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繁尔
(。电子书)
一 绝望的婚姻
月明如水,白色窗幔随风摇曳。
我站在二楼卧室的窗前,向下望去。
大门正在缓缓打开,是他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楼下传来开门声和钥匙丢在大理石茶几的清脆声音。
又是这样。
我说过很多次,不要吵醒点点。
他总是不记得。
我将没吸完的香烟按掉,系紧睡衣的带子,打开卧室房门,正看见走上楼来的孙皓志。
孙皓志不同我说话,径直向点点的卧室走去。
他推开房门,向里面看了一眼。
点点睡的正熟,她已经习惯了连续几天见不到爸爸的生活。
我也不在乎,随便他吧。我早知道会是这样,谁能指望他这种人会专一。
于是,我也不理他,转身回房。
我没有锁门,因为孙皓志最近几个月很少回家,即便回来也是自动睡在楼下书房。
我们互不干扰,日子一样能过下去。
可是今天,孙皓志却在我身后推开门进来。我听见门锁被扣上的声音,就回过头看他。
“小西,我们谈谈。”他一边说一边走过来。
“你喝多了,明天再说。”随着他靠近,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我皱了眉别过头,每次孙皓志酒醉回家都会引起一场大战,所以我实在没法掩饰脸上厌恶。
又一次,孙皓志被我的态度激怒:“你装什么啊?你忘了你以前在酒吧卖酒的时候了?过了几年舒服日子,就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了?”
的确,我不是千金小姐,从来都不是。不用他提醒,我也记得那些日子。
那时我常常为了赚几百块小费,喝下大杯大杯的啤酒,几乎每夜都喝到呕吐。
然而,孙皓志不会明白,即便是那样的日子,我也比现在快乐,因为那时我的身边有叶飞。
叶飞,我还记得他漆黑的眼眸里隐着痛楚,低声恳求我说:“小西,不要再做了!跟我回去吧!”
可是,我没有回去。我多希望时光可以重来。如果可以重来,我会跟他回去,而不是让他留下……
只有想到叶飞,我的眼里才会有泪。
孙皓志即便喝醉了,也不会忽略这一点。
他一把把我拉进怀里,一手扳住我的头:“你在想他对不对?你从来没有忘记他对不对?现在他有钱了,你想离开我回到他身边对不对?”
我不答,我和孙皓志永远没法沟通。我早就放弃了。我太了解孙皓志,我越是不理他,他越会抓狂,有时候我看着他快要气炸又忍着不发作的样子,真的很开心。
是啊,你不让我幸福,你自己就幸福了么?
果然孙皓志握紧了拳头:“你算准了我不打女人,才敢这样气我。我告诉你,我喝醉了可能连女人也打!”
我忍不住笑出来:“你不是不打女人,你是怕打了我留下伤痕,怕我去验伤,怕我拿了证据去离婚。孙皓志,你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我在想什么你永远也搞不清。你不觉得自己很笨?”
他听了这些话,发起飙来,狠狠地把我往床上一推,顺势压上来。
健壮的身子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呼出的酒气让我恶心。
我瞪着他,不说话。他也瞪着我,两眼快要喷出火。
我索性闭上眼,不呼吸。他咬着牙说:“你装死是不是?你就是真死了,也是我的女人。”
他开始啃咬我的耳朵。
我奋力从他身下抽出一只手,使劲推他的头,却被他一手按住。
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拉开我睡衣的带子,直接向下面伸去。
我抬起膝盖去顶他,却使他更加坚硬灼热。
我放弃抵抗,我知道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让他停止。
随他去,反正我不作任何反应,全当自己已经死了。
然而,身体终究是不能说谎。我一停止反抗,他的动作就轻柔起来,先是轻轻含着我的耳垂,而后沿着脖颈一路吻下来。
他知道我讨厌酒气,就绝不来吻我的唇,当然也有一种可能,他是害怕被我咬掉舌头。
当他的吻越过肚脐,我已经没法继续伪装。
我用手抓他的头,双腿不停挣扎。
可他紧紧压住我的腿,让我动弹不得,又用一只大手捉住我的双腕,而他的吻仍是一路向下,最终停在那里吸咬。
我再也无力,不自觉的颤抖。
他还是不肯停止,等到我发现时,他已经将自己脱得赤条条,俯在我身上,不停抽动。
我闭着眼,不肯流下一滴泪。我并不感到耻辱,我不会让他得意,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我的意志这么薄弱!
好像猜到我在想什么,孙皓志在我耳边吹着气说:“江小西,你同那些女人有什么区别?脱下衣服你比谁高尚?你太虚伪了,你为什么不叫?”
