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个浑身上下都是黑乎乎、脏兮兮的老人背着一只同样脏兮兮的塑料垃圾袋从学校门口经过,看到掉落在一边的一只塑料饮料瓶,便弯下腰去捡拾。
这时,刚好从门岗走出来的学校保安看到了,马上就上前一步,朝他吼道:“喂,垃圾孙,离这里远一点,臭死了!”
“这不是昨天那个老人吗?”高岩仔细看了看,没错,的确是昨天差点被电动三轮车撞到的拾荒老人。
这个被叫做“垃圾孙”的老人跟昨天一样的打扮,浑身上下一片油腻腻、黑乎乎的,那只如影随形的编织袋今天只装满了一半,看样子收成一般。
大概是背后有人冷不防吼了这么一嗓子,垃圾孙猝不及防,手一抖,原本已经拿到手的塑料瓶子掉了下来,随着一阵刚好袭来的风,咕噜噜地朝学校大门内滚去。
于是,他二话不说,马上蹒跚着朝瓶子追去。
保安一看,这还得了,竟然还敢往学校里跑,马上吹胡子瞪眼,像一只被激怒的斗鸡般一下子就蹦到了垃圾孙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走、走、走,快走开,别把这里给弄脏了!”
怎么这个岛上的人都喜欢欺负一个拾荒老人呢?高岩皱起双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保安跟前,说道:“师傅,这位老伯就是想捡一个塑料瓶子而已。”
保安和垃圾孙不约而同地回头看着他。“你是谁啊?”保安没好气地问道。
高岩没有理他,而是快步走进了校园,弯腰拾起了地上的塑料瓶,转身递给了垃圾孙。
满脸都是污垢的老人怔怔地盯着他,混浊的双眼中闪烁的不是感激,而是警惕。接着,他突然伸手,一把夺过了高岩手中的瓶子,以最快的速度塞进了编织袋中,然后转身,背着袋子,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嘿嘿,看到了吧,这就叫好心没好报!”一旁的保安见状,呲着一口大黄牙,嘲笑道,“同情谁不好,偏去同情这个垃圾孙?这老小子年轻的时候不是偷鸡就是摸狗,可没少干坏事,他……哟,凌老师,齐老师,你们一起回家啊?”
正从校园内匆匆而来的凌洁朝保安点了点头,随即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高岩以及司徒允,不由得愣了一下:“表哥,司徒大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来给你送饭啊!你忘了,咱们早上不是说好的吗?”高岩举起了手中提着的有保温功效的午餐盒,说完还瞥了站在凌洁身边的那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一眼。
暮颜中学没有食堂,所有住在镇上的师生中午大多数都回家吃饭,住在周围乡村的,要么带盒饭,要么就在学校附近的快餐或小吃店解决。
工作没几年的凌洁为了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中午通常不回家吃饭,随便吃点快餐面点什么的,省下时间批改学生的作业或是备课。但外婆担心她长期这样不好好吃中饭,会影响到身体,因此一直坚持给她送午饭,直到最近一段时间腿脚不利索才勉强作罢。
高岩得知这一情况后,今天就自告奋勇地担当起了送饭使者的任务。
“啊,”看到他手中的饭盒,凌洁这才想起早上上班前表哥就说过今天要代替外婆来给自己送中饭,顿时一脸歉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敲我这记性,都给忘了!”
高岩这时才发现凌洁的眼圈微微发红,好像刚刚哭过似的,又想起她刚才行色匆匆,好像要急着去哪里似的,意识到可能发现了什么事,急忙问道:“怎么了,小洁,出什么事了?”
“秦珊的弟弟,就是秦湖受了点伤,现在还在医院里,我想和齐老师一起过去看看他。哦,对了,表哥,这位是我任教的班级高二(1)班的班主任齐宣齐老师,齐老师,这是我表哥和他的朋友司徒大哥。”
“秦珊的弟弟受伤了,怎么回事?是意外吗,不要紧吧?”高岩的第一反应就是秦湖要么是调皮捣蛋弄伤了自己,要么就是在上体育课时不小心受了伤。
“是班里有个学生出了点状况,伤到了秦湖。”不等凌洁回答,齐宣就回答道,“这都得怪我这个班主任,没有管好班级。”
高岩打量了齐宣一番,发现这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男子肤色白净,五官俊秀,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看似文气十足,但从他坚毅的目光不断看出,这应该是个沉稳刚毅之人,不由得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来,觉得有这样的人做表妹的同事,很是让人放心。
“那我们也跟你们一起去看看秦湖小弟吧!”这时,司徒允跳出来,嚷道。
高岩马上就识破了这厮的真实目的,一来可以接近凌洁,二来弟弟受伤进了医院,作为姐姐的秦珊肯定会到场,可以乘机跟秦珊套近乎才是真的,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让高岩高兴的是,他还说什么,凌洁就已经婉拒了司徒允的提议:“司徒大哥,我替秦湖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那孩子性格内向敏感,不太喜欢同陌生人接近,要是一下子去了这么多人,他肯定会不太自在的。”
“这个……”眼见得泡妞计划流产,司徒允只能失望地耸了耸肩,无奈道,“那好吧。高岩,别傻愣着了,先把午饭盒给小洁,好让她带着乘空吃。高岩,高岩,你在看什么?”
