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口,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吕越,异口同声的赞道:“老大好福气!”
夜晚的林子乍一看很安静,但要是静下心来的话,耳朵里除了能听见蟋蟀此起彼伏的叫声和夜猫子偶尔的惨叫声,还能听到一大片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的‘悉悉索索'。
小棋抬头看了看只从树梢间微微透出几块斑点的月亮,搓了搓脸抱怨道:“明明八月份的天,这林子里怎么这么冷”
霖仔凑到她身边,不怀好意的说道:“听说靠山的人死后都葬在山里,我看这地方邪气,搞不好是地下躺着的那些鬼魂大晚上的出来溜达造成的”
阴测测的声音配合着突如起来的夜猫子叫声吓的小姑娘一个哆嗦,险些就快哭出来了,吕越在一旁叫道:“你别吓唬她,赶紧把机器打开”
被霖仔这么一搞怪,小姑娘现在满脑子转的都是以往看过的鬼片,本该已经模糊的场景这会儿不知怎么越发清晰了起来,即使周围还站着四个男人,但不住上涌的恐惧还是把小丫头吓的嘴唇泛青,楼天地见状悄悄站在她身边安慰道:“你放心,这块地没有坟头”
“真,真的?”,小棋哆嗦的问道。
楼天地用力的点点头,很诚恳的回道:“嗯,真的!”,有了男人的保证,姑娘吊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眼前这个小乐团的成员出生都不错,至少从不缺钱,光霖仔拉□的那只野外录音筒就抵的上一个普通家庭一个月的总收入了。楼天地自然不懂那几个年轻人摆弄的东西有多少价值,这家伙现在全然心不在焉,眼珠子定定往前看去,在不远处那丛半人多高的杂草后,有个凸出的不是很明显的小山包,土包不大也没特殊标记,不知情的只会以为是个普通的小土丘,但楼天地却知道其实这是个坟头,由于年数过长早就已经被人遗忘了。
社会发展到现在,科学的力量是巨大的,除了老一辈人,现在的小年轻们绝大部分已经不信神鬼了。楼天地倒是希望这个世界有鬼怪,因为这样,失去亲人的人才能有个盼头,盼着已逝的人在另一个地方活着,这应该是所有已经经历了生死离别的人共同的心声。
前头的四人扛着机器小心翼翼的穿梭在草丛里,尽可能的捕捉林子里所有不同类别的声音,楼天地在后头紧紧的跟着,一双眼睛四处打探着,紧防着隐藏在黑夜中某些个不确定因素,所幸的是,二个小时候后,一群人说说笑笑踏着月光走下了山。
临进小院时,楼天地把吕越拉到一边问道:“要一晚上?”
吕越看了看走在头里的三个发小,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低落的回道:“嗯,别等我了,你今晚一个人去吧”
“那你们尽量小声点,别吵着龚瑶了,还有,水果和宵夜我会给你们备着放在灶间的,一定要记得吃,别忘了!”
冬天的恩度拉资源很贫乏,整个漫长的冬季,只能靠之前储存的干肉,菜干和果脯过日子,不过今年托神明大人的福,村子里还储备了些白菜,马铃薯,红薯,更有各种各样的米面豆子可供挑选,楼天地拖着大包小包出现在村落内时,赫屋族人的夜才刚刚拉开序幕。
摆放在艾力家门口的那四口大水缸不时有水花溅出来,楼天地把手里挎着的竹篮放下,探头往里瞧,就见里头混养的几种鱼正不安分的在私斗,搅得水面上起了一层的泡沫子。
房间内,露犁守着两个土坑往里头添柴火,红彤彤的火光映着她的脸一片鲜艳,赫屋族一天要吃四顿,白天二顿晚上二顿,现在做的应该是晚上的第一顿饭,楼天地悄无声息的走过去,把满满一篮子的鸡蛋放在女人脚边,鸡舍里的鸡鸭能下蛋的都下了,每天大清早的,这小子在打扫之前总能捡上两大篮子,这么多蛋除了家里留一小部分外,其余的都被他拿到了这儿。
“大人,您来啦?”,露犁连忙站起来,对于自己刚才坐着发呆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楼天地挥挥手表示不在意,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米香,掀开了另一口锅:“再烧啥好吃的呢
”,锅里焖着白菜,上头还隔了几块干肉,半干的水正噗噗的冒着大泡泡,由于米饭的香味实在是浓郁,把这一锅子的烂白菜味都给掩盖掉了。
楼天地把锅盖重新盖严实后,转头问道:“怎么不烧两个鱼汤补补?”
