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士兵见主帅也死,敌方火器又厉害,谁敢认真拼命。
有不少人在战阵上丢盔弃甲,拔脚逃跑了。尽管他们在人数上五倍于敌人,可惜陡闻枪声,吓破了胆,兵无斗志,士气丧尽,被余从贵带队卷入大阵中,横冲直闯,往来奔杀,如入无人之境,直杀得涿州城下尸横满地,血流成渠,涿州军士死伤极为惨重。
在残酷的混战中,有那些跑得飞快的涿州士兵,终于逃到了城下。他们原指望淌过护城河水逃入城中躲避的,可是他们的涿州城,他们再也进不去了,城门虽然洞开,但守城的也不再是他们的战友,而是敌人的卫队。欢迎他们的不是笑脸,而是利箭。
城中浓烟四起,城楼上有人犹在厮杀。战败了的涿州士兵进也不能,退也不能,他们已经被团团围住,无路可走了,李天雄正率领大队掩杀过来。这些倒霉的涿州士兵,他们能做的,就是放下兵器,跪地投敌。有那不想投降的,等待他的只怕是敌人冰冷的刀锋。
什么人夺了涿州南门?杀出重围的余从贵看到了把守城门的潘兴南,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李天雄夜间到了涿州,当夜便派了邓来之和潘兴南,密令他二人率领三百名身强体壮士兵,在夜色掩护下偷偷埋伏在涿州南门外那座小土山上,李天雄早知有那么一座小土山。土山离城门约两箭之遥。土山上原驻有一小队专放烽烟的涿州士兵,被邓潘二人悄悄攻上山来,全部干掉。占领土山后,天色未明,颇识水性的邓来之独自一人来到城下,躲进两人多深的护城河水中。当柳玉儿五万兵马陆续出城迎敌,守城军士拖起吊桥,准备关闭城门那一刻,邓来之从河水里跳了出来,挥刀斩了正在关门的卫兵,同一时间潘兴南带着那三百名士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土山上杀出。邓潘二人是练功的,身手足抵得上江湖中第一流高手。
潘兴南来到城外,冒着擂木炮石飞身过了护城河,和邓来之一块趁势夺了涿州南门。
邓来之砍断吊桥索,放下吊桥,潘兴南带来的三百名士兵一涌进入城中,与南门守兵展开殊死搏杀,他们这边战斗尚未结束,李天雄和余从贵合兵一处,掩杀过来了。
西北第一大城——涿州,果然是一鼓落入到李天雄的手里。
九方尊的金銮宝殿上,空气静默得骇人,君臣相顾无言。九方尊仍然端坐在他的龙椅上,只是他拒绝了宫娥给他扇风,任由珠汗从他虚肿的脸庞上直泻而来。他的文武百官呆若木鸡,号角声喊杀声枪炮声隐隐传来,血染的战场离他们已经不再遥远。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的溜走,嘶喊声越来越响,有巡城司令官罗元黄匆匆跑上大殿,九方尊急问:“城外战况如何?”罗元黄跪伏在地,奏道:“陛下,大事不妙,李天雄攻破南门,柳将军战死沙场,李天雄已带队进入城中,正在到处放火杀人,此时正朝这边杀来呢,现在是兵部尚书谢书臣在组织残部沿街抵抗,我看他支持不了多久。陛下,快跑吧!”
不等慌慌张张的罗元黄把话说完,大臣中也有人晕倒殿上。随着最后那一点点渺茫的希望的幻灭,他们绷紧的神经终于崩溃了,眼见大势也去,他们实在是站立不稳了。
不利的战报接二连三传来,金銮殿上开始骚乱了,大部分大吴国的臣子丢弃了他们的国君,当殿脱下了自己的官袍,往殿外逃跑。九方尊半闭了眼,也不去管,任由他们离去。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这个时候,就算他想管也未必能管得了。
到底有几个比较忠心的臣子,跪地恳求道:“陛下,走吧!此时不走,再走不脱。”九方尊惨然一笑,伸手抹去眼角的汗水,说道:“人生一世,春、梦一场,你们走吧!别管我了。”
为什么是‘我’而不是‘朕’,大吴国的臣子们一时间没谁反应过来,九方尊接着又说:“你们不用再劝了,不是我不想走,是我此时想走也不可能,有你们几个还对我忠心,我很高兴。”他竟然哽咽了。一个武官大声道:“陛下,小将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杀条血路,护送你出城去。”九方尊神情黯然,道:“晚了。”一个声音响应道:“不错,是晚了。”
留在大殿上的大吴国君臣尚有二十来人,听到这个声音,一切抬头去看。
