。想必你也勘察了澜儿的经脉,这股奇异内息我实在不知如何解决,江湖上称你‘生死神算子’,医术高超,你看澜儿这经脉……”林剑澜见他提起自己经脉,心中好奇,屏住气息只在门外偷听。
成大夫已然明白林龙青的意思,道:“帮主,这孩子的经脉我一早便发现了,当日我让秦兄弟教他拳脚功夫,而自己一有闲暇便钻研医经药典,只可惜一直未有进展。短期内恐怕还是无法修行内功,但这股内息总要想法消除,否则……”林龙青道:“成大夫但讲无妨。”成大夫叹了口气道:“去年入冬以来,我发现他体内的内息在心脉处聚集时间已经比之前长多了,虽然现在还不至于有什么危险,澜儿自己也不觉得有何不妥,但我总担心,若是这样发展下去无法疏导,以后对澜儿的心脉不利。”
成大夫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林龙青心中已然明了,这股内息若长此以往恐怕要危及澜儿的性命,想到这里低声道:“以现在的状况还能拖延多久?成大夫可有解救之法?”
成大夫道:“帮主,你不必太过担心,这股内息的状况还未确定,或者永不再向前发展也未可知,不过老朽心中明白帮主所托,我定然全力寻找解救之法。以老朽多日琢磨,小公子的这股内息恐怕略偏阳刚,对老朽试探之内力十分排斥。”林龙青略微惊诧了一下,摇头道:“我当年试却不是这样。”又转向门口道:“澜儿,我知你在外面,进来吧。”林剑澜被他喊破,从门外轻轻走到他面前,林龙青佯怒道:“偷听别人谈话甚是不光明正大,下次不可。”
林龙青将手掌缓缓抵在林剑澜前心上,稍用内力试探了一番,脸色越发凝重,回头对成大夫道:“成大夫,果如四年前一样,澜儿体内这股内息对我也是十分排斥。”成大夫眉头一皱,叹道:“老朽所见所闻俱都十分有限,本想帮主带着澜儿出行,若无琐事,可带他去走访蜀山和少林一趟,正巧他们两派的内力一阴一阳,若是好言恳求,以重礼答谢,或可请两派的内功纯厚之人化解澜儿体内这股内息,没想到……”
林龙青闻言脸上尽是失望之色,心中又是一叹,缓声道:“澜儿,你刚才都听到了么?”见他点了点头,道:“澜儿,你知道了也好,其中情形并不像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和成大夫俱都认识很多杏林妙手,定会有个解决之道,你不要害怕。”
林剑澜见林龙青担心,反而摇摇头道:“澜儿不怕,那位老方丈说万事皆有缘法,若不是认识了青叔被姑姑带来江南,我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乡村少年,也见不到这外面的许多景致,恐怕我糊里糊涂的死了还不知为了何故。”
林龙青微笑道:“澜儿长大了,懂得了很多,竟能听懂昙宗方丈的话,青叔一定会将你治好,你若是有什么损伤,以后怎样去寻找你的爹爹妈妈?他们恐怕还活在这个世上等着与你团聚。”
此话一出,别说是林剑澜,便是成大夫都十分吃惊,道:“小公子的父母?可我听小公子说他们早已……”林龙青道:“此中还有些缘故,我也是辞别之时他外婆告诉我的,并拜托我带着澜儿寻找他的爹爹妈妈。”
这几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林剑澜耳边反复的轰响,林剑澜心中一片空白,不停道:“我爹爹妈妈不曾死?我爹爹妈妈还在世上?听青叔所言,自己的父母也许还在世上,那为什么不来找我,让我和外婆这么多年孤零零的一起过日子?他们不要我了吗?为什么外婆从来不对我说?为什么?”许许多多的念头夹杂而来,以前对父母曾有过的各种怀念和猜想一一在他心中崩塌和推翻。
林龙青见林剑澜面色苍白,双目呆滞,嘴唇也是微微发抖,竟是比刚才听到自己那股内息可能致死还要严重的多,一个从小无父无母的孩子陡然听到自己父母可能还在世上,其间感想他无法领会,只能将林剑澜冰冷的手握在手心中道:“澜儿,若是你没有和我相遇因而背井离乡,你外婆一辈子也不会对你说起。天下没有哪个父母愿意离开自己的孩子,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之后青叔会慢慢对你言讲。”
林剑澜慢慢落下泪来,倔强道:“我从未见过他们,对他们自然也没什么感情,又怎么会怪他们。只是外婆是妈妈的妈妈,对她也有养育之恩,又将我养大。我们在那小院中苦苦度日,生活艰难,每每耕种了一时半刻,外婆便已经气喘吁吁疲倦不已,她却仍是舍不得卖掉爹爹留下的那些书,可见她对爹爹也是很好的,他们为何这般狠心,一去不回?就算是不想要我这个孩子,也应该回去看看外婆……”说罢已是泣不成声,林龙青在他家住了三年,深知王婆家中一切俱是十分俭朴,自己在那才有些改善,否则她和澜儿两人度日的确十分艰难,便握了握他的手柔声道:“澜儿是个孝顺的孩子,等青叔将帮中事情打理完毕,便带你去见外婆,然后再寻找你的父母,你亲自问他们好么?”
