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玉珍塞了她手里道“再怎么着也是主仆一场,她伺候了我这些年也有过功劳的,我这样也算全了主仆的情意,以后她在外面如何都与我不相干了”
胡妈妈只得接了,下去之后便决定得再将这屋里的丫头好好的调教一遍,免得再出现秀喜那种白眼狼。
午膳过后,刚至未时,甄姨妈那里的婆子就来接了,许玉珍只带上了小菊伺候,留下了秀云岫烟帮胡妈妈。
秀喜犹不知事般,送走了许玉珍,又想偷偷走开,秀云便叫住了她道“整日闲晃着,我看你的事是太少了,去把我要穿的这两双鞋子钉好了,明个儿我要的”
秀喜有些愕然,院里的丫头都是分为三六九等的,可是秀云本性善良,脾气又好,从不会随便小丫头们给她做些什么,何况她还是个二等的,若是岫烟这样的人倒有可能。
秀喜愣住不接,秀云挑起了眉毛道“怎么,现在使唤不动你了,还是如今你攀了什么高枝了,觉得自己了不得了”
秀喜听了这话,心砰砰的跳了起来,忙的结果了鞋子,嚅嚅地说了“我这就给姐姐做”
秀云也不再看她“做好了,明个儿早上我就要的”
钉鞋子十分费工夫,就是这一双鞋要是明天早上要的话她今晚就得熬夜做了。秀喜做贼心虚,如今哪里敢说什么,只说自己一定会赶出来的。
许玉妍回了芷衡园,问着红香道“秀喜那边来了没有”
红香摇着头回道“没有呢,我一直在屋里等着的,就是没有见人来。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姑娘不在,便不来了”
兰心冷笑道“姑娘,我看她是想趁机要价,这几天一直向我打听姑娘打算什么时候跟老太太说将她要来身边”
许玉妍冷冷地道“这我能不知道,不要脸的贱婢,说话含含糊糊的,到现在也只跟我说些无关紧要的事,还不是想让我尽快做成了这件事,她先得了大丫头的好处”
兰心觑着许玉妍神色道“姑娘,这样的人当真是太没有眼色了,这样藏着掖着,今后来了姑娘身边,恐怕也会出事。现在已经知道这样威胁强迫主子了,来了后那还得了”
许玉妍今天却是受了许玉珍和卢梅那段奚落后,越发坚定了先将秀喜这个人拢住了再说,便对兰香道“你去那边串个门子,看看人在哪里呢”
红香忙应了,一会儿回来道“不在呢,没见着人,小丫头们倒是说出去逛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我不上我这里来去哪里了?”许玉妍急道。
兰心接了口道“莫不是上其他姑娘那里去了?”
许玉妍听后脸色便阴沉了下来,兰心不敢再说下去,只静静的站着。
外面却传来了丫头的声音“老太太那边传个姑娘过去呢”
红香忙掀了帘子迎出去,一会儿进来道“姑娘,老太太叫呢”
许玉妍有些奇怪,老太太会有什么事,她回来也没多久,那时卢姑妈还在跟老太太商量着事。
虽然奇怪,但也只能更了衣收拾齐整地过了荣喜堂这边。
老太太见了许玉妍,并不如平时那样见面就亲热,只端坐了在炕上,叫许玉妍下面坐了,房里的丫头婆子都出去。
许玉妍见这阵仗有些忐忑,只能佯装无事般问道“老太太,姑妈和表姐回去了?”
老太太望了她一眼,也不说卢姑**事,只淡淡地道“我教养了你几年,今天才发觉都是白费功夫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无题
“祖母,孙女儿做错了什么?您为什么这么说?”到底是个小女孩,许玉妍顿时害怕起来,老太太虽然疼她,可是对她也是十分严格,尤其是在规矩方面,更是容不得她有任何的疏漏。
老太太见许玉妍颤巍巍的站起来,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便气都不打一处来,斥道“这副样子是跟谁学的,是你母亲吗?我就知道她要把你带坏”
许玉妍吓了一跳,她本来是真觉得委屈,可是老太太这样一吼,她连大气也不敢出了,忙屈腿跪了下来。
老太太心却没软下来,继续道“说,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要是不知道,我就当白疼了你,从今往后你便仍回你母亲那里去,去学她那些下作的把戏”
这话说的严重至极,而老太太也是第一次在许玉妍的面前这样大骂王氏。
眼泪在眼珠子里转了转,许玉妍强忍着不让她流下,只带着哭音道“孙女儿知道错了,祖母您息疟
老太太并不放过,接着问道“你错了哪里?”
