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宫矗立在松柏之间,静悄悄的不见一点动静,直等大家登上宫前一片石砌平台,才听宫中连续响起一阵清越的钟声!
朝天宫六扇黄门,在钟声里,徐徐开启,左右两道门内,同时鱼贯走出一队绿衣佩剑武士。
一边三十六个,合计七十二人,但步伐整齐;连个子高矮,都一般无二。
接着走出来的是一高一矮两个白髯老者,和道装椎辔的总巡主羊角星君于敬伯。一身银白长袍,黄须飘胸,丰神脱俗的华山派掌门人祝景云。
这四人跨出大门,就在右首石阶上,站停下来。
就在此时,只见又有一行人从大门走出。
那是十六名身穿绿色宫装的少女,一个个蛾眉皓齿,体态轻盈,款步行来,长穗和裙带齐飘,环佩与臻迁同呜。
十六名少女身后,则是副总巡主何月凤。
接着正主出现!
那是乾坤教教主六合剑石松龄和铁观音戚若花并肩徐行。他们虽是正主,还陪同着一对白发白须的老人,一同从中间正门走出。
这两人要教主和戚夫人亲自陪同走出,当然是乾坤教的“贵宾”无疑,当然也更引人注意。
这一对乾坤教的“贵宾”,是一对老夫妇,男的脸如青蟹,身材高大,顶门光秃,一部银丝般的白须,垂拂胸前,生相威猛。
女的一头银丝,脸色红润,看去少说也有七十以上,不但精神坐钎,而且依然眉目如画从她脸上轮廓,仍可看出年轻的时候,准是风华绝代的大美人。
这两人手中都握着一根色泽光润,形色奇古,弯弯曲曲的黑玉拐杖。
广场上,少林心灯大师、武当玉真子、蓝纯青、独角龙王等人,几乎都是天下武林各派的一代宗师;但谁也不知道一男一女的来历。
四人在石阶中站停下来,铁观音戚若花目光抬动,她对广场这些一派掌门,似乎不放在眼里,冷冷一扫,就落到玄衣女封七娘的身上,脸颊飞起一丝笑意,徐徐说道:“封副教主也来了?”
她只是淡淡的一句话,胜过一般江湖上人的厉声喝骂。
玄衣女躬了躬身,还未答话,彩衣姥姥已接着大声说道:“我师妹已经不是乾坤教的副教主了。”
铁观音点头道:“很好,你大概也不是本教的护法了?”
彩衣姥姥道:“不错,老婆子早就不稀罕你们带着妖气的护法。”
铁观音轻哼一声道:“本教待你们不薄,你们居然胆大妄为,勾结外人,背叛本教,今日如不能把你们师姐妹处以教规,本教就不用立足江湖,争胜天下了。”
彩衣姥姥手中铁杖一顿,洪笑道:“戚若花,有本领,你下来和老婆子较量较量。”
铁观音微笑道:“凭你还不值得我亲自动手。”回过头去,朝站在总巡主羊角星君左首的两个老人说道:”有劳金护法出手,把她拿下了。”
金护法是个矮胖老人,秃顶、满脸红光,颊下一部稀疏不过四寸长的苍须,穿着半截黄衫,但衣袖特长,盖住了他的双手。
金护法举步走下石阶,双目一抬,射出两道冷芒,直注彩衣姥姥,说道:“你就是彩衣姥姥桑大娘?”
彩衣姥姥道:“废话,天底下还有第二个穿彩衣的老太婆?”
金护法道:“那很好,老夫动手之间,必须先验明正身,现在你可以出手了。”
蓝纯青道:“二位且慢动手,咱们远道而来、想先和贵教戚夫人说几话。”
铁观音轻轻俭袄道:“蓝掌门人请了,诸位远莅荒山,乃是敝教的来宾,请恕敝教有失迎近,只是敝教决不能粑背叛敝教的人,也当作来宾,迎入敝教总坛去,因此,只好请诸位来宾稍待片刻,容把叛逆拿下,再请诸位入内奉茶了。”说完,沉声道:“金护法,我限你一盏热茶之内,把桑大娘拿下,以教规处置。”
金护法躬身道:“属下遵命。”
倏地转过身子,沉喝道:“桑婆子,你再不出手,老夫要出手了!”
