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要去洗澡吗?怎么站在这里发呆啊?”
“外婆,”高岩咽了口唾沫,稳定了一下情绪,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与正常状态时无异,“我妈,她……她生前,在她还很年轻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又或者有什么很伤心的事情?”
虽然滚滚雷雨声早已吞没了母亲鬼魂的动静,但刚才那凄厉绝望的鬼哭声如不醒的恶梦般依然还在高岩耳畔纠缠个不停。
要知道,在他的印象中,母亲一向是个冷静坚强的人,他鲜少见她落泪,更不用说是像刚才那般疯狂哭嚎了。
叶明秀稀疏的双眉间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川”字,讶异地看着自己的外孙:“你说什么?”
高岩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疑问,怕外婆起疑,最后又不忘补充了一句:“回到这里,我就老是想起我妈,很想了解一些她以前的事情。”
见叶明秀拄着拐杖想走上楼来,高岩马上就跑过去扶她。搭着外孙的胳膊,叶明秀叹了口气,怅然若失道:“你妈年轻的时候,唯一感到很伤心的事,应该就是她爸去世得过早了吧。”
“外公究竟是怎么去世的?”高岩又问道。
“怎么,你妈没对你提起过吗?”叶明秀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问道。
“只是大概说过是好像是生了什么病才去世的。”一直让高岩觉得难以理解的是,母亲口口声声说自己跟父亲感情很好,可是却又鲜少在丈夫和儿子面前提起父亲的事情,就连分年过节拜祭他时,也是一贯保持着一种哀伤却又沉默的状态。
闻言,叶明秀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含混不清的咕哝,许久才怔怔道:“她、她竟是这么说的?”
这时,高岩已经将外婆扶到了她自己的卧室内,让她靠床坐了下来。一听她那么说,他立刻就感到她似乎话里有话,忙追问道:“难道不对吗?”
叶明秀陷入了沉默之中,低头凝视着空旷的老式雕花木床,清瘦的侧影隐没于一旁五斗橱投下的阴影中,显得孤寂无依。
过了一会儿,她才抬头,混浊的眼睛里泛起了点点泪光,沙哑着声音道:“你外公并不是因为生病才去世的,而是淹死在海里的!”
“什么?”高岩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听得叶明秀又接着说道,“他就死在外面那个海滩上。那一日是大潮汛,你外公在海滩上挖牡蛎,等他发现时,潮水已经涨到了跟前,还没来得及跑,就让一个浪头给打到海里去了。”
叶明秀哽咽了一下,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才接着说道:“据当时在岸上看到的人说,刚掉进海里的时候他还拼命地往一块大礁石上爬,但没爬了几下,又被一个大浪给卷走了,这下就再也没浮上来过。”
汹涌涨潮……海边快被海水吞没的礁石……攀爬在上边的黑衣人……瞬间被巨浪吞没……今天是外公的忌日……母亲的鬼魂回来看望父亲……
当以上这一条条信息在高岩的脑海中疯狂撞击,最后汇聚成一个惊人的提示时,他踉跄地后退了一步,身子无力地靠在了身后的那只五斗橱上。
今天傍晚在海滩边,他看到的竟然是自己外公的鬼魂?!是多年前溺水而亡的外公的魂魄,穿越时空,在向他发出声嘶力竭的呼救吗?
“怎么了,阿岩?”叶明秀还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连忙拄着拐杖,挣扎着起来要扶他。
“我没事,没事。”高岩朝外婆摆摆手,用尽全力撑直了身子,“只是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他喘了口气,又问道:“可是,我妈为什么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呢?”
“这个……”叶明秀见他没什么大碍,便放下心来,说道,“大概是因为你外公那天之所以会到海滩上去,是为了挖牡蛎给你妈妈吃。你妈为此而心怀愧疚,无法说出口吧?”
牡蛎?的确如此,高岩记得,无论是黑鹫山下的海滩也好,还是外婆家门口外的那片海滩也好,好多礁石上地爬满了灰白色的牡蛎,密密麻麻连成一片。
“可是你妈虽然白天吵着要晚饭吃牡蛎,那天晚上却没回家吃饭,据说好像是跟那个男孩子一起出去玩了,就连她爸为了去给她挖牡蛎而出了事都不知道。”叶明秀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是喜是悲——也许是因为岁月久远,早已将一切悲喜都冲刷殆尽了吧?
“为了这个,有生以来第一次,我狠狠地打了她。也许是我下手太重了,从那以后,她就渐渐地跟我疏远了。”
高岩怎么都没有想到,母亲与外婆关系交恶的真相竟是因为如此。
想起刚才母亲鬼魂的哭嚎,他想,她终究还是为多年前那天自己的行为而心怀愧疚,所以才会在亡故后,在父亲忌日这天,化作少女时代的模样,重返故乡,像个孩子般哭泣着,寻找着父亲的踪影。
但她找到外公了吗?高岩很想知道,既然连他都能见到外公的亡魂,为何母亲却好像全然迷失了一般,只是一味地茫然寻找哭泣呢?
