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王秋的困惑眼神,杨教授也是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脑袋,叹了口气,“……我就马马虎虎跟你解释一下吧!让我一个教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共产党员来讲解什么迷信和神学,怎么听着都感觉实在是很别扭……总之,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在我们的世界上,到底是先有神,后有人,还是先有人,后有神?”
“……呃……虽然神话里说是上帝和女娲娘娘创造了人类,但现代人都知道,所谓的神明都是古人编造出来的。嗯,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当世上第一个骗子遇上第一个白痴的时候,宗教和神明就诞生了。否则的话,若是神明出现在人类诞生之前,他们又怎么会大多有着一副人类的外貌,而不是具备着无比神通的恐龙、三叶虫、剑齿虎和猛犸象呢?”
王秋略微想了想,便如此答道——虽然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他看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灵异事件,但通过十几年义务教育潜移默化,早已深深根植在他心中的科学世界观,依然没有完全动摇。
“……没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神明和魔鬼确实都是存在的,这并没有错。但是,我们共产党员认为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真神和救世主,这同样也没有错。因为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并不是神明用法力创造了人类,而是人类的精神力量创造了神!先有人类文明,然后才有神话宗教。”
对于这个符合马列主义科学发展观的回答,杨教授立即在脸上流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赞许眼神,“……既然所谓无所不能的神明,只是由骗子和白痴发明出来的‘伪物’。那么,对于我等凡人来说,神这种东西,自然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若是你信仰着羽蛇神,认为自己受到了神的惩罚,那么它施加给你的惩罚就会变成真的,而你若是不信羽蛇神,认为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它也伤不了你。听明白了吗?”
“……抱歉,教授,您说得似乎有些太高深了,我还是听不懂。”王秋很诚恳地翻了个白眼。
——听到完全无法理解的事物,人的思考就会停止下来。即使是之前积累了一些非日常经验的王秋,脑筋暂时也有些转不过弯来……这究竟是在说什么玩意啊?
“……唉,看来你的悟性还是不够啊!”杨教授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但还是很耐心地再一次从头说起,“……首先确认一点,你并不是羽蛇神的信徒对吧!”
“……那是当然的啊!”王秋很自然地答道,“……别说我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中国人,就是现代的中美洲地区,也应该已经没多少人还会信这玩意儿了吧!”
“……这样一来的话,羽蛇神对你来说就是一样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既然是不存在的神,又怎么能伤得了你呢?当然,你也没办法看到这个‘不存在的神’就是了。”
杨教授撇嘴说道,“……然后,召唤出羽蛇神的玛雅祭司被你给一砖头拍翻了,羽蛇神自然也只好陨落——世上的绝大多数神明,就是这么一种存在于人类幻想之中的玩意儿,你把它当成幻术也未尝不可。”
“……这么说来,这个玛雅祭司真的能召唤出羽蛇神?哪怕只是幻影?”
王秋忍不住咋舌道,“……那就以有点怪了,为什么西班牙人征服美洲的时候,印第安人没有使用这种巫术抵御入侵者?最起码也能吓唬吓唬人啊!难道是被什么很厉害的秘密组织给抹掉了历史记录?”
“……你多想了,根本没那个必要,因为他们这些‘上帝的羔羊’跟你一样,也看不见什么羽蛇神。”
杨教授耸了耸肩膀,“……对于虔诚的信徒来说,自己膜拜的神明自然是无所不能,而对于异教徒和无神论者来说,同一个神明却是伪神或妄想。你不信某个神,这个神就既无法给你赐福,也无力惩罚你的冒犯,甚至很难在你面前出现。如果你是信仰坚定的无神论者,那么一切神魔更是会在你的面前灰飞烟灭。
阿兹特克祭司想要让阿兹特克的神明降下神力,击退西班牙入侵者,最起码就得先让西班牙人放弃天主教,信奉阿兹特克诸神才行……否则的话,神明就根本无法对不信神的人施加惩罚。可问题是,像这样超高难度的传教任务,阿兹特克人能够做得到吗?”
“……教授,这个假设根本就是开玩笑!别说是西班牙人渡过大西洋远征墨西哥,就算是阿兹特克人倒过来征服了伊比利亚半岛,也未必能让西班牙人改宗啊!”
