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都说她什么坏话呢?”
“说她是毕里艾的情妇,尽管别人这么说,但她也从来不当一回事,这说明江原康子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她的家里,绝对不让任何人进去!一直都是把来访的人挡在门外,隔着大门说话。门锁得严严实实,还饲养了四条牛犊那般大的牧羊犬看门。”
“江原康子是独身吗?”
“是的,是独身,大概有三十七八岁,总之是个怪女人。过去,还在附近邻居家串串门,现在谁都对她敬而远之。过去,她还干过外国货黑市买卖。”
这回答让佐野猛然想到古里艾鲁莫教堂的黑市砂糖案。
“是砂糖吗?”
“不止是砂糖,还有衣服罐头等物品。”
“现在干什么?”
“现在好像安静多了。有人说她在银座开了一家金店,不知道是真还是假。总之,她那住宅像魔窟、像仓库,堆满了黑市交易的货物。”
“古里艾鲁莫教堂神父们经常去她的住宅吗?”
“嗯,经常去,在那里脱下圣装换上西装外出。这情况我们经常看到。”
听到这里,佐野真想跳起来欢呼雀跃。
“警视厅的人来了解过这情况吗?”
“没有,一次也没来过。问我江原康子情况的,你是第一个。我也许说得有些偏激,但那住宅确实值得怀疑,我也就滔滔不绝都说了,但是请你不要对别人说。”
“明白了。”佐野也说起相同的话,一个劲地拜托他不要把这情况告诉其他报社记者。
由于大学生是江原康子的邻居,说的情况应该是可信的,但是凶杀案犯罪嫌疑人托鲁培库是否来过江原康子的家,他的回答不是很确切。
不过让佐野深信不疑的,一是古里艾鲁莫教堂一些神父来她家脱下圣装后换上西装出门;二是其中有托鲁培库神父。
该教堂有严格教规,神父外出不允许身着西装,无论什么情况外出必须身着黑色圣装,还必须两人结伴。信徒也是这样听说的,应该不会有错。其实,这样的情景佐野在大街上也常看到。
假设被害人世津子与神父之间有特别关系,不用说该神父绝不会身着圣装与她外出。与世津子一起进出菊鹤宾馆的男子,虽说警视厅还没有核实,但据说像美国人,身着漂亮西装。
佐野鼓起勇气,立即前往大学生说的江原康子的家。
该住宅正面是冬青树等树组成的围墙,里面是茂密的树林。住宅外表看上去不像做买卖的,建筑外表是欧式风格,院门紧闭,门上没挂姓名牌。
翻越过不高的院门,佐野大声朝屋里叫喊,可什么反应也没有,而激烈的犬叫声则在屋后响起。
佐野绕到旁边去,那里也有小门,茂盛的树林下面有连接着院门的小路。他站在那里打量住宅,可也是铁将军把门。他想,家里可能没人吧?于是又敞开嗓门叫喊起来,还毫不客气地敲门,而且不停地敲。
这时,住宅里的家犬也吼叫起来,虽看不见犬影,可吼声让他觉得这些家犬会冷不防从某个地方朝他身上扑来。
第七章 可疑的住宅
当晚,佐野又来到江原康子住宅,似乎觉得她知道空姐凶杀案的有关情况,见到她或许能得到一些破案的重要线索,无论如何想见她一面。
晚上八点左右,他和山口一起去,特地把轿车停在大路上,然后沿小路步行。
“就是这里。”佐野敲门。
“家里有人吗?江原小姐,江原小姐。”喊声末落,犬开始吼叫起来。
“哎,这家养有猛犬!共有四条。”
“四条?是牧羊犬吗?”
“是的。”
“这吼声让人胆战心惊!我讨厌犬,遇上牧羊犬,我会晕头转向的!会咬人吧?”
“不知道。总之,一个女人饲养四条牧羊犬是不能小看的,不仅保护自己,屋里还一定藏有什么秘密。养这么多犬看门就是不打自招!”
“再喊一遍好吗?但是会引来讨厌的犬叫声。”
“别在乎犬叫声!家里多半有人?”
他俩异口同声地喊道:“江原小姐,江原小姐。”
“晚上好!晚上好!”
他们不停地敲门,突然,又传来了犬叫声。接着,吼叫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拖鞋走路的响声,随后出现人影,在朝外窥视。
“哪一位?”
“是江原小姐吗?”佐野松了一口气,“我们是S报社的记者,晚上登门拜访,对不起。”
“有什么事?”
“想跟你打听一件事,就占用你一点点时间。”
“我不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但声音别太大。”
“哎,对不起。你是江原小姐吗?”
