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我会告诉你我是何许人!”
这时白长庚臂上大量出血,在寒冷入骨风吹之下,仍然强忍着伤痛,厉叱道:
“这么说来,你是非要老夫的命了!”就在他话声中,只见他暴抬右足,撤地横扫飞扑过来的丁管事,就着身形一矮之势,斜里横窜三丈,扑向丁管事的坐骑而去。
白长庚右手攀鞍,人才往上跨坐,突然间背上一紧,全身力道尽失,然后是澈骨一阵绞痛,缓缓的倚着马腹,翻转身来,双目喷火道:
“姓丁的,你会……不得……好死!”白长庚的那只高扶在马鞍上的手,随着身子的倒下而滑下来。
于是白长庚就那么死不瞑目的卷卧在雪地上,双目凸出的望着一脸狞笑的丁管事!
一脚踢翻白长庚的身子,丁管事拔出白长庚背上尖刀,一咬牙在自己的臂上与腿上狠狠划了几刀,当然全是划在不要紧的地方,这才跨上坐骑驰回夏馆。
丁管事受伤返回周府,还真把周员外吓一跳,午时未到,怎么转眼间就出了事?
周员外夫妇与芸娘就在大厅上一面找人请来大夫为丁管事疗伤,边又急急的询问出了什么事!
喘着大气,忍着伤痛,丁管事缓缓道:
“那帮王八蛋,一定是老爷岭上赵长腿的几个下人,要不然我与白老爷子应该可以应付的!”
周员外大惊,道:
“你是说你与白老捕头遇上土匪了?”
又是一声长叹,丁管事道:
“可不是嘛!七八个呀!”
周芸娘惊问道:
“白老爷子呢?”
无奈的望了芸娘一眼,丁管事心中在冷笑,嘴巴却是另一套的说:
“他死了,死在夕阳山后,好惨哟!”
周员外一家大惊失色,这可如何是好,大老远把人请来,喜事才冒个泡,味道还未闻着呢,就见祸事临头。
周员外搓手顿足,来回踱步的道: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我怎么向他儿子交待呢!”
早听芸娘“哇”的一声,扶在老娘肩上哭起来……
丁管事狠声道:
“赵长腿这般家伙,我丁某人豁上命也要同他们拼了。”
周员外急又道:
“如今先得把白老爷子尸体运回符家庄,着人快到县城告诉他儿子呀!”
丁管事的伤也包扎妥当,这时也站起来,慷慨激昂的道:
“老爷天寒地冻,白老爷子尸体不如由我们这儿抬去一口棺木,暂时殓在现场,等他儿子相验,至于通知白捕头,为了小姐,我丁管事就是忍着伤痛,也要亲去县城一趟。”
周员外一时也没有更好主意,只得以丁管事安排行事,先着人买了一口上好寿材,抬上夕阳山去!
这时周员外拍着丁管事肩头,感激的道:
“丁管事,我不会亏待你的,你多辛苦吧!”
丁管事回头望望泪眼婆娑的芸娘,心中直想,如果这几句话是你芸娘说的,那该有多好,只可惜……
一切依照丁管事的安排,一口棺材就把白长庚的尸体暂厝在夕阳山后半山腰的大柿子树下面,而丁管事却离了夏馆,直奔县城而去!
其实丁管事如果真的直驰向七八十里外的县城,那才叫令人费解呢,因为在他决心搏杀白长庚的时候,就已经在心中有了底案,去县城当然要去,而且是事在必行,但他却在去县城之前,人却先到了夏馆以东三十里的老龙湾,在那儿有条青龙河,顺着河往北行,不出一日就是老爷岭的地盘。
丁管事可不会冒着大雪往老爷岭去,他只是人往青龙河上的那条渡船上一坐,渡船在河面撑渡中,对船上一个送茶水的年青汉子交待几句,事情全成了!
青龙河上的渡船靠上积雪的河岸,登上渡船的丁管事并未上岸,而船上的那个年青汉子却披上蓑衣,脖子上围着布巾,跳上河岸直奔老爷岭那个方向而去……
于是,青龙河上的渡船又回来,丁管事登上河岸,回头对渡船上的汉子道:
“今天夜里把船拢在对岸,一定要及时把他们送过河,绝不能误事!”
渡船上的汉子扬扬手,应道:
“丁爷放心,绝误不了事的!”
丁管事走到柳林下,枯枝上正有几只乌鸦冲着他干叫数声……
不料丁管事不以为然的笑道:
“你们这群扁毛畜牲,这时候冲着丁爷聒噪,可是在为丁大爷预报喜讯?哈……”
丁管事拉过坐骑,轻松的翻身上马,只见他不疾不徐,口中吹着口哨,听他吹的调子,可不正是山区最流行的曲子戏,调子悠美好听,只可惜全是黄不拉叽的戏!
马蹄翻起雪花,留下一地蹄印……
丁管事心中暗笑不已,因为他那么轻易的拔去眼中钉,如果他正要把县衙那位新任捕头不久的白大少爷,也邀到夕阳山上,准备给他们来个父子会呢!
