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宾客自是惊奇,黛玉身子却微微一颤,自己本来极喜水溶的承诺的,可如今自己生命无常,她怎能让水溶孤独终老。情之一字最是难解,此时黛玉的心竟是如打翻了五味瓶子一般了。
水溶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握紧了黛玉的手轻轻一捏。黛玉不能说别的,只拜别父亲,皇上皇后。林如海叮嘱半天才依依不舍目送女儿离去。
逸飞却是亲自背着黛玉上了花轿。眼看迎亲队伍走了,水岩呵呵笑着对皇后道:“梓童,咱们娘家人做完了去做婆家人好不好。”皇后噗哧一笑,点头道:“一切听皇上的。”
林如海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指着水岩:“皇上还真能耐呢。”
水岩笑道:“溶儿可是我侄子呢,好了,如海朕可告辞了。”说着领着皇后登上龙辇跑了。林海一时真是啼笑皆非。
满街上人俱羡慕地瞅着迎亲的队伍经过,今天黛玉的婚礼完全是按公主的规格来的,可见皇上对林家的恩宠了。
北静王府中,水黛二人拜过天地入了洞房,水溶挑起黛玉的喜帕,今天的黛玉窈窕绰约中更显出无限高华气度,水溶一时心神俱醉。帮黛玉除下凤冠--尽管因着黛玉的身体不好,凤冠特意制得华贵却轻巧,可水溶还是怕累着黛玉--水溶笑道:“黛儿先休息一会,吃些东西,我一会儿就回来。”
黛玉脸含红晕,映着灯光煞是好看,她轻轻颔首却终究没好意思说话。水溶莞尔一笑,令红嫣雪雁等人服侍,自己出去前厅敬酒。此时才发现皇上竟也不甘寂寞来了,少不得水溶敬了几大杯,好在皇上皇后露了下面就回去了,不然底下众人还真不好放开了闹。
水泽和祈清今日心里都酸得要命,自然不会放过水溶,强灌了几大杯才罢休。灌完了却道:“你快回去陪新娘子吧,我们替你拦住酒。”祈清现在以太妃远房侄子的身份出现倒也有这个权力。水溶心中感动,作揖道:“可多谢了。”
水泽和祈清冷笑一声道:“你也别得意,若你对玉儿不好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们也把你揪出来。”
水溶正色道:“你们放心,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
二人哼了一声:“好话谁不会说,我们只看表现。”
水溶一笑悄悄回去了,这里就交给了太子和祈清,有太子坐镇自然众人也不敢说别的。祈清正敬酒,就见有小厮探头进来,祈清忙出去道:“怎么了。”
那小厮为难道:“贾府人也来庆贺了,平日还好说命人打出去就是,可今天……”祈清冷笑一声:“他们还真不死心,你也不用顾及,他可是咱们两家的仇人,直接打出去就是,只做的隐蔽些别搅了喜事。”
那小厮得了话立时欢天喜地去了,北静王府上上下下可是都瞅贾家不顺眼,他自是不会客气。将贾母等领到偏门,招呼一帮人拿着扫帚连赶带打,嘴里还道:“太妃说了今儿大喜的日子怎能让晦气和霉星进门,快走快走。”
贾母等灰头土脸走了,回到贾府贾母就气晕过去。宝玉听了只冷淡道:“我说了断然不行,老太太只不依。”随即默然转向北静王府的方向喃喃道:“林妹妹你一定要幸福啊。”
第一○六章 大厦倾倒
