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对朋友如今的幸福感受表示羡慕,过后却颇为沮丧,偶尔在也在想,最近几个月来应当把精力分散一部分到洗钱和移民方面,运气好的话,或许已经拿到绿卡了。
他对于扁晓雀的憎恨虽然无比强烈,可是远走高飞的念头同样也很强烈,如果硬要他在两者之间做出一个选择的话,他恐怕真不知道如何决断。
老王最近不知为什么突然转变了兴趣和爱好,不再看毛片,也不喝酒,有时在床上打坐,有时则躺在沙发里看着电视机屏幕发呆。
秋水担心老王是不是生病了,多次问想不想去夜总会玩耍一通,或者去娱乐城,去风月街也没问题,老王总是摇摇头,说没兴趣。
吃饭的时候,秋水和小梦喝啤酒,不再喝酒的老王拿着一瓶可乐慢慢享用,说这东西比酒好喝得多,很甜。
闲来无事,秋水决定讲一个故事,想以此增进食欲。
八年前,秋水在上初中,一天下午放学归来,看到邻居老徐坐在门口,手执一把尖刀,将一只大花猫吊在门框上,杀死然后开膛破肚,说要做一顿美味佳肴——龙虎斗。
大花猫的噩运
小梦把一只鸡腿放到秋水碗里,示意他讲故事的同时别忘了吃东西。
秋水啃了一大口,又喝了些啤酒,然后继续讲述。
十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初中生秋水看着可怜的大花猫在邻居老徐手里遭到剥皮开膛的噩运,不幸呜呼哀哉。
失去了漂亮毛皮和脑袋以及内脏的大花猫只剩下很少一些肉和骨头,看上去与一只被屠宰的兔子几乎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之处只是尾巴,猫尾较长。
秋水觉得难过,许多次夜里做作业的时候,他看到这只大花猫无声无息地从屋顶上溜过,有时甚至坐在窗台上舔毛。
年少的他一直认为狗狗和猫还有兔子都是不应该被吃的动物,因为它们漂亮并且可爱。
他对老徐屠杀猫咪的行为甚至有些生气,如果早些看到的话,他会表示反对,希望老徐把猫放走,然而现在已经来不及,猫失去了毛皮和内脏,即将在菜刀下面成为一堆深红色的肉块。
旁边的笼子里有一条蛇,长度估计有一米左右,这是一条很普通的麻蛇,据说毒性轻微,近于无毒,很适合食用。
老徐说先把猫肉下锅炖着,然后再来处理这条蛇,煮几个钟头之后看看,如果咬不动的话,就用高压锅焖一下。
秋水摇摇头走开,不想再说什么。
住在这条巷子里的人很杂,有许多来自外地的租客,流浪狗跑到这里的话,处境将会非常危险,有些缺肉吃的家伙会把狗捉住,拴起来,如果半天之后无人上门寻找,他们就会把将可怜的狗杀掉吃肉。
傍晚时,秋水闻到了老徐家中飘出来的香味。
稍后老徐得意洋洋地端着大碗站在门口,有熟悉的人路过,就问要不要尝尝真正的龙虎斗。
确实很香,但是秋水认定吃猫肉是不体面的行为。
夜间零点,秋水突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弄醒,像是有猫发情叫春,但是音量更大,更低沉一些。
感觉像是许多猫在齐声叫唤一样。
秋水的母亲外出做工,家中只有他一个,想起母亲平时的告诫和叮嘱,他越来越害怕,拉起棉被蒙住脑袋,努力想回到梦乡。
梦里死猫知多少
躲在棉被里也没用,猫的叫声仍然不停地钻入耳朵内,这声音极富穿透力,仿佛能够越过一切障碍物,直接进入人的意识当中。
秋水隐隐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这叫声一直在外面响,没有挪动地方,显然很不对劲。
记忆里求偶的猫咪不会一直停留在某处,而是转来转去,声音也不像这样没完没了,而是时断时续。
好像有一些人故意学猫叫春。
谁这么无聊?
好奇心越来越严重,秋水鼓足勇气拆开棉被,露出眼睛,看看四周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于是又伸出脑袋。
最终他勇敢地走到窗前,查看怪叫声的来源。
路上什么也没有,像往日一样寂寥,路灯光昏黄而微弱。
叫声依旧存在,不知从哪里传来,感觉像是源自于老徐家。
为什么是老徐家?难道死掉的大花猫会复仇?
