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后后,我差不多也有快一年多没去亨洁了。我不知道同事们知不知道我结婚生子的情况,他们会不会感叹于我显赫的身分。但很快,我就明白自己太把自己当人物了,一踏入公司,只迎来几个小姑娘的匆匆问好。而走入销售三部,大家都在忙于手头的业务,不少还是生面孔,只是短短的寒暄,没有投入太多的热情。仿佛我只是离开几天而已。和我投缘的小张被派往外地常驻,而韩老头已经荣升为公司销售部的负责人。这一切发生得太迅速了,我一时难以消化,果然时光如潺溪,物是人渐非啊。不多时,我的电话响起,是个男中音:“江米,麻烦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
我很吃惊,结巴地问:“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关尚起。”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是什么态度!我放下电话,询问同事,才知道,关尚起原来是新来的三部经理。我急忙忙地奔了过去。见到关尚起,他示意我坐下,很快地询问了我和天阙的合作计划。好在我来之前已经向方惠仔细打听了,所以虽然我没怎么参与的项目,我也能对答如流。关尚起满意地听完我的汇报,点点头说:“我听Maggie说你前段时间休了产假,我代表三部也欢迎你回来上班。”
一句话,说得挺暖人心的。我马上忘了他先前挂电话的态度,细细端详这位新来的上司。面貌尚可,虽没有花蝴蝶,厉狐狸那样夺人心魄,但也算得上可亲。我对他好感油然而生,临走我不忘说了一句:“谢谢你,关经理,我会更加努力地工作。”
他抬头看看我,嗯了一声,突兀地问:“叶容宽叶市长是你什么人?”
我愣了一下,回头老实地说:“他是我的先生。”
“难怪。” 关尚起了然地说了一句。
我脸一红,局促地说:“关经理,你放心,叶容宽不会干涉我的工作。”言外之意,请他也不要让我为公司谋求不正当的交易。
关尚起笑了笑说:“那当然,我们是外企,一切都按规章办事。”同样也在告诉我,不会对我有任何特殊照顾。既然如此,我也如释重负地走出他的办公室。
新来上司关尚起的管理和韩老头不太一样,也许是年纪不大,他给了我们一帮销售员很大的活动空间。只是我不太适应,我这个人属于算盘子,拨一拨才动一动。所以在回到亨洁大半个星期,我都是在网游当中渡过的。事业型的乔以婉见我懒成这样,自感她的教育失败,又开始对我进行了魔鬼式训练。
“江米,你再这样下去,我很担心。” 乔以婉忧虑地说。
“啊,有什么可担心的,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我又开始迂回。
乔以婉看了看我:“你就没什么计划?”
第97章 快活林2
我一愣,乔以婉难得说话那么委婉,当了官到底不一样。
“乔科长,草民愿闻其详。”
乔以婉靠着沙发垫,琢磨了我半天,才说:“我听说近日明极内部争斗很厉害。”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随口就来了一句。
乔以婉抬腿踢踢我,说:“你真是没有商业头脑。原先明极可是你亨洁的头号对手。”
经她一点拨,我才反应过来。也是,当初要是没有Teresa的帮忙,估计我也没那么快从明极的手里夺过合同。
“那乔科长,以您之见,我是应该坐壁上观,隔岸观火还是把水搅浑,趁火打劫?”
乔以婉思忖片刻说:“看在我们是姐妹的份上,我要提醒你,不要太没有忧患意识了。”
我越听越糊涂。
“我听说明极的大老板有意扩大在国内的版图,同时以此来选择继承人。那老头子有两个老婆,又都生的是儿子。” 乔以婉悠悠地说
果然是现实版的豪门恩怨。
“哎呀,齐人之福啊。”我又开始唠叨,“我们不也见过二公子,长得仪表堂堂。如果他和蓝胜雅联姻,无疑有助于他在国内的生意。这么说来大房死定了。”
乔以婉撇撇嘴说:“未必,在我看来,他们的后台势均力敌。”
“是吗?不能啊?怎么着蓝家的势力我是很清楚的。”我笃定地说。
乔以婉切了一声,说:“江米,你是不是生孩子生糊涂了,叶容宽都把你屏蔽成这样了。以前的侠气到哪里去了?”
我一怔,嘴硬:“我是侠骨丹心。内秀着呢。”
这一说再一次换来乔以婉讥笑:“那你告诉我你明白些什么?”
一句话,把我硬生生给噎死。
乔以婉看着沉默的我:“别以为你母凭子贵。按照叶容宽如今的情况,他的诱惑比你多。你也多个心眼,别让你家叶怀江多出什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来。”
“是江怀叶!”我厉声道。
“江米,你发什么神经,晋阳待得好好的,跑回来干嘛?”
“我这不是房子还要还贷,总得赚点钱。”我老实地说,忽然眼前闪过几百年前的天台一幕,心中一沉:“难道大房的后台是叶容宽?”
