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正大的行为让人起不了疑心。
一个月,剧院方面结算了饭钱,老板娘拿着钱回来入账,随便检查下她不在的这个月酒馆的经营状况。人缘好的老板娘给大家都带了礼物,艾伯特拿到的那份更加不引人注目了。
这份不引人注目的礼物中除了正常的小礼品外,还有阿诺德下发的工作安排。离开一个月,莫莱尔回来后不呆在酒馆清理账目,反而和艾伯特、阿道夫混在一块儿会显得很奇怪,女人没有和两名同伴单独说话的时间,于是这次的任务是通过书面传递的,防泄密的方法是隐性墨水和密码结合——老套手段的效果值得信赖。
从阿诺德那儿接到任务,准备好传递任务的东西,莫莱尔才恍然发觉,她已经处在了贝克尔的位置上,差的不过就是个编制了。她想着到该烦恼的时候再烦恼,谁知根本没有烦恼的时间。
突然间,她和阿道夫、艾伯特就从平级变成了上下级。两个男人对此毫无意见,阿道夫年纪大了,早就没了晋升的机会,艾伯特有他自己的顾虑,在贝克尔手下时就偶尔会出现不稳定,能提上去的,本来就只有莫莱尔一个。
没时间烦恼事情就已经定下来,莫莱尔索性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她想到西西里,想到乔托,想到G,又想到死气火焰和阿诺德,女人莫名得觉得,或许贝克尔的顾虑是多余的。
查完帐,女人马不停蹄又去了巴勒莫剧院附近的一栋民居。巴勒莫剧院虽然是贵族的去处,但居住在周围的却都是些平民,毕竟剧院只有看戏一个用途,发展不出周边产业。
莫莱尔租下了其中的一栋,完全做厨房用,一日三餐的供应,不可能从港口的酒馆送来。剧院附近的房子不好租,但女人拿下得迅速,又一次性给出了一年的房租,很多人都认为是阿诺德在背后帮忙,这也是人们说阿诺德满足莫莱尔每一个要求的原因。
其实这里面完全没阿诺德的事,莫莱尔自己先去打听,碰壁,剑走偏锋跑去秘密聚会上抱怨,事关徒弟,老巫师亲自出马,用邪门歪道顺利地让房子主人松了口。
然后莫莱尔完全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地廉价租下。
莫莱尔检查着货商送来的材料,付了下个月的定款后走了下神。
一个月过去,同样到了情报机构发放工资的时候,莫莱尔拿到手里的钱比曾经的翻了不止一番。
女人知道贝克尔拿多少工资,自己这个月领到的明显多了,算一算多出的钱,正是正常租下这栋民居的花费。
作者有话要说:阿诺德先生真是个好人!
死气火焰的特性需要戒指来激发,雾属性……我觉得是个特例,六道骸刚出场就能放幻术嘛(虽然有眼睛的技能加成……
☆、女妖的凝视
剧院老板又向莫莱尔下了一百人份的订单,理由很简单,有位供应商做不过来,就由莫莱尔接上,老板对莫莱尔提供的伙食表示赞赏,同时肯定莫莱尔的能力。
都是场面话,莫莱尔熟练地应对,至于多出来的一百份是给哪些人,那位供应商为什么会做不过来,莫莱尔自然不会去问。
不去问不代表不知道,剧院有阿诺德安插的人手,莫莱尔张扬,和谁都能聊上,他们和莫莱尔的接触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信息源源不断地传递着,一百人份的订单是给剧院藏着的一百五十个孩子的。
剧院一共六层,上三层是金碧辉煌的表演大厅,下三层则是剧院内部的工作场所,换装室,道具室等等。巴勒莫剧院建在半山腰,下三层完全淹没在山体中,结构错综复杂,将一百五十个孩子分开藏匿,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然而一早就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秘密。
一个月,孩子们分别被藏在哪儿,阿诺德手下的人已经摸清了,只是还没找到动手的机会。
至于宝藏,这些玩意儿全藏在密室里,莫莱尔顺着地图摸过去,看见的尽是一堵堵墙。女人现在在剧院也算个名人了,走到哪儿都有人围着,根本没办法一探究竟。
说到宝藏,莫莱尔想起阿诺德第一次和她提起死气火焰时的情景,男人似乎在暗示巴勒莫剧院的宝藏和死气火焰有关。
和死气火焰有关?
烛火跳跃,女人碧色的眼中也摇曳着火光。
和死气火焰有关的,她只知道一个东西,原石。
莫莱尔非常清楚,七的三次方不会出现在藏宝图中。
那么这里埋藏着的宝藏是什么呢?莫莱尔很好奇,同时也感到惊恐。
她试探过阿诺德——相当不自量力,阿诺德不知道原石,反而从莫莱尔的试探中察觉了女人有事瞒着他,男人反过来询问,莫莱尔无力招架,直接以沉默面对,不能说。
阿诺德没有追问,这让莫莱尔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感到惊讶,女人脑海中不由回想起阿诺德曾经说过的话——我不觉得有必要每时每刻盯着每一个人。
情报头子一再表现出他的宽容和对他人隐私的尊重,莫莱尔心里颇为复杂。
绕回来,不是原石,还有什么会与死气火焰有关呢?阿诺德又是如何确定它们和死气火焰有关的呢?
