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多久?”
“三天之内,属下一定带着消息来见大小姐!”
“好!那就有劳林楼主了。”
“属下不敢,大小姐一路风尘,不妨先稍做休息。属下先行告退!”
素素点了点头,林越这才恭敬地退了出去。
俞莲舟皱眉道:“如此看来,这大都的形势是越发复杂了!”
素素笑道:“便是越复杂越好,他们全是为了屠龙刀,咱们可不是!”
张松溪接道:“不错,咱们目的本就与众人不同。任由他们闹腾去,他们闹得越欢,咱们越好浑水摸鱼。”
张翠山见大家说话,殷梨亭却于一旁沉默不语,面带担忧,问道:“六弟这是怎么了?”
素素转过头去,看着殷梨亭,笑道:“六弟可是听说灭绝师太与阿三相斗了一场,在担心你的纪姑娘?”
殷梨亭见素素正说中自己心事,神色微赧,颇有些不自在。
张松溪哈哈一笑,道:“六弟别急,那阿三不过是与峨眉掌门打了一场,当不会波及道纪姑娘的。何况,那林楼主不是说了吗,那阿三并未念战,找着机会便逃了。”
殷梨亭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几人笑着各自回房稍作休息,待得洗漱休整毕了,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众人方才发觉肚肠咕噜,正准备去食用晚膳,便有一仆人于门外求见,道:“几位客官,楼主吩咐,叫小的请几位前去大厅用膳。”
素素等人相视一笑,均知这定是那林越的安排,也不多问,随了那仆人前去。千羽楼内
宾客云集,大厅极为宽敞,中央是一个圆形舞台,客桌便围着舞台而摆放。那仆从领着素素几人在一八仙桌落了座便退了下去。这一桌位置位于大厅的东北角落,不太显眼,况且前方桌椅宾朋满座,便更容易叫人忽视了。但素素几人一眼望去,却能将整个大厅的景状纳入眼底。
素素端起桌上已经沏好的茶盅,只见茶色清亮,茶韵幽香,水面上还飘着一朵盛开的杭菊,煞是好看。 过了一会儿,下人便将菜色端了上来,满满的摆了一桌。不仅有素素喜欢的水晶肘子、赛蟹羹、虾爆鳝背,张翠山喜欢的洞庭金龟、毛峰熏鲥鱼,还有俞莲舟喜欢吃的三丝拌蛏,张松溪喜欢的什锦八宝鸭,殷梨亭喜欢的红烧寒菌,另外还有几种新鲜菜色。看着这一桌囊括了苏浙湘徽粤各色菜系的美食,素素一愣,眼睛一眯,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这林越果真是个妙人!
素素是天鹰教大小姐,紫微堂堂主,林越必定早已接到她要来大都的消息,能够仅仅凭借一锭刻有苍鹰的金锭确定她的身份并不难,张翠山是她丈夫,与她自然举止亲密些,认出张翠山来也容易,只是,能够轻易辩出俞莲舟等人,却需要一定的眼力。何况这林越似乎算准了他们休息醒转的时间,适时的准备好晚膳派人来请。从院落的布置到如今这桌位的安排,考虑周详。再看这一桌菜食,不仅熟悉素素的饮食习惯,还很清楚武当几人的喜好,可见林越此人不简单,难怪能得自家父兄器重,从千羽楼初建立始一直担任楼主一职。
几人一边吃着桌上美食,一边观察周围情景。今日在座的人不少,有武林中人,有富商大贾,也有蒙古官员。只是大家虽都在用餐,但心思却大多不在吃食上,眼睛不时地往舞台上瞟,满含希冀,似乎是在等待什么。素素心中正觉好奇,便听得邻桌的客人低声交谈。
只听得一人感慨道:“好容易又盼来流光姑娘登台献艺,只不知今日有没有人能得流光姑娘得青睐,叫她另眼相看!”
另一人回道:“听说齐大员外这次寻了一张千年古木的九弦琴,想要献给流光姑娘。他上次寻了一颗夜明珠来,有鹅蛋那般大,着实稀罕,可却被人笑说终究只是一介商贾,一股子铜臭味,只知这些金银珠宝黄白之物。这次倒懂得附庸风雅了。”
之前那人嗤笑道:“流光姑娘是何等人物,岂可叫他这种人糟蹋了去!”
另一人戏谑道:“哦!他不配!那么你配?”
“能够在此看上流光姑娘一眼,我已经很满足了,怎敢有此龌龊想法?”