乔以婉习惯我的跳跃思维,说:“你还算是个明白人。”
我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开始毫无逻辑地说:“那厉狐狸难道没订成婚?Teresa改嫁明极大房了?不能啊,叶容宽和Teresa也算是几百年前的怨侣了。他怎么会再着了道呢?”
“你在瞎说些什么。” 乔以婉一把掐断我的思绪。
经过一个晚上的彻夜交谈,我和乔以婉东拼西凑终于理清了来龙去脉。原来这个Teresa并不是什么厉秉年的未婚妻,而是明氏大公子现任太太。不过那个大公子是个甩手掌柜逍遥派,整日沉醉寻花问柳。但Teresa估计不是省油的灯,处心积虑和二房斗法,想夺得大权。到此是乔以婉的拼凑。当然我的更火爆,就是Teresa应该想借助她和叶容宽往日里的情谊,替她搬倒二房,成功上位。我也豁然开朗难怪Teresa和厉秉年走得那么近,替我摆平三元的合同,估计也是想投石问路吧。末了,我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身为人妇的Teresa要红杏出墙难度很高,忧的是叶容宽不是和她一刀两断了吗,为何还要藕断丝连。
乔以婉有些担心地看着我,我大口喝着水,无畏地说:“没事,我能挺住,流产危机我都挺过来了,世上没有比这更难的了。”
乔以婉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我:“嗯,一切都要防患于未然才好,不然就来个斩草除根。”我点头称是。
第二天一上班,我就开始打听明极内乱的情况,发现他们都在努力夺得晋阳西区电厂合资项目。我也很纳闷,这明极不是卖卫浴产品的,怎么和电厂牵扯在一起。一边的同事好心地说:“明极最近几年增加了在国内的投资,有意把重心转移到能源上来。这也不算是痴人说梦话,我听说他们还是很有来头。”什么破来头,不就是旧日里的Ping头吗。我听了也开始抓耳挠腮,惶惶不可终日,痛定思痛,决定釜底抽薪。一到周五,我就迫不及待地赶回晋阳。临走前,我很尽责地去了趟百货公司,买了江怀叶喜爱的小火车。
到了家,只有叶仲修独自在家,赵允芝带着江怀叶出门还没回来,而叶容宽说是又有饭局不回来了。我心中有些落寞,好歹我每日积极问安,而一礼拜才回来一次,他怎么也不重视。叶仲修似乎看出我的心思,和蔼可亲地问了问我的工作情况,最后才说:“容宽这礼拜工作很忙,都没在家吃过一次饭。”我点点头,还能说什么呢。
不多时赵允芝抱着江怀叶进了门,这孩子一个礼拜不见就又长大了不少,见到我也一反常态要我抱,我有些激动,到底是我身上的肉。我忙不迭地拿出给他买的小火车,不过好像他兴趣缺缺。赵允芝看到笑呵呵地说:“小怀江现在喜欢拼图了。”很有朝秦暮楚的嫌疑。
等叶容宽回家时,我正和江怀叶争抢一块拼图。
“你也好意思和孩子抢。” 面色泛红的叶容宽在我们面前坐下,拿过我手中的拼图递给了江怀叶。
“我在培养他坚韧不拔的毅力。”我生气地说。真多管闲事。
叶容宽笑了笑,没搭腔。
“叶容宽,我发现这孩子有喜新厌旧地毛病。上礼拜我在时,他还喜欢小火车呢。才几天就开始喜欢拼图了。都不知道象谁。”我承认我不太沉得住气。我指桑骂槐,叶容宽岂能没有觉察。
“你又怎么了,叶太太。” 叶容宽笑嘻嘻地问。难得态度这么好,估计是被酒熏的。
“哎,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凉凉地说。
叶容宽适闲地坐在沙发里,沉默片刻仍然耐着性子说:“我最近比较忙。”
我嗤笑:“叶大人哪天不忙了?您要是哪天不忙了,我们也该担心了。不过,叶容宽,我警告你,你是公务人员,一切依法办事难道很难吗?你要是象现在这样一直贪图权贵,沉迷酒色,利令智昏,我立刻带着江怀叶回新洲去。”我气哼哼地说。
“我好像没得罪你吧,叶太太。” 叶容宽保持着笑容,但语气有些僵硬地说。
“什么叫好像,看来你也不能确定。你自己心里有数。”说着,我抱着江怀叶上了楼,“啊,我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叶容宽,你不要在我面前玩花样。”
一个晚上,我都没给叶容宽什么好脸色看,睡觉时甚至把小怀叶隔在我和他中间,三个人斜斜歪歪地挤在一起。说实话,其实我也不过是敲山震虎,我是没有胆量和他硬碰硬,但不管怎样,按照叶容宽的个性,他不会直接问我缘由,因为他喜欢靠揣摩。我现在也算是无招胜有招,师出有名,不然怎么能让他一个聪明僧乱判糊涂案呢。
第98章 快活林3