还有,她为什么好像根本就看不到就站在她面前、不断呼唤着她的儿子呢?
高岩第一次对死后的这个世界以及依然徘徊于这个世界上的鬼魂产生了些许的好奇。
第三十五章 鬼迷少年 '本章字数:2601 最新更新时间:20140515 21:13:49。0'
清晨,下了一夜的暴雨终于停了,只是天气依然潮湿阴沉,不见半点阳光。
“靠,太阳打北边出来了!”习惯性早起的司徒允一走进一楼的饭厅,就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三步并作两步两步跑到饭桌前,对着正在喝粥的高岩猛瞧,“你真的是高岩吗?高岩真的会起得这么早吗?”
紧接着,他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即凑到高岩跟前,无限同情道:“我明白了,你一定又是让那个白衣女鬼骚扰了一夜,根本就没法睡了,是不是?”
高岩瞪了这个唯恐天下不乱家伙一眼:“你才让女鬼骚扰了一夜呢!”
昨天晚上那个白衣女鬼不知是良心发现了,还是怎么的,并未出现。真正让高岩夜不成寐的,还是昨天晚上垃圾孙的那番话以及外婆讲的关于母亲和外公的往事,前一个让他惶惑不安,后一个则让他迷惑不解。
“司徒,今天我们还是去一趟那个什么西山龙神庙吧。”咬了一口荷包蛋后,高岩对司徒允说道。
“嗯?”司徒允刚好灌了一大口粥,嘴巴里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咕哝,“你不是不信那一套吗?”
“我仔细想过了,”高岩认真地说道,“既然想不出别的办法,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况且看昨天孙大爷的样子,不太像是个故意给出个烂点子的人。”
“去一下也好,既然垃圾孙大爷说那座龙神庙很灵,说不定我们还真能从那里求得驱鬼灵符或是仙水之类的东西。”司徒允表示赞同——不然还能怎么办?其实,昨天一晚上,他也没怎么睡好,想了一晚上的事情,但还是没想出个前因后果来。
但有一点与高岩不同的是,司徒允并不完全相信那个垃圾孙的话。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驶得万年船。他总觉得,昨天那个垃圾孙不仅出现得过于太凑巧,而且还一改之前的沉默寡言,跟他们说了一大堆“指点迷津”的话。
“好的,已经报警了,是吗?我知道了,齐老师,辛苦你了。”这时,凌洁拿着手机从门口走了进来,说话的同时双眉拧得紧紧的,白净的脸上写满了不安。
高岩不禁和司徒允对视了一眼。从凌洁的神情语气不难判断,估计失踪的雷霆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果然,凌洁一挂断电话,就跟闷闷不乐地他们说道:“雷霆还是没有消息。齐老师和他父母亲戚都快找了一夜了,现在已经到派出所报了警!表哥,你还记不记得说看到雷霆出事的那个三轮车夫叫什么名字?万一真找不到雷霆,也许这也是一条可以提供给警察的线索!”
高岩一阵心虚外加心慌,这个所谓的车夫本来就是司徒允信口开河瞎编出来的,这个时候叫他怎么回答啊?
见高岩语塞,怕露陷的司徒允马上接过话头,回答道:“一个萍随相逢的三轮车夫,谁会问他名字啊!”
“哦,那倒也是。”凌洁失望地垂下了眼帘,用饭碗盛了碗粥,坐下之后匆匆扒拉起来。
于是,司徒允乘机在桌子底下踹了高岩一脚,并白了他一眼,眼神的大致含义是:我早就警告过你,凡事要适可而止,不可过于直白。现在可好,万一凌洁把这事捅到警察那里去,搞不好警察就特意会请你去喝茶,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
其实,不用司徒允踹他,光是听到凌洁刚才那番话的时候,高岩已经在心中暗叫不好了,后悔之前不该那么冲动,去跟凌洁绘声绘色地撒谎了。
但事已至此,光是后悔又有什么用,现在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凌洁千万不要把此事说出去了。
“小洁,这本来就是我们道听途说的事情,我看你暂时还是不要跟警察说了,免得误导他们,耽误时间。”司徒允不动声色地叮嘱凌洁道。
“嗯。”凌洁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喝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粥,匆忙起身,抓起了之前放在一旁的挎包道,说道,“表哥,司徒大哥,我先去学校了,齐老师今天没办法去管学生们的早自习了,我答应了代他去。”
“慢点,小洁,路上小心!”看着表妹匆匆跑出去的背影,高岩大声地嘱咐道。
凌洁离开后没多久,高岩和司徒允跟正在院子里剥豆子的外婆打过招呼后,也一起离开了家门。
出门没多久,两人就看到阿德骑着他的绿色电动三轮车风风火火地从前方跑来,一看到他们,就兴冲冲地喊道:“两位大哥,没等急了吧?我一接到你们的电话就马上赶过来了!”
