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飞哼了一声道:“他非死不可,含烟的仇还没报呢。”
燕云飞一想到柳含烟就死在这老东西手里,心里那股子熊熊杀机就像森林里着了火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只见他两眼透着一片红丝,逼人的寒意,连自己人都觉得可怕,他朝前踏出了沉稳的步子,手已紧紧握住剑柄……远远的,行馆大门已遥遥在望,八个黑衣布衫汉子严密的站在大门两旁,而行馆里灯火通明,里面不时透着晃动的人影——杜八果然是老营盘的霸子,凭了他在老营盘树立的威望,居然能号召江湖上这么多的名人高手,为其卖命,可见杜八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项七的手已渗出了汗珠,他紧紧随在燕云飞的身后,贴的不及二尺,他知道一场真正的杀伐,会在刹那间暴发开来,眼里尽是那股凶烈的杀机。
段洪长吸口气,道:“进去吧,我们老爷子已等了很久了。”
那八个守门的汉子已一列的排开,他们似乎已知道眼前的这些人,都是江湖上顶顶有名的杀星,各自深具戒意的握着腰里的刀柄。
燕云飞不屑的一声冷笑,道:“排场不协…”他真是铁胆包身,处在这样的情况下,毫无所惧的扬步走了进去,耀眼的灯火使这大厅中透明透亮,数十只目光全投落在燕云飞身上,这些人俱是道上的有头有脸人物,大伙朝了面,或多或少的有点熟识……“燕云飞冷冷地道:“伍真子、胡冠中,想不到你们也来凑这个热闹了,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老营盘上又聚了头,两位老友,别来无恙……”伍真子面若死灰的道:“久违了,你永远改变不了那副狂劲……”燕云飞嘿嘿地道:“在你们这些人面前狂点又算什么,伍真子,虽然是几年未见,想你那手破剑法也进步了不少,如果你真想雪洗那一剑之辱,兄弟,你是痴人说梦……”伍真子脸上飞红,气的一句话也没吭出来,他伍真子在西域也是独行一方的霸子,可是遇上这个年轻人就让他栽的几乎爬不起来,自那次剑毁之后,伍真子就重返西域,苦练剑术,他曾发过誓,自己如果不能击败燕云飞就永不进入中土一步,这次杜八爷重金礼遇的邀他上老营盘,主要还是为了燕云飞,他必须挣回前次失败之辱……岳阳胡冠中冷冷地道:“姓燕的,在老营盘你不必狂的过份,今天,杜八爷会让你这种狂人狂的胡说八道,瞧瞧,你们那副熊相,凭了你们这三块料也想来老营盘撒野……”淡淡一笑,燕云飞道:“不够么?”
摇摇头,胡冠中笑道:“人手单薄了点——”燕云飞大笑道:“老胡,你太看重自己了,姓燕的从出道到现在,从来不以人数定输赢,我是讲究实力的人,手下真才实料,杜八想在我眼皮下占便宜,那就大错特错了。”
胡冠中哼地一声道:“牛先别吹的太响,当心闪了舌头……”老沙呸地一声道:“胡冠中,你是什么东西敢站在这里说话,是代表姓社的?还是你岳阳的胡家?如果是代表老杜,我看你还不够格,代表岳阳胡家么?嘿嘿,岳阳胡家的一张大麻脸只怕要变成刺猬脸了……”这一席话只说的胡冠中发丝直竖,青筋暴涨,他在岳阳可说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行之处,哪个不远远恭敬有礼,恨不能立刻巴结上胡家,哪想到在老营盘,不但被姓燕的奚落一番,连老沙都给自己一阵难堪,他愈想愈气,怒笑一声道:“妈的,老沙,你是强出头了……”老沙不屑的道:“我看你这小子就不太顺眼,也许胡家的环境宠坏了你,使你不知天高地厚,借今天这种难得一见的机会,由我老沙来教训教训你……”说着朝前一站,一脸的豪放之色。
胡冠中的手已按上了剑柄,嘿嘿地道:“你找死,谁也救不了你——”伍真子比胡冠中要沉得住气,他一拉胡冠中的手,道:“老胡,急什么?”
胡冠中大叫道:“还不急,他妈的,你瞧瞧他那副德性,仿佛天下人都不放在他眼里一样,这种狂人,再不给他点严厉的教训,他真以为老营盘的人全死光了呢。”伍真子大笑道:“老胡,他们狂,也狂不到几时了,杜八爷不是说过了么,临死前,先让他们叫几声吧,你就把他们看成路边饿死的野狗,蹬蹬腿,也差不多了……”项七吼道:“妈的,伍真于,你把我们当野狗……”伍真子嘿嘿地道:“难道还有更恰当的么,嗯?”
