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你猜,她现在是不是正在看着我?”
“嗯。”钟离并看不到魂魄,但他下意识不忍说出除此之外的任何一句回答。
“真的是她吗?”
“是。”
“希望她下一世,有个爱她的人,守她护她。”
“一定会像你说的那样。”
”阿离,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的陪伴。游以知收紧怀抱。
秋瑾魂魄慢慢变得稀薄,直至化成千万光点消失不见。
自那日过后,游以知不曾提起过,没有问钟离任何关于曾娴抑或秋瑾的事情,他不问,钟离同样不提,一同出席了曾娴的葬礼后又平静过了半月,天气越发寒冷,圣诞节那天下起了雪,先是小小的雪珠,然后开始下起鹅毛大雪,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外面就变成了白色的世界,钟离和游以知坐在靠窗的位置吃火锅,红油麻辣汤底,吃得红光满面,嘴唇发红麻溜溜,游以知特意为了弥补上次没能一起在家吃火锅的遗憾,此时看着雪景,吃着火锅,如不去想那些凡尘俗世。爱人相伴的每一刻都值得纪念和珍惜,游以知觉得这些日子就像是偷来的,幸福的像是在做一个还没醒的美梦,如果真的是梦,他宁愿活在这梦里永远不醒来。
游以知举杯:“圣诞快乐。”
“元旦快乐。”
“你提前过元旦?”游以知笑。
钟离莞尔:“不行吗?”
游以知笑笑,把涮好的羊肉卷夹到他面前的碗里:“元旦快乐。”
钟离不客气的吃着某人夹给他的菜和肉,然后礼尚往来的夹了一块冻豆腐给他:“你也吃。”
游以知看着碗里钟离最不喜欢吃的食物,握住他准备收回去的手:“你喂我,我就吃。”
钟离不以为然,对于不喜欢吃的食物,他都表现的很大方。重新夹起冻豆腐,送到游以知的唇前,好端端的火锅吃着吃着吃到了床上,喘息声回荡在卧室内,交织在一起的人互相叫着彼此的名字表达爱意。
浓的化不开的爱啊,撕裂的时候不知道会有多痛。
☆、第52章
圣诞节过完,又过了几天;钟离跟着教授去了安徽,钟离走的那天,游以知回老宅陪奶奶吃饭。
游老夫人看着帮自己洗菜的游以知,他微微翘起嘴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有什么好事;笑得这么开心。”
游以知冲奶奶笑笑;不言不语;继续洗菜,洗完后拿给她,王小蝶接过菜,细细的下刀,今天两人特意亲自动手做饭,厨师乐得清闲去休息了。
“怎么;不准备给奶奶说说;让奶奶也高兴高兴?”王小蝶好奇的试探。
游以知想起老爷子对他这段感情的反对;在奶奶这里也显得很沉默;开始洗玉米棒;含糊道:“没什么事;工作比较顺利,谈成了几个项目。”
“喔,奶奶还以为你谈恋爱了,真是瞎替你开心。”王小蝶失望的抱怨了一声。
游以知这下忍不住笑了,确实谈恋爱了,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把洗好的玉米棒放在案板的另一边,自己拿刀切成一小节一小节:“着什么急。”
“你也不小了,我怎么会不着急,这日子呀,还是要有个伴才过的有滋味”说着说着语气顿了顿,想起了什么,生气道:“你爷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自从你回来理都不怎么理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他当我瞎啊!”说起老伴,老夫人当下切菜的动作都狠了几分,竟然敢这么对她孙儿!
