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彪才转得一下眼珠,关海涛已从地上捡起了他的鸳鸯双钩,轻飘飘落在史大彪面前,随手挥钩,一招钓上来,双钩一左一右插进史大彪咽喉,身经百战的铁打罗汉这个时候竟然躲不开,那个似太监而实非太监的家伙猛一用力,史大彪喉管断了,顿时气绝。
关海涛依然不敢相信史大彪已死,他拖断史大彪喉管后,又飞身远远跃开,直等了好半天,不见史大彪有动静,他这才敢相信,是他、是他关海涛最后杀了天涯镖局的三爷。
第76章
关海涛仰天狂笑,就快疯了。
在这个幽森的山谷中,遍地都是鲜血,遍地都是尸体。
天涯镖局这支镖队现在活着的人还有两个:一个护卫,仗着腰刀守在何之福那辆精致的马车旁,神色漠然,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还有一个是嘴角尚未长出胡须来的小趟子手,跟在那两辆装满黄金的马车后,拖车的马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没看见,它们打着响鼻,欢快地啃吃着路边带血的枯草,年少的小趟子手双手紧握着一柄钝剑,脸上满是血痕,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他的双目中透着惊恐,带血的汗水从他的额角上掉下,但是他可没有要逃走的意思。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认真地履行着他的职责,是个不错的好孩子。
黄司虎走近了他,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了他半晌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小趟子手回答:“皇甫成。”“那里人?”“江汉州。”“几岁了?”“十六。”“到天涯镖局几年了?”“不到两年。”“在镖队平时都做些什么?”“跟车,喂马。”“车内装的是什么?”“金子。”“两车都是?”“两车都是。”“有多少?”“五万两。”
黄司虎大喜道:“我的天啊!这下可发财了。”
那小趟子手双手紧紧握着他的钝剑,大张着惊惶的眼睛,瞪着黄司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黄司虎耐心地看着他,不解地道:“你怎么还不走?你年纪还小,我突然不想杀你了。回家去照顾你的爹娘吧!你可以走了,如果等我改变了主意,你想走也走不掉了。”
那孩子说:“我没有家,也没有爹娘,我也不会走。”
黄司虎大奇,道:“为什么?”小趟子手冷冷说道:“我还没死,金子还在。”
黄司虎还欲再劝说他几句,那孩子竟然先出手了,他将手中钝剑用力挥动,不顾一切地削向黄司虎脖子。剑身本来就够笨,加之小趟子手手上无力,动作又慢,显然没有认真练过武功,不过他这一下举动,到底还是让成名二十多年的黄司虎吃了一惊。
不等孩子纯剑削到,黄龙七子的老二一剑挥出,孩子无声倒下。
关海涛站在史大彪尸体旁边一丈开外的地方狂笑。不知是已经疯了还是因为得意忘形,他的笑声恐怖而刺耳,直震得河对岸丛林中的鸟儿一群群飞走。
朱冲冲来到何之福那辆精致的马车前,他在那名仗刀护卫前面五步之外停下脚步,他的流星锤完全可以在这个距离内伤人。他吃了这些看不上眼的所谓小人物的亏,人也学得乖了。他不说话,那护卫也不作声,两人默默对视着。空气中回响着关海涛可怕的笑声。
何之福不知由于什么原因,又一次拉开了车帘,那负责保护他的护卫看了一眼那张熟悉的肥胖后,回过头去,什么也没说。何之福倒说话了,他一张口就对朱冲冲求情,他那张胖嘴实在有些丑陋,强挤出来的笑一点也不自然,他的目光中尽是绝望和惊恐,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位大爷,你、你饶了我、饶了我吧!我给你一半黄、黄、黄金。”
最后这个护卫脸上露出一种憎恶之情,却仍然没说什么。
朱冲冲也一样沉默着,他没有去看何之福一眼,也没有去听他的话,他一双眼依旧冷漠地打量着仗刀护卫。那护卫手在流血,一看便知刚才的血战他也参加了,他的背上至少有六到八处伤口,胸前的伤口被他拖衣裳遮住了,他不想让敌人发现他身受重伤。
这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对视着,站在散发着血腥味的风中。
何之福单调的哀求声一会儿就停了,有钱人也清楚自己所说的一切全无意义,如果他死了,人家得到的不止是一半黄金。他悲哀地叹息着,接下来的一切只好听天由命了。
黄司虎杀了那个孩子之后,走了过来,向朱冲冲点了点头,说道:“五弟,瞪他干什么,何必浪费时间,一锤打杀完事。”朱冲冲双目呆滞,嘴角动了几动,但还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他提着流星锤的手在发抖,在刚过去的那场恶斗中,他受伤也不轻。
