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我夏琰飞是傻子不成,先不说玉扔过去会不会碎,我若是扔了玉下一秒你就开枪我岂不是得不偿失?”夏琰飞终于收敛了笑意,冷着一张脸微仰头看他,“想要的话就自己过来拿。”
唯恐有变,方沉晔举着枪对着她慢慢靠近,而夏琰飞却在枪口下纹丝不动,算准了方沉晔没这个胆子开枪。
当两个人的距离终于缩短到了可以交换物品时,方沉晔一把抢过夏琰飞手上的白玉,一边确认一边带着笑意说道:“那么,你的作用也就这么多了!”
可就在他话音刚落,腹部就传来了难以置信的剧痛,他艰难的低下头向痛处看去,竟是一把短刀直插在他身上!
原来刚刚在他低头确认时,夏琰飞便抬手扔出了一直握在手里的短刀,这么近的距离再加上夏琰飞的巧劲,那短刀居然只剩一个刀柄露在外面。只一招便让方沉晔失去了战力!
而就在所有人都被这一手惊在原地的时候,夏琰飞下一句话便像惊雷一样炸响在这个墓室之中:“敖远,还等什么!”
“方沉晔,仔细看看,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找的青龙!”
第十八章 对峙(三)
漆黑的墓道中响起几人杂乱的脚步声,这大概是这座尘封多年的蛇冢像被遗弃在漫长时光之中第一次迎来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说白了,历史不过就是一条河流罢了。
这条河流从地球甚至整个宇宙还没存在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奔流,那么长那么汹涌的水流一泻千里,所有现在看来痛彻心扉的悲欢离合在这条河流之中缓缓沉淀。但是这些终究不过是故事,有些甚至直接泯灭在了水流之中,连成为河底的小小石子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这条河流注定要顺流而上,即便无论是文字记载,口头流传,甚至街边古董店陈列的物件,它们毕竟只是故事,也只能是故事。
但还是会有人去寻找,在那些存活了千百年间的故事中跋山涉水,沿着历史逆流而上,直到站在某个的时间点上翻开想要读到的故事才算圆满。
这段话是夏琰飞有一次去大学找夏泽昭的时候顺便蹭他专业课时听到的,那时候她单手托腮看着讲台上滔滔不绝明显是动了情绪的教授讲出这段话,就这么记在了心里。
但是说到底她再怎么样也和做学术的人不一样,历史在她看来也不过是后人杜撰的故事。她读过太多的墓志铭也看过太多的毒咒,可那些或悲伤或温馨或甜蜜的故事,都已经随着棺椁中的墓主变成了时光之中的尘埃。
就像他们几人现在一路奔逃,在这座蛇冢看来或许也仅仅是一段故事。
高烧带来的酸软从骨子里一阵一阵的向外扩散,夏琰飞咬了咬牙依旧跑在前面,敖远看着她的苍白脸色终于忍不住开口:“汝就这么打算。。。。。。”
话没说完就被夏琰飞咬牙切齿的声音打断:“别和我说话,我觉得一开口就要吐出来了。”
敖远微微仰头就这夏琰飞手里随着跑动而颠簸的手电光再次打量这个把他从长眠中唤醒的姑娘,因为高烧的缘故这个姑娘温润如玉的白皙肤色现在只剩下苍白,可那双眼睛却被烧的那么亮,亮的让他挪不开眼睛。
夏琰飞,这个人带给他太多的惊奇,也让他产生了无尽的兴趣。
她就像是黑暗中最亮的光一样耀眼夺目,引得你必须去注视,即便会被灼伤。
这么一个看似柔弱的姑娘,独自一人战胜了非人非妖的蛇蛊人,独自一人在墓室中无比镇定的一刀废去方沉晔的战斗力,在夏泽昭背起蓝若雪时独自一个人为剩下三人断后,在三个男人的攻势之中竟然只是被擦伤了腰部,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全身而退。
就是这么个姑娘,在他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策障眼法似的幻出一条巨大青龙幻影时向前助跑几步便腿部用力直接跃起,凌空跳过几步的距离后双腿夹住一个刚刚回过神的男人的脖颈,电光石火之间扭动柔韧到不可思议的细瘦腰身利用扭动产生的力量和自身的腰力硬生生的扭断了对方的脖子!
