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保国瞪了儿子一眼,说:“胡说八道,听人说宋半仙死前全身穿得好好的,根本没乱来。”
高朋多啐道:“那只说明他死得更冤枉!”
高保国骂道:“你一天学习不专心,这些事情倒懂得很!”
嘴里虽然在骂,但心里其实也是这样认为的。
高学琴听说宋半仙是这样下流的人,也骂他活该,并说就是他不死,也不请这种人来家里。又问哥哥:是否另请高人?
高保国说:“先观察一阵,也许事情没我们想象的那样恐怖和复杂。要是真有什么不对,我们再请人来做法。”
话虽说得简单,但到底谁是高人,他心里也没有底。
想到这些,高保国最后的一丝睡意也惊醒了。迟疑了一会,还是大起胆子,蹑手蹑足地下了沙发,也不穿拖鞋,就赤足向叶娉的卧室走去。
刚走到门口,门下泄出的白光便暗淡了许多。
过道里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
高保国犹豫了一下,还是大起胆子将房门推开了一线。
书桌前没有人,但电脑却开着,并正在关机!
高保国全身一震,呆了一下,才故意小声说道:“叶娉,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将门重又关上。
屋里没人应声。也没有丁点别的声音。
高保国故意低咳一声,大起胆子进了厕所。
小解完后,他又故做镇定地回到客厅,在沙发里紧张地坐了好一会,不见异响,才无声呼了口长气。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前额和后心都已沁出冷汗!
※※※
第二天早晨,叶娉还没起床,放在床头柜上的小灵通就响了。
她以为是小灵通到了她设置的闹钟时间才响的,拿过小灵通,看也不看便按下了终止键,又蒙头睡觉。
但小灵通只安静了10秒钟,又响起了铃声。
她吃了一惊,“谁这么早就打电话来了?”翻过身来,拿起小灵通一看,原来是表哥高朋多打来的。
“这么早打电话来,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她清了清嗓子,按下接听键。“喂!”
“我老爸起床没有?”高朋多说话声很低,语气显得有点神秘。
“起床了,正跟我妈妈一起吃面条。这么早就打电话,有事吗?”
“还早?都8点半了!你还没起床吗?”
“嗯,今天是星期六,又不上课。你找舅舅吗?”
“我不找他,我找你。”
“这么早?找我干什么?”
“你马上起床,我请你吃早饭。有事情跟你说。”
“什么事?现在就说吧。”
“现在不能说,见面再详谈。”
“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他们表兄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高朋多有很多事情,不愿跟父母亲讲,都会跟叶娉说。有两次他跟同学打架,把人家打伤了,要赔点医药费,他不敢跟家长讲,便跟叶娉偷偷商量,要她向妈妈要点钱,先把事情平息了,过后再向家长骗钱还给叶娉。因此叶娉有此一问。
“不是,另有更重要的事情,好了,你马上起床,9点钟准时在‘一天一面’见面。”不等叶娉再问,便挂了电话。
叶娉又惊又疑,忙回拨他的手机号码,电话通了,但他不接,还将手机关机了!
叶娉气得骂了一声神经病,又蒙头睡觉。但心里到底不放心,睡了两分钟后,还是起床了。
“起来了?要不要现在就给你下面条?”妈妈问道。
“不用了,我出去吃。”
高保国高学琴对视一眼,高学琴又问道:“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是袁小惠吗?”
“嗯,我出去玩一会就回家。”因为舅舅在,她故意含糊其辞,替表哥打掩护。
匆匆洗漱过后,回屋里换上那套她最爱穿的灰色高腰牛仔衣和灰色牛仔裤便出了门。
9点过3分,到了那家店名“一天一面”的小面馆。高朋多先到了几分钟,并替她占了一个座位。见到叶娉,他一边大口吃自己的牛肉面,一边问道:“想吃什么面条?”
“二两酸菜面。”
“煮二两酸菜面!”高朋多大声招呼过店老板后,又问叶娉:“你没跟你妈和我爸说我有事找你吧?”
“没有。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不用急,吃完再说。”
叶娉正想生气,这时有一个客人也坐到他们这张桌边,只得隐忍住。
两人吃完面条后,一起向步行街行去。并在步行街上找个没人坐的长椅子坐下来。
“说吧,又把谁打伤了?”叶娉有点生气,看也不看他一眼。
高朋多没有马上回答,从身上取出一包口香糖,开封后,取了两片出来,分给叶娉一片后,方才说道:“说吧,那些钱是怎么回事?”
叶娉吃了一惊,“什么钱?”
“装什么蒜?你藏在书箱底下的钱。”
叶娉沉默了一会,才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我家里的?”