她穿着木拖鞋朝他俩走来,当然是隔着门与他们对话,她算不上美女,还有点微胖。
“是的,什么事?”她的声音像男人。
佐野不由得环视一眼周围,以为是其他男人在回答自己,心里感到不太舒服。
“呵,有点小事。其实,我们是为空姐世津子一案来打扰你的,就占用你一二十分钟时间可以吗?”这一回,佐野压低了噪音。
“不可以!现在是晚上,谢绝进屋。”她立刻拒绝。
“如果那样,在这里也行。”佐野慌张起来,如果硬缠着进屋就会鸡飞蛋打,再说江原康子好像神情很激动。
“什么事,请快说!”她粗暴地问。
“那,我们就站在这里问。江原小姐,你知道被害人世津子吗?”
“不知道!”
“可她是古里艾鲁莫教堂的信徒吧?!你们都是信徒……”
“教堂信徒多得很,特别是那么多的年轻人,根本就记不住!”
“听说在信徒中间数江原小姐与神父接触最多,请问,你在教堂里做什么工作?”
“翻译《圣经》!目前还在翻译。”
“原来是这样。那是很辛苦的事情。再冒昧打听一件事,听说毕里艾神父常来你家。”
“嗯,来,他和我一起翻译《圣经》,需要商量时就来我家。那怎么啦?”
“哦,原来是这样,失礼了!可如果毕里艾神父来你家,其他神父当然也一定来你家吧?”
“喂,都是工作联系,当然来。”
“其中,托鲁培库神父也来你家吗?”
“托鲁培库神父?是啊,有时候来。”
“原来是这样。请问,托鲁培库神父是什么样的人?”
“你们来这里要问什么?”江原康子反问。
“哎,你如果知道,希望你能告诉我们。”
“为什么?”
“情况是这样的。听说被害人世津子和托鲁培库神父之间的关系相当密切。是啊,这是在其他地方听到的。我想你也知道,眼下,警方一点也没有空姐凶杀案犯罪嫌疑人的线索。不是么,我们记者也正在寻找。如果询问与被害人世津子熟悉的托鲁培库神父,我想是可以了解到世津子生前的情况。那是因为社会上从事空姐职业的人并不多,肯定有特殊印象。”
“你们如果是问这情况,可以去教堂直接面见托鲁培库神父不就行了?!这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不,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去过教堂,但教会根本就不让我们见他,我们只好前来拜访最了解情况的信徒江原小姐。”
“我不知道!首先,我不知道世津子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没和她说过话。”
“不知道世津子没关系,我们想知道的是托鲁培库神父。也就是说,在见到非常清楚世津子情况的托鲁培库神父之前,想先从你这儿了解一下他的情况。由于见他面不是很容易,只能打扰你了。如果他常来你这里,能否把你对托鲁培库神父的印象告诉我们。”
“是啊,他是一个老实人。”
“噢,还有呢?”
“就这些!除了说他是个认真的神父外,其他没有什么可说的。”
“原来是这样。可是,托鲁培库和世津子之间真的很亲密吗?”
“是的。因为是神父和信徒之间的关系,不管谁与谁都很亲密。不道,请别误解!那不是个人之间的亲密。毕里艾神父每天晚上来我家,那是为了合作翻译《圣经》,为上帝奉献,附近邻居不理解,戴着有色眼镜看我,真是荒唐透顶!”江原康子怒气冲冲地说。
“是啊,这世上的确有许多误解。”佐野圆滑地说,“所以,我们打算尽量做到真实报道,想请你再详细说说托鲁培库和世津子的情况。”
“对不起,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她拒绝道。
“那好,请问,托鲁培库神父和世津子两个人一起在教会外面的生活好吗?”
“荒唐!他俩这绝对不可能。”
“可是,世津子作为空姐在伦敦培训期间,听说经常收到托鲁培库神父寄给她的信。”
“可能是信仰相同,托鲁培库神父才写信的吧?!帮助信徒解除烦恼是神父的义务。”
“就这原因吗?”
“除此之外你觉得还有什么?你们这是胡乱猜测。”
“不,决不是那回事。社会上有这样的传闻,我们只是核实它的真假而已。”
“你怎么老是说些小道消息呢!我讨厌社会上各种各样的闲话。不管这些爱管闲事的人信口开河说什么,我都不把它当作一回事,由他们说去,因为除此之外没其他办法。如果把那种闲话放在心上,我连一天也无法过下去,你说呢?生活困难的时候,有谁给过我一日元吗?会不会借一百日元给我?他们都尽挑好听的说。”不知为什么,她话锋一转突然变得心平气和起来,“一个人来到世上,也许会遇上根本意想不到的事情,自己也压根儿没想过的事情。无论什么样的境遇都会碰上。说三道四地议论别人,是不道德的行为。”
这番话的真正意思,对当时的记者来说是无法明白的。过后佐野想起来,方知其中含义。
“请回吧!”她怒气冲冲地说,“不快点离开这里,我可就不好办了!家里有牧羊犬,我会命令它赶你们走。”
记者不由得朝后退却。
“这女人泼辣,不易对付。”佐野上车后对山口说,“她也算耶稣信徒?”