这事显得很不可思议,超越了他的理解能力。
他钻回棉被里,躺下不动,过了一会儿,下面的怪叫声渐渐平息,他终于睡着了。
梦里,他看到许多死掉的猫,有些没了脑袋,有些肠子拖在外面,有些被车轮压得扁而平,有的皮被剥了,只剩下血淋淋、红兮兮的肉和骨头。
这些原本应当已经死掉的猫围着他转悠,用烂糟糟的头轻轻拱他的腿,似乎在寻求抚摸和拥抱,就像某些喜爱粘人的宠物那样。
梦里的他没有感觉到恐惧,而是感到莫名其妙的喜悦,为这些猫仍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而高兴和欣慰。
他蹲下来,轻轻抚摸身边的猫,手指划过失去皮毛的脊梁和流出脑汁的猫头,小心避免被尖锐的碎骨弄伤。
一只没了皮毛的猫走过来,用血淋淋的肋部蹭他的腿,感觉粘乎乎的。
在梦里,越来越多的猫聚集过来,成群结队,一个个全都是已经死掉的样子。
他这才明白,原来城市里有这么多的猫。
天快亮的时候,外面有人大喊大叫把他再次吵醒。
一名老太太声嘶力竭地哭喊:“老徐死掉了!天啊,全家都死光了,一个都不剩。”
龙虎斗
晨曦中,少年秋水与母亲一道站在老徐家对面,观看着差人和居委会成员进进出出。
旁边的知情人不停地传播各种相关信息。
一位老太太说昨天夜间零点前后有奇怪的猫叫声,持续时间很长,凌晨一点后渐渐平息了,老徐家里却传出来扔东西的声音,当时也没在意,因为这条巷子里常常发生家庭冲突,摔几只碗和几只盆之类的事司空见惯,不足为奇,然而万万没想到,老徐家四口人全都死掉了,一个都没活下来。
一位清洁工说早晨清扫路面的时候,看到老徐家的门敞开,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凑近查看,发觉一只青紫的手从门内伸出来,乍一看很吓人,根据经验,可以断定是死人的手,于是立即告诉见到的第一个人。
差人和居委会的人一起动手,把尸体搬出来,弄到巷子口,因为殡仪馆的车无法开进来。
搬运尸体的过程当中,一具尸体蒙面的布掉下来,露出青紫的脸。
秋水看得很清楚,那是老徐,就在十几个钟头之前,这位健硕的老头把大花猫给宰掉了,剥皮斩首,开膛破肚,然后又杀了一条蛇,说要做一锅南方某地的名菜——龙虎斗。
居委会的矮老头爬到一只椅子上站着,代表着不容置疑的真理和强权向围观人群发表演说。
矮老头要求大家不许胡乱传播小道消息,以免被境外敌对势力和隐藏在劳动人民当中的敌对分子利用,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坚决捍卫来之不易的超级幸福生活以及大好局面。
人群当中嘘声阵阵,几乎没有谁认真听这位副主任的话,一些人已经散开,大伙都很忙,生活都不容易,不可浪费宝贵时间。
由于是周末,秋水没什么事,于是就靠在墙壁上,听矮老头沫星四溅地发表演讲。
矮老头说经过警察同志的现场调研和取证,得出了结论,老徐家的死亡原因是不慎误食了中毒的猫,以及天生有毒的蛇,那只猫在被宰杀之前刚刚吞食了中毒的老鼠,毒药已经在体内扩散,导致行动不便,所以才会被捉住。
猫精
矮老头口若悬河地讲了一个多钟头,周围的听众越来越少,渐渐只剩下几名已经丧失劳动能力的老太太和几位周末不用上学的孩子。
矮老头却依旧很来劲,继续大讲特讲:“根据这起事故总结出的经验,建议在场的所有人相互转告,以后不得捕杀流浪猫,但是可以捕杀狗,如果做这种事的话,那么就得注意,抓到流浪狗之后必须养上至少半天时间,经观察没有中毒迹象之后再宰杀吃肉,当然这种行为是不予提倡滴,山京城正在搞创建文明城市活动,屠杀流浪狗吃肉这种事如果让外国友人看到了,多丢份啊,如果很想吃的话,必须藏好点,别让人看到……”
秋水听得想睡觉,于是就回家了。
午睡的时候,半梦半醒中,他看到了老徐一家四口,晃动青紫的面孔在周围转悠,老徐的女儿舌头拖在口腔外面,身体摇晃得厉害,腰部游泳圈形状的赘肉呈现奇怪的固体外观,不再像往日那些晃动,肥大的胸部也变得僵硬和扭曲。
秋水没有感觉到恐惧,只是觉得奇怪,很想与这些曾经的邻居聊聊事件经过。
尽管他没有开口询问,老徐却像是了解他的心思,主动开始讲述。
“秋水,昨天我不该吃那只猫。”
大概是已经死亡的缘故,老徐说话的声音缓慢而无力,沉闷而略带嘶哑,与往日的快速和清脆大为不同。
“是猫害死了你们一家吗?它怎么做的?”梦里的秋水问。
老徐说:“那只猫不是普通的流浪猫,而是本市一只猫精的后代,这猫精能够附着到人身上,也能够变回猫的模样,到处寻找发情的雌猫并与之交配。昨天夜里,猫精附到居委会矮老头身上,一路经过屋顶跳到我家阳台上,首先变成猫脸人身吓死了我,然后变得一张僵尸也似的怪脸,举着利爪扑向我老婆,把她给吓死了,我女儿很勇敢,没被吓死,拿起一把菜刀与猫精拼命,结果大腿根部挨了一爪子,大动脉破裂,流血过多而死,我的岳母见情况不妙,往楼下跑,结果让猫精追上,被掐死在门口。”
秋水说:“你们全家死得真悲惨,对此我表示深切的同情与关心。”
“我们好惨啊,现在成了猫精的奴隶,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解脱。”老徐的女儿垂头丧气地说。
猫精附体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怪异的猫叫声,老徐一家四口突然显得很紧张,不停地转动脑袋四处看,看上去就像欠债的穷鬼惧怕黑道出身的高利贷债主一样。
梦里的秋水平静地问:“你们很怕猫吗?”