女人楞了下神,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没得到大人您的允许,是不能随便拿您东西的”
“放在你家门口的就是给你们准备的,还有啥问的?”,对于赫屋族人某些方面的死脑筋楼天地除了叹气外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再煮两个蛋这顿先凑合着吃吧,以后记得每顿都煮些鱼汤,你和艾晓两人尤其要顿顿喝,鱼不够的话就跟我说一声,知道不?”
女人慎重的点了点头,楼天地见状便放心的掀了睡房的门走了进去,藤榻上艾晓半靠在他老爹身上小声哼哼着,艾力捧着个水罐,正一勺勺的给他喂水。
楼天地把手里抱着的瓦罐放在榻沿上,问道:“还疼的厉害吗?”
吕越感激的冲楼天地点了点头:“谢谢神明大人,孩子已经好多了”
瓦罐里放着一小碗牛奶一碟草莓馅饼,都是刚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是今晚给吕越准备的宵夜中的一份,楼天地把它们拿出来后,对着已经转过头正紧紧盯着他手里吃食的小家伙说道:“要不要先喝点牛奶?”,小家伙估计确实是好了不少,脸上不仅多了血气不说,那副馋嘴的摸样比出事前还要来的讨人喜欢。
楼天地把吃食交给艾力后,便腾出了空间给这对刚刚经历了生死的父子,自己则出了门往窦老太那屋走,恩度拉的雪像是怎么也下不够,过道和房间里积了厚厚的一层不说,镂空的屋顶还不住的有雪花飘落。
窦老太的屋子离艾力家不远,隔着五个房间再转个弯就到了:“老太,忙着呢?”,一踏进房门就见老太和一众族人一样都在给自己的屋子扫雪。
窦老太直起腰,一脸惊喜的笑道:“大人,您来啦!”,这小子虽然经常来村落,但却很少踏进老太的家。
楼天地上前一把夺过老太手里的木铲子,指了指屋里那口冒着热气的土锅,说道:“您先吃饭吧,这活我来干!”
窦老太说啥也不肯,张着手就想拿回来木铲:“那怎么行!”,铲子被楼天地举得高高的,任凭小老太太怎么够也还差了不少距离:“老太您先吃,吃完了把村民都集中集中,我教大家伙做豆腐”
乘窦老太吃饭的功夫,楼天地利索的把屋里的积雪堆到了一起,然后在空地上支起一个木头三脚架,木头是从家里带来的,都是那会儿造房子多出来的边角料,架子离地两米,中间还垂下个十字架的木架子,这是一个建议的滤网,只需在十字架上的四个角上吊上一块豆腐包就成了。
豆腐包是用粗纱布做的,边长将近有两米左右,楼天地把包袱里自带的纱布展开固定在四个角上,然后再在架子下摆上口广口的大土罐就等着窦老太把族人领来了。
第 97 章
上次来送鱼那次顺手泡下的黄豆表皮已经起了隙缝,用来磨豆浆刚刚好,在窦老太屋子的一角有一台现成的石磨,楼天地嘱咐着几个村民把豆子上磨拉成豆浆,豆浆的浓度直接取决于水和黄豆的比例,这是做好豆腐的第一步,但基于楼天地不是做豆腐的老手,所以对这方面的火候把握的不是很好,只能按着自身的感觉走。
由于是给赫屋族人做示范,所以豆子准备的不是很多,很快,在村民和大磨盘共同的努力下,一大罐子新鲜出炉的豆浆就做好了,生豆浆倒入土锅上火熬,直到熬开就可以停火,楼天地盛出一勺给周围的村民尝了尝,滚烫新鲜的豆浆由于磨的浓稠而且里面还混着豆渣所以入口不是很爽滑而且豆腥味很足,有些村民皱着眉头似乎不是很喜欢:“如果觉得腥可往里头添勺花蜜遮遮味,别看这个东西不起眼,配着馒头吃还是不错的!”
