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连人家一个也摆不平……”楼老头这里撂了话,那些人顿时知道事态严重了,多少年来,楼老头一直隐藏着自己身份,决不会为点滴小事而暴露自己的真实姓名,今日来人一语揭开了他的面目,说明了这些来者决不是普通道上的朋友,自家兄弟已毁了五六个,自己人连个边也没沾上,这传进杜八耳里,只怕老杜不会饶了他们,他们也感觉出事态的严重了,齐声大喝一声,十余柄刀剑俱往项七身上招呼着——个个在拼命,人人想邀功,形势立变,项七的压力无形中加重了,他已没有先前拼命时那种威风了。
老沙怒严道:“仗人多……”
老沙是何许人,杀人他内行得很!对付这些豺狼,他觉得不需要太讲道义,剑已朝距他最近的两个汉子射去,两道血光闪颤喷洒,人已倒了下去。
项七怒笑道:“好呀,老沙,咱们干吧。”
这两个多年并肩的好友,一前一后的攻杀出去,两个人有种缤密的默契,出手在快速中犹能前后交叉配合,那阵势反而使对方的人震慑住了。
楼老头一看今日这种阵势,心里顿时一沉,今天若不将眼前的三个陌生人摆手,往后,楼家酒馆当真要关门大吉了,他嘿嘿地道:“燕老弟,我为你可惜……”燕云飞冷冷地道:“该可惜的是这家酒馆,多少嗜酒如命的同道,再也尝不到楼家的女儿红了,今天将是最后一天买卖了……”楼老头怒声道:“你错了,楼家的酒不会成为绝响,女儿红依然传名江湖,倒是你,你闯进了鬼门关了,我楼天标虽然久不动手,但要修理你,还是轻而易举的事……”燕云飞岂是个任人恫吓的人,楼天标是杜八的人,杜八见了他都要让三分,楼天标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居然在他面前摆场面,他不屑的道:“老楼,你以玩刀为名,我以剑术擅长,咱们何妨动手试试,念你年纪一大把了,我不想让你尸骨分家,只要赢了你,立刻给我传句话给杜八……”楼天标怒吼道:“小子,你太狂了……”一皱眉,燕云飞道:“怎么,你不愿意?”
楼老头眉宇一扬,嘿嘿地道:“姓楼的可不是让人给吓大的,燕老弟,有本事尽管使出来,我楼天标这份骨气还有,你只要胜了,项上这颗人头会立刻奉上……”一转头,向顺子道:“顺子,事情是你惹出来的,杜老爷子会向你讨个交待,现在,你给我把刀拿来,如果咱们今天不能把这三位爷放倒,往后漫长日子里就没咱们混的了……”顺子从没看过楼老头像今天这么沉重过,他吓的一哆嗦,两条腿不禁软了半截,颤声道:“老爷子,我——”楼老头怒叱道:“去”顺子在楼老头面前耍不出狠来,他也知道今天除了一拼没有任何选择,此刻通知杜八已来不及了,硬着头皮如飞的奔向楼馆,抱着一柄大砍刀冲了出来。
铮——厚厚的大砍刀在楼老头接刀的刹那间,铮地一声巨响,大砍刀在楼老头手里如一柄骨扇般的轻盈,楼老头仿佛恢复了当年笑傲江湖的万丈豪情,刀在一抖间,指着燕云飞道:“老弟,出手吧。”
摇摇头,燕云飞惋惜的道:“真可惜。”
楼老头早将全身功力运集在砍刀上,闻言一怔,道:“可惜什么?”
