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身份证也不用人民币,就可以周游全国,愿意到哪儿革命就去哪儿革命……当然,他们也没有想到会死,如果身上真带一个什么凭证,我们还可以帮助他们找到家乡,让他们认祖归宗。
这些干尸我都交给了老彭,让他妥善保管。
老彭面对干尸,如获至宝。几天来,他一直待在那座大帐篷中,测量着湿度与温度,分门别类的用土封藏好,生怕有一点损失。
挖完了1967年的土层,我们的进度又加快了。有近那么十几年的时间,这里一直风平浪静,没有大的风暴,土层也较薄。我们的进展很顺利。
但就在挖到1942年那个土层时,那天发生了一件大事,我们把鬼挖了出来……
第十八章 尼玛墓鬼影
一群“鬼”在黄昏的坟头起舞,一群人在四周观看,半个世纪,让时光两面的人悄然相逢……有录像为证。
那一天,白天还响晴白日的,到了下午,空气变得十分沉闷,乌云也从天边压了上来,我叫大家提前回到帐篷,但是雨一直到傍晚上还没有下下来,天边惊雷轰轰,闪电频频,天黑得就像夜里似的,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凄惨地喊了一声,鬼呀——声音喊得比鬼叫还更凄厉,把帐篷里的人都惊动了,大家一阵慌乱,互相打听着,最后弄明白了叫声是一个小民工喊出来的。当时,他的脸色惨白,颤抖地指着帐篷外边,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把目光投射在尼玛神墓上。
当时,我和郅华坐在一个帐篷里,正在观看他近期拍的一些照片,听到喊声,我们奔出帐篷,看到天上云团滚滚,雷声轰轰,闪电像紫蛇一样乱舞……老修那个帐篷一些民工挤出门外,大家正惊疑地看着尼玛女神墓。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我们看到尼玛墓顶有几个影子轻飘飘在上面晃动。
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盗墓的。
陈恒局长和我的想法一样,当听到叫声冲出帐篷,看到尼玛墓上晃动的人影,马上喊道,快,给我包抄过去,一个也不能放跑。
陈恒局长身先士卒,看到他冲上前,身后马上有十几名警察跟着冲了上去,我和郅华也不甘心落后,他挎着照相机,抱着录像机,要捕捉抓捕盗墓贼的精彩瞬间。
就着黑暗的掩护,我们不久就到了尼玛墓下,陈恒摆手示意大家不要惊动了盗墓贼,警察们马上散开,从各个角度把自己隐藏好。天空闪电连连,就着这忽明忽暗的光线,我们看得很清楚,十几名盗墓贼还在尼玛古墓上晃动。
我们又往前靠了一段距离,突然感到腿有些不听使唤了,那些盗墓贼并没有站在我们挖的尼玛墓坊,而是站在另一个尼玛墓的上方,这种景观,就像电影里特技镜头似的,把两张底片合在一起,一张是我们挖掘的尼玛古墓,真实地存在那里,而在尼玛古墓的上方,又出现了一座尼玛古墓,两种图像合印在一起,一个实,一个虚……晃动的人影,是出现在那张虚的影像里。
警察们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他们手中握着枪,看着这一幕景象,不知如何是好。
郅华选了一个角度,也不管是真实的,还是虚拟的,架起摄像机开录了。
陈恒局长对我说,是海市蜃楼?
我摇摇头,轻声道,不是。
海市蜃楼是光的折射,把远处的景物折射到近处来,在时间上是同一的,而现在我们所看到的,却是以前的景象。
随着雾闪频频,光线越来越亮,我们都看清了,站在尼玛墓上的是一支考察队。从他们的服装和长相看,他们是日本人,穿着日本军服。尼玛墓最顶处站着一个士兵,端着枪,警惕地注视着远方。墓上,有两个日本人在拉线测量,一个日本人拿着本子在记录,还有几个日本人正用洛阳铲在打坑探测,一个年岁比较大的日本人,指手画脚地指挥着他们打坑……
陈恒局长道,不是海市蜃楼是什么?
