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手机便在包包里响个不停,她听得心烦意乱。
司机用费解的眼色打量了她好几个来回:“怎么,和男朋友吵架了?”
一般面的的司机都很擅长和人搭讪聊天的。
桑红犹豫了一下,看看五十多岁的司机,点了点头,她翻出手机,打算关机,却看见屏幕上秦洛水的名字不停闪烁。
今天的事情和秦洛水无关,可是,秦洛水和秦青的关系,让她现在不想搭理他,以免给那个男人带来一种她投靠秦青的错觉。
可是,她现在实在需要一个能陪着她帮她开解的朋友。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关了。
拉开包包,垂头丧气地把手机丢了进去。
“小姑娘啊,为什么和男朋友在那个地方吵架?”
司机把她刚才一系列的动作和犹豫的模样看在眼里,不由再次开口。
“唉,气死个人了。”桑红一听提到宋书煜,觉得心口都是痛的。
“体谅一下男朋友啦,现在的生存压力这么大,干嘛非得去那个地方买什么首饰,又贵又不划算,谁知道那个钻石是不是人造的,那铂金是不是什么合金,哪里有咱们老凤祥老字号的首饰实惠?”
老司机以为桑红和男朋友生气是因为购买首饰的事情。
桑红满头黑线噗地一下就挂了下来:“老师傅,你瞧我哪一点是爱慕虚荣的女孩子了?”说着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不由讪讪地闭了嘴,穿着五位数价码的衣服,她怎么还能说不爱慕虚荣。
老司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笑:“就凭你拦车的地儿,哪里是普通百姓的消费层次?”
桑红尴尬地笑笑,果然是人慌失智,她说话似乎开始不经大脑了,就沉默了片刻,觉得说不定遇到这样的一个健谈善意的老司机也可能会有收获,就说:
“你猜对了,我们——我们俩是同事,双方家长都见了,算是默许了我们的婚事,他们家地位高,他很有前途,我出身寒微,只是有些小聪明勉强能混得下去而已;
几个月前申请的国外的一所大学录取通知发回来了,我打算出国留学,又觉得舍不得他;
他却是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跟我急,气极败坏地拉着我的手,就把我弄到这里买婚戒了,他凭什么那么笃定我就一定会嫁给他?”
老司机侧头看看她,笑了道:“就为这,你就急呼呼地夺路而逃?”
“嗯。”桑红觉得还是不说那么多为好。
“呵呵,至于吗,你这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吗?”老司机说,脸上挂着一副觉得她无事生非的神色。
“老伯,怎么?你有其他看法,不妨说说让我参考一下。”桑红看着他那满是沧桑的面孔,忽然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矫情了,就很真诚地问。
“你看起来也不会超过二十二岁,你突然打算出国留学,出发点估计是让自己多个陪嫁的外国文凭,以后在婆家能抬起头不被看轻而已;
既然你们俩连家长都见了,这婚事显然是定下了,那悬殊的身份、地位、前途什么的,你男朋友和他的家人,显然是毫不介意的;
出国那是什么情况,很多人一出去压根儿就不打算回来了,你让你男朋友怎么办?
退一步来说你不变心,学成归国了,你就能笃定你那男朋友能不变心一直等你回来?
即便他想等,估计他那条件,不定有多少女孩子眼红着,你一旦出国了,什么海誓山盟之类的话,都是狗屁一个,放过就没有了,什么东西都抵挡不住时间的消磨啊!”
那司机很现实地说着实际情况。
桑红听得一阵发冷,她斟酌了一下说:“我出国留学,也不仅仅就是为了拿个外国文凭装脸,真的是很渴望学到更多的知识,给自己的事业打个好基础。”
“你这意思是说,你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自尊自强的好女孩吧?”那司机的话说得很逗。
桑红抿唇不好意思地一笑:“额——也可以这么说。”
那司机顿时呵呵大笑起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桑红觉得尴尬极了。
“笑你书呆子一个,你男朋友家地位很高,你只需要不傻不呆,他们家人自然能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让你发挥特长,你自己瞎折腾啥?
不客气地说,你自己出国奋斗十年,都比不上人家直接安排给你的位置好。”
老司机很不客气地说着大实话。
“我不想让人觉得嫁给他就是有所图一样,那样,让我有些抬不起头。”桑红小声地说着。
“哈哈哈,什么抬不起头?女人依靠自己的男人生活,多正常的一件事,结婚生子,持家教子,这才是能带给女人幸福感、成就感的职业。”
“……”桑红觉得囧囧然,这代沟不是一般的深啊!
“干嘛那么为难自己?女人需要做出什么事业?但凡像是史书或者各行各业能留下名字的女人,哪个不是血泪辛劳、孤苦无依换来的?