这正是:
“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
等着瞧吧!困住在夏馆东关内的南宫年与邱太冲二人,想不到一到北方来,就被一场大雪困住,三天下来,两个人已无精打彩的围着火盆喝闷酒,南宫年不时的倚着房间木门望望天,接着就是摇摇头!
店里的伙计早笑道:
“客官,大雪天急不来的,像你们南方来的,山路不熟,地形崎险,加上三天大雪,一旦遇上山里雪崩,那可不是好玩的,还是安心住着,眼前这场大雪也该停了呢!”
倒是邱太冲,坐在火盆旁发怔不已,他不知道自己跟南宫年到北方来是对还是错,自己应该是先回洞头岛,至少先把爹娘尸骨收殓才是!
想起家人,邱太冲不觉满眶热泪……
南宫年及时坐下来,道:
“邱贤弟,这雪真该要停了,只等雪一停,咱们就上路,上次在荆紫关的时候,我好像听师妹说是要去什么河呢,让我慢慢想想,大概会想得出来,因为她要送一位周壮士去那地方的。”
邱太冲道:
“何不问问小二哥,他或者知道呢!”
南宫年点头,立刻把小二找来,笑问道:
“小二哥,向你打听个地方。”
小二双手拢在袖管里,整个小客店,也就他们两个客人,所以小二也真够清闲的,这时进到房间来,鼻头还挂着清鼻涕,笑道:
“二位要问什么地方?”
南宫年结结巴巴的问道:
“有什么河的,好像是……”
只听小二耸肩笑道:
“什么河!在这大山里大小河不计其数,有名的大河,像是老爷岭附近就有两条,一条青龙河,一条白沙河。”小二边说着,用手一指房外,又道:“呶!夏馆河也不小,一流就是八十里,至于其他小河,就不计其数了。”
南宫年仔细的听着,却又不停的摇着头,道:
“你说的全不是。”
小二笑道:
“你总得有个名字,我才能接上气帮上忙呀!”
南宫年急的直摇头,伸手拍着头……
突然间,他似是想到什么,急道:
“好像叫大什么河吧!”
小二当即回道:
“可是大庄河?大柳河?大凉河?大青河……”
南宫年当即一拍手道:
“对了,是大青河。”
店小二这才笑道:
“大青河可远呢,那要往上集那面绕,然后往公鸡岭转,那条河可不小,我去过一次。”
南宫年道:
“只要说出地方怎么走,一切就好办了。”
邱太冲点头道:
“对,待雪一停,咱们立刻上路。”
也许真的应了那句话,老天帮忙,雪在半夜就停了,甚至那呼啸着吹得窗户一抖一抖的西风,也小的多了,二天可不真的有了微弱的阳光出现。
住在夏馆东关小客栈的邱太冲与南宫年,一大早蒙头好睡,还是小二叩门才把二人唤醒过来。
南宫年披衣推开房门,笑道:
“大冷的天,热被窝真叫人留恋的。”
小二早笑道:
“客官你看,店门外,院子里,积的雪全都扫干净了,早饭也过了头,昨日听二位要上大青河,所以我就把二位叫起来,走的快,今晚可以赶到上集去,明日就可以到大青河了。”
小二还真够细心的,惹得端正衣裳的邱太冲好感动,觉得北方人还真够直肠子,对于外地来的,算得是服务周到,南宫年当即吩咐小二,把二人坐骑牵出来,并把早饭送进房间来。
太阳光弱得像正月十五天上的月亮般,几乎只有看到一个圆圆轮廓时候,南宫年与邱太冲二人结算了房饭银子上道了。
路上积雪甚厚,山野一片银白,倒是荒林山岭的寒鸦,不断的声声嘶叫不已,尤其远处那座上七下八里的夕阳山峰腰里,更是上百只老鸦,聒噪个没完没了……
县城飞马来的捕头白天鹏,正满面泪痕率领六名捕役,在丁管事的陪同下,正由夕阳山的南面往上冲来,他们只要绕过夕阳山,就可以望见二十多里外的夏馆小镇。
虽是上山道,白天鹏依旧是拍马疾驰,直到半山腰上的大柿子树前面停下来,因为那儿正停了一口棺材,棺材中不就是装殓着难以令他接受的老父尸体!
除此之外,八个大汉,全都是护耳帽,羊皮袄,老棉裤腿上札布带,棉靴上还套了草鞋,一个个出气成雾,背着砍刀,双手叉腰,挤出一脸狞笑来……
八个人有一半伸着大脚踩在棺材上,有两个似是吃了大柿子树上的烂红柿子,草胡子上还沾了不少柿子。
停下马来,丁管事指着前面八个呲牙咧嘴狞笑不已的大汉,急对白天鹏道:
“就是他们几个,捕头大人,就是这几个畜牲干的!”
不待丁管事把话说完,白天鹏凌空飞跃,“呛”的一声拔出钢刀在手,在他身后六名捕役,也早翻身下马,一个个拔刀在手,向八个大盗逼来……
白天鹏咬牙切齿的道:
“一群畜牲,你们大概就是赵长腿那魔鬼的手下,我正准备去围捕他呢,想不到你们竟然大胆的摸近夏馆行凶杀人,今天你们一个也休想逃走!”