桑姥姥怒哼一声,挥手一杖,直击过去。这一击速度并不太快,但鸩头杖上尖锐的鸩嘴,却笼罩了金护法身前数处大穴。
金护法一个转身,让开杖势,身形疾快欺进,左手衣袖一抖,豁然有声,一只袖影,像匹练般朝桑姥姥迎面射去。
这一记“流云飞袖”,势道劲急,果然非同小可,无怪他衣袖特别长了。
桑姥姥一击不中,杖势一沉,鸩头点地,趁着杖头一点之势,人已凌空跃起,好像现代的撑竿跳高一般,一个人呼的一声,朝金护法当头扑来。
她凌空扑起,金护法左手一记“流云飞袖”自然也落了空,他左手挥出,身子跟着打个转,右手跟着从下翻起,又是’“呼”的一声,一道爪影,疾如流星,仰空飞射出去。
双方势道均快,但听“当”的一声,金护法脱手飞出去铁爪、一下抓住桑姥姥的鸩杖。
桑姥姥身躯疾泻,右手一抖鸩杖、想要粑飞爪摔落。金护法同时也功运右臂,一抖飞爪的练子,把鸩头往身前硬扯过去。
桑姥姥厉笑一声,左手扬处,抽出一柄短剑,闪电划出。金护法一手扯住铁练,他一个矮胖身躯,快若帷螺,疾转三转。
这一来,他把铁练绕在自己腰上,铁爪紧抓着鸩头杖,桑姥姥。的鸩头杖,自然完全给他封死。
而且这三转,也正好转到桑姥姥的右侧,左手一抬,飞出一道匹练,豁然有声,正是他的“流云飞袖”!”
双方动作,快如掣电,但听一阵金铁交击之声,连续响起,两人一接之后,霍然分开。
大家凝目看去,只见桑姥姥白发飘飞,背后右腰间划破一道七八寸长的血口,右肩手臂上,也被利器划破,伤口都在渗出鲜血!
敢情金护法的衣袖,还是锋利的利器!
金护法本来满脸红光的脸上,已显得一片苍白,短仅及膝的黄衫,胸腹间,被桑姥姥的短剑,划了一个“十”字,鲜血流得更多!
玄衣女一下飞掠而出、落到彩衣姥姥身边,问道:“大师姐,你伤得如何。”
桑姥姥呷呷尖笑道:“我比他好得多。”
就在桑姥姥的笑声中,金护法一个矮胖身躯,突然摇了几摇、往地上摔倒下去。
突听左首阶上传来一声怒喝,一道人影疾射而出,直向桑姥姥扑来去人在半空,呛然刀鸣,一道寒刀,在身前划起,宛如匹练横飞。
这人莅是和金护法一起出来的那个瘦高老者。
玄衣女掠出之时,高素贞和常慧跟着抢出,扶住了桑姥姥,正待退下。
玄衣女疾然转过身去,挡在桑姥姥身前,右腕抬处,长剑出一鞘,划起一道亮银光“当”的一声,架开了瘦高老者凌空飞来的—刀。
瘦高老者被迫落到地上;阔嘴一咧,沙声喝道:“封副教主要和老夫动手么?”
玄衣女叱道:“我已经不是副教主了!”
