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很快上山,却是被一队近卫团团围住,其中有人认出了寒漪,当下怒然拔刀,便欲上前将其斩杀。
连翘慌忙拦住,道:“我要见水儿姐姐!!”
这些近卫中也有人认识连翘,当下阻止了同伴,上前一拱手,道:“连翘姑娘,没想到你还活着,小夫人见了,一定很高兴,不知道你可有公子和老先生的消息!”
连翘微微摇头,遗憾的说道:“没有,楼船被海浪拍碎以后,我便与木大哥他们分散了,幸亏我抓住一块木板,方才保住一条命,后来遇到一条货船,才得以活着回来!”
说着话,她狠狠的剜了一眼寒漪,寒漪面色凄然,低着头不说话。
那名小头领闻言,唏嘘感叹道:“姑娘真是福大命大!走吧,我送你们上去,小夫人此刻应该正在花园练武。”
话说完,他脸色变的冰冷,挥手道:“来人,把这两人给我绑了!押到小夫人面前!交由小夫人处置!”
“是!”
左右有人齐声喝道,如恶虎一般扑了上去,眨眼便将二人五花大绑。
小头领看向连翘,笑道:“姑娘,请!”
连翘微微拱手,跟在那人身后,向山上的宅邸走去,有小头领引路,三人很快来到了内庄,却是在花园门口被冬梅和夏竹拦下了,“夫人正在后院练武!任何人不得打扰!”
小头领拱手,道:“两位妹妹,劳烦你们去禀告小夫人,就说连翘小姐回来了!”
连翘从他身后走出,冬梅和夏竹自然认得她,当下笑道:“真的是连翘姑娘!!快请吧!!”
说着话,二人转身引着众人往园中行去,连翘迫不及待的沿着小径疾步而行,转过几丛翠竹后,却是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在空地上飞舞,周身环绕层层叠叠的金色光影。
“水儿姐姐!”
连翘低呼一声,眼中蓄满了泪水,仿佛见到了亲人一般。
白色的身影骤然停下,五枚金色的月牙无力的跌落在地上,水儿缓缓转身,却是看到连翘正站在不远处,惊喜之色瞬间涌上她的俏脸,“连翘妹妹!!你还活着!!”
下一刻,水儿已经急掠而来,所用身法正是追风步,木松源曾教过她,她学会了,如今已然能自如使用。
“水儿姐姐!”
连翘哭喊一声,小跑着迎了上去,扑进水儿的怀里,兀自失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哽咽道:“水儿姐姐,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水儿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清瘦的面容上满是泪痕,却是犹自笑道:“回来就好,活着回来就好!”
闻言,连翘从水儿怀里脱出来,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而后正色道:“水儿姐姐,我把害我们的人抓来了!!你来处置她们吧!”
闻听她的话,水儿微微蹙眉,顺着连翘的目光看去,但见寒漪与华玉阳正站在不远处的翠竹丛边。
“是你。”
水儿面色淡漠,甚至可以说有些反常,但她眼神中的恨意却是如火一般。寒漪低着头,脸色煞白,不敢与她如刀的眼神对视,那充满恨意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的魂魄刺的灰飞烟灭。
连翘恨恨道:“他们中了我的七虫七花断肠散,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若不是想着让姐姐亲手为木大哥报仇,我早已杀了他们!”
水儿闻言,看向连翘,微微颔首,道:“谢谢妹妹你想的如此周到,只是我不想杀她。”
“啊?!”
连翘一惊,忙问道:“为什么啊!姐姐,你难道忘了是她害的木大哥失踪的!”
水儿默然摇头,眸中的恨意逐渐消散,看着连翘道:“妹妹你一路劳顿,让冬梅带你下去休息一下吧,晚些时候,姐姐再去找你。”
连翘虽然不解水儿为什么会是这般的反应,但看了看水儿的神色,又看了看寒漪和华玉阳,当下点头道:“好罢!那我先下去了!姐姐有事就叫我!”
水儿微微点头,目送连翘离开,却又忽然说道:“妹妹且慢,把七虫七花断肠散的解药给他们吧!”
连翘愣了愣,而后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随手丢在寒漪脚下,恨声道:“看在水儿姐姐的面子上,我给你解药!拿去吧!”说完,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然而寒漪并未去捡那个小瓷瓶,只是抬头看着水儿,低声道:“我知道你恨我,我愿意任凭你处置,只是求你放过我师兄,他与这一切都无关。”
水儿看了一眼华玉阳,而后看向那小统领,道:“放他走吧!”
那小统领迟疑着,而后拱手道:“是,夫人,小的这就送他下山去。”
说着话,兀自拾起地上的瓷瓶,从中倒出一枚丹药喂寒漪吃下,又将另一枚塞进华玉阳的口中,推了他一把,冷声道:“走吧!”
华玉阳看向寒漪,急道:“师妹!”
