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给方宁儿猛使眼色,可方宁儿就是低着头,整个一闷葫芦状的不吭声,方家婶子尴尬的半死,抬手狠狠的捏了方宁儿的胳膊一把:“个死丫头,你快叫人呀!”
“没什么关系的,本是第一次见面,生疏些也是有的。”方宁儿微抬头的一刹那眼里已经有了泪珠,却依旧死咬着不开口,陶盈摇了摇头,原本也不想与他们家来往什么,何必这样强迫别人呢?!
反倒是弄得大家心里都膈应。
“瞧瞧,到底是做了别人媳妇儿的人,就是不一样。”方家婶子松了口气,急忙借坡下驴,皮笑肉不笑的对着陶盈赞了两句,见身旁小五小六兄弟俩脸色不善,便将还没说完的废话咽了回去,轻咳了两声,道:“我今儿来,是有事情找你们商量的。”
有事情找他们商量?!
陶盈有些愕然,扭头看了看身旁站着的兄弟俩,也都是一副茫然惊诧的表情,一想来倒也不稀奇,依着上次和方家婶子打交道的经过,人家来他们家从来都是直接说要什么拿什么的,哪里有提过商量二字?
如今这样的客气,看来那天有意无意说的那一番信息,还真起了作用。
陶盈按兵不动,只静静的看着方家婶子,等她的下文。看看她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样!
“这个,咱们不能进屋去说吗?”方家婶子见陶盈她们三人都堵在门口,盯着她看得认真,却没有半个人提出一句让她们进去坐的话,不觉得有些气结,但是一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她又不得不咬了咬牙,把到嘴边的挖苦讽刺咽了回去:“这,这也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站在这门口多不像话?”
“婶子请。”陶盈往旁边退了一步,将院门给方家婶子让了出来:“咱们本是想上山的,不过婶子既然要说事儿,咱们便改天再去吧。”
看着毫不客气大咧咧往屋里走的方家婶子,小五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气哼哼的朝着那背影吐了口唾沫,又重重的跺了两脚才快步跟了上去。
虽说多见一眼这方家婶子就觉得恶心,但又怕陶盈受欺负,小五便忍着不痛快,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房门口,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坐在他对面的方家婶子,生怕她有个不对会欺负了陶盈去。
大约是每次来小五都是这眼神,方家婶子倒也免疫了。自顾自的坐在炕桌边左顾右盼,一眼瞧到炕头陶盈才改了一半的旧衣服,双眼一亮,一伸手便抓了过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一边看嘴里还一边啧啧有声:“这手工可真是好呢,我瞧着颜色也正,来来,宁儿,你拿着比比,若是合适,娘下次也给你扯身一样的料子去。”
说完一边扯站在炕边的宁儿,一边时不时的拿眼睛去瞅坐在炕桌对面双眼含笑的陶盈,可陶盈就似没听见她这暗示一般的,只笑得越发开心了,仿佛得了夸奖的孩子一般,对着方家婶子说道:“不过是家常里缝缝补补的手艺,上不得台面。婶子给宁儿妹子扯料子做的,那定然是我这件旧衣服比不得的。”
“是啊,城里罗家绣坊的手工,就是拿到京城里,也落不下俗气的。”见陶盈不下坑,方家婶子也不好明着开口要,只得颇为不满的撇了撇嘴,将衣服重重的扔回了筐子里。
“婶子刚刚说,找我们有事儿商量?”陶盈倒是不在乎方家婶子的态度,她也懒得去花精神去和她扯这些有的没的,眼看晚饭的点儿就要到了,再拖下去难不成还要管顿饭不成?
那可真是亏大了!
“喔,对的,这事儿以前都是找老大商量的,如今我琢磨着你也进了门,和你说也是一样的。”方家婶子轻咳了一声,双眼却继续和探照灯一样四下里乱看,直到实在没看到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之后,才又继续说道:“这马上不是你们阿嬷要过六十大寿了嘛。我大嫂说这次不比以往,是大办的。她在家里忙着寿宴的事情脱不开身,又担心你们家里的状况,便托口信儿给我,让我来瞧瞧,你们家今年给阿嬷贺寿的寿礼,是不是准备妥当了。”
“劳烦婶子费心了,大哥虽然老早就已经说了这事儿,咱们家也一直准备着,可婶子也知道咱家现在这境况,就是倾其所能,能准备的也就是鸡蛋这类的家常东西。礼虽是薄了些,可多少也是咱们做小辈的一份心,想来阿嬷也是不会怪罪的。”
“倾其所能?我可是听说,你前几天在六婶子那里接了趟活计,可是赚了好大的一笔呢,怎么,到眼前给长辈做寿了,还想藏着掖着不成?”陶盈话音刚落,便见方家婶子啪的一巴掌拍到了炕桌上,站起身厉声喝道:“要说你们阿嬷待你们可是不薄,如今她过六十大寿呢,你们竟抠着银子不往外拿,是什么道理?”
