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压在他身上,棺材又很窄,风暴肚子快要被压瘪,他觉得呼吸越来越艰难了。
风暴用拳头试着敲敲棺材两壁,他心里暗暗冷笑,丁大少倒对朋友挺照顾,木板竟是上好的檀木,也是最坚硬的木头。拳头经过之处,都传来厚实的碰击声,“轰轰”响,他咬紧牙关尝试着,突然有一块却是有些空荡荡的声音。
风暴费了很大力,才向右侧起身子,黑暗中不能视物,他用右手放在要攻破的木板旁边,以确定位置,左手成拳狠力向其猛击。
一声声沉闷的声音回响在棺材里,他的手已经流出了血。他深深吸了口气,再发力击木板,过了好久,木板才“吱吱”有了细细的裂缝。他一阵惊喜,不停懈地继续猛击,就像冰雹打在瓦楞上,终于有泥土冲了进来,这时风暴气力差不多耗竭,快不能呼吸了,他拨开狂涌的泥土,咬紧牙奋力向上爬,在黑暗中仿佛挣扎了几年,风暴终于走出了地狱边缘,一顶开地面的泥土,他大口喘着粗气,不管多少泥沙涌入自己鼻里,嘴里。
埋了至少有三丈。风暴停止喘气,以自己最极限的速度,奔到最近的民宅。他的眼睛闪着可怕的光,就是拖也得将屋里面的人拖出来。
现在是深夜,万家灯火已息,这座民宅也不例外。他只有借着星光,到了门旁,猛力踹开,门倒时发出极大的声响,里面睡觉的人一齐惊醒,一小孩已哭了起来。一男人惊惧道,“谁?”只听到里面一阵悉悉芕芕声。
风暴闯了进去,星光下,只见一半祼女人尖叫。风暴厉喝道,“你们不想死的话,就快把衣服穿好。”
黑夜,无月无光。
万坟岗一处却有灯火闪烁。
五个人在掘墓,两个农夫及其妻子用力挖着,低声嘀咕道,“那个人简直是个蛮子,再懒懒拖拖,他又要捶死咱家里的牛了。”
第六章手足情深3
风暴干得比谁都卖力,他两只眼睛直盯着坑下的土,恨不得一口吃下去,铁锄挥动如电。头发的泥土已与汗水黏胶在一起,灰土的脸被汗冲出了道道黑白相间的沟堑。
时间爬得像蜗牛,但它还是不懈地爬着。终于他们掘开了墓,露出了青黑而坚硬的棺材。风暴一把扑过去,猛力掀开棺盖,就看到两个人叠叠地累在一起,奇怪的是小林就像发怒的猫那样弓着背,成弧形挡住小森的脸。风暴急得汗如雨下,厉声呼唤,使劲摇晃,可小林小森还是没有动静。
风暴想抱起上面的小林,可小林动也不动,他的身躯已僵硬,如横亘天宇万年的虹桥。小森在小林的保护下,终于有微微的鼻息。
风暴鼻朝苍穹,啊——狂啸起来!
风暴投宿在一个乡野客店里。
小森依然在昏迷,乡野郎中说他惊吓过度,而且服了一种不知名的毒药,这种毒药能让人产生幻觉,极耗体力,且对身心健康有极大的损害。
风暴知道那就是罂粟,他无力地坐在床边,呆呆望着自己的弟弟小森。
乡野郎中又说,这种药毒性极大,现在还没有找到克制它的药物,我现在只能开一些强身健体的补药给他吃,希望对他有一些好处。他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要想治愈这病,难啊!这种病发作时很痛苦,你弟弟能否熬得过来,那要看他的意志力强不强了。只要他能熬住,不受药性诱惑,就必能康复。
风暴看了看弟弟,心里默默道,弟弟,你一定要坚强啊!