洞房花烛夜是人生第一大畅快事,水溶春风满面回到喜房,见黛玉正和红嫣等说着话,便一笑、这便是他希望的生活了,每日回来,暖暖烛光下,心爱之人在等自己回来。只现在他却也心疼,挥手令抿嘴笑的丫头们下去,才拉住黛玉并坐在床上,道:“黛儿怎不歇会子。”
黛玉含笑不语,半晌才低声道:“你懂什么。”
水溶越发笑得欢了,和黛玉喝过交杯酒才道:“你不知道皇上竟又追到咱们这来了,说是来做婆家人了,可不好笑。”
黛玉不禁笑弯了眉眼,盈盈道:“倒不想皇上也有这么任性的时候,难怪那时说他和父亲读书时什么奇怪事都做过,先我还不信呢。”
水溶轻轻一笑,眼看烛影摇红,夜色阑珊,轻道:“天也晚了,咱们歇息吧。”
黛玉脸一红,今日她是他的新娘子,皇后私下教过一些夫妻之道,可她还没准备好呢。水溶见黛玉脸红艳艳的,心一荡随即忙收敛住心神帮黛玉宽衣扶她躺下笑道:“睡吧。”
黛玉一怔,虽然不明白为何和皇后说得不一样,可心里着实松了口气,她对这些原是懵懂,皇后说得半含半露,她还只当这样就行了呢。睡在水溶温暖的怀里本来是害羞的,可久了却只觉得安心,竟是一会就睡着了。看她睡了,水溶轻轻理了理黛玉睿П咚榉ⅲ醋坯煊裥Φ锰鹛鸬牧撑樱ㄆ侥敲忌夜易诺谋”∏岢畈徘崆岬溃骸镑於判模腋铱隙ㄒ院竺扛鋈找刮叶蓟崤阍谀闵肀叩摹!彼镊於窍勺泳曰岢っ偎甑模怯幸槐沧邮奔淙ピ谝黄穑运患痹谡庖皇保於纳碜右膊恍怼�
以后的日子黛玉真是如在天堂,国公府离北静王府也近,两家来往频繁,黛玉倒没有出嫁后那些女儿无法常去娘家的心酸。王府里太妃和太王亦对她如亲女儿一般,且因她病着并不叫她立规矩,黛玉既感动又微觉得不安,好在太妃劝解了几回她才罢了。水溶的两个姐姐姐夫她亦见了,那两个姐姐俱是温柔平和的人,好相处的很,只大姐因是妾侍所出到底微有些自卑,其他倒还好。
过年时水溶怕黛玉累着,宫宴时求皇后格外照顾些,皇后自然应承,因此给黛玉挡了不少应承,如今她是新妇,那些诰命的女儿们许多有心于北静王的也不敢忒嚣张了,因此黛玉在宫里过的也还不错。
年后正月十六水溶便带着黛玉前往无心谷求医。随行的自然少不了孙御医。月华和春纤亦跟随而去。林如海要趁黛玉离开时处理贾家事免得黛玉闹心便没去,逸飞公务满身也没去成,最后祈清竟知道了此事,竟是将贾府事放下也跟随而来,倒实是出乎水溶等的意料。问起来祈清却道:“贾家既然已经注定了灭亡我也不操这心了,反正大半证据都是我收集来的。”
水溶知他难得有黛玉这个知己才会放下大仇陪着去,感激之余还是免不了心里冒起酸泡泡来。
且不说黛玉去无心谷的事情,且说贾府,自上次被北静王府扫地出门,这次可是真正的“扫地”出门,贾母就一病不起,不仅是气得,还因为她嗅到了家族没落的气息。身为历经风雨数十年的贾府宝塔尖,她还是有几分眼光的,如今只盼着因着自家毕竟是林家姻亲且有丹书铁卷庇佑能躲过一劫。可事情哪能如她所愿呢。
贾家过的念着实冷清,竟是比上一年还狼狈,尤其如今两房各有各的算计,竟是谁都把钱攥在手心里,贾母不得以拿出自己的一些体己,这年总算过的大面上还说得过去,贾母为此气得更是肋疼。贾政不耐这些俗世竟是任着王夫人等折腾去了。
眼看过了年贾母身子越发弱下来,贾母不知自己药里早被王夫人下了慢性毒药。看她每日仍里延医请药不断,王夫人便没了好生气,况且她自己这一年多来也是小病不断的,便很少伺候在贾母跟前,若不是为着贾母那点体己,她早就把贾母撇在一边了。宝玉如今木头一般。湘云是媳妇,事事唯王夫人马首是瞻不敢有丝毫违逆,纵然有几分关心贾母的心也不敢露出来,此时的她早已经没了少女时的种种美好幻想,想起自己千方百计要嫁入贾府只觉得好笑不已,谁能知道她如今竟还是处子呢。
