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宁腾地红了脸,找到水杯后磨磨蹭蹭地喝饱了水,爬上床去拉被子盖住了自己,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头一天赌了一天气的婚礼,先是曼菲士嘴角出现一抹笑意,伊宁也嘻嘻笑了起来。
曼菲士伸手拉下她的被子来,摸了摸她的头发,“该把昨晚的补上了吧?我的王妃!”
伊宁忙说:“以后吧,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曼菲士沉着脸:“不行!我必须马上有一个儿子。”
伊宁低声说:“我想打死你。”
曼菲士道:“你在咕哝什么?”
他温柔地拉过她来……
作者有话要说:
☆、马夏的女仆
曼菲士早早地就去了采石场,伊宁仍蜷在被窝里咀嚼着这梦幻一般的事实。
其实男女就是这样,即使是毫无感情的两个人,只要有了肌肤之亲,多少会对对方产生些异样,更何况她与曼菲士本来就是有些好感的。
刚才的甜蜜还弥漫在心间,他却已风一般地走了,新婚的早晨不应该是一个柔情蜜意的早晨么?
她还想再睡一会儿,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索性爬起来出去走走。
她和阿笛说说笑笑地走到花园中,竟发现赫伦斯远远地跟在后头,阿笛觉得他很是可疑,折回去大声问:“你想做什么?”
赫伦斯眼神有些慌张,他比划着,意思是从今天开始他将充当伊宁的贴身侍卫,这是奈肯队长的安排。
“可能吗?你可是新来的,我去问奈肯队长!”阿笛拔腿就走,伊宁看着她的背影哭笑不得,如果赫伦斯危险,那么阿笛扔下她和赫伦斯在这里又算怎么一回事?
她感到有些不自在,她能感受到背后那双眼睛在注视着。
她一向是心里藏不住话的人,转过身去说:“你真是奈肯队长的侄儿?”
赫伦斯沉默了片刻,拔出匕首来,伊宁倒退了一步,他却只是蹲下身来在地上写:“是的!公主请放心,我绝无恶意,我顶替的是乌纳斯队长的位置,行使的也是他的职责,公主身边不能没有贴身侍卫,我服从任何安排。”
“我相信你,赫伦斯。”伊宁友善地一笑,她很高兴听到乌纳斯的名字,“你认识乌纳斯么?”
赫伦斯摇头,又点头,写道:“叔叔和我说起过他。”
伊宁有些倾诉的欲望,她轻轻地说:“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代替他去死,毕竟我在这里没什么用处,他不一样。”
赫伦斯扯了扯她的袖子,在地上写:你不应该这样说,以后也请不要这样说,你已经是王的王妃了,乌纳斯不会希望你这样,他只要你幸福地活着,相信我!
他在地上写了又抹,抹了又写,写得很快。“谢谢你,”伊宁友善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性格有些像他,能让我看看你吗?”
赫伦斯慌乱地直摇头,指指自己的脸,伊宁忙说:“好吧,我不勉强你,你别着急。”
赫伦斯目光温和,微带笑意。
之后伊宁去沐浴,赫伦斯就守在外面,她去哪儿他都尽量不远不近地跟着。伊宁觉得这样的保护显得有些多余,爱西丝死了,卡布达和涅瓦曼也死了,还有谁?
傍晚,伊宁让人把吃的东西搬到花园里来,还没开始,曼菲士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他坐了下来,解下披风扔在花丛里,马上有侍女过来小心地拾起来折叠好捧着。
“你去哪里了?”伊宁有些脸红,她还不适应自己已经多了个丈夫,而且是面前这个万里挑一的男子。
“卢克索!”曼菲士头也不抬,想是饿得慌了,“我总想着欠你一头狮子,于是我又去了,顺便看一下石像制作的进度。”
“你还是去猎杀狮子了?”伊宁气得几乎跳了起来。
“猎了,但没杀!”曼菲士招招手,一个侍卫笑吟吟地走了过来,他抱着一团披风,伊宁正迷糊,那侍卫揭开了披风,一只幼狮睡得正香,就像一只狗崽大小。
伊宁大喜,抢过来抱在怀中,“它父母呢?”
“没看见。”曼菲士笑道,“是侍卫在草丛里发现了它,马蹄险些踏到了它,于是就将它带回来了,你喜欢就好!”
“当然,它是我的了。”伊宁瞟了一眼不远处的赫伦斯,轻声道:“一定要让人这样守着我吗?这宫中难道还有危险?”
曼菲士也瞟了一眼赫伦斯,“他不好?你别以为现在就很安全。人心总是欲壑难填,即使我待他们再好,也难保不会有异心的,带个侍卫怎么了?你又想没人盯着你偷偷溜出去玩是不是?”
伊宁被他的话噎住,一下子咳了起来,曼菲士静静地看着她,“你看看你,比起才来的时候瘦了多少?把自己养胖点,快点给我生个儿子。”
伊宁气坏了,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我早晚被你气死!”