寒漪道:“师兄,你快走吧!”而后兀自一步一步向着水儿走去。
眨眼间,园子里的人都走光了,连侍候在一旁的夏竹也被水儿屏退,兀自转身朝着空地走去,俯身拾起跌落在草地上的炎月金轮,用丝帕细细擦掉上面的草叶与泥土,呢喃低语道:“为什么这样做?我以为你对木郎心存情意,便不会再害他……。。”
说着话,她转身看着寒漪,一枚炎月金轮忽然从她掌中腾起,化为一道金色流光,带着嗤嗤破风声,向着寒漪斩去。
寒漪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却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绳子松开了,当下睁开眼,错愕的看着水儿,她以为水儿单独将她留下,就是为了折磨她,以解心头之恨,却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做。
“你分明倾慕木郎,为何三番两次要置他于死地!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是因为我吗?”
“你第二次回来,我已经做了让步,让你留下来!”
“我以为只要我让步,让你留在木郎身边,纵是他日你们情深意笃,他便是纳你做了侧室,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水儿紧盯着寒漪,神色有些激动,说到动情处,不由的泪流满面。
寒漪吃惊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曾了解水儿,更不知她心中曾这般想过,若是早些得知这些,或许便没有这一切的一切错误。
然而假设永远是假设,都只是错误之后的悔之晚矣,于事无补。
寒漪的沉默在水儿眼中变成了不屑,甚至是恶毒,她神色愤怒,嘶吼道:“为什么!!我已经甘愿将我的幸福分给你一半,可你为什么还要害死他!!他再也回不来了,没有了他,你让我怎么活下去!!你就真的这般残忍吗!!”
话说到最后,水儿嚎啕大哭,瘫坐在地上,无力的抓着寒漪的裙摆,近乎乞求的哭喊道:“你把木郎还给我!还给我啊!”
寒漪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她瘫坐在地上,水儿的话对她来说,不啻于一道晴天霹雳,将她击懵了,脑中乱成了一片,眼前纷纷乱乱全都是木松源的影子,令她心中满是恨意,不由哭着呢喃道:“我究竟做了什么!!”
话未说完,却已是一口鲜血夺口而出,染红了水儿的衣袖。
花园外,连翘瞪大了眼睛,刚刚听到一切,让她明白水儿为何会在面对寒漪时那般奇怪,原来寒漪竟然倾心于木大哥。可这让她更加混乱,甚至愤怒起来,她不明白,既然倾心于一个人,又怎么会忍心伤害他!在她看来,寒漪只是个心胸狭窄的女人,见不得木大哥与水儿姐姐好,所以才暗中勾结那些贼人,暗害木大哥和水儿姐姐!
如是想着,连翘双眼冒火,不由低声骂道:“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姐姐不杀你!我杀你!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话,连翘转身快步离去,向着庄内的药房走去,在药房中折腾片刻后,她走了出来,手中却是多了一枚雪白的药丸,正散发出一阵阵的甜香味,好似蜜糖一般。
后花园,寒漪的精神已经崩溃,面上惊惧悲怒交加,口中兀自念叨着,“我都做了什么!我害死了木郎!我害死了木郎!!我真该死!”摇摇晃晃起身,向着花园外走去。
水儿瘫坐在草地上,已经哭的几要晕厥过去。
连翘含怒而来,眼见寒漪摇摇晃晃的走出花园,当下红着眼快步迎了上去,怒声道:“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根本不配喜欢木大哥!!你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虚情假意!!你确实该死!”
说着话,便将手中的雪白药丸塞进了寒漪的口中,药丸入口即化,寒漪却是无所觉,只是不断重复着那几句话,摇摇晃晃的离庄而去。
冬梅疾步而来,道:“连翘小姐,你给那个疯女人吃了什么!”
“我天医门用来处罚有私情的男女弟子所用的一种秘药,锁情散,封心锁情,若然情动,必遭肝肠寸断撕心裂肺之苦。”
连翘看着寒漪的身影消失在回廊间,冷漠的说道:“如果她还有情的话。”说罢,便转身走进了花园,去看水儿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医门与阴阳煞
华玉阳虽然被送下了山,可却一直未曾离去,在山下等着,寻思着师妹寒漪在山上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他本想上去,可是当他走到半途,一支锋利的狼牙箭钉在他的脚下时,他不得不退回去,山林中,有至少数十名强弓手在瞄准着他,若他再敢往上走,下一支狼牙箭就会钉在他的身上。
再次回到山下,华玉阳虽然着急,却不得不耐心的等待着,良久,他才看到寒漪披头散发摇摇晃晃的向山下走来,衣衫前襟上还隐有血迹,不由的大惊,快步迎上去,却见寒漪脸上惊惧悲怒交加,已然疯了!
“师妹!!”
