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我爱溥宪,这种爱,是你根本不了解的……”洛韵抬手擦了擦泪,面无表情,冷冷道:“承蒙龚瑞王爷厚爱,妾身消受不起。如今你既串通水朝的叛臣贼子谋夺水朝江山,我便是你的阶下囚。请王爷不要再同一个囚犯谈感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王爷,让妾身回到王上身边,王上身体不好,需要照顾……”
“你休想!”溥宪恼羞成怒,大手挥开帐幔:“来人!”
“王爷。”小太监本就跪在地上,忙应道。
“将王上从明觉殿迁至西北角的安庆宫!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送药!”溥宸令道。
“是!”太监赶忙应了,起身就要退出去。
“不!不!”洛韵惊呼着要冲出帐子,却被溥宸抱住,骂那个太监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
“是,王爷。”太监连滚带爬的跑了。
“等他死了,你就再也不会想他了!”溥宸咬牙道,硬是将洛韵箍在怀中。
“溥宸!该得的你都得了!你就不能放过王上吗?他毕竟是你的亲哥哥!”洛韵抓着他的手臂哭道。
“不!我什么都没得到!”溥宸一指外面:“如今百姓眼中的皇上还是溥宪!这小小的栖月,也比不得幅员辽阔的水朝!”又收回手抬起洛韵的下颌:“还有你……韵儿,我一定要得到你,除了你的人,还有你的心……”
“溥宸,我求求你,求你放过王上吧……”洛韵泪已不可抑制,没了刚刚的冷静,哀求道。
“你……”溥宸眼底一丝哀伤,转而被戏谑而无情的笑意代替:“那要看我的心情了……”
洛韵明白了他的意思,咬紧下唇,闭紧双眸,将脸避开他的目光,睫毛间残泪还在,随着微微的抖动,而盈盈闪光,百般惹人怜惜。
溥宸刚刚硬了一点的心,又被融化开来。松开怀抱,将洛韵小心的放在榻上,与刚刚不同的亲吻,温柔而细琐的落在她的粉面和脖颈。罩衣早已被撕扯到一旁,随着抹胸睡裙的带子被解开,脂玉般的肌肤呈现在他眼前……
纠缠的热情,使洛韵脑中没有空隙容纳其它,只觉得异样的感觉,一波波往上涌来……
是的,她不敢承认,更不能承认……不,如今溥宸与水朝为敌,她不可能对他有感情……虽咬紧牙关,却仍有微弱的轻吟不小心泻出,和着晶莹的眼泪,印入溥宸的心坎……
秋末了,天一日冷过一日,前些日子甚至飘了些雪花。贾政近来十分不顺,心情如提前迎来了冬天般萧索。
一连几个月下来,皇上接连收权的举动,已让他拉拢官员步履维艰,元春在宫里也不让她省心,半个月前找了个触犯宫规的理由杖责了王芳仪。其父是通政司参议,接连几日上朝见了,满脸恨意,也不寒暄,只当没看见。最近又同贵妃淑妃杠上,明争暗斗的争宠,很有些一朝得志得意忘形的感觉在,很多人明里不说,暗中嘲笑贾家出了个暴发户一般的娘娘,指点不已。
“娘娘也是的,怎么把最重要的事给忘到了脑后,这么长时间,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传回来,反而整日争宠。在这么下去,叫老爷把同僚都得罪光了,可如何是好!”李纨帮贾政揉着肩膀,担忧道。
“如今娘娘在宫中,我也见不到,后宫现在各处把守的极严,想通个气,警醒她些也够不到,唉……”贾政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更指望不上那个蠢女人,弄不好娘娘的言行都是她挑唆的……”
“她现在荣耀着呢,那日还给静太太摔了脸子,静太太脾气好,面上不同她一般见识,可谁知道哪日忠顺王爷就知道了呢!”李纨软言道:“我看老爷还要时不常的敲打敲打,给静太太撑撑腰,王府那边也好交代不是!”