“哼,之前看这兄弟几个都是孝心满满的,哪年的贺礼上得薄过?如今倒好,果真是娶了媳妇儿忘了本,摊上一个恶婆娘,家宅不幸啊!”方家婶子看了一眼陶盈坐着不吭声,索性捶胸顿足,其态度竟比本家亲戚还要尽心,颇有几分长辈的架势。
“我听说阿嬷每年庆生,婶子也是要上礼祝寿的,我们是小辈没见过世面不懂规矩,还请婶子将您今年的礼单列一份儿,到时候我们家按照婶子的例儿准备,想必是一定不会出丑不敬了。”听方家婶子说完,陶盈终于开口了,笑吟吟的瞧着眼前还处在义愤填膺状态的方家婶子。
陶盈一番话说完,方家婶子当场便傻了眼,每年说是去拜寿拜寿,可哪次不是随便那点子家里的腌货带着些果品点心去凑数?若是她这会儿说出来,不是自己打嘴吗?
不过马上她又反应过来寻好了对策,如何她也是个外姓沾边儿的远亲,能过去探望探望老太太已经是尽了心了,眼前这罗家兄弟可是老太太的亲孙子,怎么能一视同仁?
有了主意的方家婶子瞬时又得意起来,正要开口辩驳挖苦陶盈两句,便听到陶盈软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再次将她堵了个哑口无言:“或者,您将姑妈的礼单也给咱们列一份儿,虽说我们家境困难,倒也不会在孝道上占了理亏,若是姑妈单子上有的,哪怕我们家砸锅卖铁,凑钱也定会办上,婶子说呢?”
天,她那个嫂子哪次回娘家见老太太不是空着手?哪里去寻什么礼单子?
方家婶子有些头疼了,她本来是从柳家的那里得来的消息,说这小媳妇儿是个巧手,才从六婶儿那里得了个活计赚了一笔。便想着过来分分油水。她也知道罗家老大护得紧,平时做事情有条不紊挑不出错,所以便寻了这个旁人都不在的时候过来,反正家里就两个小的和一个刚结婚的小媳妇儿,能懂什么事情?
只要她连哄带诈的让这丫头将准备寿礼的事情交给她来办,那要银子的事情岂不就顺理成章了?
可如今倒好,她的盘算还没打开呢,便已经被人封了口舌反将一军,方家婶子看着眼前笑吟吟等着她回答的陶盈,心里暗暗发苦,正绞尽脑汁想着办法脱身之计,便听到身旁的方宁儿轻声开口道:“嫂子别听我娘的,你自个儿拿主意就好。若是送过去的寿礼都是一样的,反倒不美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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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元宝,金元宝!
虽说方家婶子是铩羽而归,但是这事儿却让陶盈心里生出了几分警惕。
既然方家婶子已经知道了她赚那二两多银子的事情,那么想必姑妈那边也是瞒不过了的。依着这些亲戚素来的秉性,不将这点银子刮过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么,既然八成是守不住,那就先下手为强,赶在旁人出手之前,花掉它!
所以老大一回来,陶盈便第一时间对他说了自个儿的想法,并且不忘极力的暗示,此事越快越好,事不宜迟。
“可是明天并不开集呢。”老大皱了皱眉,算了算时间,有些犹豫:“即使去了,也逛不到什么好玩的。”
“别的倒是其次,只是阿嬷的寿礼,我还是想着再添块布料进去。”陶盈之前便听小五说过,这里的每个月的月初月尾两场集,地点设在城外的河滩旁,附近十里八村的人们都会带着各自手里的山货土产去那里摆摊,很多的稀罕玩意儿是平时见不到的。
但是陶盈想着,此时要准备的东西,还是去城里的铺子里买更合适,集市上能逛到的大多是自己家手工织成的土布,买回来给他们兄弟几个和自己做衣服还差不多,若要送人,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阿嬷的寿礼我已经有安排了,媳妇儿你就不用操心了。”听到陶盈提寿礼的事情,老大的脸色微微一变,却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那这样吧,若是你真的要进城去买些你要的东西,明天就让老四空一天,陪你去。”
“今儿方家婶子来过了。”见老大这么说,陶盈便也不想再瞒下去,当然,这事儿相瞒也是瞒不住的。
“她又来做什么?”陶盈话音还没落尽,老三就先炸毛了。要说这家里谁对方家婶子最排斥,那肯定就是老三了。上次吃的亏不算小,老三哪里会这么快就忘掉?
所以这会儿一听陶盈说方家婶子又来了,第一反应便是那货肯定又是来找麻烦的!哪里还坐得住?
“老三你先坐下!”老大瞟了一眼双目喷火的老三,摇了摇头:“就算是要发脾气,也好歹等媳妇儿把话说完吧。多大的人了,遇事还是这样毛毛糙糙的!”