针对这个异想天开的前提条件,王秋忍不住如此吐槽道。
对此,杨教授也是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整个欧洲近代史上,西班牙都是欧洲天主教最顽固的堡垒,在大半个西欧都搅得风生水起的新教徒,到了西班牙却是连浪花都掀不起一朵。由此可见,西班牙人对于自己的天主教信仰是何等的虔诚……
既然连同根生的新教,在西班牙人之中都是如此的没市场,那么就更别提文化背景迥异的阿兹特克宗教了——哪怕是以最宽容的现代观点来看,阿兹特克人的宗教信仰也是极端血腥、残暴和难以理解的,可以归类为十足的反人类邪教,属于任何政府的重点打击剿灭对象。
六十六、自寻死路的玛雅人
六十六、自寻死路的玛雅人
神明诞生于人类的幻想和执念,同时又以幻想和执念的形式干涉着人类。/
你相信神明对你施加了惩罚,那么你身上就会真的受到伤害。反之,则任何神明都伤不了你半根毫毛。
这就是共产党人的神学观点,或者说“精神力学”理论。
然而,在这套貌似很科学的神秘学理论之中,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既然印第安人的神明对我来说根本不存在,那么为何雪姬黛兰公主的血魔法,却依然能够对我生效,让我懂得她的语言?”王秋突然想到某件事情,顿时叫了起来,“……这不科学!”
“……雪姬黛兰?最近刚来的那位阿兹特克公主?”杨教授闻言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我今天才刚回来,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还不清楚,请你先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仔细说说。”
王秋就把自己在金字塔前的广场上被雪姬黛兰邀请饮血,然后一下子变得精通纳瓦霍语(阿兹特克人的语言)的事情,跟杨教授仔细讲了一遍。
但杨教授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记起有类似的情况,只得摇头叹息说,“……她的血魔法当真能够对你起作用?这就有些怪了,道理上似乎说不通。呃,我怀疑这并不是什么神术或巫术,而是一种类似于我们这些空间能力者的异能……当然,这方面我也不是很精通,还是等到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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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时间仓促,调动不及,在港口附近这场围剿玛雅人的战斗之中,驻扎在郊外的“战略火箭军”并未参战。但即便只靠临时纠集起来的一千多名古惑仔土著武士,希望港方面也已经拥有了绝对优势的兵力。
更何况,在玛雅大祭司被王秋一砖头撂倒,下凡的羽蛇神灰飞烟灭之后,那些原本士气还不错的玛雅士兵,由于接受不了这么巨大的心理落差,瞬间就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从杀气腾腾变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心中半点斗志也无,几乎全都束手就擒……偶尔有几个反抗的,也都很快被守军打翻在地。
在事后收拾战场的时候,王秋十分惊讶地发现,这场战斗中居然一个死者都没有,甚至连伤员都不多。
接着,在这场完全一边倒的短促战斗结束之后,文德嗣命人对这些早已魂飞魄散的玛雅战俘稍加拷问,基本上没费多少功夫,就弄清楚了特佩特万克城的玛雅军队,此次走海路袭击希望港的前因后果。
说起来,玛雅人这场自寻死路的远征,在很大程度上都是被穿越者们给逼出来的。
在本时空的两年前,四位超时空城管刚刚抵达时带来的那场瘟疫,以及玛雅祭司在城内堆放大量死尸祭神的错误对策,就让南方商贸发达的特佩特万克城损失惨重,人口足足减少了一半。
然后,希望港的迅速崛起,又取代了特佩特万克城在中美洲太平洋沿岸地区的港口贸易中枢地位,让这座城市的商旅日益稀少,经济愈发衰败。特佩特万克城的主宰者,对这座城市实行神权统治的贵族祭司们,面对着日渐萧条破败的城市,还有越来越少的财富,对西北方的洪休提兹干王国自然是满腔愤恨。
但是,希望港位于后世墨西哥的阿卡普尔科港附近,与特佩特万克城并不相邻,两城之间相隔足足几百公里,而且特佩特万克城的军事实力也不怎么样,由民兵组成的玛雅军队更没有长途远征的经验,倒是有过被阿兹特克远征军打趴下的惨痛记忆。统治该城的玛雅贵族祭司们,实在不敢轻易离开祖祖辈辈苦心经营的特佩特万克城,对如此遥远的异国发动战争,担心被人趁虚而入……于是姑且只能暂时隐忍。
可是,接下来没过多久,他们就再也隐忍不下去了。