游以知哭笑不得,转移话题:“今天要炖什么汤?”其实看食材都猜出来了,故意这么问。
“胡萝卜马蹄玉米排骨汤,钟离可喜欢这个汤了……对了,你最近和他联系上了吗?”王小蝶语气关心,把胡萝卜切成块放到碗里面,等着一会儿下锅。
说到钟离,游以知顿了顿,在心中犹豫了下,不想让奶奶继续担心,点点头:“联系上了,他现在过得很好,下次等他有空,我带他回来见你。”如果你不反对我们的话。
老夫人手上动作停下来,一脸欣喜的看着游以知:“真的?!太好了,知道他现在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就是怕他一个人在外面不顺心也不知道回来,这里总归有他的地方。”
“他也很想你,就是工作太忙了,天南地北的跑,虽然挺累的,我看他还挺喜欢这种氛围。”语气是由衷的替他开心。
“再喜欢也要注意身体,不能太忘我了,什么时候他回来了,你告诉我,我煲汤你帮我带给他。”
“嘿,好啊,我替他谢谢你。”游以知笑笑,把玉米放到一旁,继续去水池清洗马蹄,马蹄买回来前就削好皮了,一颗颗白白的在水里泡着,游以知说完直接捏起一个,填嘴里,清爽的口感,淡淡的甜味。
王小蝶闻言白他一眼:“用得着你谢?你和阿离一样是我的宝贝,当年多亏了阿离陪着你,不然我真怕你得病!他可比你省心多了。”说到最后已经显露出担忧,可见当年游以知的孤僻多么严重。
游以知轻咳一声,想起以前两人在老宅生活的记忆,笑意越发明显,点头嗯了声。
等把需要的食材都收拾好,游以知在一旁给王小蝶打下手,聊着天。
王小蝶把汤炖上,开始热锅,放油,把葱花姜丝在热油里翻炒两下,把切好的西兰花放进去,只听刺里哗啦的油爆声不绝于耳,不一会儿香气就弥漫出来。
她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四个菜就出来了,米饭压的早,菜炒好,米饭也好了,汤要再压一会儿,菜先上桌,游以知两只手合捧三碗米饭,老夫人似乎最近在和老爷子置气,吃饭也没叫他,王小蝶没打算叫他下来吃饭,径自坐下来,游以知看看奶奶,无奈了下,这两人是越发的孩子气了
他走到大厅的楼梯口,向上喊了声:“爷爷,下来吃饭。”让佣人叫他下来,指不定还要继续矜持一下,索性自己喊,给他个台阶,免得等他们都吃完了,自己又偷偷下来找吃的。
游以知喊游信仲,老夫人也没出声阻止,臭着脸吃自己的,心里道:个老东西,越老越跟个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
两人也没等游信仲,吃了一会儿,游信仲拄着拐杖眼神飘忽,姿态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矜持,走过去,坐到主位上,刚拿起筷子,就听到老伴重重哼了声,心道:这个死老婆子,脾气越来越大了!
面上堆着笑转移话题:“怎么没有汤呀?”说完夹起西兰花。
他话音刚落,突然响起“啪”得一声,夹着西兰花的游信仲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看向出声的地方,原来是王小蝶把碗重重放在桌子上正瞪着他。
游信仲向来在王小蝶面前气短,尤其是生气的王小蝶面前没什么一家之主的气概:“干什么……”
游以知听到奶奶回:“一天到晚就知道让别人伺候你,吃吃吃,不干点人事,去把汤端出来去!”这是在给孙儿找面子回来,不想让这老头子继续在孙儿面前耀武扬威。
游信仲气得胡子一翘,敢怒不敢言,瞥一眼旁边看戏一动不动的游以知,游以知接受到信息,刚准备起来去端汤,就被奶奶给制止了。
“我叫你去端,怎么的还使不动你了?真把自己当尊佛,非得别人都供着你是吧?”老夫人往常都待人十分温和慈爱,没想到发起火来特别的有气势,特别说用轻柔的声音冷嘲热讽的时候,被唬住的游信仲悻悻的去厨房端汤,心道老婆子这是更年期滞后了吧?这滞后的也太严重了!
在游信仲的委曲求全下,一顿饭吃得很和谐,除了开头的小插曲,大家都遵从食不言的用餐礼仪,佣人过来收拾碗筷,游信仲去书房练字,游以知挽着奶奶的手在园子里晒太阳。
难得的大晴天,不是阴沉沉的,冬日暖阳照在身上暖洋洋,浑身舒坦,两人不由又走了一圈才坐下来,坐在花园的椅子上,佣人将红茶和点心送过来。
“如果谈恋爱了,确定是你想要的,就带人回来,只要你开心,家世这些都不重要。”王小蝶语重心长的对游以知说,她在感情这方面很开放,尽可能的不想给孙儿压力,本来他就过得够苦了,如果还不能找到一个喜欢的人相知相守,人生岂不是乐趣全无。
游以知听到奶奶的话,有些感动,差点就和盘托出,但考虑到钟离那方面,决定还是先隐瞒着吧,爷爷那边态度坚决,这边再告诉奶奶,万一奶奶也难以接受,他怕自己失望之余还徒增伤心,毕竟他很希望得到亲人的认同,不仅是认同这段感情,更是认同钟离的存在,但他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当然,如果不被认同,也没关系,既然选择在一起,就要一起去面对,人生总是要经历选择和舍弃,而要怎么选就看爷爷奶奶了,他们如果选择他所选择的,大家都好,如果选择了除此之外的结果,就是舍弃了他,那他就没有理由再坚持。
“嗯。”游以知端起红茶慢慢喝了一口。
王小蝶语气迟疑了下,问道:“你爸爸那边,你去看了吗?”
