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令前后有三,合而为一,便是:
“诸胡逆乱中原已数十年,今我诛之,若能共讨者,可遣军来也!暴胡欺辱汉家数十载,杀我百姓,夺我祖庙,今特此讨伐!犯我大汉者死!杀我大汉子民者死!杀尽天下诸胡匡复汉家基业!屠戮胡狗为天下汉人义之所在!冉闵不才受命于天道,特以此兆告天下!”
此令一出,北方仅存汉人群起而杀胡,五胡之人,或死于汉人之手,或死于逃亡之中,人口锐减数百万,仅邺城之中,便有近三十万羯人被冉闵带队屠戮!
就连长得像胡人的高鼻长髯汉人,也有许多被误杀,据说渭水之中,数年之后,捕上来的鱼,剖开肉腹,还能发现死人的指甲。
屠戮之惨烈,可见一斑!
至此,中原地带,几乎没有胡人。
而汉人血脉,却因此而存。
但逃出去的胡人,又联合鲜卑人建立的前燕共同对付冉闵。
冉闵与前燕将领慕容恪在魏昌城交战,十战十胜!
第十一战,慕容恪以铁锁将战马相连,取善射的鲜卑士兵五千人结阵前进。
冉闵乘朱龙(红色骏马),日行千里,左持双刃矛,右执钩戟,顺风迎击,亲手斩杀三百余名鲜卑兵,却因马累死而被慕容恪擒获。
冉闵被押送至蓟城,慕容氏责问冉闵道:“汝奴仆下才,何自妄称天子?”
冉闵怒曰:“天下大乱,尔曹夷狄,人面兽心,尚欲篡逆。我一时英雄,何为不可作帝王邪!”
天下大乱,你们身为夷狄,人面兽心,尚且篡位谋逆,我乃天下英雄,为何不能做帝王!
这一喊,可谓是喊出了两晋南北朝时期天下的最强音!
永和八年,公元352年,五月初三,慕容氏将冉闵送到龙城,并在遏陉山将其斩杀。
闻此消息,冉魏书令王简、左仆射张乾、右仆射郎肃自杀,从此也开创了大臣殉国的先例。
而冉闵死后,山左右七里草木全部枯萎,蝗虫大起,自五月起天旱不雨,直至十二月!
世传冉闵以寡敌众,因马死而被擒,死不瞑目!故死后化作旱魃,怨念触天!
慕容氏害怕,便派使者前往祭祀冉闵,尊其谥号为“武悼天王”!
是日,天降大雪。
这便是冉闵。
一个所有汉人都应该感激的英雄,但历史上却很少有人知道他。
我看着丹王,许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丹王似乎是发泄完了,满脸的暗红之色渐渐消褪,声音也渐渐变得正常:“我会逃吗?昔年,慕容恪大军百倍于我,我尚且不逃,今日,我会逃吗?”
“丹王。”我沉声道:“我敬你是英雄,我佩服你,但我却不明白,你恨胡人,被胡人而杀,可元末之时,你又为何要助纣为虐?”
“元末之时,血无涯将我起出,陈玄忍以秘术操控我,我道行未成,难以抗拒。那并不是我的本心。”
我道:“虽然不是本心,但你过之处,赤地千里,尸横遍野,陈丹聪将你锁镇,也是无奈之举。你既然已被锁镇,为何还要夺人躯体?”
“我不要拘束。”丹王摇头道:“我不想在屠魔洞中,一动不动。”
“丹王。”我缓缓道:“归还本我,转世去吧,那才是你真正的归宿。”
“不!”丹王的脸,再次变得暗红,双眼精芒暴涨,他嘶声道:“我就要现在这样!”
“你现在这样,魔念已占上风。”我道:“你杀人太多,戾气太重,还是重新做人吧。”
“不!”
丹王目眦尽裂,血脉贲张,仰天嘶吼,一张脸,渐渐出现幻形,影影绰绰,分外骇人!
“元方,他的气,在渐渐变黑!”曾天养道:“他的气,原本是青气,现在在渐渐变黑!”
“这才是他本来的气,原本的青气,是虎渠梁身子发散出来的。”我道:“此时,他的魔性渐渐恢复,陈丹聪残魂中的善念,已经压制不住。”
“那怎么办?”
“此时此刻,也由不得他了。”
丹王的眼睛,已经通红如血,喉中呼呼有声,似乎是在喊着:“杀!杀!杀……”
一双手,闪电般探出猛然朝我伸来!
“丹王,请安歇。”
我轻轻念诵一声,接过丹王的双手,向旁错开,然后伸出左手中指,在其额上轻轻一弹,丹王的瞳孔,立时便有些收缩。
手,不再往前伸了,整个人,也不再动了。
就那么直挺挺地立着,像冻僵了,又像是一尊雕像。
“他,他这是怎么了?”江灵诧异道:“怎么突然不动了?”
