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略问:“老百姓就不怕你们?”
中队长说:“老百姓怎么会怕我们呢?我们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我们又坚决主张抗日,老百姓恨日本鬼子恨得牙根直。一听说我们要打汉奸军队,都纷纷出来帮助我们。有的富户人家还拿出枪和子弹同我们一起参加战斗。”
刘略低下了头,说,“这真是得人心者得天下。老百姓这样拥护你们,日本鬼子和汉奸政权肯定长不了。我呀,真糊涂。怎么就鬼迷心窍当了汉奸中队长,做了人民的敌人呢。”
中队长拍了刘略肩膀一下说:“知道了就好。如今你也加入抗日队伍了。以后多杀鬼子多杀汉奸就行了。别的,你啥也不用想了。”
刘略说:“如果我知道你们有这样的人指挥,老百姓又这样拥护你们,我根本就不应当抵抗,我会命令全部人马,立刻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旁边的人开玩笑说:“你现在不已经是抗联战士了吗?怎么还想投降一次?再投降可就又成了人民的敌人了。”
刘略忙摆手说:“不,不。我保证抗战到底,再不投降了。”
大伙一阵开心大笑。
转移伤员铲锄汉奸
杨家院战斗取得了意想不到的胜利,可是,战斗后安排伤员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为了防止敌人报复,我第五总队在取得杨家院战斗胜利之后,连夜悄悄转移了,伤员也一起转移了。这时候,梁万禄以前送给五总队的红伤药、茶叶、包扎夹板和止血包扎小册子,起了作用。我们的十多个伤员经过简单敷药包扎后,跟随抗联队伍转移到安全地方。梁万禄深深知道伤员医治的重要,不仅要请医术好又可靠的医生进行医治,还要把不能随行队伍转战的重伤员安排到可靠的人家,精心护理养伤。梁万禄知道五总队住处之后,悄悄请了赵各庄的大夫连夜赶着车来了。让大夫对每个伤员重新进行了检查和包扎。身体里有弹头和其他异物的都取了出来。有的伤了胳膊,有的伤了腿,有的伤了肩膀,有的只是皮破了,有的伤了肉,幸好没有一个伤员是伤了致命部位的。这些人,有的包扎后几天就没事了,有的要换几次药,问题也不大。这些人都可以随队伍行动。但是有五个人伤了骨头,属于重伤员,在一个可靠人家的下屋临时住着。梁万禄派人来护理。第三天,从打入敌人内部的人得到消息,日本鬼子和警防队很快就要派军队来,抓这几个伤员。梁万禄听说后,连夜把五个伤员转移到另一个更偏僻安全的村庄。梁万禄同时意识到一定有汉奸给敌人通风报信了,不然敌人不会知道这里的。梁万禄把伤员转移之后,告诉庄里的同志,敌人来搜查的时候,要尽力保护群众,同时了解是谁投靠敌人当了汉奸。
把五个伤员转移之后,梁万禄心想,伤员住在哪里才能又安全又不引起人们注意?不能分散,否则容易人多嘴不严,暴露目标,也不便于医治;也不能太集中,否则一旦被敌人知道就会连窝端的。第一次遇到伤员养伤的问题,梁万禄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有的伤员提出要回家养伤。梁万禄说,不能回家。回到家里,虽然家里人照料最精心,但是太分散,不便于医治,安全也不一定能有保证。有人说,不回家,住在别人家,住在哪家,哪家都是担惊受怕的,说话之间不小心流露出蛛丝马迹,被坏人听见了,就会告到敌人那里,岂不是更不安全吗?梁万禄告诉大家,先不要着急,这一两天就能想出好办法。实在想不出好办法再分别回家养伤。
怎么能遮人耳目,既养伤又不引起人们注意。梁万禄想,只要是别人知道是打仗的伤员,又不敢到医院去医治,人们立刻就知道是抗日的,就会引起汉奸特务们的注意。得想法子说成是事故受伤,只要自己人不说出去,别人就不容易知道。梁万禄想来想去,想到附近有石灰窑,人们每天都要到山上采石头,也经常出现伤人的事,就说成一次事故伤的就可以了。对,这是个好办法。梁万禄左打听右打听,打听到一个有正义感又十分痛恨日本鬼子的石灰窑主,对他说明了来龙去脉,请他帮助掩护这抗日第五总队的五个重伤员养伤。石灰窑住一听说是帮助抗日联军的,就说:“老梁,你说怎么帮助你们吧?只要我能办到的,我绝不说半个不字,也算我对抗日做一点贡献了。”
梁万禄说:“我想这么办:假装你的采石场出事故了,伤了人。然后我把这五个伤员送来,你给安排到一间稍好一点的屋子中,让他们养伤。你就说是你雇佣的人,你再经常抽时间去看看就行了。名义上是你掏钱给他们治伤,其实,这里不用你一个钱。我是赶车的,过几天就把大夫拉来,给这些伤员换药什么的。”
窑主说:“好了,明天下午我就安排妥当,晚上,你们就可以把伤员悄悄拉来。住处就安排到我们租的一个里外间中。不过,那大夫可得是自己人,也得让他帮忙,按照石头砸伤治疗,而且保证不能说出去。”
梁万禄说:“你放心吧。大夫是自己人。让他怎么做,都是全力帮忙的。”
梁万禄和窑主又详细商量了一番第二天的安排。
第二天下午,山坡上采石场有十多个人,打眼安装炸药。突然炸药爆炸,有五六个人当场‘炸伤’。大伙背着抬着,把受伤的人送到住处。晚饭后,梁万禄把大夫接来了,给受伤的逐一上药包扎。窑主还让火夫专门做了挂面给伤员吃。
第二天,窑主向梁万禄说:“你们那些弟兄还真行,装受伤的装的还真像。身上那些血怎么弄出来的?”