经司徒允这么一喊,凌洁和齐宣两人不约而同地顺着高岩突然发直的目光朝一旁望去,结果看到他们班上的三个女生正一起说笑着走出学校大门,看样子应该是到附近去吃午饭。
“喂,高岩,你这样不太好吧?这些可都是未成年少女啊!”不知何时,司徒允已经凑到了高岩的身边,低语道,“小心了,你表妹还有那个齐老师都已经快要用看变态的眼神看你了!”
高岩这才如梦初醒,长出了一口已经屏了很久的气,没好气地睨了司徒允一眼,颤抖着低声道:“你才变态呢!我看的并不是那些女生,而是那个白衣女鬼,她又突然出现了,现在正紧跟在那个留披肩发的女生后面,还不时地回头朝我惨笑!”
“什么,你的老相好又出现了,还朝你笑?看来你们感情不错嘛!”司徒允边说还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滚,你的老相好才是鬼呢!”高岩甩开他的手,吼道。
不过,吼完之后,他马上就感受到近在咫尺的两道异样的目光,于是尴尬地撇开了视线,低头假装咳嗽了几声。
“表哥,司徒大哥,你们刚才究竟在说些什么啊?”凌洁很是诧异地一会儿看看高岩,一会儿又瞅瞅司徒允。
“没、没什么,”高岩又咳嗽了一声,随后便指着渐渐远去的三个女学生道,“对了,小洁,你认识那个走在中间、头发挽起来的那个女生吗?”
闻言,凌洁脸上的诧异是有增无减,而齐宣脸上的玻璃镜片后更是隐隐闪现出了一抹怀疑之色,直言不讳地问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司徒允强忍着笑,幸灾乐祸地瞅着高岩,想看他这下该如何收场。
不过,很快,他就失望了,因为高岩很快就想出了可以替自己洗白的说法:“是这样,我们医院大概前一段时间曾经治疗过一个女学生,当时她患得是一种临床非常罕见的疾病,全国各地加起来可能也不会超过一百个病例。当时我们医院想对这个女学生出院后的情况进行长期追踪随访,以便于对这种疾病进行进一步的了解研究。但女学生家里不愿意女儿生活被打扰,拒绝合作,出院后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刚才我看那个女孩子跟那个病人有点像,所以在想该不会就是……”
“哦,”凌洁轻舒了一口气,“表哥,那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李静静一直身体很健康的。”
“凌老师,我们该走了。那么高先生,司徒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得先走一步了。”齐宣说这话的时候,从玻璃镜片后透出的敏锐目光有意无意地在高岩脸上来回轻扫。
高岩知道,自己刚才临时杜撰出来的那套说辞顶多只能骗骗单纯凌洁,却无法让齐宣完全信服,只好硬着头皮做出笑脸,与他们告别。
齐宣和凌洁正要离开,只听得有人突然叫道:“阿宣!”
众人朝声音的来源一看,看到了正朝他们走来的一个中年妇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眉眼与齐宣有几分相似。
“妈!”
“严阿姨!”
齐宣和凌洁分别朝迎面而来的中年妇人喊道。原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齐宣的母亲,看她手中提着餐盒,不难推测,她和高岩一样,是来给齐宣送饭的。
齐宣接过了饭盒,和母亲寒暄了几句,这才和凌洁一起离开。
第十七章 司徒家史 '本章字数:3212 最新更新时间:20140820 23:01:59。0'
高岩好不容易挨到凌洁和齐宣一起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处,再回头寻找时,发现刚才被白衣女鬼紧紧尾随的李静静也已经不见了踪影,大概是进了路边的哪家店铺了。
这个时候,司徒允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不错啊!什么生病的女学生、罕见的病例,高大医生平时看似老实忠厚,没想到说起谎来却是不打草稿,一套一套的!”
高岩没空理会司徒允的调侃,匆忙顺着李静静刚才走的方向而去,希望能在周围的店铺里找到她的身影。
“你干什么,去哪?”司徒允好奇地跟了上来,不过很快就猜到了他的目的,“你不会是想找刚才那个女孩吧?”