“星期三。是老爸叫我去的,他让我帮忙调查你的上网秘密。”
叶娉全身一震,“舅舅和我妈也知道了?”
“不知道。只有我发现了。我本来想在纸箱里面找高二下册的英语书,因为我们正在复习那本书的内容,而我的书弄不见了,结果发现下面藏了那么多钱!”
见叶娉不吭声,他又说道:“不要跟我说,是上次捡到的,你藏了一部分,这种屁话免谈。”
“你为什么当时没跟我妈妈和舅舅说?”
“我想先弄清楚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我感觉你、你妈、还有我老爸,你们三个人一定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和我妈。”
“不关你事。”
高朋多长长吁了口气,犹豫一会,忽然说道:“其实我已猜到了你的秘密。”
叶娉一惊,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高朋多脸上没有表情。
叶娉犹豫了好一会,终于还是说道:“你真的不要管,我是为你好。”
高朋多苦笑一下,回过头来,“其实我全都明白了。”说完,他从裤包里摸出一张黄色的纸。
叶娉一看见那张黄纸,吓得面无血色。
高朋多无言地将那张折叠着的黄纸打开,还到她的手上。
叶娉没有看纸上的内容,将那张纸放进自己的裤包里。
那张黄纸上的字她用不着看,因为每一个字她都能背下来了!
――具疏人贵州省贵阳市穆濪为姑母梅芳华备纸钱若干,强神恶鬼不得争夺,若有争执,以疏为证。
具疏人穆濪,己丑年七月十五日。
两人默坐良久,高朋多才终于打破沉默。“你一直在网上,想方设法地调查穆濪和梅芳华是谁吧?”
叶娉没有吭声。
高朋多重重地吐了口气,问道:“你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叶娉点点头。
高朋多见叶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故做轻松地开玩笑:“还不肯说出你的秘密?别忘了,我是你惟一的‘男朋友’!”
叶娉被逗笑了,高朋多平日说话虽然有点吊儿郎当,偶尔会跟她开这种玩笑,但他其实不坏,除了不爱学习外,其他方面都很不错。他虽然在体格方面,得到了父亲的遗传,长得人高马大,很男子汉的样子,但在性格方面,却跟父亲很不同,他外表给人很外向的感觉,其实骨子里有点内向。
他一直在暗恋一个技校的女同学,但他跟那个女同学之间,几乎不搭话。
而这些秘密,他只对叶娉一个人讲过。
叶娉犹豫了一会,终于敞开心扉,将自己的秘密全部讲给了他听。甚至连自己去找宋半仙施法,差点失身的事也没有隐瞒。
高朋多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但内心里却是心潮暗涌。
听完她的故事后,他只问了一句:“你真的没被老色狼占便宜?”
叶娉脸上浮起两片红晕,“真的没有,否则我不会跟你讲出这件事!”
高朋多心想有梅芳华跟着,应该没吃亏,叹了口气,“以后再不要独自行动了!”
叶娉嗯了一声,说道:“我事后回想起来,觉得进院子之前,我还是我自己,一进院子里,我可能就不是我了!”
高朋多点点头,默想了一会,忽然说道:“我猜想,穆濪的家庭关系可能有点复杂。”
叶娉微微一惊:“你有什么根据?”
※※※
“很容易看出来呀,你想,穆濪如果是全名,那她就是姓穆,那么她的姑母也该姓穆才对。但她的姑母却姓梅,叫梅芳华,你不觉得奇怪吗?”
叶娉低啊了一声,说道:“唉呀,我居然一直没想到这一点!”
高朋多苦笑道:“你以为我看的那些推理小说书,全都是白看的吗?”高朋多跟叶娉一样,也有点爱看小说,但他只爱看推理小说,其他类型的小说几乎不看。
叶娉问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高朋多想了想,说道:“你与梅芳华约定要查的事情是两件,一件是找到她的走失的小孩,一件是找到杀她的凶手。你在网上一直想联系到穆濪,想通过她查到梅芳华的事情,我看见了你在几个论坛里发的贴子――你假称自己是梅芳华的小学同学,想跟她重新取得联系,并请大家帮忙人肉搜索梅芳华的贴子――这些都说明你在迂回调查答应她的第一件事情。但这件事情可能短时间不会有结果,而另一件事,就是那个杀人凶手,你却一直没调查,为什么?是不是心里害怕?”
叶娉道:“是,我本来想过,直接去找那座房子的真正房主――我现在也知道宋半仙不是房主,只是一个租户――向他打听二十年前租住于那个凶屋里的人到底是谁,但我又有点不敢去那个院子。一是害怕被人认出来,我虽然不是凶手,但我不想别人以为我真的是……是什么小姐!二是,那里就是梅芳华被害的地方,我怕我去了,万一梅芳华又离开了我的身体,那我有可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况。”
高朋多理解地点点头,说道:“走,你现在就带我去找那座房子,我和你一起去找那个真正的房东!”
