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的车被拖走,衫文转头,怒视银时。
“啊哈……啊哈哈……就是那个什么……”银时转头,心虚地不看衫文谴责的目光,似乎想到什么,右手握拳,向左手心一扣:“私家车不环保,我们坐地铁去吧,这年头提倡绿色无污染不是。”
“你知道路?”怀疑的目光落在银时身上,衫文颓唐的叹口气。先是卧室可怜的窗户,再是她可怜的电脑,现在是她可怜的车,在捡回这个天然卷不到两个小时里,她似乎不断在破财。
“交给银桑我吧,刚刚我可是把车里导航的路线图都记下来了哟!跟你说啊少女,会看导航的人才是一个成熟的大人。”
不,你最没资格这么说!衫文捂脸。
因为银时那身雷人的奶牛装,两个人走在街上的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二百,不过也因为奶牛装,倒是没有人将这个坂田银时和《银他妈》联系在一起,让衫文大松一口气。
在零钱兑换机换了几枚硬币,跟着银时上了JR线。或许是因为月曜日的缘故,这个时间段人们大多已经在工作单位上班或在学校上学,地铁上人并不多。两个人随便找了空位坐下,银时转头看着窗外明净的蓝天,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衫文则是转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银时乱糟糟的天然卷。
虽说之前拿人家的头发开过玩笑,不过衫文觉得,还是天然卷的坂田银时最有型。那个有着金色清爽直发、组长好基友中村悠一出品的坂田金时也很帅,但却不是他。
所谓“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不过如此。
摔!天|朝出品的文艺不适合《银他妈》,最适合《银他妈》的是Jacky的鼻子!
不过那毛茸茸的头发,看上去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真想摸一摸(ˉ﹃ˉ)。
“好久没看见过这样干净的天空了。”银时有些感慨地说,眼神流过不易察觉的温柔,一转头,看见正对着他流口水的衫文,表情囧了一下。
死鱼眼眨了眨:“你在脑补些什么?”
“没,就是想吃棉花糖了。”衫文把口水擦了擦。
银时无语回头,似乎是看见什么,表情瞬间正经起来,连眉毛和眼睛之间的距离都缩小了。衫文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地铁门上方肯德基的广告,广告上印着一个大大的新品花淇淋。
“……别看了,一会我买给你。”衫文捂脸。
“哦耶!少女万岁——万岁——万岁!”
“快起来,别喊了,别人都再看啊!”
下车后,衫文看着面前的景象,彻底懵了。
“喂喂这是哪啊,这不是秋叶原站吗?我们不是要去银座吗?我虽然不怎么记得路,可还是记得银座四町目那个十字路口是什么样子的啊喂,这明明就是秋叶原吧!”
“啊~啊~”银时挠着毛茸茸的脑袋,耷拉着死鱼眼:“我说少女啊,我穿成这个样子只有走在这个满是OTAKU的秋叶原才不会太显眼吧。再说你不是大半年前来过这里吗?总有一些东西需要补充吧宅女?我帮你搬回家算是你请我吃冰淇淋的报酬,需不需要手办啊cosplay衣服啊新本啊周边啊PSP啊什么的?咦,这件女仆装不错诶挺适合你的,老板,请把这件包上,哎呀沾了鼻屎能不能给便宜点?”
“对不起对不起老板,不要理这个家伙!”衫文扯着银时手臂:“银桑咱们走吧去银座拜托你了!”
“秋叶原也有卖衣服的商店吧,据我所知应该比银座便宜很多,而且你不是也来过吗?干什么像刚出嫁的大姑娘一样扭扭捏捏的?”
衫文心说虽然银桑为了给她省钱的想法让她很开心,不过对于坂田银时来说,秋叶原就是洪水猛兽啊!二次元三次元的窗户纸捅破以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最终衫文还是没能拉走银时。因为他看见了花淇淋便挪不动步了。衫文只好妥协,想着只要不带银时去那些周边店就好。挑选衣服时,衫文有些手忙脚乱,因为银时底子好,穿什么都跟衣服架子似的,本来想让导购员小姐把试过的衣服都包上,谁知银时却把里面最便宜的一套白色休闲装挑了出来。
“这件就可以了,虽然知道少女是土豪,不过你父母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而且银桑我也不想再增加欠款了,这样子总感觉银桑我像是被富婆包养了啊!”