“什么呀,简直是恶女人!这住宅和这个女人都很可疑。”
“嗯,还真是这么回事!分析古里艾鲁莫教堂神父经常出入她家,非常可疑。”
“确实可疑,但从正面与她交涉已经没有意义了。像这样的女人,你根本就别想了解到什么情况,我看还是在附近调查吧?”
“那也好。但是附近居民可能也不了解实际情况,那青年不是说了吗,这女人是绝对不让外人进屋的,就像刚才见她时那样,居然也把我们堵谐在门口说话。”
“这么说,就像那大学生说的那样,屋里可能堆满了黑货?”
”教会与黑市之间如果是这样的关系,疑点可就大了。这幢住房里有那样的女中豪杰,再加上神父常去那里。哎!山口君,我考虑过了,那女人是知道托鲁培库神父情况的,无论如何得从她嘴里打听。”
“我也是这样想。哎,有一件比较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
“是有关藤泽警官的!我们找雷诺轿车的行踪,结果没能找到。藤泽警官也肯定找过,可以想像结果肯定也和我们一样吧!可幸运的是,我遇上那个大学生,还找到了江原康子的家。没想到颇有经验的藤泽警官,竟然还不知道江原康子的家在哪里。也许,他打退堂鼓了吧?!”
“有趣!藤泽警官大概在后悔呢!”
“是的,这一回我们比警方要高明许多,抓住了有价值的线索。我们要保密!绝对不能把江原康子住宅告诉给别人!从现在开始,我们有必要对那幢住宅实施监视。那里,也许是托鲁培库的藏身之处。”
“是的,很有可能。”
地面不怎么平整,虽说轿车在不时地摇晃,可两个记者显得很兴奋,今晚尽管没有直接收获,但找到江原康子住宅是不小的成绩。
为了返回报社,这辆报社的采访车是沿大路朝东面行驶的,所以途中没有碰上从古里艾鲁莫教堂方向驶来的豆沙色雷诺轿车。如果采访车迟两三分钟离开江原良子的住宅,他俩也许能注意到那辆雷诺轿车。
这辆雷诺轿车是从大路驶入小路的,从两侧静悄悄的住宅中间经过后,像躲藏似地停在江原康子住宅旁边茂密的树林里,随后,身着黑色圣装的男子从车上下来。因为圣装是黑色的,适合在夜幕下行动。
犬刚吼叫,听到他的吼声后就停止了。他咚咚地敲门,这一回门内侧没有责备声,后门无声地开了,灯光从门缝泻出。朝灯光里走去的身影,是红光满面的毕里艾神父。
“快进屋!”
“怎么啦?”
“刚才记者来过了,你没有碰上?”
“记者?”毕里艾神父瞪大棕色眼睛,耸着肩膀,扭开双手,摇晃着脑袋,“来过这里了?畜生!”刹那间,他脸上露出怒气冲冲的表情,与在教会接待记者时相同。
江原康子紧盯着毕里艾神父的脸。
“你对记者说我的情况了?”
“那怎么可能,我会说那样的情况吗?是那些家伙嗅出来的。”
毕里艾神父握紧拳头在空中挥舞,咬紧厚厚的嘴唇说:“原来是这样,那些家伙竟然嗅到这里来了。”
“哎,托鲁培库现在怎样啦?”江原康子冷冷的目光射向毕里艾神父。
“那家伙昨晚从大阪回来了!”毕里艾神父焦急地说。
毕里艾神父深夜返回教堂,当雷诺轿车驶入大门时他目光锐利地朝周围环视。车灯照射不到的地方好像有黑影晃动,敏捷地躲藏到隐蔽物背后。毕里艾神父将车驶入大门后停到车库里,沿宿舍里鸦雀无声的楼梯朝楼上走,这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走上楼梯发现走廊里站着一个人,他不由得吃了一惊,定睛一看,原来是一老年神父,因为气喘无法入睡而来到走廊上。他俩在黑暗走廊上行注目礼擦肩而过。患病神父步履蹒跚地走着,毕里艾神父看着他消失在他自己的宿舍里后,敲响了某宿舍的房门,随即从该房间里传出响声,从声音推测里面的神父似乎没睡。
“毕里艾神父。”房间里传出很轻的声音,随即传来开锁声,毕里艾神父一声不吭地走进房间,关上房门。
宿舍主人正是托鲁培库,他慌慌张张地注视着毕里艾神父。
毕里艾神父随意地坐在椅子上。
托鲁培库脸色苍白,眼睛里布满血丝,与过去帅气且充满活力的托鲁培库判若两人。此刻他坐立不安,就连望着毕里艾神父的视线也不停地晃动。
“托鲁培库,听说今晚有报社记者找到了江原康子家。”毕里艾神父喊他,托鲁培库害怕似地坐到他跟前。
“你在哪里听说的?不能放松警惕!”托鲁培库呻吟般地轻声问。
“当然是她说的。好像是接待了一会儿就赶他们走了。但是分析记者去江原康子住宅以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