林剑澜点点头,又摇头道:“我只是担心外婆,找我爹爹妈妈的事情并不着急,匡义帮发生了这么多大事,青叔还是先办正事要紧。”林龙青一笑道:“澜儿的事情也是正事。”
成大夫忽然一拍额头道:“唉,我老糊涂了,怎么把这个人忘了,或许对澜儿体内内息有办法。唉,说起来,他可算是老朽平生最为佩服的人,他三十岁之前是横行河东一带的独行大盗,所练内功是至刚至烈的《火炀经》,三十岁那年不知为何通告绿林金盆洗手,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自散武功,之后他却转而修习《沉渊心法》,已经到了第八重。”
林龙青赞叹道:“将原来的废除重又修炼相克的内功,此人当真不简单!”
成大夫道:“世间命数实在不可预知,这两部内功心法平常人并不能轻易获得,他却一人独据,即便散功重练,其中艰辛恐怕是常人无法想象,他练至第九重时,毕竟以前的底子是走阳刚一路,因此走火入魔,可机缘巧合,却与当时的白云观主相遇,为他调理阴阳,助他练到了第九重,还将他收作关门弟子,这第九重,其实已经不再是沉渊心法的第九重了,乃是一路阴阳并重的心法!”
林龙青道:“啊,成大夫所说之人,便是这位白云观主了?”
成大夫摇头道:“当日那位白云观主早已仙去,我说的是这位得天独厚的奇人。”
林龙青道:“若是上一辈的白云观主,我还有些印象,当年的天下英雄会上便是在白云观举行,他曾对我甚是嘉许,可惜……只不知道成大夫所说的这位高人在何处,能否请到他帮忙?”
成大夫皱眉道:“说起来,白云观曾是开国功臣李靖的修行之处,理应十分鼎盛,但实际上子弟并没有许多,上代的白云观主一直没有收徒,直到遇见此人。”
林龙青道:“这么说,此人便是现今的白云观主了?”
第三十三回 再见期何日 荒山路稀
成大夫点头道:“不错,若能得此人襄助,澜儿体内的内息必有解决之途。只是上代白云观还与武林中人来往过,山上的解斗台便是当日英雄会切磋武道之所,而今换了观主之后,却是丝毫再不与武林有什么瓜葛,江湖中人对这观主的品性脾气猜测纷纷,却都是空穴来风,作不得准。帮主带着澜儿前去,求他帮忙恐怕要费一番周折。”
林龙青连连抚掌道:“只要见到了观主,一切都在人为,成大夫只静候我佳音便是。”
事情有了转机,林龙青心中自是十分高兴,却见林剑澜“啊”了一声,脸上兀自带着泪花道:“青叔,成爷爷,有件事情我要和你们说。”
他自白天打斗过后一直跟着林龙青,中间在院中到处拾捡飞箭,烟熏火燎,此刻又哭了一通,二人见他小脸黢黑,却被泪水刷了几道白条,不禁噗哧一笑。
林剑澜急道:“青叔,成爷爷,你们不要笑话我。”二人方点点头道:“澜儿说吧。”
林剑澜便将白天与丁雷丁水对敌,引他们至折桥之上,他们却对桥上机关甚是熟捻等事细细说了一遍,二人越听神色越是郑重,林剑澜又道:“本来想刚才说,可是堂上那么多人,我又不敢说了,怕有透露机关的奸细也在里面。”
林龙青道:“澜儿做的很对,成大夫,恐怕总堂内也有人被朝廷收买,经此一役后堂内各处的机关要做变动,肖头领对此甚熟,等他从太湖回来,你们二人一并商定才是。”
成大夫捻须沉声道:“依我之意,改动机关且在其次,还是要想办法把那厮引出来解决掉,否则总堂安全总是无法确保。”
林龙青道:“怕就怕朝廷安插在匡义帮之中并非只有一两人之数,怎样解决还望成大夫和方堂主、二位护法细细商议,另外既然如此,那么分堂的地址便只能由你们掌握,若是中间联络,务必要派万无一失之人前去。唉,我将曹书剑引入帮中,不想养虎贻患!”