这是一个极为简陋的小偏房,窗框已为风雨腐蚀,经年累月地飘荡,房子里的家具只有一张低矮的竹床,一张放着簸箕的桌子,两条破旧的小凳子,房顶墙角的蜘蛛网蔚为大观,而斜对面墙上的破鱼网却是千疮百孔,积满灰尘。
放在桌子上的农家饭菜依然在冒着热气,而风暴却一口也没动。
乡村的野外很热闹,到处是鸟鸣虫叫,阳光随着风吹进来,窗楞在哐哐响。风暴却像木头那样呆呆望着自己的弟弟,弟弟半只左耳刺得他心痛。
哥哥,不要了,快停下。小森在床上笑得吱吱响,风暴手却仍在动,嘿嘿,胳支胳支。
小森痒得受不过,一直往床角缩,手脚乱舞。
呵呵~
哥哥看着五岁的小森,好白好胖,就像一只圆乎乎的小白兔。
哥哥笑着说,你讨饶了吗?
小森笑得喘不过气来,用力地点点头。
哥哥这才笑着放开手。
这时窗外有蝴蝶飞过,小森又大又亮的眼睛闪闪的。
哥哥,我们去外面捉蝴蝶呵。
哥哥犹豫了一下。妈妈带着小林出去割豆子了,吩咐哥哥照顾好生病的小弟呢。
你病好了吗?哥哥问。
呵呵,早好啦,哥哥去捉蝴蝶呵,我想要蝴蝶玩呢。
小森从床上跳起,刚才还跟哥哥赌气不起床的,现在正天真地望着哥哥。
这是一间很简陋的小茅屋,屋外就是一片大森林。
哥哥看着挂在墙上的狼皮,狼皮底下就是网兜。
他搬来一条小凳子,瘦瘦的身子站在上面,伸手去拉狼皮和网兜。
小森在旁边又叫又跳,哥哥再上面一点就够得着了。
哥哥微笑着,他终于摸到了,使劲一拉,狼皮和网兜全部掉了下来。
小森雀跃地去取网兜,哥哥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下来。
小森正要跑出去,哥哥突然一把拉住他。
小木,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弟弟,千万不要出去乱跑,那山上有很多吃小孩的狼啊。
妈妈的叮嘱一下子冲进小木的耳旁。他犹豫地说,小森,我们不要出去玩了,山上有吃小孩的狼啊。
小森突然有些丧气,眼睛黯淡下来,低着头抚着心爱的网兜。
小木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宽慰道,这样吧,我们只捉院子里的蝴蝶,不跑到山里去,好吗?
小森抬起头,眼睛又有了活气,欢跳着到院子里去。
院子里种着黄瓜和葡萄,葡萄枝蔓顺着围墙一直往上爬坡,叶子绿得发亮,却还没有一粒果实。黄瓜已有星星黄花点缀其间,几只蜜蜂在花蕊里捉迷藏。
小森撅着贪馋的小嘴巴,生气道,小葡萄还没长大呢。
已近黄昏,飞到院子里的蝴蝶寥寥无几,小森一只也没抓着。
小木双手枕着小脑袋,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中的云,云朵变幻,心想着妈妈怎么还没回来。
突然听到小森一声惊呼,一只又大又漂亮的彩蝶正往院子里飞,小木提高了警觉,小森兴奋地握着网兜,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蓝色彩蝶仿佛发现那双盯着它的目光不怀好意,急急地想穿过院子。
小森挥动着网兜,彩蝶未卜先知,总是躲了过去。
小森不甘心追着彩蝶跑出院子,一直朝大山那边去。
小木从草地上跳起来,慌张地赶过去,小森,不要追,快回来!
小森却不听劝阻,还是追着彩蝶跑。
小木跟着追出去。
彩蝶晃悠悠的,仿佛被小森追不过,正在喘气呢。
小森小手高举着网兜,左扑一下右扑一下,却还是网不到身法灵活的蝴蝶。
落日已逝,天黑了下来,一阵腥风吹过,小木大感不好。
小森的背影勉强还能看到,小木大声喊,弟弟,危险,快不要追了!