曼菲士不理她,吃了个酒足饭饱,站起身一把抢过她怀中的小狮子扔给侍女,拉着她就走,“陪我洗澡去!”
“我又不认识你!”伊宁涨红了脸使劲挣脱了他,他哈哈一笑,自顾自去了。
伊宁回到寝殿,半靠在床上,曼菲士并没有回来,据说他又去找大臣谈事去了。
她回想着这两天,不觉有些好笑。
和乌纳斯在一起,是平淡的快乐,和曼菲士却时时都有她意料之外的事情。显然他不懂什么生活情趣,却时时在不知不觉中造成特殊的效果,让她每天都充满了新鲜。
“是谁?”她不经意地看到外面突然有条人影一闪而过,打了个激灵,这个华丽的王宫白天充满了活力与威严,夜晚却显得有些空旷和诡异,毕竟在埃及流传着许多神秘的诅咒,同时也与中国的紫禁城一样,处死过数不清的人。
这个念头让伊宁毛骨悚然,想到自己曾扮成木乃伊吓跑嘉芙娜,难道是报应?谁也不知道木乃伊到底会不会复活,怕的就是这万一。
。她跳下床去一步一挪地往门口挪去,转身夺路就逃,身后一阵风呼地刮过来,她被扑倒在地,一把冰冷的东西已横在她脖子上,“别喊,否则我割断你细嫩的脖子。”
是个女人的声音,她把伊宁拉了起来,匕首仍横在伊宁颈间,在耳边说:“我不杀你,我只要你帮我救出蓝王子。”
“蓝王子是谁?他在哪儿?”伊宁知道这些人通常心虚得很,倘若呼救定会让这些人心慌而失去理智,从而痛下杀手,既然对方主动说出目的,这就好办多了,她要做的,就是让对方保持冷静。
“你不用管他是谁!”那女子冷冷道,“他在大牢中,你去放他出来。我知道你可以,你最好识相些。”
伊宁忽然想起那个她被关在大牢时隔壁的男子,言语中对曼菲士颇多不敬,想必自然也不会是埃及人了。
她虽然对那人没好感,但放他出来大概也没什么要紧,只是此时一听他是什么王子,反倒犹豫了——他若率兵来攻打埃及,岂不是她的过错?
“你是说马夏?他是王子?”
“正是!”那女子挟持着她往外走,她知道曼菲士如果从议事厅回来会从左手边的走廊过来,那女人却带着她往右边走,再出去就是侧殿,这边大多时间人少,只有巡宫的侍卫,再过去就是花园,更加黑暗僻静,这女子对底比斯王宫很熟悉。
伊宁清了清嗓子:“一年前我也下过大牢,估计住我隔壁那个就是,我和他说过话。其实我觉得他蛮可怜,他应该很喜欢凯罗尔,但凯罗尔已经死了,不是么?”
“那是!”那女子哼了一声,“既然那个没用的女人已经死了,他也就没必要留在这里了。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办法,却就是没法救他出来,阿尔卑斯兰国那边听说王子无故失踪,人心惶惶。也许我不该让你知道这些,但我觉得你应该会帮我。”
她话音方落,斜里倏地蹿出个黑影来,伸手抓住了那女子左腕往外一拉一扭,那女子吃痛,手中匕首哐啷落地,黑影将她反手一扭压在地上,膝盖顶住了她的背使她动弹不得。
“漂亮!赫伦斯。”伊宁看清来人,由衷地称赞,“别杀她,她也只是为了救她心上人。”
那蒙面女子挣扎了两下,咬牙道:“王子是我的主人,不是什么心上人。”
伊宁说:“好吧,如果你能保证他不来攻打埃及,我马上去帮你放了他,怎样?”