“咒禁十二科,禁制科。”我道:“完全不同于寻常命术中的禁制术。他不会再动了。”
曾天养道:“怎么昔年陈丹聪耗尽心神,才能将尸王锁镇,你这么轻轻一点,就把它给制住了?”
“陈丹聪制服尸王的时候,已经跟百余名邪教高手鏖战过,又败了血无涯,心神耗费巨大,所以最后才有些力不从心,并非其道行与尸王的道行相近。”我道:“正邪,于至高处,往往差之毫厘,便失之千里。今天之丹王,因为有陈丹聪的残魂,没了尸王的身子,所以祟气不如昔年之尸王,我以全盛之时,制服他,并不难。”
“那接下来怎么办?”
“以招引科,将陈丹聪的残魂和尸王的魔念分离。”我淡然道:“再以奴役科,将虎渠梁的身子,送归本人。”
虎渠梁在一旁不胜欣喜道:“如此,多谢神相!”
“不必客气。”我突然伸出一指,在虎渠梁那土身上一戳,一股劲气直透其身,虎渠梁整个人,便也不能动弹了。
红衣老者惊愕道:“神相,这是何意?”
“帮他恢复本体!”我道:“诸位,请暂行规避,后退十步,待我施法。”
众人纷纷后退,我盯着一动也不动的丹王,默念有时,诵声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麻衣弟子陈元方以神相之名,召唤——”
我停顿了一下,然后喝道:“陈丹聪,丹神残魂,何在?”
一股风起,速速飒飒,一道残影,从丹王体内缓缓移出,立于风中,飘飘忽忽,显得极不真实。
这便是陈丹聪的残魂了!
“陈元方,恭喜你成为新一代的麻衣神相——元神!”
“前辈在上,晚辈末学后进,愧不敢当。”
“你当得起。”丹神笑吟吟道:“数百年来,我如入混沌,黑白不分,是非难明,今日,是你解脱了我。陈家有你,我放心了。”
“丹神!”我道:“请问陈家灭族之祸的传言,究竟是真是假?”
“是真,也是假。”丹神道:“道,本是清静无为,避世之心,出世太频,则有天谴。此中甚好,恰是避世之处。”
我心中大喜,道:“晚辈懂了。”
“懂了变好。”丹神笑道:“我且去了,你好自为之!”
呼的一声轻响,一缕清魂随风逝,杳杳无踪再难寻。
接下来,就是尸王的魔念了。
“我以神相之命,召唤武悼天王旱魃魔念,请速速显形。”
话语既毕,却没有任何动静。
“武悼天王,请速来见我!”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我这边发生了什么变故。
我将舌尖轻轻一咬,喷出一股血雾,厉声喝道:“武悼天王,元神在此,上高天,下禀地,暂司天地鬼事,特命你速速显形一见!听候发落!若再迟疑,后悔莫及!咄!”
“呼!”
一阵阴风卷地而起!
一股黑气氤氲而生!
风中,一道人影,惨惨淡淡而立,虽然看不真切,却也能分辨得出,此人身高近乎两米,高大魁伟,豹头虎颌,浓发长须,一双眼睛,即便是在黑气团绕中,也显得幽明摄魄!
“天王,既然已经身死,何必再留恋人世间?”我道:“彼处也有无边胜景,且去,且安。”
“元神……”那人影缓缓说道:“我记住你了,后会有期。”
刹那间,风止气消,魂飞魄散!
第五九四章 避世有途
场中,只剩下一副虎渠梁的身子,瞳孔空洞,恍若无物。
接下来,就是让虎渠梁的魂魄,回归虎渠梁的身体了,做完这最后一步,便是大功告成。
我稍稍歇息了片刻,然后将目光移向土人之躯,捏着诀,默念心咒,激荡魂力,鼓动元气,六合相契,口中喝道:
“虎渠梁魂魄何在?速速归位!”
风声起,一道魂魄自土身中飞出,在空中朝着我盈盈一拜,一阵呜咽之声传来:“多谢元神!”
我微微点了点头,道:“三魂七魄,请归本体!”
那魂魄转瞬间便到了虎渠梁的身子中。
原本空洞的瞳孔,在刹那间,有了光泽,我将手一挥,禁制科消,虎渠梁的身子登时恢复灵动,不再僵直。
“多谢元神!”
虎渠梁满面欢喜,又道了一声谢,朝着我就要深揖而拜,我赶紧将其搀住,道:“虎家、陈家,世代交好,千年情谊,不分彼此,虎族长就不要再在晚辈面前多礼了!”
“元神将天符隐界这一场大危机消除于无形,却不伤一人性命,圣心圣行,令人可敬!”虎渠梁道:“虎某这性命,便是元神重授,今后,虎某这命,即是元神的了。”
我惶恐道:“晚辈不敢当!”
虎渠梁道:“您当得起!”