可小森还是兴致勃勃,浑不在意。
只听嗖的一声,一个灰色影子扑向小森,小木大喊一声,急奔过去。
小森从地上翻滚起来,眼睛里充满恐惧,一只大灰狼正直勾勾地盯着小森,步步逼进。
大灰狼两耳尖削,肚子完全瘪塌,显然是一只极饿的狼。它呲着牙凶狠地扑到小森身上,只听惨烈的叫声响彻云霄,小木赶到时,小森半只耳朵已被狼咬了下来,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小森捂着受伤的耳朵,眼泪直淌了下来。小木将弟弟挡在身后,拿起地上的一根枯枝,虚虚地叫着。
饿狼并不受影响,仍然进逼着,小木捏棍子的手不停地颤抖,脸上的冷汗如雨下。
小木大喊着不要伤害我弟弟!
这时突然一只大黑狗从斜坡上窜出,凶猛地扑向了灰狼,只听到狗狼交恶声。
风暴听到了狗吠声,这是让他感到得救的声音,他从梦中惊醒过来,依然听到屋外的看家狗在吠叫。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低头看看昏迷不醒的弟弟,心里一阵剧痛。
弟弟的耳朵都是怪自己啊。
这时一个农妇走进房里来,她脸色黎黑,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如犁划过一样,粗糙的手拿着饭食,对风暴说道,“公子,吃点饭吧,你已有三天未进食了。”
风暴向农妇投去感激的一瞥,伸手在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给她。
农妇忙摆摆手,慌张道,“公子使不得,你给我们的银子已够我们家人过两年好日子了,怎么还敢多要呢?”
“公子有什么吩咐直接差使就行了,我就在隔壁的房子里。”说完农妇就转过身子走到门口,轻轻带上门。
过了半个月后,小森终于从昏迷中醒了,一丝笑意爬上风暴嘴角。
阳光照在小森身上,他不禁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人坐在自己身旁,不禁害怕起来。
风暴自从进入黑大帮后容貌变得太大,以致小森都不认识了。
风暴嘴里漾起笑意,道,“小森,是我啊,是哥哥小木啊。”
小森抬起眼仔细辨认着这个面庞粗犷的人,依稀是小木啊。他一头扑到风暴怀里,不禁哭了起来。
风暴拍拍弟弟的肩膀,笑笑道,“都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哭鼻子。”
小森抬起头,用袖子擦擦眼泪,突然问道,“二哥呢?他怎么样了?”
风暴神色黯然,他想长痛不如短痛,与其长期骗他,勿宁告诉他事实真相。
小森似已有察觉,试探道,“二哥被人害死了吗?”
风暴默然不语,点点头。
风暴突然一阵悲愤,怒道,“弟弟,现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一点伤害。杀死二弟的凶手,我一定会叫他们血债血还!”
第七章拳组出击1
夜晚。
凤凰在喊着小林小森的名字,弟弟!
小林小森挣扎着要逃跑,凤凰拉他们不住,他们冲向了前方。
黑压压的人群向他们逼来,全部都是黑色劲衣,全部都直指着白晃晃的剑。小林小森往回跑,凤凰也吓得往后退。后面就是冒着血红泡沫的血水池。
风暴全身被缚,他被挂在树上焦急地看着这一切。他狠命地用牙齿咬断绳子,可绳子被咬损后,却又自动恢复回来。风暴不停地咬,绳子不停地恢复。
他的嘴唇磨起了血,血顺着绳子流遍他全身,一滴血滴到凤凰头上,可凤凰却没感觉到。风暴大声呼喊凤凰,声音大得震破内脏,可凤凰却听不见,几十万黑衣人中有一人抬起头朝他看了一眼,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冷笑。风暴对那黑衣人哭道,丁大少,我愿意束手就擒,求你放过他们!
