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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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极-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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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人赌:女人、孩子与郎中。女人坐在赌桌上,无论是赢还是输,都会露出她的粗鄙、贪婪或小器、吝啬的个性,把她们外表的美与温柔破坏无遗。   
孩子则还没体验劳作的辛苦便坐到赌桌上,无论输赢都不是好事:只能使孩子养成挥金如土的恶习。   
至于郎中,那是赌场请来押台的高手。不但牌理精、牌技高,还通常都有几手作弊的绝招。小杨不喜欢与作弊的对手赌钱,就像他不喜欢与太玩技巧的人赌钱。小杨觉得,赌钱赌的是运气、豪气。如果还加上些什么,那就是再加上那么一小点儿智慧、经验、灵感与直觉。   
小杨赌钱总赌得很开心。小杨赌钱一样有输有赢。——但人们发现,他如遇到家富的赌客和有漂亮女人看赌时,他就暗得很,赢得猛。而与市井细民苦哈哈们赌,小杨不输个两手空空是不会走的。——人们同时发现小杨越是输了钱,越是开心。   
但这次小杨在“天下第一赌局”的“四海厅”梅花桌中心正桌上,与三个赌客豪赌赌得赌兴正浓时,一个典当伙计来到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听了这句话,小杨便不赌了。   
他把面前赢了十几把的银子与银票往前一推道:   
“这一千多银子全是在下赢的。在下有点事失陪了。这些银子权请三位喝茶。”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赌场。   
“老大房”典当。   
典当主人曾九侯的书斋。   
曾九侯在与小杨交谈。   
曾九侯说:“那笔幽冥教敲金府的财宝,三分之一托丐帮的‘仁’长老换成粮在黄河一带赈灾了。三分之一已交胡豪押运戚将军那里充作兵饷。还有三分之一则用来安排了这一战中战死的护卫和一干朋友的后事。”   
小杨说:“这事,我已知道。”   
曾九侯道:“名医李仙芝来为我诊过中毒的身体,据他断言我恐得卧床年把才行。”   
小杨说:“这事,我他知道了。”   
曾九侯看了小杨一眼:“你什么都知道,当然也知道了官府托寄的那只装有对付倭寇的兵力布防图的盒子被窃一事了?”   
小杨说:“是的。”   
曾九侯接着说:“你也一定看过了失窃现场。——可看出些什么没有?”   
“那个值五十万两黄金的睡美人与那顶宝轿还真值这个价。‘金一’与同班守卫的四个典当护宝高手都是很有责任心的人,他们在中了迷药醒来后即报警,对典当的忠诚不庸置疑。”   
“还有呢?”   
“盗图盒的人不是通过外面的四道关卡进入金宫作案的,这人也不是从地下冒出或借五遁之法遁入的。”小杨说至此,嘴角露出嘲讽的微笑,“金木水火土五遁之法,纯属神话。据在下所知,武林奇门与东瀛忍术中的水遁、土遁、木遁、火遁与刀剑遁术,不过是武功与火药及一些密不外传的技术的巧妙结合而巳。——但盗图盒的人并非是精于此道的高人。”   
曾九侯眉毛一扬:“你怎得而知?”   
小杨笑:“因我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人。”   
见曾九侯犹睁着不解的眼睛望向自己,小杨说明道:“我不务正业,所以对各种旁门左道、杂学异技均有所涉,我还曾飘洋过海到过日本国的江户等地。因而对五遁之法虽不精通,亦略知大概。”   
“那么你认为是谁盗走了图盒呢?”   
“我不知道。”小杨道,见曾九侯目光黯淡下去,他随即补充道,“不过有一个人也许会知道。”   
“谁?”   