落地之时她用左手撑地半蹲下身缓解了那种高度和力度与地面相互作用所产生的冲力,随后右手顺势从靴子里掏出了弹簧刀,甩开刀刃之后就这猛然站起的力度和对方因她猛然站起而呆愣的一秒钟时间便将刀刃送入了对方锁骨之间的凹陷处。
出乎他意料的是夏琰飞并没有趁着这时间将剩下那个将方沉晔半扶起来的男人趁势打倒,她当机立断的从地上捞起来一把被称为枪却和他印象中的枪很不一样的武器,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墓室并追赶上了前面的夏泽昭和方应。
穷寇莫追和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这两点夏琰飞并没有和第三个人缠斗,因为她早就看出那个剩下的人实际是三个归顺于方沉晔的保镖的领头人,若是按她的能力打是打得过,可是自己因为伤口感染造成的高烧使体力和准头都下降了不少,能干掉那两个人都是靠的出其不意的一招,靠着自己瞬间的爆发力实现的一招必杀。
因墓道而产生的回音让夏琰飞无法辨别身后是否存在追踪者,而整个蛇冢也像是张着口的毒蛇等待他们这几个慌张逃窜的猎物自己进入蛇口。
在转过一个拐角后,夏琰飞突然停下靠墙而立,随后她竖起食指立于唇前示意余下两人不要出声。
因为他们停下,回音减少了不少,而追踪者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墓道之中则变得清晰可闻。夏琰飞闭上眼仔细分辨,待她睁开眼睛后不耐烦的轻声开口:“啧,方沉晔居然还能跟上来?”
除了方沉晔,剩下的两个男人她完全可以确定是被干掉了,可是方沉晔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用如此快的速度追上来,这让她感到十分奇怪。
所幸敖远在方应和夏泽昭在场的时候依旧选择在她脑海里与她交谈,问过敖远后也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答案的夏琰飞已经没时间去考虑这件事。
她听到追踪者的脚步越来越近,夏琰飞深吸了一口气后利索的将从对方那里抢到的枪拉开了保险,靠在墙上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在墓道里开枪对自己听觉会造成多大的伤害了,她感到唯一庆幸的是那把枪上还带着消音器。
在脚步声近到不能再近的时候夏琰飞终于闪身而出,没有浪费时间去瞄准便扣动了扳机!
枪声在墓道中响起,夏琰飞又躲回了藏身的拐角处,对着方应投来的担忧目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那一声并不算多轻的声音过后墓道中一片寂静,寂静到夏琰飞听得到自己因为高烧和高强度运动而导致的凌乱呼吸声,她缓缓开始调整呼吸,以便应对接下来的情况。
“夏鬼手这一枪,可就彻底磨去了我的耐心啊。”
方沉晔故作冷静的声音在墓道中响起的时候夏琰飞轻啧了一声,举好枪以方便射击她紧贴在墙上带着笑意和轻喘声开口:“方老板的耐心我向来钦佩,可是先出尔反尔的可是您,我这也不过是为了自保。”
“那么你就等着死在这里吧!夏琰飞你以为你对这里了解多少?!我要用这里的万千厉鬼幽魂让你坠入十八层阎罗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第十九章 重见天日(一)
听到这句话的夏琰飞愣在原地,她想起那个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梦境,想起那一句“借幽冥十万阴兵之力,我不信你还能摆脱心口这把刀!”,被灵契强行压制的痛觉此刻却像是在胸口觉醒了一样刺的她连骨头都在忠实的反应痛觉。
逃。
只剩下这么一个想法。
逃得越远越好,躲到一个这个人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在那里度过自己剩下所有的岁月。
夏琰飞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忘记掉这个想法,强撑着带着笑意继续和方沉晔扯皮:“您这话怎么说?这青龙您也见识了不是?”
“夏琰飞你又算得上是什么人,你又凭什么对我这样说话?”方沉晔并没有步步逼近,而是就站在原地用一种高傲的语气开口,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让几人不自觉的想要跪地臣服,“吾乃鬼君传承之体,汝等凡人何德何能对吾如此无礼?!”
听了这话的夏琰飞除了卧槽就不想再说其他的话了,要不是她手里还拿着枪估计早就已经单手扶额用来遮掩满脑袋的黑线了:“鬼君传承?丫走火入魔了还是我刚刚一刀捅到他神经了?”
后面一句话她默默地在脑子里和敖远继续吐槽:“我还是把青龙神君解印出来的人呢,这孙子估计被刚刚你那一手给刺激疯了吧?”
敖远表示对这句话他理解不能也懒得回她。
夏琰飞本来想要继续套方沉晔几句话,刚想开口便感到了突如其来的一下震动,她的惊慌仅仅只是一秒竟变成了惊讶。
因为她听到了,从墓道深处传来的巨响!
“快走!”夏琰飞也顾不上隐藏这回事,焦急的冲方应和夏泽昭大喊,“方沉晔放了炸药在这里!”
从拐角跑出来时夏琰飞回头看了一眼仍然站在原地的方沉晔一眼,那个男人非但没有追上来没有逃跑反而双臂大张仿佛在欣赏自己富饶国度的君王一般。
而就是这惊鸿一瞥,她发现方沉晔的双眼在黑暗中居然是赤红一片!
