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见她撇过去不谈亲事,也就顺着她的话道“什么谢不谢的,说这话就太见外了。岳将军年少有为,我家老太爷都时常夸赞。岳夫人好福气。”
“什么好福气,他不过是匹夫之勇。要说有福气,老太太你才是真的有福气,看看这几位如花似玉的孙女儿,我羡慕都羡慕不来。这就是府上的六姑娘了,我前些年见过,倒还有些印象,不知道对不对?”
老太太忙叫许玉珍出来见礼,岳夫人一把扶住道“是个好姑娘。老太太,容我说句造次的话,你这几个孙女都是顶顶尖的,个个都是好孩子。“许玉珍有些一怔,这是在说开当年雍王府的事。
看来岳夫人都知道岳峰当时做的好事,自己因此还被老太太禁足了一段日子。
老太太自然也猜到了岳夫人为何单点了许玉珍,便道“是你抬举了,都还是小孩子,很有些不懂事,有时候能把我这老太太起得肝疼。”
这算是说开了,岳夫人有些尴尬道“我带了些西北那边的东西,不值什么,给几位小姐玩玩,图个新鲜吧。”
岳夫人走后,文氏对老太太清点岳家带来的东西。
“礼单上写的都是平常,可东西都是不一般的。”
虽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可也算是精心挑选的,文氏有些搞不清岳家为何这样示好。
老太太瞧了瞧,觉得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东西。
“你收拾入库就是了,岳大人是封疆大吏,一方霸主,这些东西算得了什么。况且他家是知道礼数的,也不过是为了两家互相帮衬。”
锦华苑中许玉珍看着桌上锦盒下的暗格有些好笑,这算什么,道歉还是感谢,这岳夫人也太大费周章了,竟然想出这样的。
小心地将暗格拆了,将东西拿出来。
不过是一副金镶手镯,上面嵌上了九龙戏珠。
样式看着倒是不凡,就是这个东西总不好戴出去,不然总惹得人家来问。
蕙儿小声道“以为岳夫人送给的礼都是一样,姑娘这里偏多了这个,让人知道,又是一顿闲话。”
许玉珍也有些奇怪这岳夫人的举动,要说是觉得过意不去有心补偿也不用如此,况且岳夫人不像那不周到的人。
“收了吧,左右是不能戴的,留着当私房也好。”
第二百一十九章
年关将至,宫里的东西源源不断地赏赐出来。
这其中许府的赏赐则是最多的,宫里的这一举动让许老侯爷同许明武很是欣慰。
许家跟着当今皇上这么多年,一直谨小慎微。许玉芳从王府时就跟着皇上,去年怀着四皇子出了那单子事,虽然事后都掩埋下去,可是许家受了委屈也是事实。
自年前太皇太后和皇上接二连三的赏赐,许老侯爷便明白此举是为了安许家的心。
不但如此,自己的孙女许玉珍像是直接就让宫里定下了给寿郡王似的。
宫里甚至亲自宣了一回许玉珍,回来后许老侯爷亲自问了觐见的事宜,哪里有不明白了。
只是老侯爷心里总有些不大乐意,自去年许玉珍去了趟宫里,今年寿王出宫立府,许玉珍都是太扎眼了,宫里的意思虽然明显,也给足了许家面子,可是老侯爷心里的思量总是更深一些。
因此节前淑太妃几次派人来接许玉珍过王府玩耍都被推脱了出去,老太太总怕因此得罪了王府,可是老侯爷这一年几乎都没进过她荣喜堂,她哪里还敢说话。
李氏等人忍不住嘀咕,都不知道老太爷是个什么意思。有一次竟当着许玉珍的面说着淑太妃来接人的事。
