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我有什么罪?”
“你还不承认?我问你,你跟善琦一块儿上‘查缉营’去,为的是什么,到头来逼问善琦的是你,还是另有别人?”
察铎心神震动,毅然道:“我承认,李玉麟先劫持富山,然后逼问善琦……”
黄衣人截口道:“这就是你的罪,你知道这是什么罪?李玉麟他是什么人?善琦、富山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他逼问,李玉麟他以民犯官,富山是‘查缉营’的统带,善琦更是堂堂的九门提督,而你,就在当场,居然任由他那么做,察铎,你……”
“四叔,这事您是怎么知道的?”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自然有人密报,只问这是不是你的大罪?”
察铎沉默了一下:“我不敢不承认——”
“承认就好,”黄衣人立即接了话:“冲着老人家,我不愿意拿你怎么样,可是我也不能不惩罚你,否则往后我无以对别人,从现在起,我追回给你的旨意,把你关在宫里三个月,让你好好思过——”
察铎一惊,也一急:“四叔——”
黄衣人像没听见,喝道:“来人。”
一声恭应,那位领侍卫内大臣带着两名大内侍卫急步而入,进门拜倒在地。
黄衣人道:“把‘神力鹰王’押进后宫。”
那位领侍卫内大臣一惊猛抬头。
察铎急叫:“四叔,连逼问善琦的事您都知道,那么那个秘密机关……”
黄衣人道:“我说那个秘密机关我不知道。”
“那么善琦他就该杀。”
“那是我的事,不要你管。”
察铎急了,叫道:“四叔,您分明是……”
黄衣人冰冷道:“察铎,我分明怎么样?”
察铎道:“那个秘密机关的事您分明知道,您也分明是袒护善琦,这是为什么,难道您真……”
“大胆!”黄衣入嗔目暴喝:“我说我不知道,难道我这个皇上说的话不算数,你信不过?”
察铎道:“察铎不敢,可是事实上……”
黄衣人猛一摆手,道:“没有什么事实上,你知道不敢就好。”
一顿,转望地上跪的领侍卫内大臣跟两名大内侍卫,喝道:“还不快滚起来,把人给我押走。”
领侍卫内大臣恭应一声,带着两名大内侍卫连忙站起。
察铎叫道:“四叔。”
黄衣人截口怒道:“察铎,你敢抗旨?”
察铎虎目圆睁,头上绷了青筋,但是他微微低下了头:“察铎不敢,但是察铎不服。”
黄衣人冷笑道:“只你思过三个月,你就会心服口服,押下去。”
领侍卫内太臣忙一声恭应,冲察铎躬了身:“王爷。”
察铎脸色铁青,一句话没再多说,转身大步行了出去。领侍卫内大臣带着两名大内侍卫,忙跟了出去。
望着那察铎雄伟背影,黄衣人脸上浮现起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只听他道:“你、李玉麟,都一样,跟我斗,差得远呢!”
就在这时候,他身后密室的门,也就是那座书橱,缓缓移开了,从里头走出了隆科多。
只听他笑道:“是啊,乳臭未干的两个小孩子,想当初咱们钩心斗角,逐鹿大内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怎么会是你的对手?”
黄衣人脸上那栗人的笑意一敛,回过了身:“舅舅。”
隆科多道:“恭喜,贺喜,你打了一场胜仗,心愿就要达成了。”
黄衣人目光一凝,道:“勇舅,您这话……”
隆科多笑哈哈的道:“还瞒我?别忘了舅舅我是干什么的,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舅舅我了,我已经摸透了你的心意,明白你这几步棋了。”
黄衣人看了看他,道:“舅舅,我是什么心意,又是哪几步棋?”
隆科多道:“你所以在这时候扣住察铎,就是让那个李家人没了他这个臂助,又故露几个破绽在先,也就是为诱使那个李家人闯大内找你,你好给他李家扣上个罪名,这么一来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对付李家人,对不对?”
黄衣人未置可否,又问道:“舅舅以为,我露了哪些破绽?”
隆科多道:“扣住察铎,未必能让那个李家人闯大内,因为那个李家人原就不希望察铎插手,也就是说,他有几分怀疑这整个事件是出自大内指使,他顾念他们两家的那段交情,不愿意连累察铎。可是一旦善琦安然无恙的露了面,他就能肯定这整个事件确是出自大内的指使,他就非闯禁宫不可了。”
黄衣人道:“还有么?”
“当然还有,”隆科多道:“你一面宣召察铎进京,一面挑动德俊骐劫掳李家那个丫头,原就是有意让察铎插手于这件事。你料准了,基于他们两家的那段交情,察铎只一知道这件事,他就非管不可,而你又在这节骨眼儿上扣住了察铎,难保消息不马上传到蒙古去。远在蒙古的那个老的,他不管便罢,只有任何动静,你就也能给他扣个罪名,然后下旨远在陕甘的年羹尧,统兵拦截,进而平定。这原是你一着极为高明的一石两鸟之计,为只是这两家当初都置身世外,没帮你的忙,舅舅我看得对不对?”