蒙面女子说:“我当然不希望,可是很难说,埃及王羞辱过他。”
“你是说鞭打吗?”伊宁回想着凯罗尔对她说过的往事,“不奇怪,倘若是我,我也会这么做。他地位不及我,财富兵力不及我,凭什么觊觎我的妻子?也就是凯罗尔如此单纯的人,才会相信你们蓝王子仅仅只是好心地帮助她。用我们的话说,那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谁没事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做无关的事呢?又没钱给。”
蒙面女子侧头怒目而视,伊宁说:“你别瞪我,这是事实。我想你身为他的属下,看着他为了凯罗尔甘愿身陷囹圄,心中也很无奈吧?你不惧危险躲在宫里为了救他我很佩服你,但一不小心很容易没救出他来却让自己搭上性命,我答应你,只要他肯签个与埃及互不相犯的约定。”
“他若不肯签呢?”蒙面女子说,
“他会签的。”伊宁说,“我想他是个聪明人,他会权衡利弊。倘若执意不肯,我就只好请示曼菲士了,我总不能自作主张为埃及惹来一场战争吧?我觉得曼菲士应该会下令处死你们两个,没办法,大家立场不同。”
“我能去劝劝他么?只和他说几句话。”蒙面女子说。
伊宁点点头,“赫伦斯,我们一起去。这件事先别让曼菲士知道。”
赫伦斯点了点头,拉起那女人,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以防她使诈。
伊宁跟在后面,来到大牢前,对守门的侍卫说:“打开牢门,我们要进去问点话。”
守门侍卫看是王妃,二话不说便开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牢里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有原因,伊宁真的再也不想踏足这样阴暗的地方。那些习以为常的金碧辉煌,与这里恍若隔世。
走进门口,一股阴寒仿佛浸入骨髓,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晚上这么冷,为什么不生火盆?难道是曼菲士吩咐的?”她转头问侍卫。
“回王妃,并不是王的意思,是卡布达大神官的吩咐。”侍卫恭敬地说,“后来大神官犯罪处死后,牢里的人放的放、死的死,如今只剩下那个马夏,我们就觉得没必要……”
“也对,一个人确实浪费了点……”伊宁听身旁那女子哼了一声,暗自好笑,“不过以后还是给他两个火盆吧,我们不要落个虐待犯人的口实。最好再也没有笨蛋嫌自己过得太舒服,非要到这里来居住,那么也就不必设这种地方,皆大欢喜。”
“是!是!”侍卫答应着,打开了那扇门。
侍卫把牢里的火盆都点燃,顿时明亮起来。侍卫走后,那女子着急地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牢房压着声音喊:“马夏!我来看你了。”
里头半点声音也没有,赫伦斯拿着火把拉着那女子走了进去,伊宁也随后走进去。
靠墙角坐着一个年轻男子,皮肤黝黑,头发卷而短;他的面容透着坚毅,虽然眉宇间有掩藏不了的疲惫。这一点让伊宁感到很佩服。
无论你是多么勇敢热情、充满着理想、怀揣着抱负的人,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上一年,没有休闲娱乐、没人说话,你所有的想法都会在日复一日的黑暗恐惧绝望里消磨殆尽,你的目光会变得麻木起来。
但他不是,他的眼里还隐藏着一团火。
他冷冷地抬起脸来,扫了三人一眼,目光经过伊宁的衣饰时微微一跳,然后盯着那女子,“爱妮,你好能干啊,竟然让我在这里呆了一年多!”
“你怪她做什么!”伊宁轻哼一声,“你这么能干,为何不挖个地道自己钻出去?”
马夏打量着她的脸,目光阴冷,“我认得你的声音!一年前,就是你住在我隔壁吧?瞧你的装扮,大概攀上高枝了?恭喜你了。”
伊宁刚想挖苦他几句,那个叫爱妮的女子扑上去拉住他的手臂,“马夏,这是埃及王妃。”
“什么!黄金公主呢?她在哪里?”马夏瞪大了眼睛,突然发狂一般,想站起来去抓伊宁。
赫伦斯上前一步,挡在伊宁身前。
谁知马夏刚站起来,“啊”地一声又摔倒在地,抱着膝盖神情痛苦,他几乎是抽泣着说:“她死了,对不对?否则如此善良的她,怎会从来不来看我?哪怕只是一眼!我从不在意被关在这里,因为我知道她会来的。”
他指着伊宁,声音绝望而歇斯底里:“是你!是你害死了凯罗尔!从第一次跟你说话,我就知道,你被埃及王深深迷住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他狠命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爱妮蒙着脸,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一双眼睛泪光盈盈,抱着马夏声音哽咽:“你怎么了?他们打你了是吗?”
“他长时间呆在这个阴冷潮湿的地方,湿气浸入他的身体,应该暂时无法行走了。”伊宁说,“待他回去后,好好休养一段时日,也许会恢复如初的,你别担心。”
爱妮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凝视着马夏,“王子,尼罗河女儿的确死了。这一年来,我在暗中看到了很多,她的死,不关这位王妃的事,王妃与尼罗河女儿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并非口蜜腹剑。详细的情形,回去后我慢慢向你禀报。王妃答应帮我放了你,但要你答应签下条约,不能进犯埃及,你就答应了吧。”
“这是在威胁我么?”马夏渐渐平静下来,看着伊宁,“用我一个人的性命换我国的未来,你也真抬举我。”
“何至于!”伊宁回报他一个嗤之以鼻的蔑视,“我想你也感受得到,从第一次和你说话我就对你没什么好感。我不仅觉得你不自量力,今天才知道你还很不识抬举。恕我孤陋寡闻,你那国家我听都没听过,却也知道,至少暂时无法与埃及对抗。你也别怪爱妮,她一个人在宫里潜伏这么久,就是为了救你,她的身手的确不错,但我不敢说王宫的守禁有多么森严,至少看住你这个人还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