许玉珍觉得自己大抵能明白老太爷的意思,因此从未表示过什么,淑太妃凡是派人来之类都小心的应对,既不刻意生疏也不肯再如从前那般随意。
甄氏生怕许玉珍心里存着什么疙瘩,特意找了一天闲聊的时候劝慰她。
“这大节下的,家里事多忙乱,不要你去也是常理,等过了这劲儿,想出得门去还不便宜。”
许玉珍知道不止甄氏,就是这家里其他的人,都觉得她是因为这个失落惆怅不已。
她也知道整个京里除了惦记着宫里位置的。其他世家大户都艳羡寿王府里的那个位置。宗室如今成年的皇族子弟是不少,可端要看是什么样。
先帝有一个兄弟,为宫女所出,身份卑微,自生下来就不得喜欢,又早早被宫里打发出来,混到如今也没封王,每月只能靠着宗室的身份领着固定的俸禄。
光看这个例子便也知道嫁给皇家子弟也不一定都是好的。
每四年选一秀。京中的贵女多,皇家等着指婚的人也不少,要是一个不遂意,指给了那些没落的皇族,真个还不如被撂了牌子扔出宫来的好。
所以似寿王这等人才就格外惹人关注了。
许玉珍现在虽然才十三四岁,但以许家现在的地位和权势,她的婚事势必不会简单。
正是因为心里明白这些,所以在知道许玉芳也有这个心思之后她一直很配合。
如今问题只在于一直以来淑太妃都表示得太过热情了,尤其是寿王出宫之后,淑太妃也一齐搬离了皇宫。时不时叫许玉珍过去王府更是轻而易举了。
如今不止满府里认定了,就是平时来往的亲友。时不时都有说起这个的。
许玉珍总觉得有些尴尬,这又不是寻常百姓家或是一般官宦世家,能够先定下亲事的。
四年一选秀,不到那时,什么都定不下来,好在老太爷现在发了话。
甄氏见她低着头闷闷地想着心事也不说话,以为心里还不舒坦。便把怀里咿咿呀呀叫着的幼儿交给乳母带出去,其他的人也都撵了出去。
“你也别什么都窝在心里,有什么跟嫂子说说。况且你哥哥平日里同郡王爷也有见面的时候。都说见了就必问你、、、”
甄氏自己同许华承情投意合,之前也颇费了些功夫才成了这门亲。以为许玉珍是小女儿心事,不由得拣着寿王来说。
许玉珍却不知道该当怎么同甄氏说这些,只能闷闷地随便敷衍了两声,甄氏见了,更觉得了自己猜想得对。
私下里不由得暗自叹息了数声,同许华承说起道“我看最近妹妹总有些恹恹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郡王府那边来接了几次,府里都有传的,妹妹怎么会不知道。况且这样会不会驳了郡王府的面子?”
许华承宫里呆了几年,看事就透亮了些,私下只叫甄氏多劝慰妹子,也不说要帮着去说话什么的。
甄氏眼见丈夫也这样,自然再无话可说,只是担心人多口杂的再惹得许玉珍心烦,只严厉管束婆子丫头们不提。
文氏精明细微,知道些老太爷的意思,当家主母可不是吃素的,文氏一出手,一时在府里郡王府的话才渐渐下去。
老太太是满心里是不愿亲待许玉珍这个外、孙女,本来也是为了老太爷同宫里那位才略微看重了些,现在老太爷这样,老太太也没啥可说的。
李氏心里倒是有些高兴,想着这事指不定就不是定下了的,不然老太爷也不会忽然谨慎起来。
这样正好,自家的女儿自小就比不得许玉珍,眼见着在亲事上也要差好几截,李氏更是憋屈,这事要是不成,李氏反而觉得好过些。