素素听了,不觉讶异,喃喃自语道:“这流光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俞莲舟听得,回道:“五弟,五妹刚回中原,怕是还不知晓。这流光姑娘如今可是声名远播。”
素素奇道:“哦!二哥也知道这流光姑娘?不知究竟是何等样人物,叫这些人这般思之若狂,念念不忘。”
俞莲舟笑道:“我倒是并未见过,只是这半年来行走江湖,总听得有人说起。听闻这流光姑娘是个孤儿,父母早逝,因此堕入风尘,虽是如此,却一直洁身自好,只卖艺不卖身。却是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被众人冠以‘天下第一美人’之称。有不少人慕名前来,只为一睹芳容。但这流光姑娘却只于每月五,十五,二十五三日在千羽楼表演一次。所以,每逢这三日,总有不少人寻了世上奇珍异宝来获佳人欢心。只是每次流光姑娘虽都热情客气相待,却未曾有一人能做得其幕后之宾。便是如此,众人也还是四处搜寻宝物纷纷赶来,乐此不疲。似乎只要能博佳人一笑,不惜一切代价。听说,上个月太和庄的少庄主将传家的明月刀都献了上去。”
张翠山道:“这可算是送错了,把这明月刀虽然是把好刀,可人家一个姑娘家,要来何用,这流光姑娘定是不收的。”
殷梨亭接道:“五哥这就错了,那流光姑娘收了。”
素素和张翠山不惊咦了一声,均觉惊奇。
张松溪解释道:“在蒙古官员眼里,自然荣华富贵权势地位最为重要,在商贾大翁的眼里,金银钱财最为重要,可在咱们江湖中人眼里,自然是绝世兵刃,武学经典了。这半年来,不知多少人拜倒在这流光姑娘得石榴裙下。开始时,有江湖中人献上自家兵刃,武学秘籍,流光姑娘是不收的,可那些献东西的人却一直苦缠不休,流光姑娘无法只得收下。到后来,为了避免麻烦到都来者不拒了。”
素素道:“有这种事!这流光姑娘若真这般有魅力,难道便没有人想尽办法,想要一亲芳泽?”
张松溪笑道:“自然有那等登徒子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只是都没能得逞。这流光姑娘如今已经有了一批倾慕者,心甘情愿在暗中为她挡着这些卑鄙的人,不求回报,何况不是还有你们千羽楼的庇护吗?这几年,千羽楼势力可不容小觑。只是没想到,这些年让人忌惮艳羡的千羽楼却是五妹家的后花园。”
流光
几人正谈笑间,一阵清扬的古乐声响起。素素转头朝舞台望去,只见一身着浅粉色烟罗轻纱的女子自一片漫天飞舞的花瓣中从天缓缓而降。素素不由心中感慨,好狗血的出场!但下一秒,素素再叹不出声来。
那女子于舞台上轻转旋步,回身跳跃间,体态轻盈,灵动飘逸;肤如凝雪,臂似皓玉,手若柔夷;亭亭婀娜,娇柔多姿,歌声如出谷黄莺,叫人心动神往。脸上轻纱遮面,却挡不住那绝世容颜。眉色如黛,形似新月;眼波如水,灿若星辰;唇如樱桃,水润欲滴;齿若编贝,似榴含香。神韵娉婷,丰姿冶丽,顾盼之间,悄然生辉。眉心更是朱砂妖娆,风姿传情。果如灼灼般明珠,不负流光之名。
素素不禁想到了那首李延年所创的汉乐府:“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素素如今二十八岁,似乎已经过了一个女子的锦瑟韶华,但十年的似水光阴,冰火岛的荒野生活却并未在素素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反倒为素素平添了一种少妇的温婉秀丽,螓首蛾眉,明眸善睐,朱颜翠发,也端地是玲珑窈窕,似琬如花。可与流光姑娘比起来,却如同星月之别。不!应该说是不论世上再如何动人的人或物,在流光姑娘面前,皆会黯然失色。
这般蹁跹绰约,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便是素素也看傻了眼,更何况是这群荷尔蒙高度分泌的男子。过了半晌,素素才回过神来,只见众人均都停著观望,屏气凝神,有些人竟是眼冒金光,连哈达子都流了出来。整个大厅除了琴师的乐声和流光的歌声再无其他声响。素素转头朝张翠山望去,见他竟也似是看得呆了,眼中虽有欣赏,却未藏倾慕,但心中却仍是气恼,狠狠地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张翠山这才回转过来,对上素素略有怒意的眼神,颇为尴尬,张口欲要解释,却又找不到词,只得讨好似地为素素布菜。素素也不理他,只将头转向一旁。
一曲舞毕,乐声渐歇,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安可不断,叫好不迭。有不少人携了稀世珍宝踏上台去,献于流光姑娘。这流光也不推辞,嫣然笑着接了,却并不答应旁人同桌共食的要求。大伙也不勉强,只求能与流光姑娘多说几句话,多呆一会。只是,那流光却趁机脱开身缓缓朝素素几人走来。
待行至张翠山身旁,福了福身,从旁边侍女所持托盘上端了一杯酒,道:“久闻武当张五侠文武双全,一表人才,如今得见真人,实乃流光之幸甚。特在此备薄酒一杯,略表心意,还望张五侠不要推辞。”温声软语,秋波流转,笑靥如花。竟是将同桌的俞二张四殷六,尤其是就坐于张翠山一旁的素素给华丽丽的忽略了。
众人目光聚集过来,对于张翠山的好运艳羡不已——这便是有邀其成为入幕之宾之意了。可张翠山却愣在当场,实不愿接这杯酒,引人遐思;欲要拒绝,可流光却是礼数周到,并未表露其他意思,一时间竟是颇感为难,踌躇当场。
流光见他久未有动作,又将酒杯递过去几分,出言提醒道:“不知张五侠可否赏脸?”