燕云飞冷笑道:“可惜老爷子这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固执的天性上,杜八是个贼,老爷子大可凭那一手酿酒的绝活名传干古,何必为了个贼送上一条老命……”楼老头心神一震,叹了口气,道:“别说了,杜八老爷子与我有过命的恩情,我就是赔上这条老命也是值得……”话音一落,手里的大砍刀倏地递了过来,别小看了楼老头年纪一大把,刀上功夫还真不是盖的,一溜刀影快速的飘了过来。
燕云飞的身形一挫,斜步而起,道:“好刀法。”
楼老楼功夫高,身形快,却没看到燕云飞是如何拔剑的,只觉寒光颤射,缕缕剑光已扑面而来,他心中一凛,这才晓得这年青人果非凡种,手底下的功夫远远超出自己的想像,楼老头不敢稍懈,连番三刀,硬向射来的剑光砍去,这就是楼老头狠厉的地方,他知道大砍刀重有七十公斤,而射日剑最多不会超过大砍刀的三分之一,以重制轻,是对付冷剑最好的方法,这一着还真行——燕云飞并不是傻子,哪会不明白他的心意,剑刃一转,划空点去,楼老头只觉眼前冷芒暴闪,胸前已有一丝凉意袭体,他大凛急退,低头一看,胸前衣衫已被划开一道大口子,若非燕云飞留了情,此刻怕早躺下了。
燕云飞冷冷地道:“老爷子还想再交手么?”
楼老头仰天一声长叹道:“半生玩刀,今日才算真的栽了,老弟,我佩服你,恕老夫不奉陪了,不过,老弟,杜八老爷子与你们之间的事不会因我而结束,就是藏在楼家酒馆的那些人,也不是我能指挥的……”一怔,燕云飞道:“楼家酒馆是三家村的堂口,你是这里的堂主,老爷子为何会落的半点实权都没有…”楼老头叹气道:“我只不过是负责联络……”随着话声,他倏地惊觉到话太多了,一瞄顺子,道:“顺子,动手吧。”
顺子一呆,道:“这……”
楼老头怒声道:“你也是在帮在会的人,怎么连这点规矩都没有,我落在燕老弟手里,杜八也不会让我再活下去,乘他们还没回来之前,替我执法……”说着大砍刀已送进顺子手里。
而楼老头已盘膝坐在地上,双目索性垂了下去。
顺子举起刀,却没有立刻砍下去。
这情景落进燕云飞眼里,不觉愣了愣,他可没想到楼老头会自求死路,略略皱了皱眉,道:“老爷子,你这是——”顺子哭丧着脸,道:“这位大哥有所不知,杜八爷在各地的分堂全是秘密的,任何人不能泄了分堂所在,今天,楼家酒馆已被你们揭了,他护堂不力,自要处分……”冷笑一声,燕云飞道:“杜八,好厉害的手段——”此刻,楼老头一坐在地上,大伙突然都停了手,那些黑衣汉子在项七和老沙的扑杀之下,已死了七八个,他们停手的原因,是街角上突然传来一连串清脆的铃声——项七神情微异,道:“蛇剑——”老沙慎重的道:“银铃……”蛇剑银铃是江湖上两大杀手的称呼,蛇剑陈功名,银铃李大海,两个人在道上自成一格,行道江湖同进同出,所以遇上蛇剑,一定少不了银铃,两个人俱是狠厉角色,杀起人来从来不曾皱过眉。
楼老头沉声道:“顺子,动手。”
顺子大叫道:“我不敢……”
顺于是个初解人事的少年人,胆子小的可怜,他只不过是楼老头手下的小角色,要他杀人,他手还真软,迟疑着竟不能出手。
楼老头恨声道:“没用的东西。”