因着这事,许玉珍年下只去了一趟甄姨妈家,再有就是宋家过了年要进京了,许明武十分高兴。宋家经着宋老爷子去世,宋子轩流放,元气大伤,几代的世家大族,如今也只是空有一些虚名了,宋子轩不得已决定入仕。许明武与之共同经历了苏州那一趟几乎丧命的动荡,最后许家势大些许明武逃过一劫,宋子轩逃不过,许明武心里一直觉得过意不去。
如今宋子轩有意入仕,许明武极力举荐,皇上早已知道宋子轩博学鸿茹,先帝年间多少冤假错案,现在慢慢平反过来,有能用的自然要揽到朝廷上来,这样就更显得新皇圣明,于新皇声威也是有好处的。
于是宋子轩被直接钦点为翰林院学士。
许玉珍知道家即将入京,因此高兴了好一阵,同任氏商量着到时要设个宴请来,也算接风洗尘。
这样筹划着宋家进京的事,就把心里的那点烦闷给去了。
老太爷见她丝毫不因郡王府的事不乐,更是觉得自己这个孙女端庄守礼,比之当初的娘娘也不逊色。
世家大族,宠辱不惊,稳中求进,才是长久繁荣的关键。
在这一点上,许玉珍的表现恰合了老太爷的心意。
腊月二十,皇上宴赐亲贵,钦赐了许老侯爷黄袍马褂另戴双眼花翎。
腊月二十六,许贵妃端慧贤达,皇上加封其皇贵妃仪制,年后行册封礼。
许家不免喜气洋洋,皇贵妃之位一直悬空着,如今总算尘埃落定。
许老侯爷深觉脸上有光,心情一好,精神越发矍铄起来。
许玉芳加封皇贵妃,按礼说许家要入宫恭贺,只是宫里太皇太后病体日益沉重,许贵妃每日侍奉在前,兢兢业业,将自己的加封之事都抛之脑后,更令家人不得恃宠而骄,忘了为人臣者根本,皇上见贵妃如此深明大义,很是称赞。
得了这一消息,许家哪里还会大肆庆贺,只提表入宫表示贺喜之意,就连年节下的宴乐都尽量省去。
按说太皇太后这病拖了好几年,时好时坏,可是这回却好像是真不行了,自进到腊月就一直卧床不起,无名道人也被接进了宫内,皇上因为这个发作了两位太医。
许家从前行事就不露锋芒,如今更是低调谨慎起来。
正月一过,太皇太后就传了病危,怀安公主的婚事本来是早定下的二月,可是据传公主因为太皇太后的病自求暂不愿出嫁,把个太妃气了个仰倒,竟至要跑到太皇太后那里哭诉,皇贵妃时时盯着,没让惊扰了太皇天后。
但是这事一直传到了宫外,岳家此时就成了一个笑话。
许家等人私下里说起来,也觉得娶这么一个公主,真真就是烫手的山芋。
这婚事拖了数年,岳家的公子如今二十好几了,娶不了老婆,退亲又退不了,许玉珍对这事知道一些的,如今竟也觉得岳家可怜得很,把当时雍王府的嫌隙也给勾了去,心里想着这岳峰也是个可怜的,那时他做那等形态也是无可奈何。
可是现在弄来弄去,还是要娶了公主才算完事了,终归是白忙一场。
怀安公主的婚事皇上没做出变更的意思,正月许玉芳加封了端敬皇贵妃,宫里也准备着怀安公主出嫁的事宜,都说是要给太皇太后冲喜。
可惜二月初十,太皇太后薨了。
举凡皇后妃嫔、王妃公主、内外命妇均要按制服丧。
皇上与太皇太后感情甚笃,太皇太后仙去后皇上悲不自胜,几次晕厥在灵前。
皇上如此,王公大臣及内眷们入宫举哀时个个都是哀戚不止,京中再无闻丝竹享乐之声,比之先皇国丧时尚要哀痛几分。
老太太、李氏、文氏、甄氏四人均要进宫哭悼,家中无人掌事,想来想去,只能将事托给了任氏,许玉珍许玉芬姐妹、廖氏协助。
廖氏是个胆小无用的,现在老太太李氏等人不在,留下了许玉珍许玉芬许华这些金贵的小姑子小叔子,她哪里敢揽事,凡事都以任氏许玉珍为主,半点事都不肯决断。
