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
这时候门外来了一个穿着西服的人,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年纪,乍一看还有点熟悉的感觉,哪里见过?是村里的邻居吗?似乎他的防雨保护措施做得很好,外面下暴雨,他衣服上也没沾到半点雨滴。他二话不说就进来了,“我是受公安部门委托的心理医生,来给你做精神检查。”果然,他们是认为我有精神病了,虽然此时此刻我也有点怀疑我自己,但我还是不愿意承认:“我很正常!我说的都是我亲身经历的,我没说谎也没幻觉!”他在我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低下头整理着他公文包里的文档,说:“鉴于你说的情况跟公安局之前的初步调查有很大出入,所以很有必要在深入调查之前给你做一次精神检查,以确定再调查的必要性。”我有点紧张,万一发生的这些都是我的幻觉的话,我会不会因此被强制送到精神病院……他抬起头,看到我脸上的表情,似乎知道我的心思:”不过你放心,由于你过往的档案并没有发现有严重精神疾病史,即使是现在查出是你精神问题的原因造成,我们也只是归结为由于疲劳引起的轻度症状,不会被强制治疗,也不用承担虚报责任。反正请你配合就没问题了。”我有点放松了下来:“好的……”那人戴起老花眼镜:“最近你是否经常听到背地里有人在说你什么?”我有点奇怪:”没有啊,为什么这样问?“”哦,那你感到身体内部都好吗?有没有觉得有电流通过身体的感觉?”我被他的诡异问题弄的混身不自在,想起身坐着,他用手拍拍阻止我:“放松,就这样躺着,不用起来。”“轰隆!”这时外面又响起一记响雷,他起身去关好窗户,回来摸着我的额头:“现在放松,看着我的眼睛。”我看着他眼睛,他说:“现在我要帮你回忆事情的经过,它将在你脑海中重演一遍,等你醒来再告诉我你的真实情况。““好……”我意识开始薄弱,感觉人像飘起来了一样,眼前的这个人变得模糊扭曲,他的声音也越来越远……”一……二……三……走你!“……突然就感觉整个人飞了起来,在天空中急速穿梭……
……
“下班啦!起来啦!!”我朦胧中感到一只手在用力地拍我的肩膀,我有气无力地坐直身子,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你这个实习生真是的,被分配到偏僻的小医院就毫无斗志了吗?整天趴在桌子上睡觉!你这人态度有问题!”我抬头看,面前站着一位叉起手摆着臭脸的白发老人,他是我的导师。“以后你再继续这样下去就给我滚蛋!自己好自为之!听到没有!”我埋下头,不以为然地继续收拾我的东西准备下班,“听到没有啊!!”我站了起来,边往办公室门外走边说:“是是是,对不起啦,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慢悠悠地走到医院大门口,远远地看见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人,坐在门口对面的公共坐椅上,左顾右盼,像是在等人。我走出门外,她就叫住了我,“你下班啦?走,我们一起回去吧……”我呆呆地看着她,她说:“怎么?不认识我啦?”哦,原来是小红,是我医院里的同事,也是实习生,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她留着可爱的蜈蚣辫,微风吹着她的头发,她用纤细洁白小手整理着前额的发丝,贪婪的阳光洒在她清秀的脸上,对我笑了笑。真美……不带半点娇情做作,却惹人怜爱。我不由地感叹自己的幸运,她是我每天坚持来医院的动力。“那我们一起走吧。”我拉着她的小手,踏上归途。
一路上只有我说个不停,文静的她很多时候回答都只是微微一笑,不时沉默低头,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了?有心事吗?”我不禁问她。她低着头说:“没有。”我说:“我们是男女朋友,你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跟我说,好吗?”她对我勉强笑着说:“好的,知道了。”前面转角不远处就是我租住的房子,而此刻我正拉着我美丽的女朋友,我的荷尔蒙便开始发作,趁旁边没人,双手搂着她的小蛮腰,暗示性地问她:“不如……你今晚就和我住一起吧。”令我意外的是,她在我怀里激烈地抗拒,双手用力推开我,撞在墙壁上,我呆了好几秒,缓过神来后问她:“怎么了?”她好像也被自己的反应吓到,像做错事一样低着头说:“不行。”被泼冷水的我有点失落,“好吧,那明天见。”我走到转角处,正准备转身时离开时,她叫住了我:“我们分手吧……”时间仿佛静止了,感觉万箭穿心,我转身看着她,“为什么?”