许玉妍咬咬牙道“孙女儿不该忘了规矩,不该胡乱说话,不该与六姐姐争斗”
这话说得很是艰难,许玉妍差点咬下了自己的下唇。
老太太严厉的眸子盯着她道“你六姐姐这么多年一直在苏州,你们根本就没有怎么相处过。你原本样样都不错,说话行事都讨人喜欢,为什么你母亲同你六姐姐从苏州会来之后,你就变得这样,说话不经场合,今个儿是我和你姑母,等下次在别人面前你是不是也要如此,千方百计地踩低自家的姐妹,好让人家看笑话”
许玉妍跪着不安道“孙儿女并没有这个意思,当时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踩低六姐姐的意思”
老太太不理会,继续逼问道“你是为你母亲不平,所以处处看你六姐姐不顺眼?那么想必你也是怨怪我的了,怪我为难来了你母亲”
许玉妍急忙摇摇头道“不是,不是,孙女儿怎么敢。孙女儿真的没有这个意思,老太太,孙女儿以后会注意的,不会再犯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好半晌老太太方才呷了口茶道“你既然知道错了,就回屋自省去,从今后再不得与你母亲那边接近了,我看这些都是她挑唆着你,过段时间我就找两个嬷嬷来教你们规矩,以前觉得还小,现在看你这样子,却知道不能再拖了”
许玉妍不敢有违,动了动已经麻掉的膝盖,然后静悄悄地起身。
院外却传来了许华宏的欢呼的声音‘杜鹃,你怎么在这里,看这菊花好不好看”
杜鹃忙赞道“好看得很,六爷这是拿来孝敬老太太的吗?”
“是啊,这是我那院里最后开的几朵菊花了,我不敢自己了,便想拿过来给祖母她老人家,祖母呢?”
老太太便叫道“祖母在里头呢,进来吧”
许玉妍忙背着身将脸擦了擦。
许华宏兴冲冲地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浅黄的定窑花瓶,里头插着几朵金菊。
老太太顿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柔声道“怎么跑的这样急?跟着的人呢”
许华宏端到老太太面前道“祖母,好不好看”
老太太笑道“好看,也就是你孝顺”
杜鹃上前来将花端了放在高几上,让老太太在远处细细的端详。
许华宏对许玉妍道“七姐姐也在这里,正好,七姐姐懂得多,说说我这个花瓶配得怎么样,碧月非得说着颜色不好,叫我用那乳白色的花瓶”
许玉妍看他一派天真的样子,勉强笑道“我看这个就挺好”
许华宏这才欢喜起来,对着老太太道“祖母,你也觉得这个好是吗?”
老太太从来最为疼爱的就是他,此时便慈爱道“自然是好的,难为你,就连几朵花都想着祖母。只是你既把自己屋里的花瓶搬到了祖母这里来,祖母少不得要给你补回去,不然你那里岂不是缺了这个东西”
说完便叫杜鹃将摆着的孔雀珐琅古瓶拿下来,交给了外面的婆子,让送去许华宏的院子。
许华宏忙道“我那里还有好几个花瓶呢,并不缺的”
老太太笑道“这是祖母赏你的”
赖嬷嬷在旁边笑道“老太太就是疼六爷,这样金贵的东西说给也就给了”
许华宏忙谢了老太太赏,老太太搂了他在身边问他平日的起居、在学里有没有受委屈之类。
虽然是自己的同胞弟弟,可是这样被晾在一边总是不好受的,偏偏许华宏自小被宠溺惯了,此时也不知道为许玉妍解一下围,只顾着乖巧地回答老太太的话。
许玉妍等了半天,老太太方才记起了她,放了她回去。
许玉妍受了老太太一通排碜,卢梅这里也并不平静,卢姑妈带着她回了溢香园,进门便教训了起来。
“你看看你,平时不听我的话多跟你那几个表姐妹亲近也就算了,可是今天妍儿那丫头说话,你干嘛冲上去,这又**什么事,平时在老太太你舅舅舅母们面前,该说话讨巧的时候不说,可今天不该说话的时候你就冲在前头了”
卢梅自顾自地坐到了窗前道“我又没说错什么,难道只因我们现在寄住在外祖家,我就得低声下气地巴结着这些表姐妹了”
许司晴听了这话更是气得脸色发白,在卢梅身上狠狠地打了一下道“你这是要气死了,什么巴结巴结的,谁让你低声下去了”
卢梅被打了一下依然倔着头道“难道娘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家如今不一样了,父亲要求外祖父给他谋个官职,所以娘整日地去求老太太,又让我平时没事多顺着五妹妹七妹妹她们”
被自家女儿这样明白地说出来,许司晴有着说不出的难堪,全身瘫了下来,伏在案上流着泪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
卢梅眼见惹哭了母亲,也有些不好受,忙过去安慰道“娘,是我不会说话,你别哭了”
又拿了帕子给许司晴拭泪,许司晴抽了抽鼻子道“你这个孩子,让我说什么好,就是太孤傲了,就跟我年轻时一个样子,把你放到你外祖母那里不好吗,你外祖母也疼你,你看你过去后,除了你七妹妹,你外祖母算是对你最好了”
卢梅低声道“外祖母对我再好,那别人呢,别人怎么看我。七妹平时就是颐指气使的,她们都当我是来讨好处的”
许司晴忙道“谁会这样想,都是你太多心了,你的那些表姐妹平时都是千宠万娇的,有时候说话难免不注意,你年龄大些,多担待就是了。就说今天的吧,你七妹妹虽然说话不当,可也不是在说你,你出什么头,她们姐妹的事你掺和进去做什么?”