华玉阳低吼一声,目眦欲裂,他入雪天星门下,本就是为了报恩,可却与这个精灵古怪的小师妹关系很好,一直把她当做妹妹看,如今她却是疯了,怎能不令他愤怒,他想上山去理论,却是不敢离开寒漪,她这般情况,若任由她随意乱走,不知会出什么事,当下恨恨的跺脚,扶着寒漪快步向泉州城而去,他要寻一处地方,治好寒漪的失心疯。
一进城,华玉阳便寻了一处客栈暂住,喂寒漪吃下宁神的药物,待她昏睡过去后,便出门去了,再回来时,手中提着一大包药材,他号‘小华佗’精通岐黄之术,对于这样的失心疯虽然不曾治疗过,却也有几分把握。
一连数日,寒漪吃了他的药,虽然没有恢复正常的迹象,却是不再胡言乱语,也不再四处乱走,只是每日抱着那枚镇魂钉发呆。
这一日清晨,再次哄寒漪吃下一碗药,华玉阳总算松了一口气,现在起码寒漪不会出去四处乱跑了,跟着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她依旧容易受惊,客栈人多嘈杂,这让的他不得不尽快寻觅清净的去处。
将寒漪关在房中,吩咐了小二千万不要去打扰,并留心不要让其跑出去,华玉阳便离了客栈而去。
好不容易在城外找到一家安静的道观,华玉阳便急忙回城去接了寒漪出来,住进了道观之中。
转眼半月过去,寒漪的失心疯在他小华佗的妙手之下,竟然恢复了,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寒漪却是变的沉默寡言,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甚至一连几天不吃不喝。
华玉阳着急莫名,他不知道水儿和寒漪说了什么,会让她先是精神崩溃得了失心疯,甚至在自己治好她后,她又变的这般消极,可是无论他怎么劝,也不起作用,他明白,她的心里有个结,这个结解不开,他说再多,也是无用。
清净的后院,华玉阳正在与一名老道士下棋,可是心思却是不在棋盘之上,以至于落错了子,也不知道。
老道士蹙眉看着他,见他看着院中的花圃愣愣出神,当下微微摇头叹息,道:“与人对弈,怎可心有旁骛?岂不是对他人不敬?”
华玉阳募然回神,拱手道:“小子一时失神,请老先生原谅!”
老道士也清楚他的事情,倒也不生气,摆手道:“既然你没有心思下棋,那我们改日再下。”
说着话,便起身离去了,华玉阳起身躬身施礼,而后兀自坐下,看着棋盘发呆。
正这时,一名小道士却是快步而来,边跑边说道:“华先生,寒漪小姐晕倒了!!您快去看看啊!”
华玉阳闻言一惊,倏然起身,向着寒漪所住的净阁奔去,却见房门大开,寒漪正倒在地上,手里抓着那根黝黑的镇魂钉,素白的道袍胸口处沾满鲜血,尚未凝结,似乎是刚刚吐出来的。
“师妹!”
华玉阳惊呼一声,快步奔上前去扶起寒漪,伸手搭在其洁白皓腕间,却是一探之下脸色大变,“怎么会中毒!!”
说罢,回头冲那跟过来的小道士吼道:“快!去我房间拿药箱来!”
那小道士点头,飞奔而去,片刻后回转,急急进门将药箱递给华玉阳,喘息道:“华先生,寒漪姑娘没事吧!”
华玉阳不语,伸手拍开药箱,从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看了一眼而后用牙咬开塞子,倒出一粒翠绿的药丸,小心的喂进寒漪的口中,这才将其横抱起,放在了榻上,又为她再次诊脉,发现虚弱的脉象已经渐趋平和沉稳,方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还是想不明白,月前,寒漪下山时,虽然神智失常,但七虫七花断肠散已然解去,而今却是忽然再次中毒,他怎么也想不透,她究竟是怎么中的毒。
在寒漪的床前守着,华玉阳想破脑袋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无奈的放弃,或许等她醒了,问问她,可能就知道了。
暮时,寒漪醒了过来,却是十分虚弱,华玉阳扶她起来让她靠在床头,而后问道:“师妹,你知不知道你自己中了毒?”
寒漪微微点头,在山庄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记的,包括连翘给她喂锁情散的事情,她也记得,低声道:“我吃了天医门的锁情散,先前又想起木公子,所以才会那样…。。”
“锁情散!!”
华玉阳彻底变了脸色,他即号小华佗,自然知晓这种神秘的毒药,对这种毒药的诡秘效果也有所耳闻,不由的愁眉苦脸的看着寒漪,道:“师妹,从现在起,千万不要再想木松源了,否则,师兄可就救不了你了!”
寒漪却是默然不语,嘴角再度溢出一缕鲜血,看向一脸紧张的华玉阳,自嘲的笑道:“你让我怎能不想?是我的自私害死了他……”
华玉阳叹息一声,道:“走吧,我们上清源山,去找那小丫头要解药!”
寒漪摇头,华玉阳却是固执的将她扶了起来,招呼小道士去雇了辆马车,便向清源山而去。
其时,水儿正在后院练剑,练得自然是木松源开玩笑说的那套烤鸡剑法,每每想到木松源说要教自己这套剑法时脸上的古怪笑容,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却是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