她说:“没为什么,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我走到她跟前,用几乎哀求的语气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的举动太轻浮了?如果你觉得太快了授受不了,那我们以后再说啊……没必要说分手吧……”她脸上的神情不再甜美,渐显冰冷,把头扭到一边,说:“我有另外一个对象了。”我用手抓住她的肩膀,边摇着她的身体边问:“是谁?!是不是隔壁老王?!”她用力挣脱我的双手,“你别瞎想了!你不认识他的,他比你有上进心,比你懂生活,你看你!虚度光阴不思上进!好多次我都想扶你一把,和你共同进退,而你总是知错不改!我累了……我也到要谈婚论嫁的年纪,我有权利选择我认为好的人,不能和你玩了……对不起,就这样吧。”说完她扭头就要走,我发疯似地跪了下来,抱住她的脚:“不要离开我好吗?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改!我改!这次我真的改!求求你了……别离开我……”“放开!放开!”她竭力想挣脱我,我死抱着不放,“你这个窝囊样子真的好讨厌!你放开我!”过了一会,她停止了挣扎,背对着我说:“你听着……我已经有了他孩子了……”……我松开了双手,就这样跪在地上,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
……我的羞愧逐渐地……演变成了愤怒……由愤怒又逐渐地……演变成了冷酷……我慢慢站了起来,低着头,露出阴森的笑容。
“呵呵……呵呵……”“你笑什么?”她转头看我。
我向她扑了过去……一只手掐着她脖子……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
拖进转角的公共厕所里……
……片断模糊……
我在洗手盆洗着沾满鲜血的双手……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镜子……
镜子里的我很年轻……我是医院里的那个实习医生……帮我检查的医生……小明……
我……杀了小红……
这时远处传来一把声音,像旁白一样:”我数三声,你将会清醒过来……好,准备……三!!“
我倒吸一口气,猛然睁开双眼,心还在乱跳。这时外面的天气已不再下雨,我依然躺在病床上,那位心理医生还坐在我旁边。我扶着头痛欲裂的头,坐了起来:”我睡了多久?“他看了看手表:“五分钟。”五分钟?怎么感觉过了好久……他接着说:“刚才我催眠了你,因为人在催眠状态下只会回忆到真实情况,这样有助于鉴定你的精神状况。好了,现在请你告诉我,在你刚才的梦里发生的经过和你之前遭遇到的情况是一样的吗?”这时我想起我双手沾满鲜血的样子……头痛得更厉害,不禁又摸了一下头。”你还好吗志明先生,请回答我问题。““是的,是一样的。”我说谎了,但我说完又立刻后悔了,心想:”为什么要告诉他是一样的呢?我告诉他我在梦里只是像平时一样上厕所,没发生任何事情,不就完了吗?这样他就会认为我在厕所里只是发生幻觉,也就不会追究到底了。“跟接着,我又在心里反驳我自己:”屁屁屁!搞得我像真的杀了人一样,那只是梦,没有任何根据!“我把手从头上放下,竭力装出正常的模样,问他:”梦这东西这么不靠谱,能做为鉴定依据吗?“他又开始整理他的文档:”平时睡觉时做的梦是不靠谱,所以不能做为鉴定依据,但在催眠状态下做的梦是基于事实的回忆,所以能做为依据。“他站了起来:”好了,既然你的回忆是跟你遇到的情况是一样的,那就表明有必要深入调查你说的那个厕所,我现在就回去公安局里报告。“说完他要走,我本能地叫他:”哎!等一下!”他停了下来,回头看我:”还有什么事?”我想告诉他这只是我的幻觉,想让他不用报告调查了,但想了想,这样反反复复的话,只会令他怀疑我。“没什么事……你的真钞掉了……””你才贞操掉了!“我指了指地上,他看了看,地上果然有一元钱。“哦!真的啊!可能刚才收拾文包时掉的,谢谢啦!“他捡了起来,走了出去。
我站起来,拿起放在床边的杯子,走到病房里的饮水器装了杯冰水,然后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心情些许平静了下来。我双手捧着杯子,回想起刚才梦里的片断,想着这些疑问:为什么在梦里我的身份是那个实习医生小明?而且还以他的视角,在那个厕所里杀了一个叫”小红“的女人,虽然我也叫明,但我不是他啊,他这么年轻,而我是中年人了啊,我记得很清楚,不久前他还帮我做检查呢!还有,这个”小红“是谁?我好像在现实中没见过她,但为什么我那么清楚知道她的模样。难道说……是这个”小红“死后的鬼魂托梦给我……想到这里,脑海闪过小红血淋淋的脸,我很神经质地环视一周,不禁觉得有些寒意。
我把目光投向门口:难道……那个实习医生小明……是我那天在厕所里遇到的那个男人?……