项七性烈如火,他忍不了这口鸟气,人在暴吼中,挥刃往伍真子笔直冲去,去势如疾,伍真子动作亦不慢,谁也没看清他出手的路数,那一剑却将项七给硬逼了回去,快速的手法连燕云飞这位玩剑的行家都吓了一跳……几年不见,伍真子在剑道上果然下了一番功夫,仅从他出手的手法上就知道此人功力已非昔比。
项七一震,道:“好厉害。”
伍真子的已回归鞘中,冷冷地道:“别急,待会儿会给你表现的机会。”
项七一挥剑,吼道:“姓伍的,咱们不死不休……”但,燕云飞并不急着这一刻出手,他移身,道:“老项,停手。”
项七怒道:“怎么,咱们难道还等他们上了香,敬了祖才动手?”
摇摇头,燕云飞苦笑道:“咱们要会的是杜八……”项七一收剑,道:“好,全听你的——”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凡事一点就透,他一想到杜八,就想到项家惨死的种种情景,登时热血沸腾,那股子杀气就在脸上泛起,一双眼珠子登时向人丛中搜索,瞧了半天,始终没发现杜八的踪影。
项七开口大骂道:“怎么,杜八还要摆谱,非要八人抬了轿子他才肯出来露面?那个老鬼。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这一开口嚷嚷,立刻触怒了场中所有的人,毕竟这些人全是社八的人,他们崇拜杜八,跟随杜八,当然不希望有人在他们面前骂社八,项七破口一骂,那些人不但怒目以视,个个都恨的握住了剑柄——显然,有人一出声,立刻会有人杀将过来。
蓦地里——大厅里响起一声巨喝,那是一个紫衣汉子的震耳大喝,他一出现,随着这声喝叫之后,继续道:“八爷到——”杜八终于出现了,他一袭灰蓝褂子,脚底穿着一双厚底鞋,脸上苍老了很多,可是那副炯炯的眼神,还是令人觉得畏惧厉怖,冷的有些超乎常情,随在这位老营盘霸子旁边的,便是那位令燕云飞永生都不能忘怀的毒魔老白,他还是那副阴沉狠毒的德性,随在杜八身边,两个搭配的如手如足,颇有难兄难弟之意。
另外那个最先出现的紫衣汉子可也不是普通人物,他有紫衣侯武牛山之名,除了嗓门奇高之外,那身功夫更不含糊,三个顶尖的高手同时出场,再加上伍真子和胡冠中,这份量不轻,掂掂看,当今道上数的出来的黑道袅雄占了几个,燕云飞心里一沉,暗中估了估了双方的份量。
项七眼睛红红,怒道:“姓杜的,你终于来了。”
杜八冷冷地道:“不是我来了,是你们送上来了。”
项七愤愤地道:“咱们何仇何恨?你连我娘都杀了……”他愈想愈气,语声都有点呜咽了。
哪知杜八嘿嘿一笑道:“这只是老夫运用的手段……”项七吼道:“手段?妈的,可手段是用人命换来的……”杜八神色一沉,哼地一声道:“瞧瞧你那点出息,连这点气都沉不住,人都到了老营盘,帐没有算不清楚的,我老杜一生最大的好处,就是跟任何人都清清楚楚,欠你的,我会还,欠我的,也懒不掉,项七,你住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项七被杜八抢白了一顿,气的连一句话也吭不出来。
杜八一转头,目光落在燕云飞身上,呵呵地道:“瞧瞧我们的老朋友,咱们是太久没见了,嗯,还是当年那副潇洒的样子,只是略略苍老了点。”
淡淡一笑,燕云飞道:“你老也没变,精神方面就差了点。”
一个是老了点,一个是差了点,两个人讥讽相对,谁也不愿落在下风,杜八是个老狐狸,他纵然是将一个人恨到了极点,嘴上也不会带一个恨字,这一刻,两个人倒像一对久未谋面的老朋友,那么热烈的注视着对方,仿佛真有那股卖命的交情似的。
杜八向四周的汉子一瞄,呵呵地道:“兄弟们,瞧瞧这位,这就是我常常跟你们提起的那位燕云飞的,人家是不在帮也不在派,一向是独来独往,白道的敬他爱他,黑道的怕他恨他,咱们老营盘有幸能请了这号人物来,是咱们老营盘的光荣,今天,咱们可不能让人家太失望……”毒魔老白听的眉头直皱,道:“老杜,你这是长人家威风……”在这一伙人中,也只有老白有资格称他为老杜,杜八这一番说辞虽然冠冕堂皇,听起来蛮顺耳的,骨子里透出的狠厉和酷冷更具凶霸,毒魔老白的心机毕竟差了点,他是听不顺耳,不懂老杜的真正的动机在哪里。
紫衣侯武牛山却大笑道:“八爷嘴里的燕朋友,倒像个神幻人物一样,我武牛山敬重的是真正的汉子,绝对的英雄,来,燕朋友,既然八爷那么推崇你,我们交个朋友……”在紫袍晃动下,紫衣侯武牛山的大手已伸了过来,江湖上哪个不知道紫衣侯武牛山不仅有一身好功夫,还有一副好力气,他力拔巨树,掌劈大牛,手上之劲,可谓神力无敌,寻常之人谁敢沾惹这样的一位人物。
人家伸了手,燕云飞就不能太小家子气了,在这种场面上任何一个动作,都会损了自己的威风,顿时数十道目光全落在燕云飞的身上。
杜八仿佛胸有成竹的笑道:“武兄弟,人家未必会接受你这样的朋友……”武牛山大笑道:“他瞧不起我,我就是自讨没趣了……”在所有人想像中,燕云飞如果是个聪明人,决不和紫衣侯握手,这一握下去,燕云飞就是铁铸的汉子,不倒的金钢,他也挨不起那一下,但,燕云飞若不应敌,头一遭就算栽了。
哪晓得燕云飞忽然笑了一笑,道:“武兄弟真要交我这个朋友……”紫衣侯武牛山嘿嘿地道:“当然,八爷那么称许你,我当然会更敬重你。”
燕云飞一点头,道:“我交朋友有个条件,咱们只要一握上手,朋友就算交定了,你终生都不能反悔,否则,你会死的很惨…”紫衣侯嘿嘿地道:“行,燕当家的能让我心服口服,我这条命就算交给你了也不后悔,不过,燕当家的,你最好考虑清楚,我的手劲奇大,许多朋友的手都是被我捏碎的,虽然你剑道上很有成就,劲头就未必如我……”点了点头,燕云飞道:“我承认,你有神力。”
紫衣侯武牛山脸上一阵冷笑,道:“你不愿意比,那就算了。”
燕云飞一凝神,道:“不,我愿意试试,不过有个条件。”
紫衣侯武牛山一怔道:“什么条件?”
