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笑,“我有把握的,再说不是还有你和阿姐?”
他就坐在副驾驶座上,最后关头打一把方向盘,她想玉石俱焚也不成了。
岩仁不吭声,目光深幽,“我不是詹云,所以希望你不要骗我。如果你有个什么好歹,刀哥那里我不好交代。”
“嗯,我知道。”
岩仁燕宁家出来,窈窕美艳的女人倚在门边觑她,目光潋滟,“劝好了?会不会有事?”
“还好。”
“你又威胁她吧?说她出事,我爸不会饶你?”
“我只是实话实说。”岩仁在前头往吊脚楼下走,“我能救她一次,不等于可以救她一辈子。”
四年前把她从海里捞上来,已经是万幸,一个人如果执意放弃生命,神仙也奈何不了她。
“也对,不过我昨天见那姓肖的男人,是长的不错,气质也好,难怪她以前那么喜欢,不能自拔。”
岩仁冷冷回眸,“月香,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别让刀哥听见,否则肖晋南也许就没命活着回宁城了。”
月香妩媚一笑,勾住他的手臂,“怎么,我夸别的男人,你吃醋啊?”
他不语,拂开她的手,她又缠上来,“我们去喝酒?”
“太晚了。”
“有什么关系,这个时候河边正热闹啊!”
“我很累。”他跟眼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一样,他有任务在身,必须随时随地保持警觉。
如果没猜错,接下来一段时间燕宁不会在咖啡馆出现了,他要看顾着她,还要盯着店里的状况,一定不会轻松。
月香嘟了嘟艳红的唇,只觉得肖晋南是个祸害,他一来就各种状况不断,轻松好玩的日子就没有了,阿妹不开心,岩仁不开心,她也不开心。
她是不是该给他点教训?
接下来的两天,燕宁果然又不见了踪影,无论肖晋南什么时候到咖啡馆去,都见不到她本人,只有那晚见过的服务生玉尖和岩仁。
玉尖自然是一问三不知,而岩仁,更是回答得简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在哪儿?”
他不欠他解释,燕宁也不欠,其实肖晋南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
他只是焦急,没人能够明白,他有多害怕燕宁就此又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如果再消失一次,他也许再也找不到她了。
他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没来得及跟她讲,甚至……还来不及跟她聊一聊他们的女儿。
那么可爱的念念,她还那么陌生。
金立伶俐的很,已经猜到肖晋南这样是为了谁,“肖先生,要不要我去找?”
他摇头,“我自己找。”
他拥有太多的资源和手段,他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对等。
没人能力挽狂澜于既倒,何况他们这样,已经是覆水难收。
唯有重新开始,凡事亲力亲为的,就像一个普通男人喜欢一个普通的姑娘,不是因为金钱权势,也不是因为他有人可以差使着帮忙。
只是因为他喜欢,因为她是独一无二。
他以前不听她解释的,总觉得那是做作的、可笑的,可是如今总能想起她说的每个字,尽管她在他面前惜字如金。
她不说话,或者寥寥数语,都已足够让他知道,当年伤她有多深。
金立眼看肖晋南像落入深海的漩涡,而且越陷越深。
宁城是暂时回不去了,要追回不在自己手中的东西,就像是一场战役,吹响了号角就没有退缩的余地。
可是主仗还打不打,他都不确定了。
“肖先生,保护区的项目还谈吗?对方派人来了,我是回绝还是……”
“要谈,我想听听他们的条件。”
这些年来,肖晋南已经磨平了年少时抢阳斗狠的那些好胜心,在他看来已经没有什么是势在必得的了。
除了沈燕宁以外。
她在意这个保护区的项目,他也就同样在意。
酒店外停了一辆陆上公务舱,婷婷袅袅的身影从驾驶座上下来,与肖晋南握手,露出袖口一段皓白的腕,“肖先生你好,我姓召,您可以叫我月香。”
肖晋南点头,“令尊派你来?”
到了这么久,他还不曾跟云南方面的代表召勐勇见面,只听金立说过他有个女儿叫月香。
她笑容璀璨,“这个项目就是我负责,有什么都可以直接跟我谈。哎呀,不要一来就谈公事,怪没意思的,走,我带你们去吃顿好的!”
当地女子比男人更加勤劳智慧,召勐勇器重女儿其实也不难理解。
只是金立听说她要带他们去河边,赶紧拦她,“能不能换个地方?”
“为什么?我们这里最好吃的烧烤和米酒都在河边呢!”
“我吹夜风会头疼,尤其是江风。”金立总不好说自己老板对江河湖海都有阴影。
月香看了一眼后视镜,不以为意,“我们这里风很暖的,没关系。我们民族跟水很亲近,最好的风景和食物都靠近水,这个时间路过溪谷,还能看到镇上的美女们在溪水里洗衣洗头。”
肖晋南一怔,“镇上的姑娘都会去?”
“对呀!”