不过叶容宽道行还是比我深,对我的无理取闹,他又开始自己拿手的静观其变,和我拚耐性。我岂能轻易言败,如今我也身为人母,恰好可以在小怀叶心里树立一下我做为新时代母亲的光辉形象,如何执着地追求自由,婚姻,家庭,维护自己的人格尊严,不向封建恶势力低头。一个周末,白天,我们都在上演貌合神离,晚上,我就让小怀叶替我划下楚汉之界。临回新洲,我私底下语重心长地对江怀叶说:“好孩子,你要明白苟余心之端直兮,虽僻远其何伤。” 江怀叶果然蕙质兰心,因为他回复我一个深深的吻,顺便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一长串鼻涕印。看来那《论语》,《三字经》我没白念。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回到新洲,我差不多散了架。和叶容宽斗法,不是一般的累,那是精神肉体上的双重折磨,好在才两天,不然江怀叶很有可能小小年纪要卖身葬母。但不管怎样,现在山高皇帝远,我也算是逃出了牢笼。
为了维护表面和睦团结,我还是坚持每日里打电话回家,关心一下江怀叶的饮食起居,和他对牛弹琴一下,让他感到我的存在。我在时间上作了很大的调整,我专挑叶容宽上班后或下班前打,原因很简单,我要省钱还房贷,而公费电话不打白不打。当然我也单方面撕毁了叶容宽日日请安的不平等条约。经过我的精心策划,我和叶容宽开始了新一轮的冷战。
乔以婉见我这样,反过来劝我:“江米,你这又何必。毕竟只是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而已。”
我眼睛一瞪说:“清者自清,无风不起浪。”
乔以婉看我态度坚决,也就作罢。
总算天遂人愿,周三,关经理让我第二天和他一起到某个县城出差,说是刚好有个新合同,而同事们都没空,所以他先带我去见见世面,希望我能接上手。关经理还很懂人情世故地说:“如果没有差错,应该不会耽误你周末回家看孩子。”我心里暗想,耽误才好,我和叶容宽都一个礼拜没有互通电话了,我要是赶回去,摆明是先低头了。所以我当下就给家里电话,貌似很痛心地说自己周末没法回来团聚,是叶仲修接的电话,他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让我安心工作。如此一来我也就奉旨出差了。
一路颠簸,我们来到淮闽县,小县城不大,民风很纯朴,这直接反映在酒桌上,对方客户太热情了,频频向我和关经理敬酒,一开始关尚起还替我挡酒,最后他自己也不胜酒力,喝趴下了,而我也被客户趁机灌得眯眯瞪瞪。散了席,站起身,我才觉得肚子翻江倒海,天旋地转。一阵恶心,我跑到洗手间吐了个稀巴烂。这一吐,马上人也轻松了,除了脸还是通红之外,我身轻如燕。我漱了漱口,出了洗手间,转过屏风,刚好看到汪秘书站在走廊一侧打着电话。我一个激灵,叶容宽也来这里出差,太巧了吧。我踌躇了半天,等汪秘书打完电话离开,就急匆匆回了包厢,发现关尚起已经不在了,我问了问服务员,估计也是去了洗手间催吐。鉴于安全起见,我又去了趟洗手间。我在男洗手间门口徘徊,一直不能确定关经理是否在里面,见四下没人,我壮胆推开了洗手间的门,这一推不要紧,迎面就是叶容宽和汪秘书。
“呃,好巧。”我硬着头皮说,“你们也来这里吃饭。”
汪秘书看到我尴尬的神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很快就止住了,但并不妨碍他耸动双肩。叶容宽只是略了我一眼,就抬脚离开,连句话也没说,真能摆谱。而身后的汪秘书看了看我,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也就跟了上去。我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洗手间门口进退两难。一转身,我叫到:“等一下,汪秘书,你帮我看看,里面有没有我同事。”
汪秘书被我叫住,也不好拒绝,回身替我看了看:“好像没有其他人。”
我点头称谢。
他顿了顿,又说:“江米,这个借口太烂了吧。”原来他以为我在声东击西。
我切了一声:“我是那种人嘛。” 汪秘书没答话,不过满脸肯定。我很泄气,我的名声竟然被叶容宽糟塌成这样。明明是他负我在先,怎么大家都以为我是罪魁祸首。生活啊,生活,就是让你活生生地气死。
汪秘书看到我委屈的表情,说:“你们不会又吵架了吧?”
“什么叫又,你哪只眼看到我和他吵架了,我们夫贤子孝,很美满的。”我反驳。
“哎,我们秘书处都快成为婚姻问题解决专家组了,我还纳闷叶市长怎么会说来淮闽县视察呢。” 汪秘书风轻云淡地说。
他的深意我岂能不体会,不过我还是很客观地说:“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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