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他自小就敬佩的人,爹爹一生为了保卫边疆,呕心沥血,最后更为了关系国家安危的名单而死。爹爹为国而死是大英雄。欧阳伯伯只为一个义字,不辞千里奔波,帮自己报仇,当然也是大英雄。可那传说中的南侠,为了百姓公平,跟包大人一起惩奸除恶,伸张正义,不也是大英雄吗?
他看看欧阳春,再看看走上前来的展昭,如果不是为了父仇,他已经不是那么肯定自己该支持哪一方了。
展昭一步一步走上前来,走到欧阳春的对面,停下脚步,双手抱拳,说道:“欧阳兄,展某来了。”
欧阳春从远处收回目光,看着展昭,脸上并没有面对强敌时该有的仇恨或者亢奋,反而流露着淡淡的悲伤。他上下看看展昭,也双手抱拳为礼,说道:“展大人,你来了。”
跟在展昭身后的白玉堂和丁月华也一起走上前。
白玉堂仰天伸个懒腰,说道:“这般好天,你们一定要打吗?”
展昭没有说话,看着欧阳春。
欧阳春沉声说道:“吴三此人我势在必得。”
展昭无奈地一笑,说道:“展某无论如何也不能交出吴三。”
欧阳春看一眼展昭,扭头向前走去。
展昭缓步跟上。
白玉堂和丁月华眼看着两人走远,却无计可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李小立拉住龚千山的手,说道:“千山叔叔,他们不比不行吗?我不想他们任何一个人失败。”
龚千山握紧李小立的小手,笑着说道:“他们不决出胜负,就抓不到吴三,抓不到吴三又怎么能为你爹爹报仇呢?你爹爹岂不是白死了,而我岂不是也白忙了这一场?”
展昭与欧阳春面对面站立,却刀剑不出鞘,谁也不愿先出招。
良久,展昭说道:“欧阳兄,请。”
欧阳春沉吟不语,缓缓说道:“你我并称南北双侠,本为侠义中人,难道一定要靠武力决出高下才行吗?”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吃了一惊,想不到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对敌比武前萌生退意。他在不自觉中已对展昭暗生相惜相敬之心,决斗的意志早已不如之前坚决,可他肩上所担为李小立报父仇之义却依然重大,毫不减分量。
他同展昭是一样的人,无论如何不会在侠义之前回避退缩,可是……
他很希望展昭能收回坚持,从而避免两人对决。他虽然心里有这个希望,却也知道这个希望实现的可能性很小。如果展昭可以轻易回头,可以轻易改变意志,那还会是展昭吗?更不会让他心里产生敬意了。
展昭面上的无奈痛苦之色更浓,说道:“我从来不想与欧阳兄为敌,可是……就像欧阳兄一样,我也有不得不为之事。”
欧阳春双目明亮,一眨不眨地看着展昭,说道:“不错,此事确实是不可为,却又不得不为。”他右手一探,呛啷一声,七宝刀已出鞘,豪气一笑,说道:“能与南侠一战,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展昭的笑容同样骄傲,说道:“请。”他搭在剑柄上的右手握紧,缓缓拔出长剑。
巨阙早已迫不急待,剑鸣如龙吟,远远地传开在大漠之中,久久才散去。
欧阳春赞道:“好剑。”
他握刀的手腕一翻,宝刀已横在当胸,再一抖手腕,刀身振动,一声虎吼,直冲云天。
展昭说道:“好刀。”
欧阳春道:“请。”
旁观众人都觉得能亲眼目睹南北二侠决斗,是人生最幸运的事,尤其是对一个习武者来说,也是最美妙的事。虽然如此,众人对这场比武,在心存观赏之余,还抱着不同的心机目的,想的更多的是自己支持的那一方能否得胜,从而自己可从中获得多大的利益。
等到展昭和欧阳春一旦动手,所有的人都睁大了双眼,不知不觉中,已将琐事抛到脑后,只觉得眼前的刀光剑影,绚丽多彩,变化万千。
展昭剑出细致,如细雨绵绵,谦和温厚,看似清淡,实则机锋暗藏。而欧阳春的七宝刀法就如他的人,敦实稳重,没有一丝的花哨,似乎朴拙,却又处处透着聪明机巧。
虽然使用的兵器各异,可两人对武功一道真正做到了融会贯通,万般变化妙用于心,早已不拘于表面的死招式,而是随机应变,攻防自如。七宝刀的一招斜挑,明明是刀法,却又得剑意,轻灵机变。而展昭手中的巨阙更是不限剑招,剑随心动,信手成招……
展昭和欧阳春兵器不同,武功套路不同,性子也自不同,可那武功应运之时,于气质中却又有相合相应之处,招数是一样的博大精深,举手投足间又是一样的正义浩然。
只有一个武者天赋非凡,又能独具用心,才可将武学练到这种超然境地。而武者同时更需要心性纯正,也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旁观众人已是心服口服,深觉这两人在江湖中名声如此显赫,果然不虚传。
两人转眼已斗过百招,不分上下,越打越是惺惺相惜,刀剑过处俱都留情,点到即止,却又全力发挥己之所长,极尽武功运用之妙。
白玉堂看得眉飞色舞,不住地拍手叫道:“很好,很好,你们就这么比下去吧,五爷愿意奉陪七天七夜也不会厌倦。”
丁月华也看出展昭与欧阳春彼此并无伤人之意,心里大感欣慰,情绪也轻快了,听得白玉堂叫好,扭脸白他一眼,说道:“七天七夜!动手的人又不是你,你不过在一边看热闹,倒说得轻巧。”
“这有什么,他们其中一人打累了,五爷我乐意替换上去接着打。”白玉堂笑呵呵地说道:“可惜,手边没有好酒,白浪费了这场旷世比武。”
眼见这场本要一决高低的对决,渐渐变成了好友间的武功切磋,在场众人中,有喜者也有愤者,却都想,这比武要是分不出胜负,那吴三的去留又该如何决定呢?