“没有,正好。”司徒允轻松一跃上了车。
高岩则因为昨晚没睡好今早又没有补眠而显得萎靡不振,像个活力不足的老头似的慢慢地爬上了车。
“两位大哥今天又要去哪里摄影啊?”阿德好像永远都是一副活力充沛、精神抖擞的样子,一边骑车一边欢快地问道。
“去西山龙神庙。”司徒允摆弄着他的单反相机,头也不抬地说道。
他曾不止一次在恐怖电影里看到有人用相机照到了鬼魂,所以他决定从今天开始更要好好地利用这个相机,看看能不能也像人家那样捕捉到鬼影。
“西山龙神庙?”阿德很是奇怪,“要说规模香火什么的,南山的暮颜寺都要好得多,两位大哥怎么不去那里?”
“我们也就随便走走看看。”睡眠不足的高岩有点懒洋洋的,不愿跟阿德过多解释,搪塞道。
“对了,”司徒允又问阿德,“这龙神庙离北港码头远吗?”
北港码头是高岩和司徒允在吃早饭时就商定好的今天行动的第二个目的地。既然昨天垃圾孙都说到了白衣女鬼,那么他必须尽快弄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和这女鬼开始这段要命的“孽缘”、她又在他的生命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等疑问。
“不远!”听到司徒允的问题,阿德很快就回答道,“都是顺道一个方向的,只不过北港码头更远一点而已。两位大哥还要去码头拍照吗?”
“是啊,顺带着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嘛!”司徒允大言不惭道。
“那什么时候也到我们村子里去瞧瞧,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哦!”阿德还真是个热爱自己家乡的好青年,又开始向他们推销起自己的村子来。
不过才说完这一句,他话锋一转,开始八卦起来:“说来也倒霉,我们村里有个学生不见了,昨天他家里人到处找了一夜都没找到,今天还拉了不少亲戚朋友一起去找人。”
高岩和司徒允瞬间明白明白,阿德说的这个学生不是别人,正是雷霆。因为之前凌洁说过,雷霆的家就在阿德所住的潮落村。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机会来了,刚好可以跟这个貌似挺喜欢八卦的阿德打听一下雷霆的情况。
“有学生不见了,是离家出走吗?”高岩故意这么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阿德说道,“现在村里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是跑哪儿游戏厅玩疯了,有的说是跑到外地见网友去了,还有的说是搞不好是被车子给撞了,然后让哪个黑心司机拖到哪个密林子里给埋了——当然了,这话当着他父母的面可是不敢说的,啧啧!”
“让黑心司机给埋了?还挺吓人的啊!”司徒允感叹了一句。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阿德马上又说道,“最吓人的说法还在后头呢!”
“什么说法?”高岩好奇起来。
阿德故意停顿了一下,等吊足了车上两人的胃口,才用一种危言耸听的口吻说道:“最吓人的说法,就是被鬼给迷走了!”
第三十六章 盲者预言 '本章字数:2790 最新更新时间:20140515 22:16:24。0'
“你说什么,他被鬼迷走了?”高岩一听阿德的话,立刻如弹簧一般一下子就弹直了原本软绵绵地靠在座椅靠背上的身躯。
他这么一叫,引得正在骑车的阿德顾不得看前面的路,飞快地回头,迅速地瞄了他一眼,晒得黑黑的脸上挂着不小的讶异。
司徒允连忙踢了高岩一脚,然后干笑道:“哈哈,我们高大作家一听到这种奇闻异事就特别容易激动,因为他平时就最爱收集这些事情作为写作素材了!”
作家?我什么时候成作家了?高岩正纳闷呢,看到司徒允一个劲地朝他挤眉弄眼,才猛地想起昨天在离开黑鹫山的途中,为了套阿德的话,司徒允曾经谎称他高岩是个什么业余侦探小说家。
于是,为了进一步打消阿德的疑虑,他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臂,用一种抑扬顿挫的腔调,大声说道:“没办法,小说的灵感最主要还是来源于生活嘛!”
这招很管用,阿德很快就被顺利忽悠了。
大概是想到自己车子竟然一下子载了一个作家和一个摄影家,小伙子骑得更卖力,说得也更带劲了,不知不觉中竟毫不避讳地开始指名道姓起来:“我刚才说到哪了?对了,说到村里有不少人偷偷传说,说那个雷霆——呃,就是现在失踪的那个学生是让鬼给迷走的!”
果然是雷霆!虽然之前已经猜到了是这样,但真的听阿德说出这个名字时,高岩和司徒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