楼老头仿佛十分生气,一脚将顺子踢了出去,顺子一声大叫,人已仰翻在地上,连滚带翻的落在项七的脚前,项七面上杀机一涌,道:“顺子,你好毒,连我都出卖了……”顺子一抬头看见项七那张冷寒如冰的脸,登时吓的魂魄俱散,他跪在项七面前,颤声道:“七哥,原谅我呀……”项七吼道:“原谅你,我娘的命谁来还……”顺子颤声道:“不关我的事,七哥,我只是小角色,仅供人家差遣,这全是……"项七呸地一声道:“没出息的东西。“也是一脚,踹在顺子的心口窝上,顺子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颤抖了一下,畏缩的再也不敢动弹,暗中却庆幸自己已保住了性命。
铃声戛然而止,两个银袍汉子已稳稳的站立在燕云飞的面前,燕云飞淡淡散散的正眼也不瞧这两人一眼,银铃不屑的腊了楼老头一眼。嘿地一声道:“老楼,想死呀,那还不简单,我兄弟谁都可助你一把,要个小顺子动手,那不是故施苦肉计……”楼老头气的全身一颤,道:“你…”银铃嘿嘿地道:“社老爷知道你们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特命我兄弟过来看看,嘿嘿,杜老爷料事如神,就知道你们会让人给铲了……”楼老头哼地一声道:“不劳你费心,我老楼会给老爷子一个交待……”说完话,突然一扬手掌,对着自己的天灵盖拍去,啪地一声,脑袋顿时碎裂开来,人已歪歪而倒,老楼是个老刀客,心里有着一股忧容的情怀,他并不是个十恶不赦之徒,只是为了欠过杜八的情,为了还这份情,他宁可自毁自己,以示负责…蛇剑嘿嘿地道:“死的好,这种废料最好多死几个……”银铃哈哈两声道:“他还能自决,也算不错了。”
项七不屑的道:“楼老头虽然死了,却比你们这两块料有骨气的多了,凭你们两块料,居然也在杜八手下混日子,嘿嘿,真是愈混愈回头了……”银铃一瞪眼,道:“你就是项七……”项七大声道:“怎么,连你项爷爷都不认识……”银铃面上浮露一抹冷笑,仿佛十分不屑一样,他并没有被项七这句话触怒,显然本身的修养还不错,他不再理会项七那股逼人的神情,一眼落在燕云飞的身上,道:“这位便是燕当家的……”燕云飞冷冷的道:“不错。”
银铃大笑道:“果然是个人物,怪不得这几年江湖上对你的评价很高呢,连我们杜八爷也很推崇你,可惜,你犯了我们杜八爷的大忌,坏了他许多事,否则,凭你的能耐,在杜八爷手下一定能出人头地……”这话十分不顺耳,燕云飞道:“杜八那个老狐狸真瞧得起在下?可惜,我瞧他不大顺眼,你们两块料今天是替杜八传话。还是来找场子……”蛇剑怒道:“你敢骂杜八爷……”仰天一声大笑,燕云飞道:“我连他的梁子都敢架,还会在乎骂他杜八么?蛇剑,你也是个成名的人物,别想强出头,回去告诉杜八,燕云飞立刻会上他的老巢,要他准备付出所有代价……”蛇剑嘿嘿地道:“侮辱杜八爷的人一定得死……”鼻子里重重地一哼,燕云飞冷笑道:“蛇剑,你先要弄清楚自己是跟谁说话,凭你那点道行,根本不配站在这里开口,回去告诉姓社的,项家几条人命不会白死,我要他姓杜的提着脑袋来见我……”蛇剑吼道:“大胆!”