连正在比斗的两人也越来越感到尴尬,虽然都很醉心于对方的武功,可毕竟已偏离了比武的初衷,这该是继续斗下去呢?还是收手?如果不斗出个结果,那吴三之事还是横亘在两人心头的大难题,可要是斗下去,这样的比法,功力不相上下,内心又恨意全无,恐怕真的像白玉堂所希望的,斗他个七天七夜,也决不出胜负来。
展昭和欧阳春心里犹豫难决,手上却是一招一式丝毫不疏乱,翻翻滚滚又是百招已过,一时僵持不下。
龚千山眼珠乱转,看看场中比试的两人,又看看一心一意观战的几人,再仔细看两眼吴三,心里紧急算机一番,眼睛放出亮光,心意已定。他狰狞地一笑,突然扯住李小立退后了几步,手腕一翻,掌中已拿住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李小立的喉咙之上,高声喊道:“展昭,交出名单,否则我杀了这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 如无意外,每日下午13:00和晚19:00各更新一章,谢谢阅读!
☆、第二十三章 异变突生
龚千山突然出手制住了李小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展昭听得喊声,扭头看见李小立细嫩的脖子上已经被匕首勒出一道血痕。
李小立双目流泪,哭道:“千山叔叔,是我啊。”
龚千山一改之前的温和慈祥,骂道:“臭小子闭嘴。”他手上一紧,令李小立再发不出声音,又对展昭喊道:“展昭,看见没有?还不快住手?”
展昭心里一急,手上疏忽,防身的剑招不能严密,露出右肋破绽。
欧阳春手上的七宝刀已全力挥出,不及变招,眼见得就要一刀洞穿展昭的胸腹。他突然大喝一声,硬生生收住宝刀,刀尖几已触及展昭的衣衫。
欧阳春强收内力,真气逆转,一时面红如血,喘息粗重,说不出话来。
展昭低头一看自身毫发未伤,抬头再看欧阳春,说道:“多谢。”
白玉堂早已惊出一背冷汗,待见到两人都未受伤,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好险。”
丁月华和阿月本来都因龚千山的突然生变大吃一惊,再见展昭遇险,不觉惊呼出声。只有吴三和暗夜一直盯着龚千山,丝毫没有注意到展昭和欧阳春最后过招的惊险。
吴三看向龚千山的眼神,就跟龚千山的眼神一样冷酷无情。
暗夜也不再远远地站着,而是往前走几步,站到了吴三的身后。
展昭虽未被欧阳春的七宝刀刺中,经过这一番高手较量的激烈打斗后,觉得内力虚空,旧伤隐痛,满面都是冷汗,神色却依然镇定。
他勉力调匀呼吸,走上前来,好像从没见过龚千山这人一般,上下看了再看,冷冷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龚千山嘿嘿一笑,说道:“展大侠果然是聪明人,问得好。”他目光一扫面前众人,挺起胸膛,大声说道:“不妨告诉你们,在下本来自西夏王宫,隶属专职暗杀潜伏的暗影司,二十年前奉命潜入中原,结交各方人物,收集刺探情报。”
欧阳春的额头青筋暴起,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心里的怒火,双目如电,看着龚千山,一字一字说道:“你特意与李立龙结为兄弟,并非义气相投,只是因为他驻守边关,身任军务要职,所以才刻意结交?”
龚千山冷冷一笑,说道:“不错,像李立龙那样地位的人,自然是在我暗影司列出的刺探名单之上。不过,在下能有幸与欧阳兄相交,却完全是意料之喜。”
欧阳春恨道:“那李立龙死后,你来找我同行大漠,也是早算计好的了?”