“神愉卓飞飞。”   
二   
“那是一个严密看守、只有一道门可进出的铜铁打成的大房子,大房子内有一道大铁栅一分为二,铁栅内是典当的宝柜,装放着各种珠宝金银,铁栅外是五个护卫看护。”   
“那房子没有窗子,天花板与地板也都是精铁合铸成的。除了门之外唯一的一个缺口是在大房子的天花板上有一个气口风洞,一个不过海碗口粗细的、笔直的铁管做成的气口风洞。气口风洞离地一丈二尺。”   
“我想过,只有像你这样具有‘缩骨神功’的人才有可能由风洞里进来。但一个武林高手施展‘缩骨神功’时是无法动武的。何况一个大活人从风洞中掉下来还不早给五个高度警惕的护卫了结了?另外,即使能进得来,出去就难了:谁能从地上一跃而起、又能以‘缩骨神功’缩入洞内,还能以‘壁虎游墙术’这样的奇术升高上去爬出去呢?记得你说过,‘缩骨神功’施行时,是无法再施其他任何功夫的——无论是轻功还是壁虎游墙术这样的异术奇功。”   
“但那个装有官府密件的图盒偏偏在不可能的情况下不翼而飞了!”   
小杨向一个倒吊在树上的人诉说他的疑惑。   
那倒吊在树上的人以两只脚勾着树枝,像一只长臂猿荡秋千般地晃荡着。   
那人小头,淡眉淡眼,目光却极其灵活——   
灵活得像一只机敏的松鼠。   
他倒吊在树上喝酒。   
举着葫芦往嘴中灌酒,竟滴酒不漏!   
这人咕噜噜地喝下一大口酒后,嘻嘻笑道:   
“你能不能先喝上两口再说?”   
小杨虎着脸:“我不能。”   
“为什么?”那倒吊着喝酒的人问。   
“我不是峨嵋山的猴子。”小杨看了一下脸呈不悦的倒吊者,又补道:“我也不是千奇百怪的豆芽菜。”   
那倒吊者奇问道:“豆芽菜?谁是豆芽菜?”   
小杨看着这长得像一根弱不经风的豆芽菜的倒吊者,忍俊道:“我。我长得头虽小,但身子更单薄,又精灵古怪,又促狭刁钻,我不是谁是?”   
“好呀,你敢拐着弯笑我卓飞飞!我不把你小子偷得光腚走人,算我这一身本事都跟师娘学的!”   
卓飞飞说着,脚一松,在张圆了口的小杨还未来得及叫出声时,已一个“死人提”轻轻盈盈地飘落到地上。   
卓飞飞站在地上,抽动了一下鼻子,忽叹息了一声,灰眉灰眼地道:“我老人家这两天喝酒苦闷,心情不佳,有些事原先记得的,也给忘掉了。”   
小杨道:“要怎样,我们的卓大爷才心情好呢?”   
卓飞飞乜斜着眼,瞟了一下小杨,贼兮兮地抽着鼻子笑道:“我说也白说,谅你穷小子也拿不出来!卓大爷一见到三锭金元宝,心情说不定就好了。”   
杨青川叹口气,乖乖地掏出三只金元宝:“都说种偷眼毒,我就这三只金……”   
卓飞飞忽冷哼了一声,猛一欺身,手掌一晃,一招“青龙探珠”向小杨眼皮上抓去。   
小杨肩头一矮,斜身窜出。   
卓飞飞哈哈大笑,手一场,打出一样东西。   
小杨双手一合,夹住——却是一张银票。   
一张本藏在他怀里的银票!   
原来卓飞飞奇袭是假,盗这张藏在小杨怀中的银票是真。   
小杨见随身所藏的银票眨眼间被神偷卓飞飞盗去,不由大笑,抱拳道:“果然是神技神术!几年不见,卓兄手段更见高明了!”   
卓飞飞一拍小杨肩头:“你呢,我教你的‘神愉八法’练得怎样?”   
小杨笑道:“正要拜谢卓兄。前几天为了救曾九侯,在幽冥教教徒和刀帝谷弟子身上施过一回窃药之技,总算没辱没了‘师父’的名声,把两帮人都唬得魂飞魄散,以为我武功奇高,取他们小命易如反掌!”   