第二百二十章
任氏信心满满,操持了几日,原本依附着大房的那些家人有些偷奸耍滑的都被她狠狠地料理了一顿,其他的人见了这样,只得把自己的一些小心思收了。就是文氏等人的心腹也没有因此放肆,只兢兢业业地办事。府中倒也风平浪静。
就只有一个许玉妍颇令任氏头疼,有一日说是厨房准备的饭菜是生冷的,自己吃了之后腹痛难忍,着人去厨房理论,双方争执之下闹了一场。任氏忙着给许玉妍请医调理,处置了几个人,才算是平息了。
许玉妍只哭得上气不接下去,只闹得要吊脖子似的。
任氏头大如斗,小心安抚了半天,生让许玉妍滚在她怀里哭了半日,回去后手臂都青了半边。
丁香生怕留了印迹,找出了上好的玉肤雪痕膏,边涂抹边道“奶奶也太难了,这些日子来忙得脚不沾地的,好不容易才将这些事都安顿下来。七姑娘也是个忍不了气的,凭是多大的事,难道奶奶还会故意委屈她,闹了这一场,又将奶奶揉梭成这样。”
丁香上完药,任氏将袖子放下道“她是千尊万贵的小姐,我少不得要忍些,等过了这些日子再说,不然老太太等人知道岂不是说我容不得她,老爷更饶不了我,要是让她说上一两句不顺心的话,让老太太老爷发作起来,那我的脸面也没有了。”
丁香不由得有些忧心,她是任氏的头等心腹,府里的事知道得也多,尤其二房之前那么多汹涌澎湃,便低声道“这可怎么办,现在家里一个主大事的人都没有,七姑娘要闹出什么,那可都是奶奶的不是了。”
许玉妍闹了肚子痛,整日窝在屋里。许玉珍几姐妹看了一次之后见不想应酬,便不再去了,让她自行调养。
谁知过了四五日仍不见好转,蕙儿报来的时候许玉珍几人觉得有些不妥,便又上了蘅芷园去瞧。
许玉妍有气无力地倚在堆起的被上,脸色苍白,看起来竟似奄奄一息。
三姐妹都有些惊吓,许玉珍问道“怎么比前些天还要差?煎的药都吃了没?”
那一日许玉妍虽说闹肚子。可是看起来也没什么,还能扯着任氏一通大哭,怎么养了这几日反倒越来越差了。
许玉妍根本不愿搭理人,许玉珍看向兰心,兰心有些怯懦道“药都吃了的,就是不知道怎么的一直没好,这几日天天都要好几趟,姑娘身子就虚了。”
那日大夫来看,只是说吃了生冷不净的东西闹的肚子,吃几剂药就好了。任氏等人也没觉得是多严重的事,没想到几日光景就成了这样。
许玉珍现在管着一部分家事。是知道这事的。
“蕙儿去跟三奶奶身边的丁香姑娘说,叫大夫再进来看看,总是这样怎么行。“许玉妍听了挣扎着立起头来,横着眼道“若再是要叫前个儿那个大夫来,趁早别叫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半点用也没有。”
许玉芬最是看不得她这种刁钻魔怪的样子。嘴角噙着冷笑。
“七妹妹觉得这大夫不好,倒是想请哪里的大夫,莫不是要去宫里给你请才算好的。”
许玉妍顿时红了眼。瞪着道“五姐姐不用埋汰我,我知道我是个无关紧要的,生死也是小事。”
说完眼泪就流下来。
许玉芬从前吃过她许多亏,见了这姿态气得转过头去,许玉婉本就与之不亲厚,一时竟没人去安慰许玉妍。
许玉珍心内叹了口气,坐到床边道“咱们府里除了太医院那边,这大夫是最常走动的,若要请别人,反而有些不妥。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