他的心止不住砰砰跳的极快,“那你认不认识一位叫沈燕宁?她在镇北开了一家咖啡馆。”
月香暗自哂笑,果然有情人眼里都只看得到对方,这男人那天在亚洲象基地门外根本就没记住她的脸。
“噢,她啊……会去啊,不过我跟她也不是很熟,你自己去看看好了!”
车子路过溪谷,夕阳的余晖金灿灿的一片,洒满山涧溪流,月香停好车子,把长长的发辫往后一甩,“跟我来吧!”
金立觉得不对劲,拉住肖晋南,“肖先生……”
“没关系,你在这里等我。”
有些话他一定要跟沈燕宁单独谈。
他跟在月香后面,从一片山坡上下去,绕过茂盛繁密的热带植物,已经闻到水边特有的蓊蔚洇润的味道。
他对水的恐惧从记事时起就有了,怎样克服都只能维持表面的镇定。他想转头离开,可是无论如何舍不下再与燕宁面对面的机会。
犹疑的瞬间就失去了月香的踪影,但他已听到女孩子们嬉闹的人声,拨开前面阻挡的草和树桠,他已经绕到了水边,眼前豁然开朗。
可是嬉闹的人声却因他意外地闯入而静止了,他这才发觉眼前老老少少,全是女子,上身穿T恤或衬衫,下边是传统的筒裙,挽起来或是随意浸在水中,侧身梳洗长发或是在水面漂洗衣物。
水浸透她们的衣衫长裙,自然是露出身体曲线,还有袖口腰间本就袒露的皮肤,水面上波光潋滟像是洒了一层碎金子,风景本是极美,只不过也是男士止步的禁地。
瞬间的安静很快变成了愤怒,有泼辣的女子一瓢水泼向他,“喂,你是哪个?来做哪样?”
肖晋南穿着休闲的衬衫和牛仔裤,虽是平常的打扮,但气韵肤色一看就不是当地人,与眼下的氛围也格格不入,大家都极为戒备。
他的目光已经飞快地掠过水面,“我来找一个人!”
“别找借口了,我们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快走!”
肖晋南知道这样不妥,可是月香说燕宁会来这里,那么他只能碰碰运气。
溪流很长,水泽丰沛,再往前就汇入河道,沿途都有不少女子在水中浣洗,他沿着岸边,边走边找。
激起的尖叫和骂声也越来越多,迎面都是扬起的水花泼向他,肖晋南睁不开眼,往后一避,背后突然有人推了他一把,他跌入水中,呛了一下,手臂就被人制住。
“哇,捉到一条大鱼!”是月香笑闹的声音,“来这儿找情妹妹啊,还是耍流氓找死来了?她不会见你的,死了这条心吧!”
周围的年轻女孩围上来,嬉笑着用水泼他,按住肩膀不让他挣扎,而月香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按进水里,过一会儿拎出来,再按进去,如此往复,戏谑道,“呀,我都忘了问,你会不会游泳呢?不会水可做不成我们这儿的女婿。哎哎,长得还不错,身材也好……姐妹们,赏给你们分了他吧!”
周围顿时笑声一片,却唯独没有沈燕宁的声音。
肖晋南觉得痛苦,这种濒死的感觉,就是年幼时溺水留下的记忆。
神思分明,意识清醒,只是没有力气,还有母亲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游不上来就淹死算了,我养你有什么用!”
那时他多么要强,就靠执拗要强的个性也能活下去。
其实他早就被放弃过无数次了,父亲、母亲、家族、年少时恋慕过的少女……
只有一个人没有放弃过他,是他最终离弃了那个人。
她在水里也曾抱着他,撞断了一只手臂,还在一直说,“晋南,你不要有事!”
她比他还要执拗,傻乎乎的,他却还是弄丢了她。
他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答应了念念要帮她找到妈妈,也终究要失约了吗?
想到女儿,他又重新挣扎起来,念念还太小了,离不开他。
“你不要乱动了,没事的。”颈部有一股温柔的力量托住他,将他拉出水面。
唇齿被撬开,熟悉柔软的唇覆过来,空气重新灌入火/辣疼痛的肺部,比午夜梦回时还要真实的感觉,是沈燕宁!
她为他做人工呼吸,按压着他的胸腹部,直到身旁有人拉开她,“你手使不上劲,让我来!”
是那个岩仁。
寻妻路漫漫——是我自作多情(虐渣男~)
更新时间:2013125 16:32:27 本章字数:5796
“我一个人住的,不太方便。睍莼璩踢”
肖晋南往她身后瞟了一眼,收拾的整洁温馨。
他暗自庆幸,她没有跟詹云或者岩仁在一起,还是单身一个人。
“燕宁,我想跟你好好谈谈,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好吗?”