黄司虎瞪了那护卫一眼,吼道:“小子,哑巴了,怎么不说话,如果你求饶,或者老子会放过你。你在想什么?是想选择怎样死吗?”那护卫冷笑道:“天涯镖局从来没有求饶的人,只有人家向我们求饶。你问我在想什么?老子在想如何杀死你们这些恶贼。”
黄司虎笑道:“可惜你已经没有了这个本事,如果你杀得了我们,我相信你不可能等到这个时候还不动手。你难道没看见,你们所有的人全死光了么?”那护卫鼓起眼睛,恶狠狠地说道:“老子现在还活着,活着就要杀你们,如果老子杀不了你们这些恶贼,只能怪老子学艺不精。不过没什么,总镖头早晚会查清今日之事,相信你们的死期也不会太远了。”
护卫简简单单一句话,骇得朱、黄二人汗毛倒立,毛骨悚然,他们显然都很了解李天雄,也知道这护卫所言非虚,并不是有意恐吓他们。黄司虎瞥了发呆的朱冲冲一眼,然后倒提长剑朝那护卫走去,在他离那护卫三步之时,那护卫突然出刀了。他出刀与别人不同,他把手中的刀脱手飞出,他知道,只有在这个距离,才是最好的下手时机,本来,在这个距离内完全可以直接放手厮杀的,可是护卫手中的只是一把腰刀,太短,他不想那样做。再说他伤得不轻,力不从心,血管里已没有多少血可流了,面前还有三个当世武林一流好手。
腰刀夹带劲风,破空飞向黄司虎胸膛,从力量上可以看出,最后这个护卫曾经刻苦训练过,身手不凡。可他面对的却是在江湖中行走了半生的成名人物,而这年青的护卫到目前为止,只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武林之中根本没有他的名字。
几乎就在那护卫飞刀脱手的那一刹那,朱冲冲也出手了。
朱冲冲的流星锤疾若流星,快如闪电,从空一晃而没。
受伤的护卫竟没能躲过,头上吃了重重一锤,鲜血立即从他的头顶冒出来,沿着他的眼角处滚滚而下,年青的他双目圆睁,满面怒容,不甘心地仰天倒下。
黄司虎挥剑挡开迎面飞来的腰刀,那把带血的腰刀在它主人倒下之时从空跌落,斜插在路旁的野草丛中。黄龙七子的老二——追魂枪黄司虎脚步不停地走向那辆精致马车。做珠宝生意的有钱人何之福刚拖上车帘,黄司虎的长剑已插入车内,鲜血顿时染红了窗帘布。
第77章
傍晚的夕阳照,更有一番凄清的意思。残阳的微光终于透进了山谷,洒在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上。天快黑了,两骑快马从东而来,马上骑手一男一女,是燕雪飞和毒观音。
他俩已到济南去转得一圈,发现那五万两黄金竟未曾过去,于是只好又折了回来。
两人在这黄昏前的战场上翻身落马,燕雪飞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史大彪那血肉模糊的遗体,心内大骇,慌忙间扑了上去,仔细看得清了,是真的、真的是史大彪。
燕雪飞紧紧搂住史大彪那血污的光头,仰面喊了一声‘天’,顿时泪落如雨。他身边的毒观音好生纳闷:谁能想到这冷酷无情的燕雪飞居然也会落泪,简直不可思议。
燕雪飞哭过一场,收了泪,站起身来了。毒观音无意中接触到他那冰冷的目光,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看到的不止是寒气,还有杀气——浓浓的杀气。
燕雪飞冷漠地望着头顶的苍山,夕阳下的山峰不太清晰。
他的骨骼在发着格格的脆响,鬼影神刀悲愤到了极点。
过了半天,他才开始清点战场上的尸体;一十五具尸体,一十五个英魂;
每一张面孔他都熟悉,每一个名字他都叫得出来,全是来自天涯镖局的兄弟。
燕雪飞含着眼泪,为那些死不瞑目的兄弟合上了眼皮,心中默默地说道:“放心走吧!我的好兄弟,你们的血仇,就交给你们的七爷了,无论是谁干的,他都要付出代价。”
路旁还歪斜着一辆原本精致、现在却被刺得稀烂的小马车,拖车的马匹和另外两辆装满黄金的马车已经不见了。燕雪飞径直走到那辆被刺烂了的小马车旁,背上拔出鬼头刀来,用刀尖挑起了带血的窗帘布,入眼处是一张惨白的胖脸。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早也死去多时,一柄长剑还残留在他的胸口上,长剑穿胸而过,中年胖子大张着双眼,同样也是死不瞑目。
“这个胖子是谁,他坐在车里等死,显然不会武功。”说话的是毒观音,她跟在燕雪飞背后,寸步不离。燕雪飞头也不回地答道:“他应该就是那个山东富商何之福。”毒观音着急起来,道:“山东富商何之福?那么那五万两黄金呢?不好,那些金子莫不是这支被劫的镖队在押送?”燕雪飞冷冷道:“不错,镖队被劫了,我们晚来了一步。”毒观音突然笑道:“就算我们来得及时,恐怕燕爷你也未必下得了手。”在这种地方,她竟然能笑得出来。
燕雪飞不搭话,自顾自地忙自己的事。
毒观音接着又说:“我一直弄不明白,这一路上,燕爷你老是愁眉不展,我原不知为什么,现在终于明白了,其实你早就担心会是天涯镖局在护镖,看来你对他们还是了解的。”
燕雪飞不耐烦起来,喝道:“闭上你的鸟嘴,真是莫名其妙,你到底有完没完。”
毒观音吐吐舌头,岔开话题道:“也不知是谁如此大胆,竟连天涯镖局的镖也敢动,还杀了这么多的人,要是让断肠剑李天雄知道了,不知会有什么样的事情要发生呢?”