梁万禄说:“那感情。我们这些人都是游击队,各个都非常机灵。让他们做什么,一说就行。他们都经过简单受伤包扎培训。他们来的时候,带着红药水。其中有两个还真干着采石头的活,知道炸药怎么安装,突然意外爆炸时,人在什么位置能炸着,在什么位置炸不着。炸药一爆炸,他们有几个就撕破衣服,往胳膊腿和脸上抹红药水。唉,师傅,那几个真伤员替换假伤员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吧?”
窑主说:“没有。你们人替换的还真麻利。”[·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梁万禄说:“这都是安排好了的。”
第三天,石灰窑上的人都知道,窑主有几个在这里干活的远方亲戚带来的几个人受伤了。窑主还嘱咐大家干活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再出这样的事故了。
杨家院庄初战大捷(4)
伤员安排好了,梁万禄终于把悬着的心放到肚子里了。
过了几天,梁万禄听说,上百个保安队和十几个日本鬼子真的来到五个伤员先前住过的那个村庄,按家搜查八路伤兵,结果一无所获。他们逼问老百姓有关伤员的事,老百姓说前几天是有伤员,但是已经被抗联队伍接走了,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敌人把老百姓狠狠地打了一通,也没有得到任何信息。敌人也没有办法,只好悻悻而去。临走,鬼子还打了带路汉奸几个嘴巴,说提供的消息不准确。若不是打这几个嘴巴子,人们还没有留意,这嘴巴子一打,人们一细看,这不是北庄财主家的二小子吗?这个人在日语学校念书,说是书念好了就能找到好事做。原来就是做这样害国害民缺八辈子德的汉奸差事呀。这二小子在庄里以前是有名的好吃懒做,打架斗殴的恶棍,又整天想挣大钱,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原来成了日本鬼子的翻译官,穿着一身日本鬼子军服,说一口日本鬼子话。这小子回家的时候,穿日本鬼子服装怕他爸爸妈妈看着不顺眼,揍他,就总是换一身便装。几天前,他又换成便装回家,听说邻庄有伤员住着。他一想,那一定是在杨家营那次战斗中的伤员。警防队全军覆没,那一定是八路军打的,因此断定是八路军伤员。他又悄悄托人了解,伤员总共有五人。他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日本鬼子。开始日本顾问想立刻派人来抓,他说等两三天好。等两三天,八路军伤员觉得没有事,伤员和保护伤员的人都会放松警惕,那时候,突然派人去抓,一抓一个准。这次这个汉奸专门带领鬼子和保安队来抓人,以为抓住八路军的伤员,他立功一件,皇军可以奖赏他了。没有想到,扑了个空,得到的只是几个嘴巴子。
梁万禄问乡亲:“那个人确实是北庄的二小子吗?没有看错?”