成大夫道:“帮主不必过于担心,俗话说百密尚有一疏,帮主放心出行,老朽定为匡义帮尽我全力。”
稍后二人带着林剑澜走至花厅,里面已然觥筹交错十分热闹,自是宾主尽欢而去。
匡义帮的事情看起来只有几样,处理起来却十分繁琐,林龙青不见踪影的忙了几日,方定下了离帮之日,跟林剑澜一说,自是十分高兴,已经里里外外的开始收拾要带的东西,林龙青见他忙碌,倒觉好笑,道:“澜儿不要带那些衣衫之物了,甚是累赘。”林剑澜仍是内屋外室奔走不停,边走边说道:“我才不带那些物件。”林龙青反而好奇,翻了翻林剑澜打的包裹,却是将自己的那些拳册剑谱捡了一包,里面还有十数张散页,有画有字,慢慢看来,却是越看越奇,心道:“这必是澜儿参照那些拳谱所画,看来他竟是极有天赋,只可惜不能修习内功。”林剑澜见他翻看自己写的心得,却十分不好意思,一把抢过道:“青叔,我胡乱写的。”
二人离帮之日,帮中上上下下俱都送至密林之外,俱是十分不舍,秦天雄眼中已经快落下泪来,却强自笑道:“大家伙儿何必婆婆妈妈的,帮主办完了事情早些回来岂不是好?”林龙青道:“各位兄弟,别再远送了,帮中多事之秋,我却执意要走,请大伙儿谅我任性而为。澜儿,去和他们拜别吧。”
林剑澜点点头,向每个人俱是恭恭敬敬的鞠躬话别,却忍不住哭了起来,秦天雄心中极为难过,虽然当日教授林剑澜屡有不快,但却是打心眼儿里在乎这位小公子,却只挥挥手道:“小公子快走吧,你可要加紧练功,别学岳堂主做书蛀虫,等你回来了,我还要考较你的武功。”林剑澜又抬头张望良久,却不见岳灵风踪影,面露失望之色,却见方堂主慢慢走过来道:“小公子,岳堂主回江宁筹划重建分堂,不能前来送行,托我将这个送给你。”却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布包,林剑澜揭开一角,却见书页上写着“灵风剑法”四字,笔迹极为秀雅,心中又是一酸,抽了抽鼻子,跑回林龙青身边。林龙青对众人一拱手,并不再言语,方携了林剑澜的手走去。
众人极目张望,见二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慢慢走远,虽有他日相约,却不知何时再见。
三原城南,白云山下,远远尚有几处村落,山脚下是一片郁郁苍苍的松林,人迹罕至,抬眼望去,那白云山山如其名,山峰隐在云雾之间,似乎有道观庙宇座落其上,这便是当日开国功臣李靖李药师的修行之处了,本应是十分庄重肃穆之所在,虽见那松林边上却多被砍伐,看起来长短不一,与这白云山下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此时已是日暮时分,那松林之外慢慢走进两个人,沿着已经长满杂草的小径寻觅而来,却是一个中年汉子手中牵着两匹骏马,不住的拿着马鞭将草拨开,身旁的少年四处张望,片刻脸上一阵惊喜,跑到前面一处灌木前面道:“这便是上山的入口了,怎么如此荒凉?”。
那中年汉子走到前面,见那片灌木后面一条极长的阶梯蜿蜒伸向山中,心中感慨丛生,依稀记得当年这山道两旁插满了彩旗,迎风招展,而今却不过是几株老树,满目衰草,倒像是若干年没有清理打扫过,不由暗自叹道:“初来此处,是当年英雄会之时,那时自己还是风华正茂,身仗长剑,天下第一大帮的少公子,人人都要称羡的家世背景,谁也不放在眼里。乾元剑法剑挑十余名与己同辈的青年才俊,自视甚高,立志要做一番事业,而今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谁又能料?”
这汉子正是林龙青,数载波折,胡须已经越发斑白,他带着林剑澜离开匡义帮后,先回了趟扬州他住的那处宅院,将林剑澜父亲留下的书籍又随身携带,带着当日各门派联名书信送至蜀山,然后便赶来京兆三原县,又怕林剑澜辛苦,慢慢行路,到此已是盛夏十分。
他也问过林剑澜是否要先回辽东老家看望外婆,却不想林剑澜却自有主张,对林龙青道:“我回去了也无济于事,还要再与外婆分别一次,出来驱散体内这股内息,平白的让她担心,还不如等我好了以后再好好的回去。不过我倒真是很担心外婆,若是不太麻烦,青叔能否先找个人回去照料她?”林龙青自然答应,当即便传书给成大夫让他派人连夜赶往辽东,若是林剑澜的外婆同意,将她接到匡义帮好照料也可。
他虽带着林剑澜来到了白云山,却着实没有底,不知这白云观主是否愿意帮忙,心知要化解澜儿这股内息需要消耗极大内力,为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恐怕全武林之中也无人愿意。念及至此,却仍要硬着头皮一试,将两匹马在山口旁边的松树上栓好,对林剑澜道:“我们上山吧!”
林剑澜点点头,一纵身越过那丛灌木,身形已不像当日躲避丁雷丁水追杀时那般狼狈。路上林龙青一有闲暇便指点于他,他一招一式已经十分精巧,有时陪着林龙青对招,偶然能击中林龙青时,他便十分高兴,显露出赞许之意,但无论拳掌或者兵器,却是软绵绵的一点力道都没有。林剑澜却并不灰心,自己将林龙青携带的各种书籍读了个便,经过他的点拨,稍微明白了内息在体内行走的大概,自己暗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