张翠山自然听得她语气中似有献媚之意,眉头一皱,随手端了桌上自己的酒杯,道:“流光姑娘客气了。”语气冷淡,拒绝之意明显。说完,便仰头一饮而尽,转身接着为素素布菜。流光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微感讶异,似乎并未想过自己主动示好,竟会被人拒绝,不过片刻,面上又恢复了笑容,回手将酒送入自己口中,再次福了福身,悠然离去。
素素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气,只是在此大庭广众之下,不便发作,平白落了张翠山的面子,还叫人小瞧了自己。只做不见,默然吃着碗里的菜食,却将张翠山夹给她的菜尽数挑至一旁。
待得一顿饭吃完,几人回了听雪轩,俞二张四殷六均给了张翠山一个“好自为之,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各自回了房。张翠山一路尾随素素,解释道:“素素,你别生气。我也不知道那流光姑娘今日为何独独对我另眼相待,可是,我对她绝无那等心思。”素素却是一言不发,进了房便反身将房门重重关上,将张翠山挡在门外,径直上床蒙被睡觉,全然不理张翠山在门外如何呼喊。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声音渐歇,素素竟当真睡了过去。醒来时,天色已经微亮,朦胧间转头望去,门外却是有一站立人影。素素一惊,下床开门,果见是张翠山依然站在门外,衣裳微有湿意,鬓角发间还带着露气。素素心中一软,果真是个傻子,她生气使小性子,他便不知道去与俞莲舟等人挤一晚,何况这听雪楼内还有几间空房,凑合一晚也是可以的,如今更深露重,何必如此,仗着自己有内力,不至受凉感冒吗?
张翠山见素素终于开门相见,心中欢喜,忙道:“素素,你醒了!你昨晚上只顾着生气,也未曾吃好。我怕你半夜会饿,特意去要了一盅参汤,只是你……你现在可是饿了?”说着便将怀里的瓷盅递过来。素素接过,发现竟还是热的,可见他怕是担心她不知什么时候会饿,一直用内力温着。思及此,素素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她自然知道张翠山与流光之间什么也没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张翠山的表现全然是一个正常男人的本能反应。而之后流光的所做所为又岂是张翠山能够左右的?而自己这般耍脾气,实在有些无理取闹,做得过了。素素心中不觉愧疚起来,忙拉了张翠山进房,帮他实干鬓角的露水,嗔道:“怎地也不知道用内力烘烘?”
张翠山见她不再生气,喜道:“一直温着参汤,忘记了。”
素素皱眉斜了他一眼道:“多大的人,还这般不知照顾自己!”
张翠山却笑着指着参汤道:“你先喝了吧,呆会又凉了。”
素素笑着揭开盖子,正准备食用,却听得门外咚咚的敲门声。两人均觉诧异,是谁这般早?
张翠山起身前去开门,却见竟是流光站于门外巧笑嫣然,手中还端了个托盘,上面有几样糕点,样样精致。
“张五侠早!”说完竟好似方才发现素素般,道:“原来张夫人也在。”
素素冷笑道:“实在抱歉,不巧,我在这,可是碍着你了?”
流光笑道:“张夫人真会说笑!昨日是流光没能弄清楚情况,误以为……倒是流光想岔了,张五侠与张夫人伉俪情深,怎会……之前多有得罪,今日特地亲自做了些糕点前来谢罪,还望张夫人不要误会,流光并无他意。”
素素不由翻了翻白眼,心中腹诽,一大清早的来赔罪,还带了“特地亲自做的糕点”,话虽是对她而言,但眼睛却始终不曾离开过张翠山,这是“并无他意”?
张翠山抱拳道:“姑娘言重了。我们并未有何怪罪之意,因而这糕点却是大可不必了,姑娘请回吧!”
流光听得,还待再说,此时一下人站于门外躬身道:“客官早安!客官要的早点已经备齐送至正堂了,不知客官是移步前去食用还是遣人送过来?”
素素心知他们可不曾要什么早点,这怕是林越安排的。
素素笑着道:“我们自己去吧。”转身又与流光道:“流光姑娘,当真抱歉,你看这……”
流光尴尬一笑,回道:“千羽楼的吃食都是一等一的,自然比流光的强上许多,倒是流光多事了。既然这般,那流光便不打扰了。”说完还不忘看了张翠山一眼,见张翠山并无挽留之意,眼神微暗,欲诉还休。
待得流光离去,张翠山便急着与素素道:“素素,我……”
素素只是一笑,不待他开口说完,挽了他的手道:“五哥,我不生气。咱们去吃早餐吧!”
范遥
二人走至正堂,俞二等人皆已入座,正说着什么,看到素素与张翠山牵着手进来,皆会心一笑。素素落了座,问道:“在说什么呢?”
俞莲舟道:“六弟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