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绚烂的云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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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片绚烂的云霞-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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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和黄五的大号都毁啦,各种笛子、二胡、琵琶甚或扬琴什么的,沾着斑斑血迹扔了一地。在红花厂的厂区大道上,闪着奇怪的光泽。

此事被列为红花纺织厂70年度第一件社会青少年聚众斗殴案,而且事后据派出所查证,参与斗殴的几乎全是红花厂的干部子弟。更引起了上面的警觉与重视。很快,斗殴双方尽入罗网。双方的头头,赵三和牛黄,更受到了派出所长,就是那个在地区公安战线上闻名遐迩;威名赫赫的老公安——杜威,人称‘杜杀’的亲自审讯的待遇。

现在,杜杀板着脸坐在他俩面前,槐悟的身上穿着洁白的警服,红领章闪闪夺目。杜杀瞧着眼下这二个低眉顺眼的小青年,气不打一处来:红花派出所地处市中心,任务重,人手少,一天忙到晚,没想到治下的这一帮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也来凑热闹。其实,在本地区干了大半一辈子的杜杀,早了解赵三啦牛黄啦这一帮小子的来龙去脉和家庭。没说的,其父母都是紧跟党干革命的好干部或好工人。这帮小青年也没什么劣迹,只是好凑在一起玩乐器。问题是,同是好动的生气勃勃的小青年们,凑在一块儿,就容易惹事生非……但眼下,国家又没什么解决城市里这类小青年的具体办法,他们即不能上学又不能工作……咳!真是的。

想到这里,杜杀想起自己那个与他们同龄的儿子,牛高马大的儿子不也一天到晚呆在家中,怀抱吉它忧伤的弹着哼哼着?他有些烦乱的端起杯子大口地喝口水:“你俩谁先说?”,杜杀先扫一眼牛黄,昨晚,红花厂工宣队长黄父和厂供销科长牛父来到他家拜访,为孩子的事商量了好一会儿。“谁先交待,谁先立功走人;要不就在所里蹲小号,吃八两。”,虽然上了药,牛黄脸上还是有些火辣辣的疼。见杜杀瞪着自己,牛黄一阵胆寒,低声道:“我先说”。

生平第一次进派出所的牛黄,昨晚缩在派出报的拘留洞里过了一夜。那潮湿的洞壁,爬来爬去的小虫子和难闻的各种臭味,都让他感到极端的恐怖。喜欢阅读的牛黄,常常神思飞翔:牢狱、革命者、慷慨激昂……特别是他读了《红岩》,居然常想到渣滓洞,白公馆,革命者一脚半的住地;天上的一轮弯月,遥挂在牢房巴掌大的窗口前,大家不屈的高唱着《国际歌》……哎呀,好浪漫哟!谁知道坐牢竟是这样艰险?哎哟,不行,不行,得早一些离开。

牛黄一说完,赵三也忙不迭及的作了交待。

听完二小子的交待,杜杀更是哭笑不得:妈妈的,这不就像小孩子捉迷藏玩儿吗?“什么是你的地盘?什么谁来灭谁?”他没好气的冲着赵三道:“鸟样大个人,也知道分你的我的?这天下都是共产党的,懂不?先出手打人,关你十天半月不为多。”,赵三躲着他尖利的眼光,胡乱点头。“你也是,不在自个家里好好呆着,跑到花海去讨揍吗?”杜杀又恶狠狠的扭过头:“惹事生非,派出所的八两好吃不?还要吃吗?”牛黄惶恐不安的摇摇头。

杜杀恶汹汹的教训了二小子一会儿,自感差不多啦,才不经意似的将桌子上的讯问表,往二人的面前一推:“看清楚,记录是不是这样的?”,没见过讯问记录的赵三和牛黄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杜杀暗笑一声,指着讯问记录又强调:“如果上面记的是你们说的事实,就在表格下方签字;不是呢,就不签。”,哎哎,还岂有不签的?二小子拿起记录看也未细看,胡乱瞟一眼,就忙慌慌的签上了自个儿的大名和年月日。