他话声甫落,八个大汉八张嘴,全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最前面一个四十上下的大汉,鼻子下面胡叉子上一层清鼻涕,赭褐脸膛,体格粗壮,两只虎牙憋的两边嘴角鼓鼓的,只听他先是冷哼一阵,才又冷凛的骂道:
“他娘的,老子天不亮就在这儿等,等来等去,好不容易才把你小子等到,小鳖鱼娃子,你知道老子们为啥子等你呀!”
白天鹏大怒,道:
“真是一群无法无天的狗强盗,你们不知死活在此等我,那就是要本人送你们上法场了。”
“哦呸!”两只虎牙一闪一闪的比地上的雪还要亮,只听壮汉骂道:
“狗东西,老子们这是送你去丰都城父子相会呢!”
不料就在此时,丁管事手指棺木,破口大骂道:
“移开你们的猪蹄子,白老爷子已入棺木,还要这般的被你们这群王八作贱!边说着,缓缓向棺材逼去……
几个大脚丫子就在的丁管事喝骂中,还真听话的把脚抽回去,且又倒退数步。
丁管事走近棺材,奋起双臂,缓缓推动棺盖,露出一尺宽缝,指着棺内,忿然道:
“大人,你来看,老爷子死的可真不瞑目啊!”
白天鹏横移两丈,贴近棺木向内望,不由狂吼一声:
“爹!”
白天鹏刀交左手,右手才刚刚伸向棺内,突见雪光与白光对映出一束寒芒,自侧面推来,他连多想一下也没有,身贴棺材连翻三个大转身,就在那束冷芒的连闪中,白天鹏已到棺木尾部,就见他扭身贴地斜窜三丈,钢刀就在他翻转中又握到右手,低头看,右面肋下隐隐在痛,里面正觉着粘糊糊的,显然被刀划伤,只是他发觉的早,反应又快,总算没有被对方一刀捅入肚子里。
事情的变化,令白天鹏与六名捕役大吃一惊!
只听那粗壮的大汉“啧啧啧”的道:
“我说小丁,你在夏馆养尊处优,竟把你的刀法也疏忽下了,怎么距离那么近,还叫这鳖娃儿刀下溜掉!”
白天鹏怒极骂道:
“可恶呀!原来你姓丁的与老爷岭的强盗也搭上线了,这么说来,我父必是死在你的手中了!”
干不拉叽一笑,丁管事道:
“我操,讲什么拉上线,说什么有关系,干脆我就直说明讲吧,老子‘小周郎’丁天佑,扎根就是老爷岭上坐交椅的三头头,这你总该明白了吧!”
白天鹏惊怒交加的道:
“你混进夏馆周府是何居心?”
丁天佑呵呵笑道:
“我的捕头大人,你这是就地问案呢,还是故意装熊?老实告诉你,丁大爷混进夏馆周府,小点说为的是人才两得,大一点说嘛,为的是要洗劫夏馆这座山城,我可敬可爱的白大捕头,你该知道夏馆住了不少财主吧!”
他此言一出,不仅是白天鹏大吃一惊,六名捕役也面色立变,心想,老爷岭上的赵长腿可真阴险毒辣!”
这时突又听丁管事,道:
“姓白的,你究竟比你爹机伶多了,同样一刀,你爹就重伤当场,而你却那么巧妙的打横躲过,娘的,你是怎么在那种悲伤欲绝的情况下看出来的?”
白天鹏以手指天,道:
“这就是上天有眼吧!”
一旁的壮汉捧腹狂笑,道:
“就算上天有眼,今天你也是死定了。”只见他一挥手中砍刀,高声厉喝道:“给我圈起来!”
除了他以外,连丁管事在内,八条人影大鸟一般的自雪地上一阵飞掠,早把白天鹏与六名捕役围在中央……
就听丁管事道:
“二哥,我不信撂不倒姓白的,你把他交给我来收拾,你们专对付另外六条狗!”
粗壮大汉虎牙一咧,冷冷的逼着白天鹏,道:
“不,今天我鲍胯子倒要掂一掂这姓白的有多大能耐,竟大言不惭的要围剿我们老爷岭!”
白天鹏一听对面这个大毛脸壮汉叫鲍胯子,不由一怔,道:
“原来你姓鲍的又同赵长腿扭成一股,柳家庄血案尚在悬着,就等你这恶魔归案呢,却不料今日在此遇上,倒要看你今日哪里跑!”
鲍胯子夜枭般的一声狂笑,道:
“分出生死,自然结案,姓白的,你接招吧!”
鲍胯子挥刀如电,挟着悍不畏死的狂态,直欺白天鹏身前杀去,看上去刃芒纵横成束,撩起阵阵“咻”声不绝……
白天鹏横刀阻拦中,身子侧闪,就在“叮当”声中,他已接连着踢出五腿,劈出七刀,硬拚硬杀,丝毫不作退让!
白天鹏边同鲍胯子对杀,边高声道:
“兄弟们,稳住杀,杀一个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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