淡淡一笑,燕云飞道:“凶什么?叫什么?我人就站在你面前,有本事尽可过来……”蛇剑气的肚子直鼓,道:“兄弟,我受不了了……”银铃嘿嘿地道:“咱们是来传话的,犯不着……”摇摇头,蛇剑叫道:“我等不及了,今天一定要教训这杂碎……”苍鹰第十七章第十七章要知蛇剑和银铃俱是江湖中不可一世的梁骛高手,他们不论行走哪里,总是有人巴结奉承,谁也不能给他们兄弟一点脸色看,他们也不允许别人有机会使脸色,哪知道眼前的燕云飞就没将他俩放在眼里,不但没放在眼里,还有那么一点瞧不起他们,这口鸟气的确让蛇剑受不了,他那股子气如山洪样的发了出来,银袍一闪,人已抢了出来,狠狠的盯着燕云飞。
燕云飞不疾不徐的道:“瞪什么?拔剑呀。”
这种口吻,这份狂妄,使蛇剑在人家面前有矮了半截的感觉,蛇剑和银铃纵横五湖四海,驰骋八千里路和月,哪曾受过这种乌气,他想到自己蛇剑之名,不是平白拾来的,全凭自己那份功夫和狠厉,挣出来的一点局面,却要受燕云飞的奚落,心里顿时塞满了无边的杀气……他狠声道:“好,我就干掉你。”
手一晃,一柄状如蛇状的剑已扯在手里,这柄剑就是他蛇剑之名的来由,剑刃上一片青光,灰茫茫的一片,燕云飞一看就知道剑上有毒。
剑式一起,蛇剑在空中抖了抖那柄剑,剑身居然颤起了一阵嗡鸣,可见蛇剑在剑道上果然下了一番功夫。
项七叫道:“当家的,把这杂碎交给我……”微微的摇了摇头,燕云飞笑道:“用不着,这种狂夫不受点教训,他不会知道天多高,地多厚,对付这种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要他永远没有再用剑的机会……”射日剑已缓缓而起,剑光指着蛇剑。
蛇剑吼道:“妈的,你太小看我了。”
银铃在旁边看的一怔,他和蛇剑联手闯江湖,混世面也有十几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蛇剑如今日般的沉不住气,最令他不能客忍的是蛇剑一遇上燕云飞就有种小巫大巫之别,原有的沉着和冷静全不知溜向哪里,银铃立刻道:“兄弟,这不是冲动的事。”
蛇剑恨的一咧嘴,吼道:“不宰了他,我难消这口气——”蛇剑如一道银弧一样的在半空里闪耀,一柄剑更是像苗疆大泽里的飞蛇般上下飞射,绕着燕云飞溜转,此人虽在盛怒的情形下,那份功力并没有稍减,出手拿捏的俱极有分寸,可见此人决非浪得虚名之徒。
一扭身子,燕云飞已脱出蛇剑的追逐搏杀外,他颤了射日剑,溜溜光影斜洒而出,道:“小心了,我可不会太留情——”蛇剑在剑道上是下了很深的功夫,由于蛇形剑较一般剑刃更难这使,为了练这种剑,他曾不眠不休的吃了不少苦,自认在这方面有很深的造诣,哪晓得燕云飞的射日剑居然随便那么一点,仿佛就有千百道的光影自四面八方门来,他分辨不出到底是哪缕光影是真,那缕光影是假,他大懔暴退、暗道:“好厉害的剑法。”
淡淡一笑,燕云飞道:“怕了,嗯?”
银铃睹状大哼,道:“兄弟,别怕——”手里突然多了一个银光闪闪的铃铛,那就是他闻名江湖的银铃了,只见他在空中摇了摇,忽然有一阵能颤动心弦的铃声响了起来,这阵铃声还真怪异,听进耳中,只觉手脚会软,燕云飞哪想到这个小小的铃铛会有那么奇怪的威力,只觉挥出的剑力道顿失,没有原先的威力,他这才惊觉这小银铃的确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
蛇剑嘿嘿地道:“兄弟,摇呀,这杂碎快不行了。”
银铃大笑道:“放心,我不会松弛,一定要他死了为止。”
铃声不绝,令人全身乏力——老沙叫道:“果然有点门道——”蛇剑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燕云飞的剑式一缓,他的蛇剑已紧随而上,他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那柄蛇剑在他手里,还真像是条奔跃在大川湖泽的怪蛇一样,这一阵拼杀,逼得燕云飞有点忙乱——突然——燕云飞的身子如箭链般的穿射了过去,射日剑在一缕疾啸声展现出一蓬寒厉的光影,蛇剑只觉一阵冰寒袭来,吓得缩身疾退,他不敢硬接这致命的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