这时,门口突然进来了一个人,我吓了一跳!她也被我这”一跳“吓了一跳,说:”干什么啊……一惊一乍的……“原来是个护士,我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她走到我的病床边,叠着床上的被子,说:”你今天可以出院了,请你到柜台办理离院手续,回家注意休息。“我说:”好的。“但我心里还想着那个医生小明,于是就问她:”你们医院里的那个实习医生小明还在上班吗?我想找他。“那护士停下手中的动作:”小明?我记得我们医院里没有实习医生叫小明啊。”我感到有些疑惑,说:“不可能,他在今天凌晨的时候还帮我做过检查,他说自己是个实习医生,还管我叫他小明的。”她似乎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你说的是那个人啊,他不是实习医生,他是老医生啦,凌晨的时候只有他值班,不过现在他下班走了,在这间小医院里他就是老大,精通医学很多领域的。”说到这,她噗吱一笑:“他这么老了,你还叫他小明啊?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那时候还没休息好,看错了。”说完,她拿起叠好的被子出去了,只剩下我呆若木鸡地站在那。
我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摸着头,来回搓弄我的头发:……明……明……明……究竟有多少人叫明,究竟哪个是现实哪个是幻觉……我快被搞疯了!放过我吧!我抓狂了,快速站了起来,拿起我的外套,匆忙到医院柜台办理手续,然后走出医院门口,大门挂着一条横额:里山镇医院祝您早日康复。我想:“康复?我身体是康复了,但我心灵在这里受到创伤了!”我头也不回地快步走着,只想着快点逃离这一堆……搞不清楚的事情。
天色阴暗……很是压抑……
回家途中正常来说,要经过那个公共厕所,而我为了避开它,选择绕了一大圈回到家中……即使是这样,我也未觉得平静,因为只要我一出门,就能看到巷尾处的那个厕所,而且每次都是我不自觉地往那方向看的,总觉得厕所里面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片断,像是宇宙中的黑洞,令人恐惧的吸引力,要把你一点一点吸进去的感觉。
“……这里是待不下去了。”我对自己说。 我拿起电话,看着报纸上的出租屋信息,一通又一通的电话, 一张又一张的报纸……我要搬到热闹的城市去,离开这个鬼地方。
(七天后)
此时, 我已身在繁华的城市,已经是搬过来后的第四天了,我换了新手机号码,也买了新衣服,彻底告别了过往。这间出租屋是我挑出来最理想的,虽然住在13层,但价格便宜。透过窗户,看着地面车水马龙的景象,心情也温暖了许多。我的邻居都很吵,天花板总是被楼上弄的咚咚响,不知道是练习跳舞还是什么,而楼下的音响总是很晚也开得很大声,主人也时常怒吼嗓子跟着唱。但这些噪音对我来说,简直就像是慰籍心灵的声音,给了我莫大的安全感。
是时候找份新工作了,我打开新买的电脑,准备看看网上的招聘信息,看管员、保安什么的最适合我年纪了,在城市中这职位也很容易找到。我打开浏览器,主页默认打开了一个新闻网站,我扫了一眼,突然间,有一行标题吸引我的眼光:里山镇XX村发现24年前失踪女人骸骨。我汗毛竖了起来,这不是我以前住的那条村子吗?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点击进去,看里面的内容——
“日前, 里山镇派出所接到报案,据报案人称在XX村的公共厕所里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然而警方尚未发现有他所说的情况,经仔细现场勘察,在厕所下方的粪池却意外发现一副人类骸骨,由于粪池结构采用溢出自动流向附近鱼塘的设定,不需人工清理,尸体腐臭味也被粪便味道掩盖,造成多年来没一个人发现尸体。经调查确认,为女性骸骨,属于一名24年前失踪的女人,女人姓名叫苏丹红,是一名护士,原就职于里山镇医院,她的最后行踪止于1990年7月14日的下午。由于当时年代条件限制,调查技术手段不足,造成当时警方多年没进展,变成悬案。目前,警方已重新立案调查,利用今天先进的检验技术和目前掌握的线索,发现里山镇XX村的一名村民有重大嫌疑,名叫刘志明,曾为里山镇医院一名职员,于1991年称故离职,定居XX村,过着隐居式生活,令人感到震惊的是,他正是引发本起案件的那个“报案人”。根据警方目前掌握的资料,此人被鉴定为患有“人格分裂症”,或许因为这个原因,使得他自己糊里糊涂地看到自己多年前犯下的罪行,便去报了案,殊不知凶手竟是自己。警方察觉问题后,发现已联系不上这个“报案人”刘志明,去他住所发现有搬家痕迹,很可能系畏罪潜逃,警方将全力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