莫莱尔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死气火焰的是阿尔法特,其次就是自己。阿诺德提出的可能性使她在这一方面的优越感荡然无存,莫莱尔不知道有关死气火焰的所有事——这是当然,但是,不仅阿尔法特知道的比她多,甚至阿诺德也知道某些她不了解的事情。
莫莱尔非常想快些把密室里的东西挖出来瞧一瞧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可惜现在不是干这个的时候。
告别了和自己聊了一个下午的演员,莫莱尔走出剧院,等阿诺德来接她。
天色暗沉,风中满是水汽,要下雨了。
初秋,天气易变,年年如此。但今年人们抬头看着变幻无常的天色,说着“要变天了”时,语调中总牵扯出两分意味深长。
佩丝·卡特的轮船工厂要雇佣贫民做劳动力,想着从轮船工厂捞些油水——美其名曰:互惠互利——的贵族们当然不乐意,在口头上的劝阻无效后,有人对卡特小姐本人发动了袭击。
贵族小姐受了点小伤,总算化险为夷,这次袭击弄巧成拙,不仅让卡特更紧密地和乔托等人联系在一起,更是惹恼了阿诺德。
虽然男人习惯面无表情,但一个月的相处让莫莱尔多少能读懂他的情绪。
袭击卡特的是贵族,乔托和G都没有还击的能力,一切只能依靠阿诺德,男人处理相关事情的时候没有避开莫莱尔,女人对此感到疑惑,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不上不下的状态。贝克尔能告诉她自己工资是多少已经是极限了,莫莱尔不可能知道贝克尔这个职位的具体工作内容是什么。
阿诺德让她看自己对贵族的处理,是为了让她更快地适应岗位吗?不过是往上升了一级,就能接触到这些内容了吗?
莫莱尔一方面觉得不可思议,一方面又觉得除了这个理由,阿诺德没道理让自己看这些。
一圈念头转完,阿诺德的马车也来了。
上车前,莫莱尔心里最后一个想法是羡慕,羡慕佩丝·卡特。
上车后,看见阿诺德的脸,女人心中那丝酸溜溜的羡慕被得意取代,不管原因是什么,现在她在阿诺德先生的马车上,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在羡慕自己呢。
达到庄园后第一件是还是晚饭,晚饭后的散步被取消,莫莱尔跟着阿诺德进书房处理文件,男人完全是在校考她,一再一再地询问她的建议,很多次,莫莱尔说完,阿诺德直接示意等在一旁的杰森按照莫莱尔说的去办。每每这个时候,莫莱尔都会不由自主地松口气,好歹自己还是有些能力的。
忙过一阵,莫莱尔终于有时间和艾伯特坐下来聊一聊,女人在不泄密的范围下详细地告诉了艾伯特自己这些日子干了些什么。年轻人看她的眼神带着怜悯:“真可怜,难怪你瘦了,塞西莉亚,吸血鬼老板完全不给你休息的时间。”
莫莱尔一愣:“哦,上帝啊,被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变成了被压榨的劳动力。”
艾伯特的眼神更怜悯了:“和阿诺德待在一块儿压力很大吧。”
这个话题到这里也该结束了,年轻人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现在我在乔托庄园工作,做护院。”
“因为和佩丝·卡特合作,乔托庄园被贵族袭击,袭击发生后阿诺德就把我踢到了万能先生那儿——当然乔托不知道我是阿诺德的人。”
年轻人看了看窗外,随口说了句:“啊,雨停了。”
莫莱转头望出去,听见艾伯特若有所思的声音低低响起:“我总觉得,我们的上司先生和乔托不止是关系好这么简单。”
酒馆老板娘转回头,喝干杯子里最后一点酒,用一种心照不宣的语气说:“阿诺德让我把工作重心放在救剧院里的一百五十个孩子上。救援行动只能成功一次,一百五十个,想要一次全部救出不可能不惊动剧院,或许我们得寻求乔托的帮助。”
艾伯特表示怀疑:“乔托?”
莫莱尔笑笑:“准确的说是G。”那位拥有一支武装队伍的激进分子。
“但是我们都知道,虽然G一直在抱怨乔托的幼稚天真,但每次行动,拿主意的都还是乔托。”
艾伯特也笑:“多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刷了下后台,惊恐的发现7月份我居然被灌了瓶营养液QUQ
我也是被灌了营养液的人了!好高兴!谢谢妹纸(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见)
不过话说回来,大家【千万】不要给我灌营养液哟,太浪费了,我这棵瘦弱的小树苗再怎么灌也长不成参天大大树的呀_(:з」∠)_小树苗最喜欢的是评论哟评论!