“那可是个恶鬼,我不能坐视不管!”高岩虽然很怕鬼,但他这人更怕看到无辜的人,尤其是孩子遭受无妄之灾。
他一边走,一边在途径的每一家大大小小的商铺门口东张西望,但一无所获。
“行了,高岩,你到底想干什么?”司徒允终于忍无可忍,拦住了他的去路,“开玩笑也得有个程度,没看到刚才那个姓齐的老师已经开始怀疑你心理有问题了!”
高岩皱起眉头,不悦地看着他,冷冷地反问道:“你以为我这些日子来说的那些事都是在跟你开玩笑?你觉得我以前在医院时,一直都是在拿自己的同事、领导、工作以及我自己本人开玩笑?还是说,你也觉得我心理出了问题?”
之前高岩觉得,虽然司徒允也并不是很相信他的那些遭遇,但从未像其他人那般**裸地用看待怪人的眼光看待他,这也是他很快就将这个没认识多久的家伙当成了推心置腹的好朋友的缘故。
不过,从今天此刻司徒允的这种表现来看,他跟其他人并没有任何区别!
做了这么些日子室友兼朋友,司徒允鲜少看到高岩如此冷硬的时刻,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彻底将他惹毛了,连忙举起双手,解释道:“你别误会,兄弟,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高岩无论是神色还是语调皆是一片冰冷,“亏我还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但至少愿意倾听我的诉说,才把你当成朋友,才会把这些常人无法接受的事毫无保留地跟你说。”
“我没……”司徒允正想解释些什么,却让高岩毫不留情地打断,“没想到,你跟别人一样,打心眼里认为我不是脑子就是心理有毛病!既然如此,我奉劝你从现在起最好跟我保持距离,因为接下来我要做的事,可能更会被人认为是精神病,免得到时候连累你!”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司徒允一改刚才的嬉皮笑脸,语气也跟着沉冷了下来,“找到那个李静静后告诉她背后有鬼,最近出门要小心了?”
“这……”被他突然这么一反问,高岩反而语塞。
没错,他一气之下是说了自己接下来要有所行动,但现在真要他说出来具体行动计划,他还真是没完全想好。总不能跟昨天在渡船上那样,跟那个渔民大叔说他讲鬼故事讲多了,女鬼不高兴,因此而盯上他了吧?
“你看看,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人信服的事,你就要求我毫不怀疑地全盘接受,你是不是对哥的要求太高了点?”司徒允先是一脸凝重地摇头,接着嘴角又浮现了平素里惯有的那种嬉笑,十分自恋地仰首,伸手理了理额前短发,“当然了,哥是比一般人聪明了点,比一般人富裕了点,比一般人讲义气了点,也比一般人有见识了点……”
“拉倒吧你!”这回换高岩忍无可忍了,如赶苍蝇般不断挥手道,“少站在这里孔雀开屏、自作多情了,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好吧,兄弟,到一边来,我跟你说句实话,”司徒允变脸似地又换上了一副神秘之色,“别站在路中间,免得让人听到了觉得路上站俩神经病。”
“怎么一下又变得神神叨叨的了,你到底想说什么?”高岩满腹狐疑地跟着司徒允走到了路边一个僻静的地方。
司徒允再度收敛起嬉笑,转换成了难得一见的严肃表情,认真道:“说实话,其实我并非完全不信这个世上没有鬼魂。”
“哦?”高岩好奇地挑起眉,“此话怎讲?难道你也……”
“不是我,”司徒允连忙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是我奶奶,有一次她亲口跟我说她见过鬼。”
虽然和成为司徒允租客的时间不长,但高岩对他家的情况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司徒允父母拥有好几家大公司,整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因此司徒允从小到大基本都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与二老感情很好。
他现在所住的这套大房子,其实就是爷爷奶奶的——他说他不喜欢父母那套位于宁河市最最高档住的宅区的超级大别墅,觉得那里虽然富丽堂皇堪比皇宫,但实际上空大得根本就没有人气。
但不幸的是,他奶奶本人因为换了老年痴呆症,目前正在宁河市最好的疗养院内治疗。在宁河市的时候,司徒允每天雷打不动地都要到疗养院去探望奶奶。
有一次,高岩还买了礼品跟司徒允一起去看过她。那时她头脑刚好清醒,是个十分和蔼亲切的老人。但据说毛病犯了的时候,可是六亲不认的。
至于爷爷,好像说是从他奶奶一住进疗养院后就去实现他周游世界的梦想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奶奶不会是在疗养院里见到鬼了吧?”
“不是,”司徒允郑重其事道,“那是在四年前,有一天后半夜我起来上厕所,结果发现奶奶屋里灯亮着,而且里面还传出了哭声。我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冲进问她怎么了,结果她一边哭一边告诉我,她看到鬼了。”
“那也难怪!”高岩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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