龚千山甚是得意,说道:“说实话,在镇中与欧阳兄相遇纯为偶然。那日与欧阳兄欢饮后,等我返回李府,发现李立龙已死,只得改变计划,携带李小立追踪名单。但是,我不得不担心欧阳兄会想到我也在附近,怀疑到我,再说我自知武功平平,寻名单一事却定会牵连到大宋朝廷,只得再返回找到欧阳兄,一来避嫌,二来正可以借助欧阳兄的名声武功。等咱们一同来到了琼塔镇,果然大宋已派人前来接应名单,而且派来的还是展大侠。我本以为南北双侠对决,必能两虎相争有损伤,可惜欧阳兄并未如小弟所料那样制住展昭,好在还是给展大侠添了些麻烦的。”他转头对展昭咧嘴笑了笑。
展昭问道:“你想怎样?”
龚千山说道:“在下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要展大侠交出那份名单,就放这小孩生路。”
展昭看一眼他抵在李小立咽喉的匕首,摇摇头说道:“展某并没有名单。”
龚千山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马上接口说道:“我知道你没有,但是吴三有,你去找他要来,你们不是早有约定吗?”
展昭见他连自己与吴三相约之事都知道,可见必有朝中高官与之暗通为奸,而那名单也更重要了,无论如何也要完整地带回京师交给包大人,可他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小立死在龚千山之手?他不禁低头思索,沉吟难决。
吴三冷笑道:“龚千山,老朽可管不到你是西夏之人,还是大宋之人,名单是在我这里,只要与我有利,我想交给谁就交给谁,至于你刀下的小孩子……”他仰天长笑一声,接着说道:“我连他老子都杀了,还会在乎他的一条小命吗?”
龚千山也笑道:“老爷子说得不错,可我既然早知道你就是月光族中六亲不认的疾风,我又怎么会拿这孩子的命要挟你?我是在跟展大侠做交易,可不是跟你。”他转头冲着展昭笑道:“怎么样?展大侠,想清楚了吗?我知道你没有名单,可你有吴三想要的东西,你一定有办法叫吴三交出名单。难道你真的可以如此冷血,为了什么国家大义,不惜牺牲一个无辜孩子的生命?”
展昭的目光不离龚千山左右,额头已是冷汗淋漓,缓缓说道:“你倒是什么都算计到了,即使我给了你名单,你也逃不出去。”
龚千山奸计百出,武功却不过二流,有展昭和欧阳春等人在此,他插翅也逃不出去。
龚千山却是有恃无恐,大咧咧狂笑道:“是吗?展昭,你觉得我会傻到单身一人挑战你们几位江湖绝顶高手吗?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过我。那酒的滋味怎么样?酒中的销功散就是在下亲手所放。这销功散为我西夏王室秘方,你以为随便运运功,过得几日就能驱散毒性恢复功力?没有百日静养,就是大罗天仙也休想将剧毒去除干净。这毒还有个特点,就是中毒之人最好不要妄动真气,否则毒气随真气再生,只有中毒更深,内伤更重。尤其是像展大侠这般,不顾自己,先是逞强替人疗伤,后又受沉重外伤,再与绝顶高手决斗,仿佛大坝决堤在即,不及疏通,偏又连逢暴雨。这些日子来,日夜受内外伤痛的折磨,你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展昭不说话,脸色更见青白。他与欧阳春一战几乎耗尽了所有内力,一直勉强提气,此时再也忍不住,嘴一张,一口血吐出来。他以手抚胸,轻轻咳一声,又吐了一大口血。
欧阳春看到展昭伤发吐血,本想上前相助,却是丹田剧痛,内力消散,寸步难行。
白玉堂上前一步,看着龚千山笑道:“你果然什么都算到了,却没算到我吧?虽然我也中了毒,但那日展昭帮我运功疗毒,虽然内力还未全复,不过对付你是绰绰有余了。”
”还有我。“丁月华也走上前站在白玉堂身边,一挥手中长剑,说道:“你这个大坏蛋,快把孩子放了,否则本姑娘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啧啧,你们都是真英雄真豪杰,事已至此,我放人也是死,不放人也是死。你们以为我会怕死吗?我选择了这条路走,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这名单关系如此重大,拿我的命来换也值得了,可是……”他狂热地目光一一看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笑容更加狰狞得意,“你们能不顾这孩子的生死吗?”
吴三却笑呵呵地开口说道:“这名单与你重比性命,与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扭头看一眼展昭,缓步走向前,说道:“展大侠确实有我想要的东西,可只要我还有名单,以后想要什么都还是会有的。对不对?展大侠?”他回头看一眼展昭,继续缓步走向龚千山,说道:“至于你我,为什么不也来做个交易呢?我有名单,你也许有我想要的东西,大宋能给我想要的,你西夏也可以。”他边说边笑,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