这日贾母吃了药,眼前只鸳鸯一人伺候着,贾母心里发酸,老眼中淌下几滴混浊的老泪,道:“鸳鸯丫头,你累了半天也坐会子吧。”
鸳鸯垂头道:“奴婢不敢。”说着仍旧给贾母捶着腿。贾母长叹一声道:“难为你了,唉,操了一辈子心没想到到最后竟是只有你一个是最贴心的。”
鸳鸯强笑了一声,红了眼圈道:“瞧老太太说得,二老爷宝玉二奶奶他们谁不是将老太太放在心上,奴婢哪是那台面上人。”
贾母一叹:“凤丫头是我寒了她心,我倒也不怪她。宝玉,唉,我现在怎么有点看不透呢,竟是对谁都冷冰冰的,连林丫头大婚他都没反应。先听说林丫头订婚他还吐血了呢。”随即贾母神色微变,怒气冲冲道:“那林丫头真是个冷血的,竟是我病了都不来。”
鸳鸯不敢则声,这半年多来有时候贾母就会莫名发怒,让她有些害怕,许多事她看在眼里,只是心底里不愿相信自己伺候多年的老太太内里竟是那样狠毒的人。这也许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法,贾母能有鸳鸯实在是她的福气。
贾母正在那儿大叹寥落,就见小丫头进来道:“大太太来了。”
贾母哼了一声道:“她倒还记得我这老婆子。”
王夫人进来请了安,神色颇为忸怩迟疑,贾母疑心道:“你有什么事情。”
邢夫人半晌才长叹一声道:“媳妇确实有件为难的事情,说起来竟是我们老爷的不是,只是媳妇这么多年也不敢管,只说给老太太知道请老太太定夺,别错怪了媳妇。”
贾母便一皱眉,不满道:“拐什么弯子,我不怪你就是。”
邢夫人未语先飞红了面皮,无奈道:“老爷总说身边没个可靠的人,今儿和我说倒是看准了一个,便让媳妇来求老太太个恩典。媳妇知不妥,可也不敢说。”
贾母不耐道:“他又看上谁了,那么大岁数儿子孙子一大群了竟还是这么着。现在是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收敛。”
邢夫人陪笑应着瞟了瞟鸳鸯轻声道:“是鸳鸯。”
啪嗒,鸳鸯手上的美人拳一下子掉在地上,脸唰得变得惨白。
贾母气得坐起身冷笑道:“他倒会挑,你回去告诉他他打得什么算盘我知道,你叫他死了这个心吧,别说鸳鸯,我身边一个浆洗丫头他也别想着。”
邢夫人暗暗叫苦,她就知道事不谐,到底碰了一鼻子灰,红了脸出去了。贾母犹自喘着粗气,看鸳鸯颤抖着垂泪,忙道:“好孩子你放心我定会护着你的。”话未完猛咳了几声竟是带出一丝血痕来。鸳鸯大惊失色,贾母摆手道:“不妨,你也别大惊小怪,如今咱们娘们可是很讨人嫌呢。”鸳鸯听这话备感凄凉。贾母喘了几口气道:“大老爷哪里是看上你,是看上你的地位了。府中上下都知道你就是我的一把总钥匙,我事事都不瞒你,没想竟是害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一天不把体己分了你就是安全的,哼,这点钱他们谁也别想拿到手,我可是留给我嫡亲的孙子的。”鸳鸯听了心一惊,原来大老爷打的是这主意,不禁越发觉得悲哀起来。
王夫人留在贾母屋中的眼线将邢夫人求鸳鸯之事告诉了王夫人,王夫人眼里精光一闪,冷笑道:“大老爷倒精明。”说罢急忙跑道贾母屋子,见贾母正和鸳鸯说话,王夫人请了安道:“老太太今儿身子可有起色。”
贾母冷哼道:“还死不了,让你失望了。”
王夫人眼中寒光一闪,随即温顺道:“瞧老太太说得,您是家里的主心骨,府里事事可都指着您呢。”