卢梅不以为意说道“我就是看不惯七妹妹那个样子,在老太太面前乖得很,背地里却不知多乖张。老太太多疼了我些,平时当着老太太的面不知多么的姐妹和睦,背地里不知给了我多少难处,小小年纪,就这样厉害了,难怪五妹妹那个蠢人总被老太太骂”
许司晴听了半晌才道“你受了你七妹的委屈怎么也不跟我说,我还以为你们姐妹相处得很好呢”
卢梅不屑道“跟你说了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叫我忍耐。况且住在人家家里,总会要受些委屈的,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怕了她,不过是因为娘如今有事求着外祖母,我不想多生事罢了”
许司晴却更加难受了,说起来当年自己也是侯门千金,千尊万贵的,可是嫁了人之后却千般不顺,先是夫家败落,夫君又不争气,以至于落到了这副田地。
当年觉得自家夫君风流倜傥,文采逼人,现在才知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什么用都没有。
而老太太对于她现在的处境多少也有些过意不去,想尽着法子弥补她,所以她才大胆提出了联姻的意思,就是希望卢梅能找个好的,而许华承这个人她是左看右看都觉得满意的。
许司晴看着自家女儿,想想要是把自己的想法先跟她商量了,又怕她反应激烈,把事情给搅黄了,可若是不跟她说吧,也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卢梅却发现了,问道“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许司晴忙道“没,没什么。‘
卢梅却不信“你最近总是叫我多去二舅舅二舅母那里走动,有让我多跟六妹妹她们亲近,你难道存了什么想法不成”
被说了个中,许司晴惊慌起来,自己的女儿本来就是聪明异常,自己的心思恐怕也瞒不住她,便直接道“梅儿,你五表哥你也是常见的,你觉得他如何?”
许司晴本想自己的女儿会恼了,却不想卢梅只是低了头,红着脸不语。许司晴心中一喜,便道“承儿那孩子我是看了又看,真是觉得不错,性子好,又肯努力,老太爷也看重,最主要的是他二房的嫡子,年龄上又与你很合适‘到底是年轻面子薄,卢梅捂着脸道“娘说什么呢,年龄上合适又干我什么事”
许司晴抚着卢梅的脸道“你也别羞,这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呢,娘总是想给你最好的,可是咱家如今的情况你也知道,你父亲这样子,以后看来也不会怎么样了,你弟弟还小,以后有没有出息还难说得很。看来看去还是你外租家最合适,所以娘舍了脸面去求老太太,只盼着能成了这事,我也算放下了一桩心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决心
晚秋的风呼呼地吹着,带着片片的落叶,卷滚着飞舞。甄蕊莹带着许玉珍将最后的菊花采了,打算留待做菊花茶。
两人在园子里也不嫌脏,情愿自己动手去采,也不要丫头们帮忙。
“我还以为你在家忙得很,也不敢来打扰,没想到你竟然悠闲成这样了,还会自己采花制茶”许玉珍调侃道。
甄蕊莹将花瓣小心的择了出来放在竹篮里,抬起头又小心的将花枝剪下,然后才回道“我有什么忙,倒是你整日在家不得闲,让娘去接你,娘又总说等过段时间”
许玉珍见她真是悠然自如的样子,不免奇道“你不用学规矩什么的,我记得你明年是要选秀的”
甄姨父是三品京官,明年又是大选的年份,按规矩甄蕊莹是要参加选秀的。
甄蕊莹不在乎道“有什么要学的,那些我都熟得很了,再说我又不去争什么,到时候过个过场就是了。”
许玉珍笑道“老太太那里没说什么?”
甄蕊莹早已将花儿都择下,扔了剪刀便道“祖母没什么说的,什么都随我娘了”
许玉珍便松了口气,看来甄姨父和甄姨妈都没有什么心思,只怕是盼着到时候甄蕊莹落了选,另外给她择门亲事。
不过也不难理解甄家的心思,现在皇上病重,明年的选秀倒真是不好说,就算能如期举办了,入宫什么的绝不是享福而是受罪,成年该娶亲的皇子没有,不像许玉芳那一年,一堆人紧盯着那几个位子。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见许玉珍许久不说话,甄蕊莹不禁侧脸问道。
许玉珍回过神来笑道“在想我五哥呢,他现在在绿营军效力,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他每天还要跟着巡视,我担心他受寒,前几天就给他做了副护膝,可他死活也不愿带上,还说带了让人家笑话,我看他就是在逞强,哪里有人家笑话这个的,现在还好,等入了冬,看他还嘴硬不嘴硬。”
甄蕊莹听了便抿着嘴笑道“他还是这个样子,一点也不爱惜自己,想是怕带上那个有损他的威风”
“我看也是,真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