恍若那个梦境的最后。
可是她没有时间再去思索这件事,方沉晔这个引爆炸药的举动,先不说会造成这个蛇冢大面积坍塌。单说万一将蛇室震塌,那些蛇蛊出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再加上不知有多少的蛊人。。。。。。
一想到和自己缠斗了半响的蛊人,夏琰飞又觉得自己腿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但是这次并不是幻觉或者说是心理作用,她能感到自己因高烧而下降到最差状态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对痛觉的感知。
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支撑这未完成的灵契了。
这是夏琰飞在奔跑中闪过的一个念头,她咬了咬牙继续向前奔跑,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一旦灵契失效,高烧和剧痛一起袭来,她夏琰飞再怎么样也不过就是个姑娘,也不过是个血肉构成的人,绝对会连动都动不了!
这条路怎么会这么长,怎么会这么遥远?
这条路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夏琰飞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了身体传来的酸软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次高烧烧的不轻,身体外部感觉像是进了火炉一样滚烫,可内里却又像抱了一整块寒冰一样如坠冰窟,酸软的感觉从骨子深处缓慢却坚定的扩散到全身每一个角落。
这感觉让她恨不得把管制感觉的神经给一刀切掉算了。
正当她咬着牙打算再加快一点速度的时候,从大地深处传来的一下剧烈的震动让正在奔跑的几人瞬间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夏琰飞的反应算是快的,在失去平衡的那一刻单手撑地半跪下来支撑身体,随后立刻向身后看去。
身后只是一片看似平静的黑暗。
可是她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那黑暗中蠢蠢欲动,耳边也传来了隐隐的号哭之音。
就在这时敖远的声音在她脑海中炸开:“走!万鬼同哭汝等凡人是抵挡不住的!”
听到万鬼同哭四个字的夏琰飞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这个词她也仅仅是在夏家书阁中藏的一本古籍之中看过,虽然时间已久,但是有八个字却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底——
万鬼同哭,生魂必噬。
“跑!”
她只能冲剩下两人喊出这个字,耳边来自幽魂的号哭声越来越大,万鬼同哭这事也分强弱,此地埋葬的枉死之人越多,号哭之声便会越大。
而现在在夏琰飞耳边响起的声音却让她汗毛倒竖,她无法去思索为何这里会有这么多冤魂,脑海里也只存在一个巨大的字符,除此之外她无法再思索其他。
跑!
所幸没过多长时间几人便回到了有盗洞的那个大殿,然而此刻纵使这里依旧是金碧辉煌,雕檐画栋富贵逼人也没人有心情去欣赏,去考虑要怎么样才能把那些摆设带上去,在性命面前一切都不值得去留恋。
从盗洞爬上去这件事即便是夏泽昭也能做的很顺畅,但是确定顺序的时候夏泽昭和方应异口同声的坚持要让夏琰飞先上去,毕竟她惨白的脸色已经足以说明她已经到达了极限。
夏琰飞咳了一声用沙哑的声音开口:“别争了,李禹不还在这里吗?方应你让泽昭背蓝若雪,你把李禹背上去,然后才是我!”
两个人还想再争辩几句,却被夏琰飞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里!还不动?!”
方应甚至带着怨恨看了一眼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的李禹,若是没有这个碍事的人,他是坚决要背着夏琰飞先上去的。
看着夏泽昭背着蓝若雪消失在盗洞里,方应深深的看了一眼还留在原地的夏琰飞:“你小心点。”
说完便背好李禹也开始攀爬,他深知自己的速度快一点夏琰飞便能快一点离开那个危险的境地。
“神君大人,出了这个斗可就全靠你了。”
最后一个上去的夏琰飞在攀爬过程中还有闲心和敖远打趣,她感觉现在的自己全凭一口气吊着,若是松了这口气她绝对是要永远留在这里的。
就像出发前那个老人对她说的那样。
可是夏琰飞想,即便如此哪又怎样?她夏琰飞不信命更不认命,怎么会就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当她被方应拉出盗洞的时候,夏琰飞抬头看了一眼依旧蔚蓝的天空,带着粗重的喘息声开口:“我还活着,真好。”
可说完这句话她终于无力支撑,双腿已经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眼前一片黑暗瞬间席卷过来。
在陷入黑暗之前,她觉得自己倒进了某个人的怀抱之中,嗅到了清淡的草木香。
是谁?
第二十章 重见天日(二)
在夏琰飞倒下去的时候方应第一反应就是要接住她,可是背上的李禹却限制了他的速度,他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夏琰飞倒入了似乎是凭空出现的一个男人的怀里。
这个男人居然是穿着宽袍广袖,一头长发甚至还带着精致的金冠,一身淡青色的袍子随着他身体的运动居然恍若有云卷云舒之态。
可这一身装束在他身上并不显得违和,男人的这一头长发也不显得他偏女气,似乎他就是属于某个被时光遗忘了的时代。
方应看着男人的面容,突然就觉得自己似乎太过于年轻。
倒不是说这个男人的面容有多苍老,相反,他似乎看起来也就和方应差不多大。那张苍白消瘦的脸谈不上什么颜色,只有黑白两色,嘴唇薄如一线,似乎没有一丝血色,眉眼的轮廓极深,可是却让人一看便知这是张男人的脸,不想他或者夏泽昭那样还带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