贾母淡淡道:“别说这有的没的,你有什么事情。”
王夫人道:“媳妇今儿是来讨老太太的示下,如今宝玉也成亲也半年了,媳妇想着他屋子里丫头自从上次撵了也没添什么人,再说他好歹也是个大家公子只一个正房也不像样,媳妇想给他屋里放几个人。”
贾母蹙眉道:“如今宝玉身子未好,娶亲原是应当的,姨娘就算了,等他病治好再说吧。”
王夫人心里暗恼,陪笑道:“只是他仅一个媳妇到底好说不好听的,他这身子原能调理好,先放几个人混着不强似以后病好了宝玉却喜欢不起新人。”
贾母想了想道:“那就把翠缕和紫鹃升为姨娘吧。”
王夫人道:“媳妇想着再搁个能压得住能协助媳妇的才好。媳妇看着鸳鸯如今被老太太调理的比那大家小姐都不差,手段见识也好模样也好性情也和顺,媳妇斗胆想给宝玉讨来。”
贾母气得浑身乱战骂道:“你们今儿是串通好了不气死我不甘心吧,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可靠的人,你们还不放过。今儿我这话撂这而这丫头我是要给她放出去自己成亲去的,你们谁也甭惦记着。”
王夫人不满道:“当宝玉的姨娘难道还委屈了她不成。”
鸳鸯忽然跪下哭道:“老太太,太太,今儿鸳鸯说句大胆的话,我这一辈子也不敢想什么出去的事,若有造化死在老太太头里,若没造化该讨吃的命,等伏侍老太太归了西,我也不跟着我老子娘哥哥去,或是寻死,或是剪了头发当姑子去!如今二太太固然是好意,可我是铁了心了,别说是宝玉,就是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着我,一刀子抹死了,也不能从命!要说我不是真心,暂且拿话支吾:这不是天地鬼神、日头月亮照着!嗓子里头长疔!”
王夫人登时脸上发青,怒道:“你一个小丫头子竟然还敢这样和主子说话,真是反了反了。”
贾母冷笑道:“她是我的丫头难道还说不得这话?”
正在此时一阵靴子乱响,门帘忽得被掀开,却是宝玉跑进来叫道:“太太也不用作贱人了,我这辈子作孽也够多了,只一个湘云就够了,别人我断不会再要了,太太就当为我积点德放过鸳鸯姐姐吧。”
王夫人气得大骂:“宝玉,你胡说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
宝玉气呼呼道:“如今我才知道我不能有孩子了,以后就过继个孩子就行了,还在屋里放什么人。”
王夫人大惊:“谁说的,湘云!”王夫人冷冷盯着随后而来的史湘云,湘云心里委屈,嗫嚅道:“太太,不是媳妇说的。”
屋里正闹着,就见琥珀平儿惊慌失措跑进来道:“不好了,老太太外面来了好多当兵的闯进来说要抄家呢。”
什么!贾母惊得站起身道:“怎么回事,老爷们呢,谁带兵进来的。”
平儿哭道:“不知道,老爷们已经被抓起来了,二爷二奶奶也被锁起来了,马上人就闯过了。”
王夫人一听险些晕过去,喃喃道:“不,老爷怎么可能被抓,不可能。”
琥珀哭道:“我恍惚听什么谋反,结交外官的,奴婢也听不懂。”
她话音刚落却见外面有人道:“贾府中人都出来出来接旨。”
贾母眼前发黑,强自镇定道:“别慌,都随我出去。”
王夫人如今六神无主,只好答应着,如今才发现自己终究比不过贾母。鸳鸯琥珀搀着贾母出来,身后跟着王夫人宝玉夫妇和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