剑尖一指,幻起一片寒光,飞洒而出。
瘦高老者沉笑一声,手中长匀一挥,不闪不避,硬接玄衣女的剑势。但听一阵金铁交呜声中,响起玄衣女的一声清叱,剑势骤然一变,长剑化作一道精练,如巨蟒绕象,朝瘦高老者腰间围去,她这剑势道奇强,快同掣电,瘦高老者身形一闪,从左闪出。
玄衣女跟着一个急旋,剑势如虹,依然横卷过来。
瘦高老者一闪未能避开,心知不妙,急忙拗步转身,回刀封出,但玄衣女剑光在她一旋之际,突然加速,瘦高老者一刀封了个空,剑光一闪,已从他腰间横扫而过,斩为两截。
这下看得铁观音戚若花白皙的脸上,渐渐变得铁青,目中厉芒一闪,沉哼道:“封七娘,你好狠辣的手段!”
玄衣女手横长剑,蒙面黑纱忽然起了一阵轻微的波动,冷声道:“实逼处此,你能怪我吗?”
铁观音道:“很好。”倏地回过头去,说道:”总护法,你去接她几招。”
华山掌门祝景云躬身道:“属下遵命。”
银袍飘逸,举步跨下石阶,朗笑一声,抱拳道:“封女侠,祝某领教了。”
蓝纯青曾听高翔生说过,祝景云因爱女落在他们手中,被迫附贼,此时细看祝景云神情,果然不像被他们迷失神志模样,心头一动,立即闪身而出,喝道:“慢点,兄弟想和祝兄说几句话。”
祝景云铬的一声,掣剑在手,沉喝道:“咱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就在他回头之际,暗以“传音入密”说道:“蓝兄,盟主确是本人,只不知被妖妇用什么方法所迷,一身武功似已失去。”
蓝纯青暗暗一怔,大笑道:“兄弟只想请教祝兄一半,祝兄也是一派掌门身份,何苦甘心为虎作怅?乾坤教稷亡在即,兄弟不忍看你祝兄玉石俱焚……”
“住口!”
祝景云大喝一声,横剑道:“蓝纯青,兄弟顾念昔日交谊,不想和你动手,你请退下。”
接着仍以“传音入密”说道:“今日之战,最可怕的就是墨杖双仙,蓝兄回去,速和大家商量应付之之策,兄弟当尽力保护盟主安全。”
蓝纯青听的心头一震,原来站在“教主”和铁观音一起的一对老夫妻,竟是武要中最负盛名一双老魔头“墨杖双讪”,这两人已有几十年不出江湖,算来怕不有近百岁。
就在蓝纯青心念转动之际,玄衣女手提长剑,说道:“蓝掌门人请退,这场过节,由我而起,仍该由我了断。”
“且慢!”
两道人影,随着一声清叱,由斜刺里划空飞来。
一个身穿青纱长衫,腰悬长剑的弱冠少年,生得唇红齿白,玉立亭亭。另一个则是十三四岁的童子,背负双剑。同样生是粉装玉琢,相貌清俊。
这两人突如其来,看得双方在场之人,同时怔得一怔,因为他们露的这一手,竟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浮光掠影”身法。
玄衣女不知两人来历,看了他们一眼,正待发言。
青衫少年一双清澈目光,转到祝景云身上拱拱手道:“祝掌门人,晚辈想请教一件事。”
祝景云道:“小兄弟有何见教?”
青衫少年道:“晚辈久闻华山祝掌门人,一向行侠尚义,为武林主持正义,乾坤教作恶多端,十年来危害武林,乃是一个邪恶组织,祝掌门人居然当上了乾坤总护法,使人实难置信。”
祝景云道:“小兄弟,人各有志,这是祝某私事。”
青衫少年道:“晚辈听掌门人是因爱女被乾坤教劫持,不知可有此事?”
祝景云道:“小兄弟,祝某方才说过,这是祝某私事,咱们最好不谈。”
青衫少年道:“不,祝掌门人如因令媛之故,那么晚辈可以告诉祝掌门人,你老是受骗了,因为令媛根本没有被乾坤教所掳,他们让你每月父女见面一闪,你所看到的祝滇芬,只是旁人假扮的而已。”
祝景云心头暗暗焦急,真想大声道:“我都知道。”但这话,他当然没有说出来,只是淡淡一笑道:“小兄弟不用说了。”
青衫少年道:“怎么?你老人家不相信?”