营养液还是去灌给喜欢的大神吧么么哒~
☆、女妖的凝视
和乔托等人联络暂时只是嘴上说说,莫莱尔这里尚未制定出能够成行的计划,如果什么都不想直接交给G,女人害怕红头发的暴躁男人会因为担心孩子们的安危直接强攻。
“这不可能,”艾伯特对莫莱尔的想法嗤之以鼻,“G确实冲动了些,但他不是没脑子。而且不是说了吗,最后拿主意的都是乔托。”
莫莱尔举手投降:“我明白,我只是夸张一下。”
女人把笔往桌上一丢,然后没骨头似的整个人往桌子上趴:“我讨厌小孩子。”
在夸张地猜测G可能的行动前,莫莱尔已经和艾伯特讨论了好几套方案,可惜每个方案都是不成功的。最大的干扰因素是孩子们太过年幼,没法像成年人那样配合他们的行动。
如果营救的途中突然有个孩子一嗓子嚎起来,从而引发连锁效应,让一群孩子都哭起来——莫莱尔不敢想象后果。
女人把脸埋在手臂里,无精打采地念叨:“我讨厌小孩子。”
艾伯特笑:“得了吧,塞西莉亚,谁不知道莫莱尔老板娘从不拒绝小孩子的请求,一块面包,一顿饭,甚至一个金币——她都会满足他们。”
莫莱尔垂死挣扎:“不拒绝不代表喜欢。”
艾伯特戳穿她:“不拒绝至少不会代表讨厌。”
莫莱尔猛地抬起头,瞪着艾伯特叫道:“现在是讨论我喜不喜欢小孩子的时候吗?!”
艾伯特耸耸肩,把莫莱尔压在胳膊下的纸抽出来,纸上列满了作废的方案:“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机会。
“阿诺德先生,您的信。”
晚饭后,杰森管家敲响了书房门,弯腰将一个托盘送到阿诺德面前。
阿诺德拿起盘中的信,习惯性地翻转信封,两面看了看,然后拿起裁纸刀开封。
和阿诺德同在一个书房的莫莱尔在杰森进门后向他点头行了一礼,老人颔首回礼。在阿诺德拆信的时候,莫莱尔垂下视线干自己的活,礼貌地回避。
没过一会儿,阿诺德喊了她的名字:“莫莱尔。”
女人望过去,阿诺德把手上的信往她那儿递了过去。寡言的男人自然不会解释自己这一行为的含义,也不需要解释,这个动作的暗示明明白白。
男人是连着信封一起递过来的,女人先瞥了眼收件人,毫无疑问是阿诺德的名字,然后又瞧了瞧寄件人,没有用缩写,看来寄件人和阿诺德的关系并不亲密。做情报工作,莫莱尔知道寄信人的身份,和阿诺德一样,也是个外国贵族。
私人信件,就算阿诺德把它递过来,莫莱尔还是怕自己会错意。
于是女人看了眼阿诺德。
铂金发色的男人看了看她,又用目光示意了下她手上的信。
莫莱尔放下心,打开信读起来。
写信的贵族邀请阿诺德观看一场歌剧,委婉地建议阿诺德可以把莫莱尔带去。
女人琢磨了会儿写信贵族的目的,想到了不少却没一个能肯定的,她不知道阿诺德在贵族圈里到底……唔,到底混得则么样,于是她老老实实地问男人:“阿诺德先生,您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信不长,读完一分钟都不需要。莫莱尔看信的时候,阿诺德没有做其他事,只是看着女人。
这已经不是阿诺德第一次盯着莫莱尔看了。审视,评价,或者其他什么,阿诺德的眼神刀子般锋利,又深不见底。莫莱尔懒得揣摩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反正总不会是风花雪月。从没有哪个罗曼蒂克的故事中,男主角会用这种眼神盯着女主人公。
管他是为什么,反正我皮糙肉厚已经不在意了,莫莱尔想。
“你去吗?”阿诺德开口问道。
很正常,又很不正常的反应。
信中提到莫莱尔,询问女人的意见是礼貌也是尊重,阿诺德不是个独。裁者。但就现在阿诺德和莫莱尔的关系,女人当真去了,流言不就要更胜一筹了吗?
莫莱尔认为,贵族邀请阿诺德的同时邀请她,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看看阿诺德和她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果现在眼前的不是阿诺德,莫莱尔会毫不犹豫地调侃说,您这样问会让我假戏真做的。
然而对象是阿诺德,这样的话不再是调侃而是自作多情了,莫莱尔支支吾吾地问:“您没有什么建议吗?”
阿诺德干脆利落地答了一个字:“去。”
带上莫莱尔能进一步巩固女人的地位,从而让她在剧院的行动更加便利。
阿诺德的考虑莫莱尔自然也想到了,她点头答:“好的。”
虽然回答得干脆,但想到自己和男人地位的差距莫莱尔还是觉得头疼,和阿诺德一起公开亮相后,别人对自己和男人的评价想想都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她到底是个姑娘,脸皮厚也不是不要脸。
莫莱尔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忐忐忑忑地问了出来:“如果我不愿意去呢?”
“我不会勉强。”
听了阿诺德的回答,莫莱尔张了张嘴,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