我:“……”
“虎族长!”江灵见虎渠梁拜谢太甚,忍不住岔开话题,帮我解围道:“您是一百多岁的人,可现在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不错。”曾天养笑道:“听说虎族长无后,现在这么年轻,娶妻生子,也为时不晚啊。”
众人一阵哄笑,上下气氛,其乐融融。
虎渠梁在大笑声中,看了一眼那屹立不倒的土人,然后道:“元神,这土身,怎么失了我魂魄之力的凝聚,还能成形屹立?”
“虎家列祖列宗的魂魄还在其中呢。”我叹息道:“是它们的存在,这土身,才能不倒。”
虎渠梁听见,脸色登时肃穆起来,他走到那土身跟前,“噗通”一声跪倒,然后五体投地,连连叩首。
围观众人,也无不嗟叹。
红衣老者道:“这土身立于此处,就当是灭尸虎家的象征吧!虎家历代祖宗前辈,归天后全都以身化作尸符,连祖坟都无,这土身,就当是虎家今后祭祀的祖宗牌位!”
其余四老都点头道:“大哥所言有理,理当如此!”
虎渠梁叩完了头,泪水涟涟地站起身子,用手试了试,然后看着我道:“元神,那宝鉴之下的人,该怎么办?”
我看了一眼轩辕八宝鉴,道:“到现在,应是大功告成了。且让我摘了镜子。”
说罢,我伸出手,在空中虚虚一招,那宝鉴登时收了万道金光,盘旋而下,轻轻落在我的手中。
原本陷在镜花水月里的众人,都是一愣,如梦方醒地看向我们,有几个道行高深的,很快就恢复了本心,立时跑过来,朝着虎渠梁等人行礼道:“恭喜族长!恭喜五老!”
虎渠梁微微怔住,谨慎道:“喜从何来?”
那人道:“族长魂归本体,尸王灭而魔念消,隐界人人都喜!”
虎渠梁一愣,然后回过头,朝我看来,我笑道:“如何?都好了吧!这一场镜花水月,省去多少烦恼。”
虎渠梁也笑了起来:“君真乃神人也!走,走,走!诸位跟我走!”
虎渠梁一边说,一边上前拉我,我道:“去哪里?”
虎渠梁道:“让诸位见见天符隐界的十万部众!让他们看看,真正的神相是何等样人,让他们看看,灭掉尸王的元神,是何等样人!”
我一愣,然后看了看天默公、天佑公、三爷爷、老爸等人,道:“虎族长,这不用吧?”
红衣老者捻须笑道:“元神不必谦让,在下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前辈请讲。”
“红尘万丈,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又为利往,贪无穷,欲难填,寡廉鲜耻者众,真心向道者少,勾心斗角,纷纷扰扰,哪里是元神及诸位上真高朋宜居之地?”
红衣老者侃侃而谈道:“所以,愚意,诸位不如就在这天符隐界安家,从今之后,远离是非,不近染缸,享受这天降福地,好山好水好人物,岂不美哉?”
虎渠梁也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元神若能移居此处,则是隐界天大之福分!”
陈丹聪的残魂在临去之时,已经说明,陈家的血脉危机确实存在,而之所以存在的原因就是太过于积极出世,不合道家清静无为的本心,这其实类似于天谴,就好比泄露天机过甚者,必遭五弊三缺之残害。
若是陈家人都在这里享清福,那陈家的血脉危机,便会不复存在。
再有一者,我深知陈家与五大队、九大队的矛盾尖锐日甚,随着天书的出现,这最后一场激烈的冲突根本不可避免,而陈家,数千之众,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不惧生死,不畏庙堂,所以,从长远来看的话,还真只有一个走为上计。
也就是躲起来。
天下之大,又该躲哪里去呢?
想来想去,还有比天符隐界更好的地方吗?
因此,就算红衣老者不说,我也想跟虎渠梁商量,看以后有无移居此处的可能。
但现在红衣老者已经说出来了,虎渠梁也一力赞同,我心中自然是大喜。
我正想说话,天默公却已开口道:“这里是诸位长居之地,在下等若来侵扰,恐怕不妥吧?”
“此话太过见外!”
虎渠梁道:“刚才元神已经说过,虎家与陈家累世交好,千年情谊,不分彼此,虎某深以为然!再者,这天符隐界是造化之奇,洪荒之物,非虎家所有,也非隐界任一族、一姓、一村所有!虎家能住在这里,陈家为何不能?更何况,没有元神,哪有现在的虎渠梁,若无元神,天符隐界尚在丹王掌控之中!所以,这等福地,唯有德者居之!诸位都是有德者,毋庸过谦!”
“这……”
天默公还要谦让,天佑公已经不耐烦起来,道:“大哥不要跟虎族长让来让去了,虎族长诚心相邀,我们的退路也在此处,诚心想留,何不从命?”
“对,对!”曾天养道:“我和老石都爱待在这里,要是虎族长不撵走俺们,俺们就在这里住到死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虎渠梁看着我,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好!”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以后天符隐界就再多出一个村子,多出一个姓氏!麻衣陈家,来和诸位做邻居了!”
“妙哉!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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