望着二小子匆忙走远的,他们那正值青春发育天真无邪的身影,一个在他脑海盘桓了许久的想法,越来越明晰地涌上心中。他回到办公室,聚精会神思忖后,燃起一枝烟,写起了《××市××区××路派出所关于成立执勤排》的工作报告。

窗外,花影摇曳,鸟鸣声声

(未完待续)

四、周二之死

7

 四、

牛黄和伙伴们一早就上路了。

他们要步行到20里外的火车站,只有那儿才有堆积如山的原木。老房邻里们一直对自己孩子管得很紧,20里路对于这群15、6岁的少年实在有点远,再说,如今兵荒马乱的,实在让大人揪心。但是,什么都缺都凭票,家家早就没引火柴引火了。人们没引火柴也可以发火,该死的煤球们呢,没引火柴就不会燃哪。周伯先动开了脑筋,偷偷地从周二收藏在床下的书堆中,胡乱拿了几本撕了引火。结果,书烧了厚厚二本,煤球没燃,倒弄得厨房和走廊烟雾弥漫。见过抄家世面的周伯怕引起误会,赶忙屁颠屁颠的将火扑灭。不想又被爱书如命的周二发现,立马闹了个惊天地泣鬼神……

现在,周二、周三、黄五,丫头和二丫头,拖鼻涕牛三和牛黄,一行七人,揣着大人们昨晚为自己准备好的早饭和午餐,美滋滋地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穿过大街,穿过几幢蹲在街边破破烂烂的吊脚楼,沿着吊脚楼后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路,走上在城市边矗立的歌山,才算是真正踏上了征程。

话说这歌山海拔不过几百米,却是这座城市里的孩子们最爱。春夏秋冬,歌山丰采各异,孩子满山遍野的疯跑玩耍,到处荡漾着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声。时值初秋,满山葱葱郁郁,风吹来,到处绿波滚滚,令人心旷神怡。牛黄领着伙伴们踩着凉沁沁的石板路,慢慢地走往山半腰,那儿,一条小路,直通20里外的火车站。

此时的歌山,万籁俱寂,面对山脚下闪闪烁烁的城市,像一个世外桃源。而原来的歌山,每天一大早,确切地说,几乎从后半夜1、2点钟起,晨练的老人,过路的客人和赶往山半腰‘观音庙’朝拜求子的香客,就在这条通向歌山的石板路上,三三两两,络绎不绝……黎明前的风吹来了,有些寒意;身边半人高的苇子、树林和草丛,黑沉沉的随风如鬼影晃荡,让人害怕。周二紧紧地拉着牛黄的右手,而平时里调皮胆大的牛三,则紧紧的拉着牛黄左手。黄五把紧紧靠在一起的二个姐姐拉在自己身后,和周三骄傲的挺着胸,跟着牛黄前进!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为了壮胆,牛黄带头唱起了歌儿。“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同伴们参差不齐的跟着唱,大伙战战兢兢的走着,赶着路,一边在心里祷告:别发生什么事啊?别发生什么事啊?

蓦地,前面传来了压抑的呜呜咽咽的哭声。哭声袅绕在这黎明前寂静的山林,令人毛骨悚然。牛三吓得‘哇’地一声哭出声,牛黄忙蹲下去摸摸他的脸:“别怕,哥在这儿!”,丫头和二丫头吓得停住了脚,俩人紧紧的抱在一块……牛黄着急的说:“我们走快一点,不能停在这里。”,周二则捂着脸蹲下去:“哎,哎呀,妈呀,我不走啦,我走不动啦!”,“快走”周三猛地大吼一声,把大伙惊得一怔。“叫你们女的别来,非要跟着来,怕就自己回去,怪事,世上又没有鬼,怕什么?”,“不要怕,走到半山腰就好了。”牛黄也给大家鼓劲。