——今年的特佩特万克城,又爆发了旱灾和黑死病,原本就已是元气大伤的城邦,这下子更是死得十室九空。而农夫的大批病倒和旱灾的长期肆虐,还进一步导致特佩特万克城的玉米几乎绝收。
更要命的是,特佩特万克城附近的几条小河,也就是这座城市的主要水源,都在旱灾中或改道、或干涸了——瘟疫、干旱、饥荒、水源断绝……到了这个地步,特佩特万克城的覆亡已经几乎成了定局。
城内残存的玛雅祭司们进行了一番占卜,认为特佩特万克城已经成了“被诅咒的土地”,再也不适合居住。如果他们想要让部族继续繁衍生息,让自己继续享受养尊处优的生活,而不是钻进丛林里跟野人一样茹毛饮血,就必须进行全城大迁移,把所有人都组成军队,去攻打别的部族,抢夺他们的城市和土地。
于是,最近一下子变得繁华富庶的希望港,就成了他们最为垂涎的目标之一。
虽然玛雅人的军队一向都是弱鸡,差不多从玛雅文明诞生开始,就被墨西哥高原上的敌人一遍又一遍地来回狠虐,甚至有过被墨西哥入侵者长期殖民统治的记录。但在巫术方面,玛雅祭司们却很有自信。
在玛雅人的传说之中,有过很多这样的传奇故事:一个强大的祭司辞别恩师,独自来到一座城市,只靠自身的法力和神术,就震慑得全城百姓魂飞魄散、骇然折服,从而一起俯身叩首,拥戴他为王。
因此,特佩特万克城就派了几个祭司学徒,扮成商人潜入希望港,企图打探这座新兴城市的底细。
接下来,这些拥有法力的高级探子们,心情便如同坐过山车一般的跌宕起伏。
——他们先是欣喜地得知,那些能够与玛雅祭司进行法术对抗的老对手,也就是洪休提兹干人的祭司和巫师,早已在几年前的战争中被阿兹特克人杀戮一空,幸存者寥寥无几;然后又沮丧而惊恐地看到,那些传说中的“异邦神人”,确实是有着难以捉摸的能力,可以拿出各种不可思议的物品和农作物,并且一挥手就让成山的木材消失在虚空;但在此之后,他们却又敏锐地注意到,这些“神人”似乎并不怎么擅长战斗,基本没有打听到这些“神人”施展大能毁灭某城,征服某地的传说……
这些错综复杂、混杂了许多个人想象的情报,被传回特佩特万克城之后,立即在玛雅贵族之中引发了争议。有人认为希望港那边实在扎手,不好攻打,应该去寻找别的目标。有人认为反正眼下已是死中求活,不妨拼命一试……一时间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最后,特佩特万克城的城主,一位侍奉羽蛇神的大祭司,觉得自己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甚至能够召唤羽蛇神助战,于是便狂妄地对大家宣称,自己对付几个异邦菜鸟不过是信手拈来,直接打过去就是。
在无法说服其余贵族一起出征的情况下,这位城主大祭司就带着自己的学徒、亲信和家丁,合计五百余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漂洋过海,乘坐独木舟和远洋木筏,向着希望港杀奔而来。
然后,他那能够呼风唤雨的无边法力,就在希望港的沙滩上,被城管实习生的一块砖头给拍了个粉碎。
——什么羽蛇神和大祭司,在科学唯物论思想面前都弱爆了,唯有我们城管才是真正的无敌啊!
六十七、看不见的战争
六十七、看不见的战争
拷问出此次玛雅人来犯的前因后果之后,为了防止这些玛雅祭司再次施展神通,又一次召唤出什么神明下凡来吓唬人,在这几年蛮荒生活中早已锻炼出一副铁石心肠的文德嗣,立即吩咐左右亲信,把被俘的十几个玛雅贵族祭司全部砍头处死,尸体还要用大火烧成灰烬。/
至于剩下的五百多名玛雅战俘,男人被打发到采石场去做苦工,负责挖掘烧石灰的石灰岩和烧砖的泥土。少数几个女人(多为贵族祭司的妻妾)则送入最新设立的一家“国营妓院”,用她们的娇嫩身躯,给从远方来贩运货物的商人们,提供从肉体到心灵上的慰藉,也为市政当局赚一点小钱。
这种“物尽其用”的俘虏政策,自然远远谈不上人道主义,也让杨教授这位老共产党员好一番嘀咕。不过,比起阿兹特克人将战俘尽数砍头挖心,祭祀神明的血腥传统,这样的俘虏政策已经算是很宽厚了。
不管怎么说,各种政策都不能超越时代背景太多——领先时代半步是天才,领先时代一步就是疯子了。
事实上,他们这会儿谁都没有想到,特佩特万克城的玛雅人,在日后还会带给他们多么大的麻烦。
在处理完了战俘之后,下一项工作就已经迫在眉睫。
那就是赶在与西班牙探险队接触之前,对希望港的印第安人进行天花等疫苗的预防接种。
在历史上,西班牙人征服美洲的战争,有着两个战场——看得见的战场和看不见的战场。
前者轰鸣着欧洲人的火枪火炮,驰骋着征服者的战舰与骑兵;而后者则弥漫着来自旧大陆的种种致命病菌和病毒:天花、黄热病、鼠疫、麻疹、流感、肺结核……
历史书上大抵只记载了前者,也就是征服者们的种种丰功伟绩。但对于印第安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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