一个中年妇女说:“保证没有错。扒了他的皮,我也能认识他。我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眼熟,稍稍一细端相,还有他左脸上那个痦子,肯定是他,错不了一点。我娘家就是那个庄的,从小到大都知道他,还错得了?再说,他们来那天,我看见他,他也看见我了。在庄里论着,他得叫我姑姑。他怕我叫出他来,还给我一个眼神,不让我多说话。我当时看见日本鬼子,本来就害怕,看见他的眼神,我就更不敢说话了。”
梁万禄说:“只要肯定是他就可以了,以后见了他,可要小心,抗日的什么事也不能让他知道。当汉奸,都没有好下场。”
几天后,这个翻译官又换成了便装,像往次一样骑着洋车子回来了。离庄还有一里多路的时候,路边有两个年轻人老远就很有礼貌地向他拱手,一个穿长衫戴礼貌的人问道:“唉吆,这不是财主家的二少爷吗?”翻译官见了,忙下车子,说:“二位是哪里的?有什么事?”另一个穿短衣服扎腰带的人说:“听说二少爷如今给皇军当翻译官了?可真是平步青云。你把小时候的朋友都忘了?”听这么一说,翻译官真有点糊涂了,忙问:“在下只是在皇军那里混碗饭吃。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了。请问二位尊姓大名?”穿长衫的说:“真的想不起来了?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没有关系,一会儿翻译官先生就想起来了。”说着,打了一声口哨,立刻从高粱地后边转过来一匹马拉的一辆小车子。到了跟前,赶车人‘驭’的一声,车停了下来。小车子是有钱人或者妇道人出门乘坐的用普通花轱辘车改装成的。车上有用炕席做成的拱形棚顶,外面用蓝布罩着,前后挂着布帘。穿长衫的用手一指说,请上车。翻译官一看,这是要让他上车,要把他拉到别处去,便厉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说着手就往怀里伸。穿短衣服的人抢上一步,把一个硬硬的东西顶在翻译官的腰上,说道:“二少爷是明白人,不要做愚蠢的事情。”翻译官立刻乖乖把手拿了回来,又顺从地举了起来。穿长衫的笑了一下:“翻译官怀里还有东西,让我看看是什么?”说着伸手掏出来一把日本撸子手枪。“回家还带这个?怕不安全是不是?”穿长衫的把撸子插入自己的怀里,又把翻译官全身摸了摸,确信没有武器了,说:“这东西由我给你保管。你的安全由我们负责了。上车吧。”翻译官刚要上车,穿长衫的说:“别忙,我先让你看一样东西。你看见那只麻雀没有?看好。”说着从地上捡起两块小石头,左手把一块小石头向麻雀投去,麻雀立刻飞了起来。就在这个瞬间,穿长衫的右手一抖,另一个小石头唰的飞了出去,啪的一下打在急飞的麻雀上,麻雀立刻掉到地上。“看到了没有?你进到车里好好坐着,别想别的,明白吗?”,翻译官哎哟一声,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明白,明白”,乖乖进了车棚。穿短衣服的把洋车子也放进车棚,然后坐在车子前耳板上,穿长衫的坐在后耳板上,赶车的喊了一声‘驾!’,小车子向另一个方向走了。
赶车的是梁万禄,两个年轻人是陆威和伍方。
从此,翻译官活不人,死不见尸。
翻译官的父亲知道自己的二儿子失踪之后,才知道儿子瞒着自己给日本鬼子干事,于是把全家叫到一起,告诉大家:以前我给你们立的规矩是‘要勤俭持家,不能为富不仁,不准吃喝嫖赌’,从今天起,我再立一条规矩,就是不准给日本鬼子干事。谁要是给日本鬼子干事,被谁打死都活该,死了不准入祖坟。我还告诉你们,抗日联军也就是便衣队,最恨汉奸。有一点中国人良心的也都恨汉奸。谁要当汉奸,没准哪天就得让便衣队掏出去,砸死在山沟里。连个囫囵尸首都留不下。这个二小子,孽障东西,把我气死了,也给我们祖上丢光了脸。我们家,不许再出第二个孽障。
这老头还真是通情达理,深明大义。
冀东到处都是暴动队伍
滦县北港村暴动的第二天,丰润迁安边界四百多暴动骨干在岩口举行暴动,组成第四总队。红军干部孔庆同任总队长,丁振军任政治主任。遵化保安队步兵骑兵一百三十多人到铁厂一带对第四总队窜扰。第四总队主动出击,于铁厂北玉皇庙迎敌,激战两个多小时,消灭一部,俘获八十多人。吓得遵化日伪紧闭城门,不敢出来。
杨家院庄初战大捷(5)
暴动队伍都是穿着老百姓衣服,因此暴动队伍也叫做便衣队。什么地方一说起便衣队,那里的伪政权人员立刻吓得惊惶失措,屁滚尿流,不是逃跑就是投降。整个冀东到处都是暴动的队伍。老百姓,有人出人,有枪出枪。一些上层人士捐款捐枪,民团、警察自动投诚。到这时候,宣传抗日,建立抗日组织,拉队伍,几乎是半公开进行。有的地方公开挂牌,欢迎参加抗日队伍,有的甚至在大街上设立招兵站。个人报名,欢迎,集体参加更好,谁带领参加的人多,就给谁相应的头衔。抗日队伍,迅速扩大。日伪军龟缩到几个点,不敢出来。老百姓从来没有这样扬眉吐气过。过去几年,老百姓总是在日本鬼子和汉奸政权的压迫下心惊胆战的过着半亡国奴的日子。谁说一句对日本鬼子和汉奸政府不满意的话,就担心被汉奸听见告密。轻则东家托人西家说情,给汉奸和当官的送礼了事;重则被抓去,打得遍体鳞伤,再倾家荡产赎人,甚至要了命。如今,那些汉奸们东躲西藏,怕被老百姓看见,怕被便衣队抓去。那些作恶多端血债累累的汉奸,被便衣队抓住的处决了一些。没有被抓住的躲到耗子窟隆里,现在轮到他们心惊胆战地过日子了。
抗日暴动很快成为燎原之势。暴动涉及丰润、滦县、迁安、蓟县、遵化、昌黎、乐亭等县。规模和气势远远超过原来的预料。
田家湾子会议原定成立冀东抗日联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