他们看到李天雄拖着滴血的断肠宝剑,余从贵担着铁棒,潘兴南和邓来之带着三百多名凶猛的军汉,正涌上殿来。这些人每一个浑身衣服都已被血水湿透,横眉怒目,脸上沾染着殷红的血迹。犹如一群刚从地狱中跑将出来的魔鬼,至少九方尊是这样认为的。
第248章
身处险境,有几个不安分的大吴国武官,作势欲冲出去,李天雄未曾握剑的左手挥动,一把梅花镖破空疾出。这些梅花飞镖,堪称武林一绝,那几个小武官倒地后,血水才从他们的脖子上涌出来。李天雄吼道:“若有谁胆敢再轻举妄动,任意胡来,这就是他的下场。”
这个时候,那些眼看就要成为别人阶下囚的人们,被吓得腿都软了,想逃的已经放弃了原先的想法,没谁再敢心存侥幸。九方尊依然端坐在龙椅上,眼睁睁看着他的臣下丑态百出,这些平日作威作福的大吴国官员,此时一个个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活像一群待宰羔羊。
余从贵踏上金殿的阶梯,把铁棒放到九方尊肩上。九方尊却在向李天雄冷笑。
李天雄也在对他笑,是微笑。李天雄说道:“九方大帝,你老人家还好吧!今日天气不错,不知你老人家心情如何?”九方尊冷笑道:“别得意,姓李的,你助纣为虐,不辨事非,你他日的下场,保证比我今日还要惨得多。”余从贵在九方尊脸上掴了一掌,喝道:“老狗,休得胡言乱语!”李天雄道:“算了,五弟。把他们全绑了,暂且收押在大牢中。”
邓来之和潘兴南带着一队手持麻绳的士兵,快步走上前来。他们手中那些麻绳,是在城中一家来不及关门的麻绳店里抢来的。潘兴南老早就算准李天雄肯定会下令绑人。
李天雄直等邓潘二人绑了九方尊君臣,押下大殿去后,方才对余从贵说:“五弟,你立即去一趟云州,太子还在那里攻打西门一剑,你去问问他:九方尊如何处置,是就地正法还是押解上京?”余从贵道:“这等作恶多端的老匹夫,一刀宰了算了,何必麻烦。”
李天雄道:“话虽如何,但咱们目前身份尴尬。朝廷对九方尊极为重视,而咱们此时却是朝廷将官。用了人家的兵,当然要听听人家的意见。”余从贵皱眉道:“那好吧!我这就去。”
李天雄道:“你带一队人前去,路上小心些。”
余从贵突然想起一事,说道:“有件事要问大哥,如果太子要我帮他打西门一剑,我该怎样办?”李天雄道:“你自己看着办吧!”余从贵点着头,扛着铁棒,转身出殿离了。
时间很快过了七天,余从贵从云州回来了。涿州已经恢复了原有的秩序。店铺都开了门,大街上行人如织。好像不曾发生过战争。李天雄已经清理完战场,安抚了城中百姓,正和一般将士在当日九方尊的金殿上闲谈。潘兴南、邓来之也在。众人把余从贵迎上殿来。潘兴南献出一张金交椅给他坐了。李天雄问道:“五弟,你怎么回来得如此快?云州那边战情如何?”
余从贵禀报道:“黑血神鹰在幽州立下汗马功劳之后,与年轻有为的太子合兵一处,夹攻云州。西门一剑出战了十余场,亲手杀了飞鹰门的灵河皱鹰盛树,双方士兵死伤都极为惨重,现在西门一剑手上不足八千兵,退回城中,死守孤城。不再出来作战。估计守不了多久。”
幽州的事情,李天雄都已经知道了。燕雪飞的下落,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他关心的只是云州的战况。李天雄道:“西门一剑倒真是守城能手,当初太子曾率兵攻打过云州,他愣是坚守了五个多月。这回看他能守多久了?对了,太子有没有说,九方尊怎样处置?”
余从贵疲倦地缩在金交椅上,微闭了眼睛,懒洋洋地道:“说了,他要把九方尊押解上京,听他那皇帝老爹的发落呢!同时还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西门一剑,刺激他出城应战。”
李天雄点头道:“我就算定他会这样做,看来我得去一趟京城。”余从贵道:“太子有交待,由我押解九方尊和大吴国的重要权臣上京,大哥你留守涿州,伺机收复台谷、朝城。台谷和朝城两处城池虽不大,但守城军士加起来却有两万多。大哥不可小觑。”
李天雄道:“既然是这样,五弟你去也好,多带些人去。”
余从贵慢条斯理地道:“太子有令,我押解犯人上京,只能带走那支持有洋枪的铁血卫队,他要多留些人给大哥,要你助他光复幽云十六州失地。”李天雄有些生气了,不满道:“这太子也未免他娘的哆嗦了吧!怎么这也管,那也管,自家又没出息。连个云州都久攻不下。虽知由此上京,山遥路远,谁担保路上不生事端,铁血卫队原有一千一百人,攻下涿州死伤不少,此时的铁血卫队,还不足七百人,就这区区几百个人,能顶甚鸟事?如何上得京城?”