林巧稚了不起吧,把一辈子都献给了医学事业,一辈子经手接生的娃娃都快能住满一座城,我妈当初生我的时候难产,几乎一尸两名,愣是林医生给救活了,逢年过节妈妈和我总是去给她拜年;
可是,我发现她除了事业和虚名,老去的时候,连一个对象都没有处过,谁都活一辈子,最好的活法就是,别人怎么活咱们就怎么活,干嘛非得那么苦着自己?”
桑红有些傻眼,这老司机也太能瞎掰了,连这么了不起的为新中国医学做出巨大贡献的女人,都能做出这样的评价!
话说如果这个女人也和普通女人一样回家相夫教子,他哪里能活到现在在车里和她闲着胡侃?
当即就觉得他的话怎么都无法入耳。
那老司机是什么人,天天开着出租车在街上转悠,他什么人没有见过,当然能瞧得出桑红那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就闭口不再多言。
车子晃悠到了古文化聚集的一条街道附近,桑红眼睛一亮,就喊了停车。
司机当即就踩了刹车,停住了,侧头一看,路边闪亮的招牌上边滚动着的五颜六色的字符,竟然是市 内绝无仅有的一家皮影戏演出馆。
桑红从包包里拿出钱,付了车费,然后看看转过身要离开的桑红,又说了一句话:
“小姑娘,有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最好问问你爸你妈,我们这样年龄的人,说话都是很老土的,可是,老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爸你妈总不能害你吧。”
桑红顿时觉得心底一亮,可不是嘛!
就开口道了谢,转身离开,不再觉得天昏地暗了。
她又不是孤儿,她有家有爱她的爸爸妈妈,问他们的主意,然后做为参考,是不是更靠谱一些,毕竟这是她最亲近的亲人,最可信赖的人。
她忽然想到了,前些天回家的时候,妈妈还和她说过院里的小雨,那女孩子和她从小就是同学,初中没有毕业就辍学了,后来出去打工,就在外边认识了一个打工仔,家是湖南岳阳的深山里,家里人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最后她悄无声息跟着那打工仔私奔了。
后来,生下孩子后,带着老公孩子一起回家,瘦老得简直像三十多岁的老女人,一住下就哭着喊着不愿意再回去,可是都成了一家人了,不回去怎么可以?
那就是她身边不听老人言的活生生的版本,看来生活果然只有爱情是不行的,活下去,衣食富足地活下去,才是生活的基本概念。
好,一会儿逛完这个皮影馆,找个酒店住下,就给妈妈打电话,她现在脑子乱糟糟的,不找点能吸引注意力的事情,晚上非头疼不可。
再说店内的宋书煜,眼睁睁地看着桑红就那么从他的面前逃走,外边的天色已经彻底地黑了,他觉得追出去也于事无补。
他闭眼端坐,深深地呼吸了几次,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那女店员也吓得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好,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女人被这金光闪烁的婚戒给吓得落跑的,这男人冷着脸的模样,是会把人冻死。
可是,这男人也是一种罕见的帅啊,瞧瞧那风度仪态、加上好的出身前途,她就搞不明白了,不知道多少女人跃跃欲试地扑入他的怀抱而不得,这女人竟然被他的婚戒给吓跑了。
“宋先生,您女朋友真可爱,估计是被你的诚意给吓住了,跑出去冷静一下。”女店员笑着打破这么尴尬的寂静。
宋书煜睁开眼,也不理睬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桌上那款式各异的婚戒。
“你能看得出我的诚意?”半晌,宋书煜开口问。
“当然啦,嘿嘿,你有多在乎她,我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估计——估计——是你的脸色吓住了她,实话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情侣一起过来购买婚戒却连笑都不笑一个的。”
女店员斗胆说了实话。
“怎么连外人都能看出的诚意,她怎么就看不出来呢?”宋书煜喃喃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指指一款婚戒道:“麻烦帮我把这个女戒试戴一下。”
女店员一看他不仅没有被冒犯的怒火,反而下定了决心购买了,不由又是惊喜又是赞叹,怎么这么痴情的男人,她就不会遇到一个。
当即拿出折叠在口袋里的白色真丝薄巾,把自己的手仔仔细细地擦了擦。
她知道自己的姿色中等,在这美女云集的地方,不起眼得很,可是这双手保养得绝对堪比手模,果然,那尾女戒往她的无名指上一套,顿时就如同有了生命一样,光芒四射。
宋书煜瞧着她手上的那枚钻戒,眯眼半晌,显然很满意,就开口问:“你有男朋友吗?”
“啥?”