真是奇怪的自尊心,明明是个为了糖分把节操都丢光了的家伙。衫文没说话,不过还是听了银时的,掏出钱包只付一件的钱。
出门后衫文见对面有一家苹果旗舰店,想到自己那可怜的被银时一脑袋顶碎的MacBook ,决定再买一台,便带着银时进了店门。在和店长讨论新款机性能的时候,没注意身后的银时失去了踪影。
其实银时只是在对面周边店的商品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张海报。
海报上有很多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红衣的China Girl、长相普通的眼镜少年、巨大的白色狗狗、登势婆婆、猫耳大妈、拿着扫帚的机器人女仆、墨镜MADAO、黑色金边制服的一群人、假发和谜样的外星生物、坂本辰马……每个人笑得都很开心的样子,就连左上角一脸中二相的高杉,虽然笑得邪狞扭曲,嘴角也勉强算是勾起来的。
站在那些人中间的,是他。
海报右上角的天空上,又是另一番场景,就像是旧日回忆一般,泛黄的夕光里,映出一个男子长身玉立的身影,浅色羽织浅色长发,笑得温润如玉,周围一圈小孩子把他围在中间,孩子们虽然看着不同的方向,却也都在笑着。
有什么东西忽然从头顶贯穿到脚底,滚烫滚烫。银时就这么怔怔地看着被围在人群中央的自己和孩子中央的松阳老师,依旧耷拉着死鱼眼,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衫文因为找不到身后的银时正在着急,跑出店门却忽然发现看着海报发愣的他。
她看了眼海报,里面的人那么多那么多,却没有她的位置。而她身边这个人,却注定要回到那一群人的中央。
“走了,阿文!”良久,久到冰淇淋都化掉,冰凉的液体滴在银时的手上,他才反应过来一般地回过头,对衫文挥了挥手。之后似乎在考虑什么一样,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
“哦……哦。”衫文提着一颗忐忑到快吐出来的心脏,跟着银时走出周边店的范围,紧张不安地看了眼银时,踌躇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银桑……”
“你说,我把头发剪短是不是更帅?果然啊,银桑我早就想剪短了!”
原来这么半天你是在考虑这种事情吗喂,白让她担心这么久啊!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塞巴斯蒂安,对不起小李,对不起成龙大哥……都是时臣的错。
☆、第三训:路边的小花你不要买
最后银时还是没能剪上头发,直接坐上JR线和衫文回家。衫文转头看着银时左手一只芋缘未了右手一只蜜意层层,吃得不亦乐乎的样子,想要笑,想起之前看到的海报,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打断她思绪的,是包包里的手机。她按下接听,没几秒钟,脸色忽然大变,瞟了一眼旁边啃冰淇淋的银时。
“银桑,怎么办,我爸回家了。”衫文放下手机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
“嗯?你是离家出走的中二小鬼吗,老爹回家怎么这么一副见鬼的表情?老爹会哭的哦,会哭得满脸血满脸泪的哦!”银时舔着冰淇淋,依旧没心没肺的样子,话音里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味道。
“我是没什么问题啦,主要是你。”衫文皱着眉,一副认真在苦恼的样子:“我爸见到你一定会去调查你的,以你那太过于‘干净’的背景他肯定不会放心。我爸可不是什么善茬啊!”
对于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一天的他,调查结果肯定就是一张白纸。
“你老爸是FBI还是军情六处啊,银桑我可不是诱拐少女的怪大叔哦~”银桑把最后一口冰淇淋咽进肚子里,舔了舔嘴角的蜜豆和奶油:“阿文,已经可以了,乖乖回家去,再怎么说银桑我也是个有手有脚的大人,不能一直靠着女孩子接济啊!”
“要不就说你是教我现代国语的银八老师……诶?银桑你刚刚说什么?”衫文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起头看他。
“我说你乖乖回家,不要再管我了。”银时揉了揉衫文的脑袋,短短的头发瞬间变成鸡窝。衫文严重怀疑他是为了把手上沾的冰淇淋擦干净。“你本就跟银桑我没什么关系,还给我买衣服和冰淇淋,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衫文好半天没说话,觉得心里堵得难受,良久,才艰难地憋出一句:“你想要赖账吗?”
“银桑我是那样的人吗!”银时炸毛,看着一脸“你不说明白我就哭给你看哦”表情的衫文,有些苦恼的抓了抓卷毛:“说起来,阿文你也应该有自己的家庭和自己要做的事情吧,对于一个刚刚见面的人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还是说你对每个陌生人都这么好?”