他更加用力地撞击,我只咬了牙,绝不哼一声。
他恨得发狂,加快频率抽动,双手抓住我的胸大力揉捏。
我终于忍无可忍,张口在他肩头狠狠咬下,接着他发出一声低吼,瘫倒在我身上。
月亮的清辉从窗口洒落进来,照在他肌肉发达的背上,一条狰狞的疤痕,从右至左贯穿整个背部。
我扭过头,看向别处。唉,过了这么多年,看到它仍会让我想起那些血雨腥风的日子,太可怕。
酒醉加上力竭使孙皓志很快陷入沉睡,我用了全身力气才把他从我身上推下去。
让他一个人睡在这里好了,我去点点房里睡。
刚要起身,却发现右手还被他握着,无论怎样都没法掰开他铁锁一般的拳。
我气馁的躺下,一夜无眠。
直到次日清晨闹钟响起,他才丢开我的手去按闹钟。
我揉揉酸痛的手腕,从床上爬起来。
简单洗漱后,立即到点点房里叫她起床,她把头钻进被子装没听见。
这孩子什么都好,只一样赖床的毛病。
我见她缩进被子像只小乌龟,不由得笑笑,走过去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
“点点,起床了!一会儿迟到了要被罗老师骂的!”我吓唬她。
点点从小胆子大,连断了两根指头的海波的手都敢牵,却唯独怕这位不苟言笑的罗老师。
我想她刚上小学,家里又没人舍得管束她,现在有罗老师能够严格要求她也是好事。
果然点点听了“罗老师”几个字,立刻醒过来,扑上来搂住我的脖子:“妈妈,早!我最爱你了~”
我笑出声来,捏了捏她红红的脸蛋说:“我也最爱你。快去刷牙洗脸。”
点点大力点头,“嗯”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到洗手间去了。
她的自理能力很强,从上幼儿园开始就不用人帮忙洗漱,换下来的衣服也知道整齐的叠好放在一边,自己穿衣服系鞋带整理书包都完全没有问题。
点点是我一手带大,虽然家里也有钟点工帮忙,但点点的日常起居一直是我亲手照料。我有意培养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她很聪明,无论什么都做得规规矩矩像模像样。
我走下楼给她做早餐,倒一杯牛奶放进微波炉加热,再把两片面包放进烤面包机,然后打开瓦斯开始煎蛋。
牛奶热好了,面包片也从面包机里跳起来,鸡蛋双面煎熟。
然后在两片面包中夹进起司片、火腿、煎蛋、生菜,又在盘子里放上几颗小西红柿,端上桌摆好。
“妈妈,爸爸回来了。”点点兴高采烈的从楼上奔下来。
我指着桌上的三明治,对她说:“快吃早饭,要迟到了。”
点点看了看我的表情,乖乖坐下吃早饭。直到吞下最后一口,她才眨了圆眼睛说:“我吃好了。妈妈,我能去跟爸爸说再见么?”
我只好答应。
点点立即喜笑颜开地跑上楼去,大叫:“爸爸,快醒来!”
我也跟上去拿出门穿的衣服,听见点点“爸爸”“爸爸”的叫个不停,我不禁感到一阵心疼。
点点是那么喜欢孙皓志,只要他偶尔出现就这么开心。
门里面,孙皓志正按着点点抓她的痒,点点咯咯地笑个不停。
我尽量掩盖情绪,和颜悦色的催促她:“点点,和爸爸说再见,我们要去上学了。”
点点对我吐吐舌头,溜下床,临走还不忘跟孙皓志说:“爸爸,你今天下班也要回来哦!”
“好,爸爸答应你。以后每天都回来,好不好?”他竟然说谎骗女儿!
点点却开心地要跳起来,拉住我的手摇晃:“妈妈,爸爸说以后每天都回家。”
我轻轻推了推她:“快去换衣服拿书包。”
点点这才跟孙皓志说:“爸爸,再见。”
孙皓志向点点挥挥手,脸上表情是难得的温柔。
我不得不承认,他同女儿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比较不令人讨厌。
我从大衣柜里拿了外套,孙皓志已经点起一根烟,靠在床头,对我说:“你还在自己开车送点点?”
我弯下腰从床头柜上拿起车钥匙。
他接着说:“还是让海波开车送你们吧,最近治安不太好。”
我几乎要笑出来,治安不好?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人!
我只瞟了他一眼,他倒看懂我的眼神,吐出一个眼圈,说道:“河东那帮人在抢地盘,跟我们没关系。”
我管你们有没有关系,别跟我说这些,我根本不想知道。
我一言不发去拉门把手。
孙皓志突然从床上跃下来,一手按着床单,一手抓住我的胳膊,嘴里还叼着香烟。
我抬头瞪他,气势一点不输。
孙皓志松开我的手,从嘴里取下香烟,一反常态的避开我的目光,支吾地说:“那个,昨天晚上我喝多了,对不起了……”
他什么时候学会说“对不起”三个字?吃错药了?