余从贵坐直身子,说道:“带铁血卫队去足够了,人带多了,路上必然行走得慢,反倒耽误了行期。我心中还有一事想对大哥说?”李天雄道:“什么事?说吧!”余从贵迟疑了一下,方道:“我想,等我到了京城,然后直接从那里返回天涯镖局,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李天雄闻言思虑了片刻,叹了口气,道:“好吧!五弟,无论你是回天涯镖局,还是回涿州,你自己拿定主意,大哥不干涉。不过你得多带些人上京,光一个铁血卫队实在太少,我不放心。这样吧!我给你配三千精锐骑兵,包括残余的铁血卫队在内,你看怎么样?”
余从贵点了点头,道:“就依大哥。”李天雄道:“那么太子有没有说,你何时起程。”余从贵道:“说了,就在明日。”李天雄不再问了,他的脸色有些阴暗,不满明显挂在脸上。
红日渐渐西沉下去,天快黑了,李天雄叫后勤部张罗酒菜,找了些桌子来,铺放在九方尊的金殿上,请了一般朝中大小将官。这些将官都在那五万朝廷大军中担负着各种各样的官职。邓来之和潘兴南也一同前来坐了,大家都来陪即将远行的余从贵饮酒,当是饯行。
席间众人把李天雄吹捧得上了天,一个行军主薄说道:“征西大将军能一鼓拿下涿州,活捉逆贼九方尊,这样的战绩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简直是不可思议的神话,将军真乃神人呐!”
李天雄喝了十来碗酒,在些醉意了,见人家夸他,很是高兴,大笑着说道:“神话?对,神话。我喜欢神话。你们知道什么叫神话吗?不知道是不是?老子来告诉你们,这世上原本没甚么鸟神话,神话是人创造出来的。不错,我李天雄在涿州战场上,确实创造了神话。”
从云州回来,余从贵心情一直不好,在众人的欢声笑语里,他默默地喝了几碗闷酒,起身对高谈阔论的李天雄说:“大哥,我很累了,明天还要上京。你们饮着,我回去休息。”
李天雄谈兴正浓,没留意到余从贵有情绪,随口答道:“五弟,你先回营歇着吧!这些日子你终日奔波劳碌,是很累了,明早大哥过来叫醒你。”余从贵默默的退了下去。
五更打过,朝阳升起,天又亮了。余从贵带领包括铁血卫队残部在内的三千精锐骑兵,押解上了枷锁,装在囚车内的九方尊和他部下四员够分量的大臣,在晨曦中从涿州北门出发,取路上京,李天雄率部直送他们到城外十里的野松岗,千叮万嘱之后方才回城。
却说余从贵辞别了李天雄,押着九方尊一伙,取小路望京进发。九方尊和他的大吴国四员大臣各占了一辆囚车,每辆囚车由两匹健马拉着,有五百名军汉专门负责看管犯人。
九方尊是重犯,士兵们着重看管的就是他。
一路上,队伍跟着囚车疾行。余从贵走在前头,还骑那匹青骒马,身穿有些脏污的青布衣裳,把铁棒横担在马背上,领着部队急急走路。赤日下行了几天,还算风平浪静。
这日巳牌时分,队伍来到一个破落的小村庄前,村庄隐在山边的树林里,空中的太阳很是恶毒,烧烤得人头顶冒出青烟,大队走得又饥又渴,余从贵传令下来:部队在村里找地方埋锅煮饭,饭后继续赶路。任何人不得命令不可擅自运行,否则格杀勿论,有骚扰百姓的,立斩。
原来他们要趁凉爽走路,出行得早,未曾吃得早饭。
等大家吃过饭了,太阳往西偏移了一些,但天气依然很是闷热,叫人透气都极为艰难。吹来的风也是热的。余从贵下令出发,一名临时担当先锋的骑兵队长禀道:“将军,此处是老井村,由此去京城,却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打云州后门经过,另一条就是咱们来时走过的落雁崖险道。可直插燕京。敢问将军,走哪条路好?”余从贵道:“云州正值多事之秋,不要去那里自讨麻烦。走落雁崖。要多久才能到落雁崖?”骑兵队长答道:“黄昏前后。”余从贵道:“出发吧!记住,过了落雁崖,队伍不能停歇,趁黑夜继续赶路,这些天太阳相当毒辣,夜里多走些路,烈日下再找阴凉地方休息。”骑兵队长领了将令,率兵前去开路。
第249章
未到黄昏,晚霞已烧红了整个天际。道路两旁重叠的山峦,全都染上了血色的光芒。
余从贵率领着三千骑兵,押解九方尊君臣五人,进入落雁崖险道。眼看熟悉的山川,熟悉的隧道,余从贵想起了燕雪飞,心情颇为沉重,不由得摇了摇昏眩的头,喃喃说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这样做对我有啥好处?都怪我们,害他死了妻子,无家可归,还被朝廷下令追捕,也不知他现在何方。对不起了,老七,你一定怪我余五是个无情无义的混蛋,其实你不知道,自从听说你一家出事以后,我偷偷的都不知哭了多少回。我真恨自己来了涿州。”
陷入深深自责之中的余从贵,正想着做些什么事出来弥补自己对燕雪飞一家所造成的伤害,年轻人还没有想到究竟该怎么做,前头部队的一片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一个传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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