燕雪飞不理她,他那双鹰一般的眼睛正在到处搜寻,血案现场的每一寸土、每一根草他都认真地看了一遍。忽然,他的目光落在路旁的河里,那条河离道路不过三丈,河水清澈,由于河面平,水流较缓,青蓝色的山川倒映河中,河面看起来像似一面镜子。
小河静静地流着,不发出一点声音,犹如一潭死水。
能不能从河里寻找些线索?精明的燕雪飞注意到了河底冒上来的那一个接一个的气泡、和水中一些地方泛起的污浊的黄色,虽然在夕阳下看不清楚河里有什么东西。
燕雪飞心想:河水浑了,这么清澈的河水,它原不该浑的。还有气泡,哪来的气泡?这种气泡和鱼有没有关系?不对,肯定有东西掉进了河里。河中会不会还有死去的兄弟?
燕雪飞走到河沿上,蹲下身去,仔细观察着河水,半晌后说道:“现场血未干,河水浊,证明惨案发生在今日早些时候。河水很古怪,河里一定还有尸体,我必须得查清楚。”
跟在他后面的毒观音却没能看出河水有什么古怪,正欲分辩一两句,燕雪飞已经纵身跳进了河中。毒观音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大喊道;‘你干什么啊!你难道不要命了吗?’
自燕雪飞走进惨案现场之后,一直悲愤欲绝,毒观音又为他担上了心。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已经看出来了,燕雪飞虽冷漠却重情,眼见这么多他往日的好兄弟横尸荒野,血染黄沙,他如何不悲痛,她能理解他的感受,她担心他会有什么想不开,所以燕雪飞每走一走,她都跟在后面。燕雪飞突然跳进河里,毒观音一时没弄明白他是什么意图,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手忙脚乱,几不曾也跟着跳了进去。
直到有一个东西从河里被扔上来,毒观音才知道;燕雪飞是在做什么。紧接着又有一个东西被扔到岸上,毒观音吃了一惊,及到看清被扔上来的是什么东西时,她更是吃惊了。
燕雪飞从河里扔上来的骇然竟是死尸。啪啪两声响,又有两具死尸落在岸边。
好半天,河里不再有动静。毒观音伸头张目四顾,心中正在担忧,却见下游半里处水波荡漾,突地一条白柱冲天而起,燕雪飞抱着几件兵器,从水中跃出来了,湿淋淋地来到这些被他从河里扔上来的死尸旁边,冷冷地说道:“我搜遍了整个河底,只能找到这四具。”
毒观音并不关心那些尸体,她目视燕雪飞,眼中流露出关怀之情来。
燕雪飞没理她,只顾检查尸体,毒观音默默地叹了口气,这才去跟着燕雪飞检查尸体,目光才接触死尸,猛地惊叫道:“看、看、有两具尸体的头,被鱼吃掉了。”
燕雪飞道:“你错了,那不是鱼吃的,那是被三哥用拳头震碎的。”
毒观音失色道:“头骨那么硬,若要震得它碎,没千百斤力怕是不行,人力如何可能做到,你这三哥也太神了。”燕雪飞冷笑道:“这些混蛋该死,铁打罗汉天生神力,在他的铁拳下,钢铁都会化为粉灰,如若不是这七个畜生联手,如何能伤得了天涯镖局的史三爷。”
毒观音好奇道:“七个畜生?什么意思,难道劫镖的是七个人?”
燕雪飞哼道:“黄龙七子,不是七个人难不成会是八个人。”毒观音一脸惊色,道:“黄龙七子不正是你的杀父仇人吗?你缘何得知是他们劫的镖?”
这话才出口她已知自己所言全是废话,燕雪飞既然如此肯定是黄龙七子制造了这桩血案,那么他应该有些眉目了。于是不好意思地道:“这么说来,他们之中有三个人逃了。”
燕雪飞咬牙切齿道:“没死的是关海涛、黄司虎和朱冲冲,这三个恶贼。他们还劫走了三哥的五万两黄金。”毒观音百思不解,说道:“头都被打碎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能分得清他们死的是谁?”燕雪飞道:“这些狗贼每一个我都认得,就算他们化成了灰,我也认得。”
毒观音道:“那么接下来,燕爷你打算怎么办?”
燕雪飞目视渐渐暗下来的天幕,阴沉地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追寻这些恶贼,可是这些恶贼藏得太深,我跑遍天涯仍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我原以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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