小杨一顿之下,正色道:   
“刚才我的疑惑,还请卓兄多多指教。我倒想知道,这门不开、户不开,护卫的五个人还都好好活着,这图盒怎会不翼而飞的?”   
“这有三种可能。”   
卓飞飞也不由认真起来,道:   
“一是一个习武奇才练就了‘缩骨神功’或‘返婴大法’,而同时能施为精湛的武功。他从风洞气口潜下,以绝快的身手在众人还没作出反应前出手点了众人穴位,如‘昏睡穴’、使人或昏睡,失去知觉,然后盗走了图盒。   
卓飞飞顿了一下道:“不过,据我所知,中原、江南、关外,还没出现这样的高手。天竺僧人和青藏滇黔一带修炼藏传佛教密宗高手潜修瑜伽术的,可能有此修为。”   
“这,我也怀疑过并分托各路朋友打听过,迄今为止杭州城尚无任何一个喇嘛僧与胡僧来过。”   
小杨道。   
“其二是下迷药。如果一个会‘缩骨神功’的人从气口风洞潜入到风洞洞口,突然以吹管吹出迷魂香,那么护卫们便会在瞬间睡去。我听我师叔说过,有一种迷魂香,已燃到无色无香之境,这种迷魂香又叫‘失魂风’,风拂过人即睡去,醒来后却又使人感到浑若没睡过,不过眨了一下眼而已。”   
“这种‘失魂风’迷药有一个不足便是药效猛而药效短,不过在半刻之内。”   
小杨听着卓飞飞这一说,不由眼睛亮了:   
“你知道谁有这样的药?难道是令师叔‘偷神’前辈?”   
卓飞飞大笑:“想不到‘小祖宗’小杨为典当当差尽忠尽到快成疯狗,见人就咬了!”   
卓飞飞随即脸色一整,盯着小杨:   
“你别忘了我们‘取余道’的传人有四不盗四不作,四戒四忌。”   
“你是说,‘取余道’的传人,一不盗忠臣义士、国库军饷;二不盗良贾善人、镖银庙产;三不盗老弱病残、妇女童子;四不盗医儒农工、江湖同相。”   
“还有四不作:不抢劫,不采花,不杀人,不赌骗。”   
“那么四戒是?”   
“戒投毒,戒下迷,戒械斗拒捕,戒与官府交友。”   
卓飞飞目光明亮地望着小杨:   
“‘取余道’由隋时创祖祖师传下,已传千余年,从来只凭心智、机巧和‘手、眼、身、法、步’五技闯荡江湖,侠盗天下的。至于那些掘墙挖洞、下迷香投毒、伤人杀人逞凶、见官拒捕、当街械斗等作为,都是下三滥或其它不入道的江湖混混毛贼干的。”   
小杨闻言沉默半晌,苦笑道:   
“那么,既然不是偷神前辈,还有谁既会‘缩骨神功’这门只有你们师门才会的绝技,又懂那‘失魂风’迷药呢?”   
卓飞飞说:“只有一个人。”   
他随即摇头道:“但那人不可能的,不可能来盗这图盒的!”   
小杨扬了一下眉:“那人怎么会不可能呢?”   