月光照耀下来,他看到那群黑衣人全变成了白森森的骷髅,他们面无表情地向前踏着方步。
风暴恐惧地看着这些鬼怪,心脏半天没有跳动,惊得冷汗都流不出来。
小林小森看看后面的血水池,突然前冲,结果身上被几百支剑刺成了马蜂窝,黑衣人平举着剑,穿着小林小森的尸体继续向前走……凤凰惊恐地看着他,风暴用头撞着树枝,一下一下地撞,他只希望自己能与凤凰一起跳进血水池,有血从他头上流了出来,风暴用手摸摸自己的头,湿湿的。
他用手摸摸自己的脸,他的手竟然可以动了。
风暴跳起来,才发现自己又做了恶梦,床头墙壁被他撞出了一个洞,鲜红的血在上面流淌。
风暴站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心里慢慢平静下来。
他摸了一下脸上的汗和血,就坐在床上,试着运功疗息,突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风暴敏捷地跳下床,以一种安全的方式猛地拉开门,只见农妇手里端着肉菜,她憨厚地笑了笑,“小伙子,你们的晚饭准备好了,将就吃点吧,你们已有一天未吃饭了。我知道我们山野里的菜粗劣些,你们城里人不习惯,不过人是铁饭是钢,你若再不吃点可就没力气走路了。”
风暴眼中警惕慢慢融为一丝笑意,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肚子咕咕响了,他一脸歉然,道,“大妈,你放在桌上吧,太谢谢你了。”
老农妇将菜饭放到桌上,小心摆好,这时听到风暴道,“大妈,你家就你一个人吗?”
老农妇脸上的皱纹更紧了,眉毛拧到一起,她叹口气,道,“我那老头子前年去了,只留下一个不肖的儿子。”
风暴一边喂刚醒来的弟弟喝些汤,一边讶异道,“原来你还有个儿子啊。”
老农妇呸地一声,道,“我宁可永远没有这样的儿子。”
“那是为什么呢,有儿子给你养终送老,不好吗?”
老农妇想起伤心事,眼里一酸不觉掉下泪来,“我这儿子整个一泼皮无赖,正经事从来不做,整天和一群混混到处偷鸡摸狗,打村劫舍。”
风暴沉吟良久,道,“他今天回来没有?”
老农妇道,“今天倒没有,昨天倒和几个人回来吃过一顿饭,然后又急匆匆地走了。”
“不好。”说完风暴紧紧握碗,半天不动。
“大妈,我们今天得走了。”黑老大耳目众多,他不能冒险。他递给老农妇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老农妇忙撒撒手,将银票塞了回去,“你前些天就给了我一张,到市集上都没人找得开。”
她关切地问道,“你们这就走了,伤都没养好啊。”
风暴这时已背起了身体虚弱的弟弟,他回头看了看背上的小森,他瞳孔分散,面有菜色。风暴心有不忍,但他不能拿两个人的生命开玩笑,更何况黑大帮若找到这里来,老大妈一定会受到连累。
他道,“大妈,这附近可有马车?”
老农妇指了指远方,道,“我们这里没有,你沿前面的小路朝前走,走过二百里就可以看到一个小镇,那里面才有马车。”
风暴对着老农妇一揖,抬脚往前面走去,没走几步。风暴耳朵一竖,一声冷笑钻进他的耳朵,定睛一看,只见两边树丛中跳出十几人,他们带着刀枪棍棒,威吓吓地挡在路中央。
为首一人是个黑面汉子,身材魁梧,一脸络腮胡子,他手里提着一把大刀,怪眼圆睁,道,“此山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此路过,留下买命财。”
他身后一个瘦猴子似的人跳了出来,道,“对,要走,留下买命财。”
瘦猴子弓着腰对着黑面汉子讨好道,“大哥,你别看这小子衣服穿得破破烂烂,可真他妈的有钱,昨天我就亲眼看到他一举手就给我老娘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说完舔舔嘴唇,一双干瘦的眼睛露出贪婪。
黑面汉子哈哈大笑,声如洪钟,“大伙一起上,先做掉他们几个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