黄衣人笑了,笑得很爽朗,道:“舅舅,您不愧是我的首席智囊。”
隆科多听得仰天大笑,笑得极其得意,就在他得意仰天大笑的当儿,黄衣人眉宇间飞闪懔人的阴鸷之气。
可惜,隆科多他没看见,甚至一点儿也没觉察!
口口口
察铎身边的四个蒙古勇士等在宫门外,等了大半天了,还没见他们的王爷出宫,不免有点焦急。
焦急归焦急,谁也不能,也不敢闯进宫去问个究竟。
“神力鹰王”虽然是特准紫禁城骑马,可是这四个,还不够进宫的份儿。
正自焦急,宫门里走出了那位领侍卫内大臣,带的还是那两名大内侍卫。
四蒙古勇士一见,不由为之一喜,正要迎上去问上一问,那位领侍卫内大臣却已经先开了口:“你们是不是在‘神力鹰王’身边当差的?”
那四个当然是齐声应是。
那位领侍卫内大臣道:“你们不用在这儿等了,神力鹰王爷暂时不会出宫了,你们还是回外馆去,或者干脆回蒙古去吧。”
四个人不由都一怔。
“回外馆,干脆回蒙古,什么意思?”
“我们王爷暂时不会出宫了,为什么?”
那位领侍卫内大臣道:“神力鹰王爷让个江湖人当着他逼问九门提督,犯了大错了,皇上下旨,命他在宫里思过三月,这是鹰王爷,换个旁人早要了脑袋了。”
那四个,惊住了。
领侍卫内大臣说完话就要转身进宫门,那四个定过了神,一声叫就要抢过来。
两名大内侍卫的腰刀出了鞘。
领侍卫内大臣回声沉喝:“你们想干什么,难道想加重鹰王爷的罪不成?”
这句话吓人,那四个硬没敢再动一动,只是眼睁睁看着那领侍卫内大臣带着两名大内侍卫又进入了宫门内。
这可怎么办?
那四个急了,急归急,可没乱了方寸,这都是跟在察铎身边训练出来的。
四个人匆忙一商量,有了决定,四人四骑分作两路,各自抖缰磕马,飞也似的驰去。
口口口
片刻之后四个蒙古勇士里的两个,赶到了“承亲王府”,翻身下马,求见兰珠格格。
神力鹰王爷身边儿的蒙古爷们儿,站门的亲兵哪敢慢待,让进门房之后,马上就往里通报。
没一会儿工夫,“承亲王府”的总管来到了门房,把他们两个带了进去。
到了后头,在花厅前的院子里见着了兰珠格格,旁边还有个白净文弱的公子哥儿、那是贝子爷玉璋。
兰珠格格的脸色有点冷,一见面就问:“怎么只你们两个来,你们王爷呢,他好大的架子呀!”
一名蒙古勇士道:“回格格.我们王爷出事儿了。”
另一名接着道:“就是为这我们俩才来见您的,另两个赶回去外馆放‘玉翎雕’回蒙古去,给老王爷报信儿去了。”
一听这话,兰珠格格的脸色不冷了,忙问所以。
一个蒙古勇士把杜氏兄弟出首,察铎赶往“九门提督府”找善琦,然后听说李玉麟夜闯“查缉营”劫持富山,又跟善琦赶到“查缉营”的经过说了一遍,一直说到察铎被召进宫。
另一名蒙古勇士则把那位领侍卫内大臣告诉他们的,告诉了兰珠格格。
兰珠格格一听也急了,急得直跺脚:“察铎他,活该,他就是不听我的,如今——玉璋。”
贝子玉璋人都傻了,没听见,兰珠格格又叫了他一声,他才像大梦初醒,“呃”了一声,道:“什么?”
“什么,你睡着了呀?”兰珠格格道:“你进宫跑一趟去,打听一下察铎的情形,马上回来告诉我。”
玉璋他白了脸:“啊,让我这时候进宫?我,我不敢。”
兰珠格格一听有了气:“你怎么这么没用,你又不是察铎,谁还会把你也扣在宫里?亏你还是个男人家,要你帮忙的时候一点也派不上用场,好,你别去,看我以后还理你。”
玉璋吃了一惊,也急了,道:“兰珠,你别生气——”
“那就快去,你帮我这个忙,我不会忘记你的好处的。”
不知道是怕兰珠不理,还是冲着这句不忘他的好处,玉璋他提着心,吊着胆,硬着头皮走了。
玉贝子一走,兰珠马上又问两个蒙古勇士:“李玉麟呢,他跟你们王爷在‘查缉营’分手之后上哪儿去了?”