游以知微微皱起眉,很快又展平,淡淡道:“没有。”
虽然知道这对父子闹得很僵,但王小蝶还是想让彼此有机会修复这段关系:“你看他现在,家庭已经那样,你是他唯一的孩子。”完全不记得游沣还有个女儿,她还有个孙女的事情,可见有多么不喜箫落,连带的不待见她的孩子,加上她的出轨和背叛,王小蝶连提起她都不乐意。
游以知放下茶杯,望着掉光树叶的大树,枯枝像极了手心长出的纹路,曲曲折折的蔓延:“从他选择背叛我母亲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他这样的父亲。”冷漠而疏离,游以知压下对他的厌恶。
王小蝶在心里叹口气,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站在为人子的角度上,游以知这么做无可厚非,但作为游沣的母亲,王小蝶又不得不为儿子说句话,而现在话她已经说了,该尽力的她已经尽力了,旁的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对于这个儿子,王小蝶不是不失望的,当初执意要娶进门,按她的意思,去母留子,过几年要想娶什么女子都随他去,只要给游以知一点时间又怎么会接受不了他另外娶妻?混就混在在感情上拎不清,把当时还是孩子的游以知不当回事,而又太把那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当回事,一句话,就是太自我自大,目中无人,有因才有如今的果,自去品尝这苦果去吧。
游以知看奶奶的神色就知道她不会再在这件事上为难自己,两人又说会话,游以知就开车去了公司。
安徽,某酒店的走廊内,钟离和游以知通完电话保平安后,正准备推门进去,就看到有人从走廊那头走来,远远看去,竟然是认识的。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陆凉。
陆凉看到钟离的时候,眼神明显一亮,快步走近,跟钟离打招呼:“你怎么也来了安徽?”他身后的助理远远站在一旁,不妨碍他们说话。
钟离冲他笑笑:“公差。”
“喔,刚到?”
“是的,看样子你来很多天了?”钟离不由道。
“其实工作已经结束,想留下来多逛几天,你呢?准备在这里呆多久?”
“估计要一周多。”
“刚好,我也还要呆一周”陆凉说完看着钟离,用抱歉的语气道:“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钟离刚刚一直只一副要进屋的姿势,现在看陆凉有事要说,转身看去。
陆凉看他没请自己进去说的样子,抱怨道:“我刚从外面回来,累得够呛,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钟离只好打开门,他刚到,里面都没怎么收拾,行李还在旁边放着,所以刚刚才一直没做出什么动作。
两人走进去,钟离这个主人去拿喝的,未开封的矿泉水放在陆凉的面前,对他没什么坏印象,加上原主和他的交情,钟离对陆凉一直还算客气,比常人要宽厚几分。
陆凉回他一个谢谢的眼神,可能是真的渴了,猛灌了几口才说正事。
“本来这件事准备在当地找个人,现在碰到你,我决定换人。”
钟离挑挑眉,愿闻其详的样子。
“我在找徐邵之的画这件事圈子里都知道,本来办完事我就准备回去了,但是有熟人和我说,安徽这边有个收藏家表示要出这幅画,我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看到你,我算是找到定心丸了。”
“你对这方面没兴趣,为什么还要花这么大力气找他的画?”
“我送人。”
原来如此,钟离略沉吟了片刻,想想后道:“等我工作不忙的时候,可以跟你走一趟。”
其实陆凉并不是真的找不到专家帮他看画,只是一看到钟离,总忍不住找机会和他搭上点联系,想想当初两人多么熟稔,看看现在,生疏的就像两个陌生人,对于这种情况,陆凉感慨之余也甚是无力,无力是因为现在的钟离根本不怎么给他机会接近,也就只能在公事上有所联系,但也仅限于此。
说完后,陆凉起身准备告辞,钟离进屋之后就把外套搭在了沙发上,现在看陆凉起身,他也站了起来,陆凉刚好看到钟离颈脖处的青紫红痕,一看就是有人在上面故意留下的,像是在冲他宣布主权,陆凉拳头忽地收紧,片刻后不动声色的转开眼睛,像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出了这间屋子。
陆凉出去后久久站在走廊里动不了,有一种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被别人抢走的难以接受的愤怒感,而且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立场表示不满,像一头困兽一样只能在原地转圈,陆凉眼神透出一抹阴郁,一拳狠狠的砸在墙壁上,像是根本不知道疼的收回手走向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钟离充当教授的助理跟他一起去了一趟地方博物馆,等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两人在外面吃的饭才回来,第三天第四天依然如此,第五天的时候教授要去会一会老友,给他放了一天假,让他随处逛逛,钟离给陆凉打了个电话。
两人约在大堂回合,钟离跟着陆凉前往那位收藏家的家里,到了地方,收藏家很热情,是一个四十多岁留着胡须的中年人,给两人泡了大红袍,闲话片刻,就将画拿了出来,钟离看他十分宝贝的样子,久久都不远交给陆凉查看,最终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小心仔细的打开画轴的画筒,慢慢打开给他们看。
钟离仔细查看,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还有徐邵之的友人在右边的题字,两人的印章,最后看像静立在一旁的陆凉点点头。
陆凉心领神会,接下来交易很顺利,只是收藏家很不舍得,只说家里急用钱,这幅画才不得不转手,希望陆凉好好珍惜,以后有机会希望还能收回来什么的,最后客客气气的送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