这话也跳脱得太厉害了,那女店员不知道他是何用意,只是很老实地摇摇头。
宋书煜心思电闪,心里就有了主意,决定快刀斩乱麻了,只听他对那个女店员说:“按着你记忆里我女人手指的尺寸,把这个女戒修得妥贴一些;
等到我举行订婚典礼的时候,会专门派人给你送来请帖,到时候你直接带着这对戒指过去,如果——我是说如果——她到时候不来的话,这对婚戒就送给你了,虽然那样的几率很小很小。”
“啥?”女店员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这算不算传说中的天上掉馅饼之类的事情?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不用惊异的。”宋书煜觉得当着一个陌生的女人的面,说出这样没底气的话,觉得很不舒服。
那女店员也是个机灵的,一想到麻雀变凤凰的机会就在眼前,当即再不犯傻,眼珠一转,小心地问道:
“她要是不去,我只是说如果她要是不去,即便是百万分之一的几率也不能冒险的,你这样的人物,满座的宾朋怎么糊弄过去?你说这么贵的东西有可能送我,你的意思是不是需要我临时客串一下——替补?”
宋书煜一听她这么上道,不由惊诧,旋即点头:“你愿意吗?如果她能来,我会让人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作为酬劳。”
那女店员顿时惊喜地笑道:
“太好了,如果她能去,你们终成美眷,我会很真诚地为你们送上我的祝福;
至于红包就算了,我就喜欢那样盛大得如同梦境一样的场合,可惜我只是个小小的店员而已,从来不认识什么有身份的大人物,一直都无缘参加,这次你能给我送来请柬,让我亲眼见识一下豪门、订婚、礼服、大餐、钻石、鲜花、Party……
我就很满足了,我什么报酬都不要,绝对愿意帮助你救场。”
第136章 孤身遇险
宋书煜那黑着的面孔终于被她这番浅薄热情的模样给逗得不再满面乌云了,他洒脱地起身,指指地毯上掉落的茶几一角:
“连这个一起结账!”
“是。”女店员悬着的心松了口气,她不用担心从自己的工资里扣除损失费了。
宋书煜说完掏出钱包,从里边众多卡中抽出一张递给她。
“请跟我来。”女店员恭敬地接过卡,放在盛着戒指的托盘上,起身走出贵宾室。
宋书煜淡定地跟着她过去爽快地刷了卡,然后接回卡和发票,拿出钱包收好,转身就往外走。
女服务生小步跑着跟在他身后,恭敬地把他送到大门外。
“宋先生,你似乎还没有问我的名字。”女店员跟在他的身后,看他一点都没有回头的意思,不由小声地提醒说。
“六十六号店员,我记住了你的号码牌,至于名字,到了那天,如果有必要,再说吧,我这念头也估计就是神经过敏、临时脱线了点。”
宋书煜脚步连停顿一下都不曾,就头也不回地下了台阶,跳上车,加大油门快速地离开了。
他的心里火烧火燎的,拿出手机拨通桑红的号码,半晌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里边一个冰冷的女声“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让他气恼地顺手把手机摔到一侧的座位上了。
关机!
她竟然给他关上手机了,玩失踪?
他正琢磨着桑红会到哪里去,旁边那座位上的手机就响了,他觉得心脏砰砰地跳,这就回过来了,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宋书煜以为是桑红回了电话过来,不由惊喜异常,伸手一把抓了过来,一看上边跳跃的竟然是秦洛水的名字,当即就苦笑不已,这哪跟哪啊!
这女人真是一个会折磨人的小东西!
他一阵心烦,抬手拿了车内的耳机戴上,按下了接听键。
“书煜,你们在哪里?要不,我现在过去?”秦洛水的声音里少见的小心翼翼。
宋书煜想到他那个添堵的侄儿秦青,虽然知道今天这一出戏和秦洛水没有关系,却也不自然地有些迁怒与他,沉默了一会儿口气淡然道:
“她——没有和我一起,不知道去了哪里。”
秦洛水一听他这样说,就明白他没有追上桑红,当即就宽慰他说:“别太担心了,桑红一贯都是懂事的,别扭过这阵就会乖乖地和你联络的。”
“我可不会这么认为。”宋书煜听他说得轻巧,不由气恼道,他的心可是不上不下地悬得难受。
“别这样带着情绪开车,我已经仔细地问了情况,刚刚教训了那不长眼的小子一顿,要不,待会儿咱们见见,你有什么就直接问他好了,完了一起琢磨一下这事儿咋办。”
秦洛水听出他的话影子,知道他气得不轻,不由就头疼起来,这事儿可怎么收场啊。
“别让我看到那小子,我怕会控制不住火气。”
宋书煜毫不掩饰对秦青的厌恶,不是碍于秦洛水的面子,他也用不着顾忌什么,哪里会有这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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