“才不是!”衫文竖起眉,银时不以为然的语气让她有点发火:“因为你是坂田银时我才——”
“正因为你知道银桑我是坂田银时,所以少女,你更应该和我保持距离!”银桑直视衫文,依旧耷拉着一双死鱼眼,依旧没精打采,赤色瞳孔却有着不同以往的坚持和衫文看不懂的复杂。“再怎么说银桑我也是《Jump》男主角,死不了也废不了,所以你就安心回家吧!”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挽留的话,衫文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她低着头,齐刘海挡住了她的眼睛,看不见她有些难过的表情:“为什么?你明明都是……”
她知道的坂田银时,明明不会这么草率的推开一个人;她知道的坂田银时,明明是一个嘴上说着“麻烦死了”却总在恰好的时刻出现,撑起倾斜世界的人;她知道的坂田银时,明明是一个,看见路上掉了的东西,捡起来便不会再丢下的老好人……
“我不知道你所知的坂田银时是什么时候的我,但是,说我忘恩负义也好,说我过河拆桥也罢,现在的坂田银时,希望你不要再管我。”
地铁快要到站时,银时站起身:“挣到钱我就去还你,我知道你家在哪儿。”想起面前的女孩子似乎不太认识路,又补充道:“你在品川站下车就行了,离你家不远。不对,离你家房子还是很远的,离你家草地是不远。啊啊~土豪就是好啊,什么时候银桑我也能拥有一座这么大的房子就心满意足了啊。”
“我说过了我不是路痴,只是大半年没出门而已!”似乎是调整好心情,衫文抬起头,语气半是认真半是抱怨:“真是不公平啊,凭什么你知道我在哪里,我却不知道你在哪里?如果你敢赖账,一直不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我绝对会把你的【哔——】先【哔——】掉,再【哔——】了!”
“喂喂,被消音的地方到底有多糟糕啊,你的人设变了吧,黑化了啊!”
银时下车后,衫文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手。她想了很多,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银时是一个不惮于背负的人,虽然她也无意做他的负担,但是……
——说起来阿文你也应该有自己的家庭和自己要做的事情吧,对于一个刚刚见面的人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还是说你对每个陌生人都这么好?
——正因为你知道银桑我是坂田银时,所以少女,你更应该和我保持距离!
——我不知道你所知的坂田银时是什么时候的我,但是,说我忘恩负义也好,说我过河拆桥也罢,现在的坂田银时,希望你不要再管我。
她想起动画里的银时。他的背脊总是挺的很直很直,就算是背负了那么多的沉重过去。站起来一米七七不算顶高的他,挥着不过一米二的木刀,就能为同伴划分出一片远离血光和流离的伊甸园。
她又想起失忆后又刚刚恢复记忆的他。那时候他的脊背是弯着的,大概是被突然充斥进脑子里的沉重回忆压的喘不过气来了吧。那时候弯着腰从神乐和新八面前经过的银桑,忽然让衫文想哭,仿佛也有种艰难到透不过气的东西,沉重的压在心里,压出一片片看不到边际的钝痛。
终究没过多久,他的脊背又是挺直的,仿佛那一瞬间弯着腰眼中闪过孤寂的坂田银时从未出现过。她在屏幕里看着他从那个拥有着狼一般眼神的食尸鬼,成长到战场威震敌我的白夜叉,最后成为大隐于市,懒散没节操却又最最温柔的MADAO。到底得到过什么,又失去过什么,个中滋味,恐怕只有亲身尝试的人才会懂得。
是不是因为不在一个世界,是不是因为终究要离开,是不是因为以后保护不了,所以不敢背负,所以推开,所以拒绝?
有些东西未曾经历就不会明白。衫文没有经历过努力后却不能得偿所愿的懊恼;没有经历过拼命后却还是一无所有的郁愤;没有经历过,明明是想挽回想珍视想保护,抬起头,却发现,身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死别、伤痛、背叛、流离……在这姑娘短短18年的人生,经历的苦还不及银时十分之一。
银时下地铁后没什么去处,也就只能闲逛。这个世界的东京街道结构和江户区别不大,却并没有让他觉得熟悉。人们穿着时尚,却缺少江户遍地和服的古典。或许是没有了形形□□的天人,街道显得和谐很多,却也失去了很多大闹一场把天人揍到头破血流的乐趣。只是这个世界的天空很漂亮,碧空如洗,就像当年松下私塾头顶那片蓝天,没有天人飞船的污染,空澈明净的像松阳老师的眼睛。
银时一脸想要吐的表情:“摔,作者你到底在写什么,你是被老师的大眼睛吓到了吧,绝对是被老师的大眼睛吓到了吧!”
一直到傍晚,不知不觉就走到新宿,银时耷拉着死鱼眼没精神的看着面前的歌舞伎町一番街。以他老道的社会经验,一眼就看出这个鱼龙混杂的歌舞伎町和江户的歌舞伎町一样,善恶共存,美丑包并,绝对是全国最大的红灯区。遗憾的是,这个歌舞伎町不可能再有个把他捡回去的登势婆婆。
啊,他忘了家里楼下还有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