老徐说:“我们不得不怕,猫精太厉害了,可以轻而易举地弄死我们全家,甚至可以毫不费劲地让我们灰飞烟灭兼魂飞魄散。”
“我觉得奇怪,猫精如此了得,那为什么不提前出现,从屠刀下救出那只大花猫?这样的话,仇怨将被消灭在萌芽状态。”秋水说。
“我杀猫的时候天还没黑,猫精只有在夜间才能够四处活动。”老徐说。
“我想知道,猫精还是矮主任体内吗?”秋水问。
“有时在,有时不在,没个准。”老徐的女儿说。
“怎么才能够看出矮主任什么时候被猫精附体?有没有某种特征可以做出相应判断?”秋水又问。
老徐的女儿说:“白天猫精一般会幻化成猫的模样,躲在某处睡大觉,夜间有时附到矮主任体内,有时会选择其它人。”
“哇,真糟糕,如果猫精要附到我体内,该怎么才能够阻止这种事发生?”秋水这时真正感觉到恐惧。
“你的问题也正是我们所关心的,究竟怎么才能避免不被猫精附体我们都很想知道。”老徐说。
“猫精白天是什么样的一只猫?”秋水问。
“时有白猫,有时是黑猫或者花猫,没个准,反正你只要看到体格比较强壮,块头比较大的猫,都有可能是猫精化身。”老徐说。
“真恐怖,以后看到猫我就躲得远远的。”秋水说。
这时远处又传来猫的叫声,很尖锐,隐隐包含着愤怒的情绪,像是雌猫被自己讨厌的雄猫给强暴了似的。
“我们得走了。”老徐扔下这句之后,带领女儿和老婆以及岳母,穿透墙壁消失。
秋水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来,浑身都是冷汗,回忆起梦境,觉得这个世界太可怕了,危险无处不在。
矮老头
小梦问秋水,后来又没有看到猫精。
秋水说看到过。
仍是念初中的时候,一天夜里,由于做了噩梦,秋水被吓得醒过来,睁大眼睛看着外面,发觉窗子上有一个人影,外形很像是居委会副主任,动作却不怎么像,这怪东西捏着一只肥大老鼠的尾巴,将其拎在空中晃悠了几下,然后张开嘴,凶狠地一口咬下去。
老鼠的骨头折断的声音和大牙磨出的声音隔着玻璃仍旧清晰地传来,秋水感觉毛骨悚然,怕得不行,于是慢慢把脑袋缩回棉被里,只留下两只眼睛通过被子与床单之间的空隙看着外面。
从身材和衣服可以断定窗台上蹲着的是居委会副主任,也就是平时背地里称呼的矮老头,这怪东西的脸有很多毛,与往日平滑无须的面部全然不同,整个脸轮廓有猫的特征,同时也有人的一部分外貌,看上去非常奇怪。
少年的秋水不禁想,为何这怪物要到自家窗台上,难道它预谋对自己不利?
想来确实有些可能性。
老妈上夜班去了,家中只有秋水独自一个,由于缺乏安全感,他在枕头下面放了一把水果刀。
但是他不敢肯定,如果猫精兼矮老头破窗而入,他能否有足够的胆量抓起刀子自卫。
矮老头吃光一只老鼠之后,举起手,伸出舌头轻轻舔手指,可以看到其手背上有长长的绒毛,指端有尖锐的爪子。
一只体格强壮的大黑猫跑过来,嘴里叼着一只肥胖的灰老鼠,矮老头伸手从猫嘴里抓过猎物,摆弄了几下,可怜的老鼠吱吱叫,努力想逃命,却无法摆脱矮老头的爪子。
矮老头像猫一样,把老鼠扔到空中,然后伸嘴接住,或者等到落地之后用爪子摁住。
秋水暗暗祈祷,希望这只鼠刚刚吃过大剂量的毒鼠强,目前还未发作,只等被吃掉之后把矮老头和猫精一些药死。
然而他失望了,一直到半个钟头之后,矮老头依旧若无其事,这段时间内有许多猫出现,矮老头与这些猫非常亲热,相互舔皮毛和皮肤,抓挠彼此的身体。
狗狗的吠声
秋水紧张地看着窗外的矮老头,心里盼望这怪物赶紧离开,永远别再回来,最好被鼠药毒死,彻底完蛋。
然而矮老头兼猫精总也不肯走,仿佛在召开一场小规模的派对,不断有猫出现,有些像是家猫的样子,有些则是流浪猫,这些小动物对于矮老头兼猫精非常亲密,仿佛极温顺的猫与主人在一起时一样。
正当秋水猜测矮老头会不会呆在窗台外不走了,突然的情况又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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