将熬开的豆浆一勺一勺地倒进豆腐包中,每舀一勺搭在豆腐包上的手就要前前后后的晃动,白色中带着些微黄色的纯豆浆便从豆腐包中漏下来,流到下面的土罐里。豆浆全都滤过一遍后,还得用两块木板夹住豆腐包中剩下的豆渣,将残留的豆浆挤干净,直到所有的豆浆都过完包了,豆渣就和豆浆完全分离了。
楼天地一边把盛着纯豆浆的罐子搬出来,一边随口说道:“别看那些豆渣粗糙,却是大补的东西,活着面粉做成饼子最最顶饥”,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已经有反应快的兵分两路一路收拾豆渣一路取面粉去了。
在这么冷的天里,滚烫的豆浆经过这么一折腾已经稍微凉了,楼天地把石膏粉兑水融化后,用个小勺一勺尖一勺尖的往里点,这个过程是做豆腐的关键,石膏不能点多也不能点少,这小子为了以防万一,放石膏粉的时候很小心,是严格的按照3:1000的量来放的,虽然这么做很麻烦,但为了一次能做成豆腐,这么折腾还是值得的。
点好豆腐,把罐口盖上等上五分钟后,就可以看到豆浆已经成了脑了,里边一朵一朵的豆腐花已经彻底和清水分离开来,楼天地又舀出一碗递给窦老太:“搁点辣酱再尝尝看”
恩度拉出的水是不可多得的天然好水,既清又透,恩度拉产的豆子也是无公害高蛋白的好豆,既饱满又个大,磨出来的豆浆虽然腥了点,但点出来的豆花却能喝出一股子自然的甜味和隐藏在豆腥味中的香味,尤其是又加了鲜辣的豆瓣酱,这味道又更加突出了,所以仅一小碗豆花是满足不了周围这么些张嘴的。
豆花做好后,就只剩最后一道工序了,楼天地先将压豆腐的木框摆好,再在框里铺上一层纱布,木框四四方方下面有底上面有盖,底板上还钻有很细小的孔眼,纱布是用的和豆腐包一样的粗纱布,面积比木框要大上一倍。
准备工作做好后,楼天地开始将豆腐花一勺一勺的舀到木框里,随着水哗哗的从下边流出来,豆腐花便逐渐沉积在里面。等到木框里的豆腐花积满后,就可以把纱布的四角翻过来,将木框里的豆腐花整个包住,最后加上木盖子压块石头,就算大功告成了。
豆腐的“老”嫩和木框子里被挤出的水量有关,水留下的多豆腐就嫩,水留下的少豆腐就“老”。北方人喜欢“老”豆腐,南方人喜欢嫩豆腐,楼天地两者都喜欢。
豆腐的吃法千变万化,楼天地现场就给做了一个咸肉炖豆腐,锅沿上还不忘贴几个豆腐渣玉米饼,菜炖好后,这小子倒没急着舀锅里的东西,而是拿了个饼子躲到了一旁,要知道,这一锅出的菜,吸收了汤汁的玉米饼味道比锅里的正主还要来的可口。
教完了做豆腐,楼天地无事可做的晃了几圈,想起口袋里还躺着颗种子,就跑去了白蜡头,一号小岛上的作物金黄一片,由于恩度拉处于冬季不方便在室外进行大规模的打谷舂米活动,所以这座硕果累累的小岛便空闲了下来。