她大病初醒,身体还非常虚弱,眼下发青,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样子,再这么在门口站着,他怕她会晕倒。
“我真的没什么想说的,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她的确非常疲倦,靠着意志硬撑着跟他说话,“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再提起来只会让大家都觉得不愉快。这回你落水的事,是月香姐太冲动,我也考虑的不周详,以后不会了。”
肖晋南定定地看着她,“你觉得我们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吗?那孩子呢?念念刚四岁,那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之间……就不叫过去了。”
他第一次认真的在她面前提起孩子,那么可爱的念念,昨天还打过电/话给他,问他身体不舒服有没有好一点。
他当时就在燕宁的病房里,开了免提,把甜甜软软的童声放到她耳边,可惜她仍在昏睡,什么都听不见。
念念是他们彼此之间最紧密的维系了。
他以为燕宁会有所触动,关切地问他孩子过的好不好,学名叫什么……
可她只是变了脸色,脸上仅剩的一点血色也瞬间褪尽,呼吸急促,像是受了惊吓一样,猛的缩回屋子里去,砰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门。肖晋南吐尽了巨石一般压在他胃里和肺部的水,就清醒过来。
印象中他一直抓着燕宁的手,谁都无法分开他们。
可是一睁眼,她依然不在身边,只隐约听到岩仁和月香的争吵。
“你实在太离谱了,这样会弄出人命的你不知道吗?”
“我只是给姓肖的一点教训嘛,难道你们不想么?膈”
“他出事,你以为燕子就开心了?现在怎么样,她又是高烧不退!……她的身体是什么状况你不清楚吗?还引得她下水!”
“我……”
肖晋南翻身下床,胸口还是火烧一样的疼,骤然坐起来,眼前全是黑晕,险些跌倒在地上枝。
白色的床单和墙壁,他是身在医院里。
他冲到门外走廊上去,“沈……燕宁在哪儿?带我去见她!”
这回岩仁没有拦着他,月香差点整死他,大概也有些愧疚,在岩仁身后没有吱声。
原来燕宁就住在他隔壁的病房,可是气色却比他还要差的多,苍白的脸上有病态的酡红,虚弱的像一个纸糊的人儿,仿佛手指轻轻一捅就会破了。
护士还在她床前忙碌,调好了输液的软管才走出去,
输液架上挂了好几包药水,都要一点一滴输进她身体里去。
肖晋南的手心覆上她的额头。
隔着四年的时光,1500个日日夜夜,他终于又触碰到她。
那么烫,火炭一样的体温,40度的高烧,烧了一天一夜,嘴唇上都起了泡。
他还记得她为他做人工呼吸的那一瞬间,她的唇是温软的,就像记忆中的一样。
“她怎么了……为什么生病?”
“不是因为你吗?”月香目光犀利,糟糕的情绪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都快入夜了还下水弄得全身湿透,着了凉,加上心气郁结,自然就发烧了。这些年她的身体一直是这样,再怎么小心每年也要害两场大病,怎么都调养不好。这都怪你,是你害她变成这样的!”
岩仁言简意赅地补充,“老人说这是月子病,当初生孩子的时候没有调养好,落下病根,要跟着她一辈子了。你仔细想想当初是怎么对她的,应该不难想明白。”
他威胁她、驱赶她、把她生生地从病床上扯跌到地上,让她与孩子骨肉分离,眼睁睁看着她站在雨幕中淋雨……
那一个月,她过的很艰难,是她一生中最艰难痛苦的时段。
肖晋南颓然地在她床前坐下,轻轻拉过她的手捧在掌心里。
额头那么烫的温度,指尖却是冰凉的,因输液而扩张的血管青紫分明,皮肤苍白如纸,怎么捂都捂不热。
当初她也在输液,他粗暴地与她拉扯,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针头扯脱的时候甩出的那一串血珠子,落在雪白的床单上,那么刺目。
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捏住一般的揪痛。
他叫她,“燕宁……”
无人回应。
“燕宁……”
依旧沉睡。
“燕宁,燕宁,燕宁,燕宁……”
他轻声念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脸贴在她的手背上,有湿冷的水渍从他的眼角滑过她的手背,说不清是懊悔还是害怕。
“对不起……”他怕她不醒,连他的道歉都听不到。
燕宁的眼睫动了动,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在叫她的名字,竟然真的睁开了眼睛。
肖晋南这才发现她太瘦了,刚刚重遇她的时候,怎么会认为她跟以前一样窈窕到正好?
怎么会觉得她这几年过的不错?
病痛不过折磨她两日,小脸就像削尖了似的,衬着一双大眼睛,空空洞洞,瘦的脱了形。
她将黑色玛瑙一样漂亮的眼睛遗传给了女儿,自己的却像蒙了尘,光泽黯淡,凝睇了他几秒,似乎才反应过来他是谁。
她满眼都是他,又仿佛根本看不到他。
她张了张嘴,“晋南……”
“我在,燕宁,我在这里。”他该欣喜的,她醒来就看到他,还叫了他的名字。
她笑了笑,带着满足和温柔,“你看到她了没有?”
“谁?燕宁,你要让我看谁?”
“宝宝啊,是个女儿,有六斤二两重……护士说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