我正要讥讽他两句,却听见点点在门外大叫:“不好了,不好了,要迟到了!”
孙皓志赶忙补上一句:“今天晚上我会早点回来,我们好好谈一下!”
我没时间同他啰嗦,随便应付说:“再说吧。”
二 无情的命运
点点读的阳光小学,是我们这座小城市里唯一的一家私立外语实验小学。
当初给点点选择学校的时候,是经过一番考虑的。
按照学区点点应该进河西的师大附小,师大附小离家比较近,而且是全市最好的公立小学。
可是,一想到每次接送点点要经过师大附中的校门,我还是决定舍近求远,送点点进阳光小学。
每天经过拥堵的新华桥时,点点都坐在副驾座位上,随着迪斯尼英语CD唱儿歌。
这孩子语言能力比我和孙皓志都强的多,一张小嘴,能说会道,常常哄得大人团团转。
如果我外婆还活着,看见点点不知道会多开心。
外婆一定会用她带点南方口音的软软嗓音说:“我们家囡囡最聪明,将来一定有出息。我们家囡囡最漂亮,长大一定会嫁给好人家。”
我小的时候,外婆就是这样搂着我摇摇晃晃地念叨,可惜的是,我十分没出息,而嫁给孙皓志更是给外婆丢脸。
终于有交警赶过来疏导交通,车河又开始缓慢流动。
一过新华桥,路况就变得豁然开朗,点点在一边说:“妈妈,加油,还有十分钟。”
我笑了笑:“这里有限速,要遵守交通规则。”
点点“哦”了一声。
不断有后面的车子从我旁边呼啸而过,对地上的双黄线视而不见,而我的仪表盘上时速计始终维持在60以下。
有点点在车上,我第一考虑的是安全,第二是要教会她遵纪守法。
普通人家也许不会对七岁的孩子反复强调“规则”“法纪”这些事,可是我坚持,这对点点来说太重要。
就连海波开车送我们的时候,我也要求他不要违反交通规则,他总是苦着一张脸说:“大嫂,如果兄弟们看见我的A6被开出这速度,我会被他们笑死的。”
说归说,他还是照我说的做。
不过,自从上次他出现在校门口,引来一个家长异样的目光,我就不让他再来接送点点了。
海波长着张白净面皮,为人又和气,但是几年前跟着孙皓志东征西闯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他掉了两根手指以后就不再过打打杀杀的生活,可难免会有人认出他,万一牵扯出孙皓志的身份,点点就很难再过正常孩子的生活,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事。
所以我宁愿自己开着这辆半旧的桑塔纳去送点点,低调一点对孩子也有好处。
到了门口,我把车子停稳,嘱咐点点不要跑太急,她来不及听完就拉开车门跳下去,一面连珠炮的说:“我会当心的,妈妈再见。”
我看着她背着大书包一路跑进去,才发动车子,往花店开去。
我在市里开了一家花店。
北方的小城市大多只有一个商业中心,往往又都是在火车站附近。
我的花店原本就开在火车站隔壁,后来孙皓志说那里太乱,外地人又多,就在市政府旁边又找了一家店面。
位置相差只有几条街,生意却差了很多,不过我也不在乎赚多赚少,只是图有个事情做打发时间而已。
我到的时候,店门已经打开,我雇来帮忙的小妹兰兰正蹲在门口摆花篮。
见我过来,她抬头笑笑:“姐,有人找你。”
我往里一看,店里一个大肚婆正从藤椅上站起来,一时间我也没认出是谁,直到她扶着肚子走到阳光下,我才看出来:“燕儿?”
刘燕已经走到我跟前,叫了一声:“小西姐!”
我乐得搀住她,不知道从哪儿问起:“燕儿,你什么时候有的,几个月了?跟虎子结婚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刘燕有点不好意思:“我和虎子也没办,没来得及,这肚子都这么大了,以后再说吧。”
我摸着她的肚子问:“肚子这么大,快生了吧?”
刘燕点点头:“预产期就这几天。”
我忙问她:“虎子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在外面跑?”
刘燕皱了皱鼻子,眼眶立即红了,她握住我的手,十指冰凉:“小西姐,虎子出事了。”
我一怔,忙把她让进店里:“别急,进去坐着说。”
刘燕一面抹着眼泪,一面含混不清地说:“小西姐,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我扶着刘燕在藤椅上坐好,转身倒了杯温水放在她手上,在她对面坐下。
刘燕接过水杯喝了两口,情绪平稳下来,又开口说:“虎子让人打了,人现在在二院呢。车主让我们赔十万,我哪有啊,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求你的,小西姐。”
“怎么回事?你从头说。”我欠身把纸巾盒取过来,抽出一张给她。
刘燕擦擦鼻子,接着说:“上次见你的时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