我说,我一时还解释不清,也算一种历史的留存吧。
陈恒道,真是怪了。
看了一会儿,我和陈恒都清楚,无论我们怎么说话,也惊动不了他们,我们站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就在这时,从尼玛神墓下方走来一名萨满,个子很小,他上来后冲日本人敲了一声萨满鼓,然后冲日本人挥着萨满鼓槌,在同他们说话,双方可能都听不懂对方说的是什么,不得不用手势比划……看到此,我们这些人就像看一部默声片一样,但还是理解了他们的意思。萨满不许那些日本人在此探察,日本人并不把萨满当一回事儿。看到日本人不听,萨满敲起萨满鼓,在日本人面前跳起了萨满舞,日本人饶有兴味地看着,就连墓顶站岗的士兵也走下来观看……日本人被萨满跳得昏头昏脑,也可能是被萨满舞的鼓声感染,竟都放下手中的工作,随着萨满边拍手边跳起舞来……
萨满的鼓声越来越急,节奏越来越快,舞得团团转,十几名日本人不甘心被萨满落下,也跟着节奏拼命起舞,就在这时,萨满将鼓槌围着自己头顶画了一个圈儿,十几个日本人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仰面朝天地全都倒了下去,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圈子,围着萨满……萨满看日本人全倒在了那里,萨满轻蔑地一笑,收起鼓,向着尼玛墓下走去……这时,天上突然下起暴雨,雨水飞溅,携带着泥沙和蝙蝠粪,冲向那十几名日本人的四周,渐渐地,他们的身边积存了很多泥沙和蝙蝠粪,有的半个身子被盖住了,有的整个全被埋住了……雨越下越大,尼玛墓被一块黑色的雨幕包围,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片黑色的雨幕……噼噼啪啪的雨声响了起来,默声片变成有声片了。我们看得太认真了,没想到真实世界也下起了雨来,随着大雨倾盆而下,幻觉中的世界逐渐消失了,最后,只剩下我们眼前这座被开掘的尼玛女神墓,还有站在尼玛女神墓旁边的我们,在一片目瞪口呆中,静静地迎接着漫天的雨水。
回去的路上,陈恒道,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奇幻的影像。
郅华抱着摄像机,如获至宝,道,我敢说,我是全世界第一个录到这么完整幽灵的人。
我说,那不是幽灵,是一种情景再现。
你说是什么情景再现?
我说,我们正挖到尼玛墓上1942年这个土层,估计在这个土层中就埋着这个故事。
郅华道,那就更绝了。
回到帐篷跟前,每个帐篷门口都挤满了人,大家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看着我们,看我们是不是把鬼抓来了,看到我们两手空空,感到有些失望。老修道,那绝对不是盗贼,那是鬼,我们在这里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是在空中跳舞……我一指郅华,道,鬼让他收进盒子里了。
郅华平时不言不语,他们还真以为郅华有这本事呢。
为了打消大家的顾虑,我让郅华把摄像机扛到食堂,给大家再看看。
郅华把摄像机连到电视大屏幕上,看到人都挤进了大食堂中,他打开录像,刚才的一墓,似真似幻,再一次展现在了大家面前……看完后,有人轻声说,难道小日本死了也能成鬼?旁边的人嘲笑道,你以为小日本真就不是人了,是人死了都有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最后大家把目光集中到了我这里。
我说,我也说不太好,这和海市蜃楼一样,也是一种自然现象。在一个特定的情况下,有些图像会被大气层或土壤所收集,当再遇到这种特定的情况下,图像就会被播放出来。我说,大家也看到了,当时尼玛墓上映现的这段录像,里面正要下雨,而这段录像再次被投影的时候,恰好尼玛墓上也正要下雨,两项巧合,因此出现了这段录像。
有人道,这事儿我从来没听说过。
我说,这是有报道过的。在北京雍和宫,有人就看到有太监和宫女行走的身影,以为遇到了鬼,后来经过科学家分析,就像我说的这种情况。我说,我们研究所有一个墨日根所长,最近刚去世,他生前就给我讲过,也看到过这种现象,但那场面要庞大得多。
墨日根所长确实跟我讲过。他年轻时,在乌拉盖草原放过羊。乌拉盖草原在古代曾是铁木真和扎木合最后决战的古战场,现在,那里还生满遍地白芍药,传说,那是铁木真为纪念这次战役牺牲的战士,派人移植过去的……当年,墨日根赶着一群羊,正是黄昏时分,天上聚集了很多乌云,墨日根怕下雨,把羊往回赶,就在这时,耳朵里传来了咚咚的鼓声,墨日根还以为哪里又有萨满跳神了呢,抬头一看,却发现远处有两伙人在交战,这些人穿着古代兵士的衣服,弯刀铁马,一看就是古代蒙古武士打扮,双方杀得难分难解,不时有人从马上被砍落……这种现象出现了有十多分钟……我说,墨日根所长不会说谎,后来,有一些下乡知青也都看见过,还写过文章……我说,今天出现的这个影像,和墨日根所长当年看到过的奇景大同小异……我们今天有人发明录像机照相机,其实大自然早就存在这些东西,只不过投影的时候需要一定的条件而已。
听我这样解释,大家的情绪安定下来了。
我说,大家休息吧,明天我们或许还有好戏看呢。
老修道,你是说这些鬼子真埋在这里了?