整座岛有三分之二的地方已经被占用种植了多种粮食作物,还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地用作了培植那几种加工花生的香料,楼天地拿着手里的种子跑到岛的另一侧,在仅剩的那块不到二亩的空地上挖了个坑把种子埋了进去。由于时间还早,这小子又到玉米地里掰了二十个玉米,然后就美美的泡了趟温泉。回到现世时,对门的灯还亮着,里头不时有说话声传来,楼天地没想偷听,把手里的玉米棒子搁到灶间后就回房睡了。
吕越是在第二天早晨六点从对门走出来的,那时,楼天地已经甩开膀子开始打扫鸡舍了,听到房门‘嘎吱’的声音,这小子忙扔了煤铲子往屋里走。路过茅房后门时听到里头传来两种‘哗哗’的水流声,估计是两个男孩子在里面用水。
炉灶上煨着米粥,小棋那丫头正杵着下巴蹲在地上看着,熬了一夜的脸上虽没有平时那般神采奕奕,但看着也算可以,楼天地把灶台上的碗筷递给了丫头:“粥已经熬开了,你去外面等着!”,自己则端上不锈钢蒸锅跟着走了出去。早饭是千篇一律的白米粥,是这几个房客自己要求的,南方人娇气,虽然这里的面条也好吃,但这几人还是吃不大惯,尤其是尝过楼天地家特有的香米后,更是一天三顿顿顿要求吃这米,除了粥,每天的配菜倒是经常的更换,今天是五香蛋配酸豆角再加一人一个玉米棒子。
“吃完早饭再洗澡吧,水还在炉子上烧着,没开!”,吕越正在衣柜里翻腾,楼天地进了房门走过去叮嘱道。
吕越点点头:“哦!”,看其气色,倒是比外头的小棋还要好上不少,毕竟人年轻体力好况且又是男孩子,偶尔熬个通宵自然不在话下。
楼天地坐在藤榻上,顺手把吕越翻的乱七八糟的衣物一件件叠好:“活都做完了没有?”
“一晚上光整理采集的声音了,其他的得等今天下午做,房间的隔音措施不是很好,我们争取会在晚饭前把曲子一次性过掉,之后的编辑他们几个能做的很好,我不参加也没什么”
对于这几个半大不大的小子丫头搞的东西,楼天地似懂非懂,反正只要吕越愿意跟他唠,这小子就听,至于能听懂多少他也不放在心上。
“那你赶紧吃了早饭睡会儿,你要找啥衣服我帮你找”
吕越东翻西找的把整个衣柜搞了个底朝天:“我要找个U盘,里面有我们老早以前录的歌,我记得好像被我落在哪件衣服里了”
“油盘?那是啥玩意儿?”
吕越扫了眼楼天地反光的秃脑瓢,挫败的叹了口气:“我还是自己找吧!”
八月份的果苗和花生秧子是突发病虫害的高发期,但由于楼天地那百亩枣树既抗旱涝又防虫害,所以在枣树的修剪嫁接已经告了一段落后,倒不用大规模喷洒农药,只是组织了人力进行肥水管理,也不知是不是被枣树的优势庇护,山头的花生也照样长的很喜气。
修剪下的断枝铺满了整个山地,得了空,大妈们便领着孩子山上捡拾,捆好后再运回家,以往这活是要赶到别的山头做的,今年却只在自家门口就把这做饭的本钱给拿到手了,倒是省了不少时间,楼天地家门口的墙角处已经堆了好些捆好的断枝杈,是那些有心的大妈特地给他留着的。
楼天地抗上锄头上了山,远远的就见山头围着一大群人,那架势一准是在看热闹,这小子见了忙颠颠的跑上前去:“大山哥,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