燕云飞看了社八一眼,冷冷地道:“我败了,你心里明白,这只手不会再有机会用剑了,今天,我兄弟三个人三条命,就算全栽在老营盘了,这代价可谓不低,武朋友,所以我有条件,这条件不难,如果燕云飞侥幸接下了武朋友的一握,那就请武朋友立刻滚出老营盘,从今以后,你不准再在道上露面了。”
紫衣侯一呆,道:“你要我退出江湖……”燕云飞嗯了一声道:“这不够么?还是杜八不会放过你……”紫衣侯武牛山看了杜八一眼,道:“八爷,你听清楚了,如果小弟赢了,这三个人的命就全凭八爷你的吩咐了,假如不幸是我败了,八爷,我就不能站在你这边了……”杜八呵呵地道:“老武,怎么,没信心了?”
武牛山哈哈大笑道:“笑话了,我会怕他,燕当家的来吧。”
一只浑厚奇大的手掌已递在燕云飞的面前,双目如铃,紧紧的逼视在燕云飞的身上,这个天生神力的汉子,显然耍露一手他的功夫了。
苍鹰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面对着这种前所未有的难题,老沙和项七都捏了把汗,因为紫衣侯武牛山提出的办法正是武牛山引为自豪,最擅长的本事,他天生神力正是以其长补其短的高明手法,武牛山的大手一伸出,连江湖小子段洪都皱了眉头。
但,燕云飞的手还是迎了上去,他淡淡地道:“牛兄弟,咱们一言为定……”两只手啪地交叉握在一块,紫衣武牛山猛地使出了他贯有的神力,运起劲来狠狠的捏了下去,这一捏至少有千斤之力,任何坚硬的东西被他这么一捏都会捏成纷,可是,当武牛山的劲道施出了八成之后,他的脸色忽然变了,他发现自己捏的像块软软的面团一样,怎么捏?怎么握?都着不上力,更怪的是那层层力道会随着自己的捏握而消逝于无形,根本用不上力了。
紫衣侯大吃一惊,道:“你你……”
燕云飞仰头一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不服气,觉得你天生神力没有发挥的机会,武朋友,我们就来点硬家的功夫…”那只柔若软面的手,随着这几句话的功夫,突然变的硬梆梆起来,硬的如钢,硬的能叫人痛骨铭心,紫衣侯武牛山的额上渗出了汗珠,这才晓得燕云飞的神力并不逊于自己,他咬着牙,将全身功力聚集在手上,只望这拼命一搏能扳回自己的面子。
喀地一声轻响,两个人突然都静下来了,表面上,两个不分胜负,俱望着对方,从那声轻响中,场外站着看眼的兄弟们,俱知道有个人的手掌已经被捏碎了,胡冠中和紫衣侯武牛山颇有交情,忍不住,道:“老牛,怎么啦?”
紫衣侯武牛山的手缓缓垂了下来,脸色由先前的红润,一下子变的苍白,他全身颤了颤,道:“我的手骨全碎了。”
此语一出,场中看眼的人都哇地大叫起来,武牛山神力天成,此地有谁是他敌手,而今,他的手骨给人家捏碎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事实总归是事实,武牛山的手果然全碎了。
杜八嘿嘿地道:“老牛,别泄气,待会儿我给你出这口气。”
哪知紫衣侯武牛山摇头,道:“八爷,别安慰我,我们江湖人是一诺千金,这里我是留不下了,燕朋友已经是手下留了情,他可以废了我整条手臂,冲着这点,我还真感激他呢……”嗯,杜八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冷冷地道:“随你啦,免得你两边都不是人。”紫衣侯武牛山一拱手,道:“谢啦!”
他一回身向燕云飞苦笑道:“正如你所说,咱们已经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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