他突然从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同时一下脱下长衫,露出一身浅绿劲装,哭道:“爹,你老人家总认识女儿吧、女儿好好在这里;你老人家现在就不角再受乾坤教的威胁了。”
她这一揭下面具,那不是祝滇芬还有谁来?
祝景云看到爱女突然露面,心头又惊又喜,晴暗叫了声:“糟糕!”
他屈身于敌,明的是受乾坤教以爱女作人质;胁迫就范,实则是为了老友石松龄,这一来,岂非前功尽弃?
就在此时,只听铁观音冷哼道:“好哇,祝景云,你们父女也想叛教了。”口气突转严厉,喝道:“给我拿下,凡是叛教之人,一律格杀勿论。”
她喝声方出,两边七十二名绿衣武士;人影闪动,一人抢着掠出十几个人围了上来。
背负双剑的童子冷笑道:“谁敢过来?”
双手扬处,映着目光,但见两蓬金丝一闪,抢出来的十几名绿衣武士,忽然间原式走在那里,一动不动。
“度厄金针,哈哈,果然是梵净山老尼姑门下!”
说话的正是乾坤教贵宾“墨杖双仙”中的那个青蟹脸老者,在场众人,谁都没有看见过他飞身抢出,但笑声入耳,这手握弯弯曲曲墨玉杖的老者,已经到了祝滇芬,和那个发“度厄金针”的童子面前,声若夜果,嘿嘿笑道:“老夫昔年和芬陀老尼,还有一场过节未了,你们是老尼姑门下吧?”
那童子道:“是又怎样?”
青蟹脸老者道:“老夫要把你们留下,叫老尼姑亲自前来。”
祝淇芬刷的一声,撤出长剑,叫道:“琴妹,你退下来。”
(原来那童子是祝滇芬的师妹,也正是数月前石中英赴龙门帮时,在船上乔扮书童的琴儿,祝滇芬曾乔装七星剑主,两人均俏悄然离去,事说前文)
祝景云深知黑风怪常大桩的厉害,怕女儿有失,手持长剑,跟着跨上了一步。
玄衣女同样从左侧跨上。
平台前蓝纯青听祝景云传音告诫,墨杖双仙最难对付,他退下之时,暗中告诉了大家,此时一见黑风怪即将出手,立即朝大家打了个手式,心灯大师、玉真子、灵飞子、邓锡侯、赵玄极、独角龙王等,一齐举步逼近过去!
“墨杖双仙”天狐沈媚娘柔声道:“常郎,这些人想群殴呢!”
这妖婆一开口,居然声着银铃,又娇又脆,就是十六八岁的小姑娘,也没有她这般娇脆悦耳,话声未落,大家只觉眼前一花,她居然到了黑风怪身边。
黑风怪大笑道:“那好,这叫在劫难逃,老夫今天就大开杀戒,替咱们义女把那些自称名门正派的人,都给一笔勾消,免贻后患!”
总巡羊角星君仰天长笑一声,双足未点,一个人凌空飞了过来,落到祝景云父女身前,一拱手道:“祝伯伯父女重逢,且请后退,这两个人,交给小侄就是了。”
祝景云听得又是一怔!
突听盂双双尖声叫道:“啊,他是石哥哥!”
黑凤怪常大桩目如电炬,怪声道:“你不是总巡主?”
羊角星君举手往脸上一抹,微笑道:“在下石中英。”
“啊!”铁观音戚若花禁不住失声惊啊、
黑凤怪瞧着石中英,忽然回头道:“媚娘,这小子不就是那天咱们遇上误服蜈蚣仙丹死去的那个小子么?他还是丁老煞星的徒弟。”
天狐沈媚娘道:“是啊,就是他。”
黑风怪厉笑道:“你小子,命长的很,只可惜今天死定了。”
左手大袖一挥,朝石中英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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