大伙又才默默的跟在牛黄背后。

周二眼尖,瞟见路旁的竹林里,几个晃动的人影和一堆新垒的坟茔。胆战心惊的走近才发现,一个妇女领着三个孩子,正跪在坟茔前的草地上;孩子们不断地嗑头,妇女在絮絮叨叨的哭着说着数落着,坟茔前,三柱香燃起轻轻的青烟,袅袅盘旋。“这年头,冤死鬼太多了。”周二轻轻叹气,紧紧拉着牛黄的手,在一个劲的颤抖。“就你话多”周三不满的抢白她一句:“省点精神赶路好不好?”,周二扭扭头想反唇相讥,被牛黄使劲儿地向前一提一握手,疼得差点叫出声,只好把溜到喉边的话滑进肚子,跟着牛黄加快脚步,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路。

到了半山腰,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在微曦中发出灰暗的光,伸向远方。

大伙松了口气,纷纷站住歇气。丫头忽然叫了起来:“好呀黄五,你一个人就把馒头吃完了哟?”,“没有,还、还有一个。”正鼓着腮帮的黄五停止了大嚼,有些不好意思地掏出剩下的馒头。丫头一把抢过:“昨晚妈准备好了的,一人二个,你一个人就吃完了,回去我要告你。”,她边说边把馒头掰了一半分给二丫头。牛黄刚掏出馒头递给牛三,周二神情紧张的跑过来,伏在他耳边说:“快看,那边!”。

透过灰蒙蒙的光亮,一个人影从小路旁的树林中闪出,正对着他们走来。牛黄看清楚了,是一个个子高高的大人。人影近了,一张青灰色的脸露了出来,一双带着杀气的眼睛,直直的瞪着这群少男少女。大伙真正吓坏了,站在原地不敢动;要不是靠牛黄拉着,周二早吓软了滑下地。那人慢慢地越过牛黄身子,边回头看着几个少年,眼光最后落在周二和丫头姐妹,那雪白的胳膊和微微凸出的前胸上,贪婪地一动不动。

他又瞅瞅几个少年,像是在思忖什么;最后,终于悻悻地离开。

不用谁命令,大伙儿撒腿便跑,顺着小路跑了好一阵,才气吁吁的停下。“肯定是个坏人”黄五喘着气道:“看他那双眼睛”,“妈妈呀,吓死我了!”丫头抹着自己胸口:“我再也不这么早上山了”,周三一脸坏笑,向她身后一指:“哎呀,跟来了。”,吓得丫头猛然往牛黄怀中一扑,“扑通”,二人摔在草地上。丫头猝不及防,湿润的嘴唇‘波’地正吻在牛黄嘴巴上,一时难堪得面红耳赤。周二看得真切,怒气冲冲的对准周三就是一脚。同样猝不及防的周三一下摔了个狗啃屎。望着丫头和周三的狠狈样,大家乐开了怀,彼此取笑着向远方赶去。

大约上午9点多钟,牛黄他们赶到了火车站。

火车站右侧的一大片坡地上,横七竖八的堆满了原木。堆积如山老枝虬桠的原木,在初升的阳光下,发出古铜色的光泽。三三两两在原木堆上忙忙碌碌的,是早到的剥树皮的人群。大伙连忙分散开,朝自己的目标奔去。牛黄带着牛三选好一棵粗大的原木,开始下手。牛黄将镙丝刀使劲儿插进原木顶端使劲一撬,紧紧沾在木杆上的树皮,露出了豁口,再将镙丝刀顺着豁口慢慢而稍稍用力的向下直撬,一大块厚厚的树皮就顺着裂隙落了下来。

树皮发出特有的清醇木香,就像那遥远的大森林一下来到了身边。牛黄美美的嗅一下,扔在背兜里。他撬开一根原木的豁口,命令似的对牛三说:“我先这样撬开,你再这样顺着撬,注意别让树皮断了,断了再往下撬就麻烦了。”,一路上,调皮牛三都在担心自己被牛大摔掉,因此十分听话;现在见牛大这样器重自己,便受宠若惊地的撒腿忙开啦。

由于来得早,不一会儿大家的背兜都满啦。伙伴们乐滋滋又恋恋不舍地离开木场,找到一大块向阳的山坡,把树皮一块块取出晒干,自己则坐在浓浓的阴荫下歇气。晒干,是剥树皮整个过程中最关键的一环。晒干了的树皮,重量轻燃烧率高背起轻赶路快;没晒干的树皮呢,湿沉沉的压肩燃烧困难并不断冒出呛人的浓烟,再说,城里哪来这么大的空坝子晒它呢?