“因为那是一个女人,她有钱,不必为阿睹物而行窃;她是名士大儒之后,出身书香世家,知书达理,不会为倭寇所用。”   
“但她习有妙手空空儿才不辞辛苦苦习的‘颈骨神功’,还研究迷药。”小杨插言。   
“那是因为她对天竺国的瑜咖术与药物学产生兴趣。她认为‘缩骨神功’应是瑜珈功术的一种。是的,她也的确偶尔一展妙手空空之技,那是兴之所至或用在她认为的挟技行侠、惩恶扬善之事上。”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小杨道,“她精于品评琴棋书画,妙解风雅,许多巨富大家开门揖盗,她还不一定肯赏光一献妙手之技。据说她长得貌比天人,平时总罩着面纱,江湖中很少有人得睹她庐山真面……”   
“是的,她就是‘妙偷’伊豆豆。江南名士、风流诗伯、曾联名上书圣上陈《平倭十策》的伊先生伊忠义的侄女。据说伊豆豆的父亲、伊忠义先生的弟弟伊忠勇就是给倭寇杀死的。”   
“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小杨问。   
“因为她就是跟我师叔他老人家习技的。算来,应是我的小师妹。”   
“不是传言她去宁波天童寺带发修行,欲伺机入海刺探倭寇军情,为父报仇吗?”小杨问,“她何时潜回杭州的?”   
“她的确去宁波天童专带发修行过。也说过刺探倭寇军情为父报仇的话。但她去天童寺主要是为寄放寺内的她父亲的灵枢做盂兰法会。她是四月初一回到杭州的。”   
“我想还是去拜访一下‘妙偷’。”   
小杨道:   
“因为她毕竟有过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琅琊阁的十宗宝箱盗出的传奇。既然她能把装有十轴宋徽宗的瘦金书及其‘宋四家’书画的宝箱以‘偷天换日’手法盗出,而赢了西湖名士们的彩头。她就能盗出图盒。我想过,当世除了你们这‘神偷’、‘妙偷’与‘偷神’三人,还没有人能把这事干得如此不显山不显水。”   
最后小杨道:   
“还有,你不要会错了我的意,我答应帮曾九侯的忙,是因为他答应我把一笔‘黑吃黑’吃到的巨大的财富用来赈灾和给戚将军作兵饷之用。——虽然后来我才知道他打的是幽冥教敲诈金府那笔财富的主意,将计就计赴了由倭寇策划的栖霞岭之约。但那一战中典当折了四个护卫,他本人也中毒险些丧命。事成后他果然拿出那笔巨款用以赈灾和给戚将军作了军饷。他既有信,我便不能无义。”   
“何况这回为的是图盒失窃,事关抗倭大局、沿海千百万黎民生死,我不能不全力以赴!”   
“话已至此,我们也是多年的交情了。但也许‘妙偷’在你心中更有分量,说不定还……”   
“没有那回事!”卓飞飞打断小杨的话,他的脸却红了。   
红着的脸变白,白了的脸又变红的卓飞飞,怔忡一会儿,忽豪气一生,大声道:   
“好,我这就带你去见她!”   
三   
“青丝坊”是杭州一个不出名的地方,那是一处巷内的街坊。   
出名的是“凌风阁”。   
凌风阁的主人便是江南名士伊忠义。   
“妙偷”伊豆豆是伊忠义的侄女,她父既见背,母又早逝,自然是依止伯父。   
“凌凤阁”是“青丝坊”的一座大院落里的阁楼。   
与“凌风阁”互为呼应的是另一小巧玲珑的绣楼。   
楼名“听箫”。   
“神偷”卓飞飞带了小杨走了小半个杭州城,沿弯弯曲曲的麻石街道,便来到了“青丝坊”“凌凤阁”下。   
卓飞飞一指与“凌风阁”并立的绣楼道:   
“这便是伊豆豆住的‘听箫楼’。”   
“你听,似乎是伊在吹箫。”   
小杨停下步子倾听,果然听到一管箫在吹奏。   
箫声有一份凄艳的美。   
两人在箫声里互看了一眼,一振衣,向楼上飞去。   
一个白衣人背对着在吹箫。   
“师妹,我带来一个客人!”   
卓飞飞这样兴冲冲地叫道。   
白衣人急转过身来。   
一簇亮晶晶的寒芒从白衣人处向这里迎面打来。   
那蓬寒芒是从很箫管中发出来的。   
寒芒呈扇面飞洒而出,罩定了卓飞飞与小扬前后左右五尺之内一切进路、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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