※※※
见叶娉有点犹豫,高朋多道:“你说只有两个工人注意看你了,怕什么,我们不从上面那条路去,就跟你上次离开的路线反寻回去,就不会被那两个工人看见了。”
叶娉还是有些担心,“要是我们进了那个院子,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如果又离开了我的身体,我又象上次一样,恍惚得象个精神病人一样怎么办?”
高朋多苦笑一下,安慰道:“怕什么,有我在你身边,你就是昏迷过去了,我背也会把你背回家。”暗忖:“梅芳华说过,她是一个鬼魂,白天行动有很多不便,看来鬼都见不得光,所以只能藏在人的身体里。她要是又离开你的身体,反倒好了,我背着你逃回家去,也许她只能附到别人身上去了!”
因为梅芳华就附在表妹身上,这个念头他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暗想。
叶娉道:“我们去了真的有用吗?二十年前的一个租过房子的人,房东还记得起吗?再说……时间也不明确,二十一年前是二十年前,二十二年前也是二十年前……二十九年前还是可以说成是二十年前!”
高朋多道:“就算白走一趟,也比不行动好。”心想:“要是鬼在你身体里呆太长时间了,可能真象有些鬼片里演的那样,最后完全取代你!”但这些话也不敢明说出来。
叶娉道:“好吧。”
于是两人离开步行街,乘坐公交车前往龙华街。
※※※
在车上,叶娉见他一直不说话,忍不住低声问他:“你一点都不怕我?”
高朋多苦笑道:“除非你想害我,她才会想害我。”脸上虽然装成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却也不禁暗忖:“假若是晚上,我们两个单独相处,我会不会害怕?”
十分钟后,他们到了龙华街。下车后,往前步行几分钟,便到了上次逃跑时的那个巷口。两人跟着那条青石板小路,拾阶而上,行不多会,便到了那座凶宅门前。
铁门没关,看来院子里有人。
高朋多没有马上进去,停下来看了一会上面那株大榕树,才低声问道:“上面就是你梦见过的那个地方?”
叶娉没有回答。高朋多掉过头来看她,只见她神色恐惧地看着铁门。身体在微微发抖。
是叶娉对这院子感到恐惧,还是梅芳华在恐惧?
高朋多心里一缩,低声道:“不要胡思乱想,我们进去。”
见叶娉反应有点迟钝,他心里隐觉不安,用手扶住她的后腰,带着她走进院去。
院子里有个两岁大小的孩子正蹲在地上玩堆在院墙下的沙子。另有一个五岁大小的女孩站在院子里,端着一碗饭在吃。看样子,女孩是小男孩的姐姐。从两个孩子的衣着看,应是一家租户的孩子。
“小朋友好,你们大人在家没有?”高朋多问那个小女孩。
“妈妈在家。”小女孩以为他们是来找妈妈的,回过头去,朝身后一道开着的房门喊道:“妈妈,有人来了!”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农村妇女端着饭走出来,高朋多招呼道:“现在才吃早饭?”
那妇人啊了一声,问道:“你们找谁?”
“我们是来看房子的,请问谁是房东?”
那妇人见两人都象是学生,有点惊奇,以为他们是一对恋人,迟疑一下,才说道:“老板就住在对门这间屋里,有人在家。”
高朋多看了叶娉一眼,见她神色虽然有点恍惚,但也不似精神病人,犹豫一下,决定速战速决,半扶半推地带着她走到院子左边的那道房门前,伸手拍了两下房门。
等了一会,才听见屋里传来一个人慢吞吞的脚步声。高朋多心道:“一定是个老头!”
果然,房门开后,他们看见了一个老人,但不是老头,而是一个老婆婆。
老婆婆看上去六十多岁,长得很胖,穿着一件白色的圆领汗衫,里面没有穿内衣,隔着衣服都几乎能看见她下垂的乳房。
高朋多觉得有点恶心,低头干咳一声,视线避开对方的乳房,直视着她的眼睛,“老板,我们想租房子,不知道还有没有空房子?”
老婆婆清了清嗓子,说道:“还有一套房屋没租出去,不过这些事都是我的大儿子在管,他现在不在家,我可以带你们先看房子,如果愿意租,下午再来跟我大儿子谈价钱。他上午在上班。”
高朋多哦了一声,说道:“不急,她是我表妹,可能感冒了,爬这一坡路有点累,我们可不可以进屋休息一会再看房子?”
老婆婆见叶娉脸色有点不对,说道:“可以可以,你们进屋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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