我说挖挖看吧。
天一亮,大家都起来了,吃完饭,大家心中无不带着好奇,要看看到底能不能从中挖出鬼子。
昨夜一场雨,看似下得挺大,但这里太干燥了,地面只是润湿了一小层,太阳一出来,马上就干了。
我再次提醒大家,不要为抢进度猛劲挖,一定要注意地下的东西,一根针也不要放过。
我刚说完,老修就在那边喊上了,我找到了,哈哈。
老修头上没毛,确实是一个聪明人。昨晚一看录像,他就估计出了大致方位,为了抢头功,他直接去了那个地盘,几锹下去,锹底就碰到了软乎乎的东西,把土一清,就看到了米黄色的衣服……大家全都围拢过去,我让大家凭着昨晚看过录像的大致方位,从几个方向同时挖掘,果然,不久几处都传来了报喜声……通过对红卫兵的挖掘,大家都相应地掌握了挖掘技术,为了一睹真容,大家午饭都不吃了,到了下午三点多钟,十三名日本鬼子的尸体全露出来了……就像录像上摆的一样,十三名鬼子头朝外,脚朝里,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摆成了一个圆圈……
真是不可思议。
鬼子衣服完整,尸体也保存完好。老彭轻轻掀开他们的衣襟,他们的名字写得清清楚楚,还有他们的家乡住址……这些人抱着一死的决心,来到中国,衣服上写上名字住址,以便死后,好有人能把他们的骨灰运回家乡。我找到的那个老鬼子,他的名字叫武男俊一,看到这个名字,我猛然想起,日本昭和年间,有一位历史学家就叫武男俊一,他出过历史学方面的着作,硬性把渤海国从中国分离出来,说达翰尔人和日本的阿伊努人同族同宗,说古渤海人、鲜族人和日本人也是同族同宗……为日本侵略满洲寻找根据。他随身背着一个文件包,里面装着一本书和一个日记本,书虽然粘合到了一起,但从上面依稀可辨书名——《虾夷传》——来判断,这人就是那位历史学家。
我给道尔基打电话,向他报告这个好消息,道尔基听后哈哈大笑,道,那我们就再搞一个博物馆,展出这些日本干尸。我也心情愉快,道,日本人可不会让你这么搞,他们会想方设法把尸体要回去,这是他们的传统。道尔基笑道,在我的地盘上,就由不了他们了。
晚上,我让食堂做了丰盛的菜,把啤酒也都搬出来了,让大家喝酒庆祝。就在这时,一阵汽车声,阿力玛纯阳和孟溪回来了。阿力玛纯阳看到我们喝酒,马上端起一杯,一饮而尽,道,你们喝酒也不叫我一声。看到阿力玛纯阳身体恢复了,大家更是高兴,围着向阿力玛纯阳敬酒,喝得老头满脸通红,神采奕奕,更像一个老神仙了……孟溪的精神头儿也好,几天没有看见我,弯弯的眼睛一个晚上都不离我左右。郅华看到和她开玩笑道,不用看,这回佟林自己住一间帐篷,也有你的床位了,孟溪故作娇嗔地用拳头打郅华。
大家一直狂欢到半夜,就在这时,存尸间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呜呜滔滔的哭声……
第十九章 人鬼重逢
一个精神病老妇人,能找到死去四十多年的儿子,四十多年前死去的人,能说出家中的地址……萨满作法,将一切变成了现实。
听到存尸间传来哭声,大家都放下了酒杯,倾耳细听,陈恒马上带着警察走出大帐,我随后跟了出去。
警察们把存尸间围了起来,陈恒随同两名警察一脚踹开存尸间的门,手电和手枪同时指向目标,看到一个黑影边扒着老彭处理好的干尸的泥土,边大声哭叫,嘴里还口口声声喊着石头啊石头啊……
两名警察一跃而上,把黑影放倒按住。
手电下,黑影被看清了,是一个老妇人,满头花白的头发,全身挂满塑料袋,力气很大,两名警察还有些按她不住。老妇人被按在地上并不惊慌,嘴里叫着石头啊石头啊……
看到是一名老妇人,陈恒让把她放开,问,你是谁?
老妇人从地上坐起,对着手电光嘿嘿一笑,阴森森地道,我是王母娘娘,来叫我的石头回家吃饭的。
陈恒贴在我耳边说,像是一个精神病。
我说就是一个精神病。
好人谁会把塑料袋一个个连缀起来,给自己编织一个百袋裙。
我把存尸间的灯打开。我们是自己发电,为了省电,存尸间虽然安了灯,但很少开,除了老彭,别人还不知道开关在哪里呢。灯光下,只见老妇人有六十多岁,满脸污迹,尤其让人惊奇的是,她的衣服全是用塑料袋编织起来的,不仅是裙子,还有上衣,还编得很巧妙,把全身都遮住了。
这附近百里没有人烟,她是从哪里找到这里的呢?她会说汉语,当然不是吐尔基村民。
我问,老人家,你家在哪里呀?
老妇人道,我家住在天宫里。
我说,石头是谁呀?
石头是我儿子呀。
石头在哪儿呢?
石头不就在这里睡觉吗。
老妇人扒的,是一具红卫兵的尸体。老彭在我耳边说,那里埋的,是一个男红卫兵,不知道是否叫石头。
我问,石头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