“大哥,那个女人来咱们家,还抽着我们都不在的时候来,能有什么好事儿?”老三听了老大这般云淡风轻的一席话,更是急得想掀桌:“咱们媳妇儿肯定又被那个死女人给欺负了!”
“三哥你瞎说,咱们媳妇儿才没被欺负呢!”小五坐在一边,忙不迭的纠正:“我看方家婶子最后走的时候,好像都快要哭了的样子,可是媳妇儿可是从头到尾笑着送她们母女出门的哟!”
“别的先不提了,媳妇儿,方家婶子这次过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眼看着话题要跑偏,老四急忙站出来扶楼。
“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我从六婶子那里接了那个缝补的活计赚了点银子,便想着借办寿礼的由头过来分一杯羹吧。”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加上早也知道方家婶子的为人,所以陶盈再说起刚刚的事情时,表情很是轻松平静:“虽然被我一番话给堵回去了,可是我琢磨着这事儿应该还没完。”
“所以你便想着趁旁人还没其他动作之前,先把这笔银子花出去?”老大一听陶盈这么说,也明白了她着急进城的原因:“可是就算是要花这笔银子,大可以给你自己扯身衣服什么的,用不着花在寿礼上啊。”
“若是祝寿那天被姑妈她们问起来,明明有银子却还只给阿嬷那么简单的寿礼,咱们要怎么回话?”陶盈叹了口气,若是这次去祝寿的环境单纯倒也罢了,可偏偏是个一脚踩下去就不知道底的深泥潭。
虽然她一向也赞同,里子比面子重要,可如今既然里子已经不愁了,考虑考虑面子问题,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当然,老大的意思她也明白,无非是这银子是她亲手赚回来的,不想花在旁的地方,而且她也相信,老大这次准备的寿礼,和往常比只会有多不会有少,可偏偏这会儿不是有了银子的事情给泄露出去了嘛!
“行啦,大哥,反正咱们现在也不是没银子。”陶盈见老大拧着眉头沉着脸不吭声,便放软了声调,轻轻的走到老大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而且阿嬷一辈子也就这一次六十大寿,咱们礼上重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
“就算有了银子,也不能不算计的随便乱花!”老大正色:“就是金山银山不算计也会坐吃山空,何况咱们现在?”
本来想的是撒娇卖萌把这事儿给敲定了,却不想平白送给了老大一个数落人的话茬子。陶盈有些郁闷的摸了摸鼻子,不得不乖乖的站在一旁,听老大从‘家庭理财的重要性’说到‘如何管理好万贯家财’以及‘不注意开源节流合理性会带来何种灾难性的后果’。
当然,中间还举了一些经典案例加深理解,在老大说到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的当口,陶盈再也受不了了,伸手再次拽住了老大的胳膊:“大哥,我错了!您说是啥就是啥吧!我也不是非要在您的兴头打断您说话,可是您能先让小五小六他们去炕上睡了再说吗?”
好在老大一通义正言辞的训诫之后,还算是同意了陶盈的决定,不过却改变了先前的一个决定:“既然是去办寿礼,那还是我和陪着你一起进城吧。”
“啊?!”陶盈呆了,这中途换人,是要闹哪出?
不过想着只要老大同意了这事儿,谁跟着进城,倒没什么大差别。
第二天天刚一抹亮,陶盈和老大便起床准备出发了。
从村子到城里路程不算近,哪怕脚力如老三他们,也得走上一个多时辰,所以不早些,出发,只怕天黑前是打不回转的。
本来陶盈还担心老大的习惯会要求背着她上路,结果一出院子门便见到老大牵着一头驴等在那里,一时间头有些发懵:“这,这驴是哪里来的?”
“我去找六婶子借的。”老大抬手拍了拍驴背,对陶盈说道:“上来吧!”
相比较高高大大不好伺候的马匹来说,驴在普通农家的作用就显得要大的多。可以驮物,可以拉磨,还可以做交通工具。
有了代步的工具,他们的速度明显的加快了不少。等进城的时候,天也才大亮没多久。老大找了个临街的粥摊儿前停下了脚,然后回身扶着陶盈从驴背上下来:“先吃早饭,咱们再去给阿嬷挑料子。”
小米粥倒还是其次,重点是这里一文钱一个的包子,实在是喜人。
陶盈虽说这段时间也时不时能打打牙祭,但总体说来吃的还是很差,一见到老大端过来的包子,她的两眼便直放光,也顾不得刚出蒸笼的包子烫手,抓起一个来送到嘴边就啃。
哪晓得陶盈已经习惯了现代包子的皮儿厚馅儿薄,咬两口不见肉咬三口肉没有的情况,到了这里下意识的便是一大口,滚烫的汤汁溢出来,烫得陶盈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老大看着陶盈的馋样有些无奈,伸手将她手里捏着还舍不得放的包子拿过来,又递给她一块干净帕子:“慢点吃,若是不够,再拿两个就是。”
陶盈的脸微微有些发红,接过老大递上来的帕子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