两个蒙古勇士都说不知道,他们还是真不知道。
兰珠道:“先找玉麟,一定要找着他,等我换件衣裳,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没等两个蒙古勇土说话,兰珠格格就一阵风似的拧身往后去了。
两个蒙古勇士只有站在那儿等了。
口口口
李玉麟他哪儿也没去,人在前门大街一家客栈里,他打算耗着等,只等看看善琦露不露面,只善琦安然无恙的露了面,那就可以断定毛病出在大内,他就要硬闯进宫找那位雍正皇帝胤祯!
因为,这种事,大内绝不可能不知道。
众所周知,雍正皇帝他不同于前两位,在他还是阿哥的当年,就广置秘密机关,登基之后更是用来铲除异己,监视臣下。
九门提督论官不算大,但是论重要却是极其重要个职务,他的一举一动,这位皇上不可能不加以掌握。
还有,察铎这趟进宫,一定会当面直陈,雍正皇帝他更不可能不知道了,那么,如果善琦他还能安然无恙的露面,毛病不是出在大内,是出在哪儿?
堂堂九五之尊的一个皇上,居然用这种手法劫持一个李家姑娘,除了为报复李家的第二代当年没帮他的忙,应该没有别的,而对一个万乘之尊的皇帝来说,未免有点小题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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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四 章
李玉麟一个人坐在房里,脑海里不住的盘旋这些,没把心思放在善琦所说的“鬼”上去。
因为即便有那个“鬼”,那也一定是秘密机关的“人”,要找秘密机关,就得先找“九门提督府”那个总管,其关键还在善琦身上。
而等善琦露了面之后,到那时候再找善琦,就远不如直闯大内来得直接了!
至于察铎的被召入宫,他认为顶多也只是挨一顿训斥,他绝没想到察铎会被扣在宫里,而且一扣就是三个月。
他这里正在想,一阵杂乱而急促的步履声传了进来,进这个院子分作几路,紧接着到处响起了敲门声。
这是什么事儿?
李玉麟正自凝神,一个步履声直奔他这间屋来到,门上马上响起了剥啄。
李玉麟道:“哪位?”
门外响起个话声:“客官,是我,伙计。”
“门没上闩,进来吧。”
门开了,匆忙进来个伙计,一哈腰,赔上一脸强笑:“请问客官,号簿上登记的姓名李玉麟,是不是您?”
李玉麟道:“伙计,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伙计脸色一白:“客官,既然没错,那就请您高抬贵手换家客栈吧,我们也不敢得罪您!”
“伙计,你什么意思?”
“客官,您千万包涵,‘九门提督衙门’刚在各处城门贴出告示,说要捉拿要犯李玉麟,有知情不报,或者是窝藏……”
李玉麟霍地站了起来:“有这种事?”
伙计吓得一哆嗦,往后就退:“客官高抬贵手——”
显然他是以为李玉麟要对他怎么样。
李玉麟没心情解释,道:“伙计,告示确是‘九门提督’衙门贴出来的?”
“是啊,不信你可以去看……”
哪有这么说话的,这是什么用心?
伙计话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脸一白,忙又把嘴闭上了。
李玉麟想了一下,道:“谢谢你,伙计,你们不为难我,我也不连累你们,我这就走。”
他还是说走就走,丢下一块碎银,往外就走。
伙计怔了一怔,忙从桌上抓起碎银,往外就追:“客官,我们不能收您的店钱——”
等他追出了屋,院子里已经没了人影,伙计又怔住了。
缉拿告示已经贴出来了,李玉麟他可不在乎,出客栈他就顺着前门大街往北走,他要看看告示去,看看告示上署名、用印的,是不是还是善琦。
伙计说告示在各城门口贴得都有,那么这座前门,也就是“正阳门”一定贴的有。
伙计没骗他,老远他就看见“正阳门”右边围了一大堆人,城墙上高贴着一张告示。
走近看,没错,是张缉拿告示,缉拿的是他李玉麟,罪名是擅闯官署劫持朝廷官员,出告示的也确是九门提督衙门,署名用印的,正是善琦。
显然,善琦还安安稳稳干着他的九门提督兼步军统领。
只是,告示上只有姓名而没有画影图形,这么一张缉拿告示,抓起人来就不好抓了,除非认识李玉麟的,除非李玉麟逢人就报名,否则脸上又没写字,谁知道他是李玉麟,上哪儿抓去?
李玉麟并不在乎缉拿他,他只是要证实九门提督善琦是不是安然无恙,现在已经证实了,善琦乌纱帽戴得稳,确是个“福星高照”、“官运亨通”的人物,那么,李玉麟他就要闯大内了,而且决定就在今夜!
口口口
兰珠格格也知道“九门提督”出告示,缉拿李玉麟的事了,她根本没上“九门提督衙门”
去质问,因为她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经过。
她知道“九门提督衙门”在一个理字上站得很稳,她更明白,在背后给九门提督撑腰的是什么人,她不能找上“九门提督衙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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