只见那火红的太阳照在潮湿的树皮上,不一会儿树皮便冒起了缕缕潮气……树皮晒干了,但那来自大森林的清香也没有了。牛黄有些遗憾地捡起晒干的树皮,往背兜里扔。周二晃荡着白腻腻的胳膊肘,一不小心将树皮扔在了牛三的光脚背上,砸出道血口子,牛三哇地咧开了嘴巴。牛黄忙哄着他:“勇敢,别哭,男子汉不会哭。我们吃中饭了,你多吃点。”,牛三忍着痛说:“放心,我不哭,我是男子汉嘛!”,周二小心翼翼的帮牛三揩去血迹,瞧瞧,再想想,喊过周三耳语几句。

周三叫丫头姐妹和周二背过脸,对准牛三的伤脚处撒尿。尿液在空中划出一道白亮弯弯的细线,准确的淋在牛三脚上。尿液刺激着伤口,牛三发出了疼叫声。“消毒剂,消毒剂,要不你会感染的。”周三安慰着牛三。牛黄见状笑笑,多少次这帮少年,都是这样处理自己不慎碰伤的伤口的,别说,这土办法还真灵。

大家快乐地吃着自己带来的中饭。

牛黄把盅里的白饭分成二份,摊开凉扮土豆丝,兄弟俩吃得津津有味。周二过来拈了一筷子尝尝,顿时被辣得花容失色,跺着脚张着嘴巴不断吸空气。周二知道牛家兄弟吃辣在老房是出了名的,却没想到如此辣人。“辣椒罐罐打翻了哟!”周二大口、大口的呵气:“呸、呸、呸,啊、啊、啊---嚏!”,周二痛苦得鼻涕眼泪一起来,惹得大伙一阵哄笑。

黄五和二个姐姐挤在一块,姐姐们让着他,总是等他拈了菜后,才伸出筷子。丫头夹了一块鸡骨头,闭着眼美美的吸吮品尝。饭快吃完时,黄五在菜盅里左翻右翻,有些失望,一眼瞧见了丫头筷子上夹着的鸡骨头,一伸筷子就抢了过来扔进自己嘴巴,大嚼特嚼。丫头被他的阵式吓了一大跳:“死样,要吃就吃,抢嘛抢?”,黄五闭着眼美美的嚼完鸡骨头,咕嘟咕嘟的将骨渣用力往地上一吐:“好呀,丫头,你不许我吃还骂我,回去我要给妈妈告。”。

老房的邻里们都知道:黄家重男轻女特严重,黄五头上二个哥哥没养活,黄六又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去啦,黄五就是黄父黄母的心肝宝贝,平时没少宠他让他;明明是他的不对,姐姐们却要因此受到责骂……丫头有些惊恐:“你不讲理”,黄五得意的直嚷嚷:“就要告!就要告!”,“大姐,让他告,不怕他。”二丫头气愤了:“你再闹,我们马上收拾你,要你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牛黄冷冷的瞧着黄五,他一直看不惯这位老兄在姐姐们头上作威作福的样子。趁他不注意,在地上捡到一粒坚硬的树籽悄悄扔出,正中黄五眉心。黄五哇的捂住了头,害怕地大叫起来:“丫头,丫头,我受伤了。”,丫头扑了过来,细细帮他揉搓了半天,又仔细瞧瞧,松了口气:“没事,可能是被从天上飞过鸟儿的粪便砸了一下,不妨事,不妨事!”。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周二偷偷笑笑,扭腰走到黄五面前:“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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