“若是人人都如你一般善解人意,我也不必这般愁了……”贾政抬手拍了拍李纨的手:“你说的很对……”话还没说完,却见怜双低头进来了:“二老爷,琏二爷院子里的尤姨娘掉了胎,还是个能看清眼鼻了的男胎。大夫说是被人下了红花,二爷要拿剑杀二奶奶,二奶奶躲到老太太那里去了。如今老太太正到处找二位老爷呢。”
“掉了胎?”李纨有些诧异:“都有六个多月了,怎么说掉就掉了?”心中却也有些怀疑凤姐。可那般轰轰烈烈迎进门来的,不该这么下手才是。
“真是家门不幸!就没一个稳妥的!”贾政起身整了整衣裳,叹着气大步出门去了。
“怜双,你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纨不好直接跟去,只能隔会子过去,因而问道……
这边厢,已经闹开了锅!贾琏红着眼睛闯进了贾母的屋子,拿着剑要杀凤姐,被贾赦和邢夫人拦在门外,凤姐躲在贾母怀中,发髻散乱,脂粉混在脸上,哭闹喊冤。
贾母叫薛姨妈带着宝钗和三春姐妹一道去了梨香院,说是怕几个姑娘吓到,实则是太丢脸,找了个借口将薛姨妈和薛宝钗支开。
王夫人称了心意,脸上担忧,可心里却十分满意,见外面贾琏被拦住,唉声叹气劝道:“掉了就掉了,只当琏儿没福。不是我说你,凤丫头,到底是琏儿的种,你也不该这么使手段……”几句言语,似乎坐实了凤姐陷害尤二姐的事实。
“太太这话实让人寒心!”凤姐心中冷笑,这就来了!又哭道:“我为二爷香火着想,巴巴的将她接近府中,一个姨娘,也同我平起平坐一处吃喝,金奴银婢的伺候,难不成就为了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害她!我王熙凤还没蠢到这个程度!”
“凤丫头,我本是好心劝解,如何这般讲话!”王夫人不悦,道:“不管怎么样,在外面住着好好的,搬进来才多久就掉了。我也为你愁着,今儿竟说不清了,不如跟琏二陪个不是,只说管教下人不严,饮食出了差错,日后你们夫妻的日子还得过呢……”总之咬定凤姐在撒谎,将所有的矛头都引到凤姐身上。刚刚贾琏没有回她,自行去请了外面的大夫,把红花给诊了出来,不能掉以轻心,只能想办法让凤姐背了黑锅。
“老太太,你也不相信我么!”凤姐哭着问道。
“凤丫头……”贾母说不怀疑那是假的,毕竟凤姐醋劲儿了那么多年,一下子变贤惠了,谁都不信,今日这一出,到让她们恍然大悟,原来凤姐是接人进来害的。可转过头想想,她也不该做出这等此地无银之事,一时间竟糊涂了。
“好!今日就算二爷杀了我,我也要说个明白!”凤姐起身,拿袖子将连擦了擦,抬脚就往外走。唬的贾母连声叫几个丫头拦了,如今琏二红着眼,就这么出去岂不是送了性命!
凤姐毫不犹豫,劈手便打,谁拦打谁,一路冲出门口。
“贾琏!你要杀我可以,只今日我死也要死个明白!”凤姐大喝一声。
“王熙凤!贾家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邢夫人嘴上埋怨着,却也害怕真的出了人命,趁贾珍贾蓉几个拦着贾琏,上前将凤姐往里推。这时,贾政也到了,站到一旁同贾赦一处叹气。
“你这恶毒妇人!自己生不出儿子就罢了,设计着要断了我的香火!二姐的哥儿掉了,我今日杀了你,只当一命抵一命!”贾琏见了凤姐,格外眼红,又操起剑要砍,被人拦住。
“贾琏,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害了尤二姐!”听闻丈夫对自己恶毒的言语,凤姐还是忍不住落了泪,抬袖子擦了,自此再无丁点情分!
“好好的一个男胎,竟被你活活用红花给堕了,你的心果然是黑的!”贾琏发髻乱了,更显狰狞。
“我这些日子同她一处用饭,又怎么会在饭食中下红花!你尽可问平儿去!”凤姐大声喊道,听得屋子里的王夫人有些坐不住,起身也跟了出来。
“二姐说她这些日子什么都吃不下去,除了饭食,连补品都没动过,不是你在饭食中下了手脚,还能是什么!平儿也被你调教的一句实话没有!”贾琏骂道:“死女人,断我香火,下地狱我也饶不了你!”
“这话是了!你这姨娘娇贵的很,不要说送去的补品点心一口不动,便是白水也不喝我一口,平日里二爷在家,更是一日三餐一处吃,生怕我下毒,因而便是二爷不在家,我也接她一处吃住,不叫人说了嘴。只这些都不提,你姨娘动辄两三口吃不动,平儿节俭,便捡着都吃了。若二爷一口咬定是饭食出了问题,为何不请人为我跟平儿也诊诊!”凤姐怒道:“日子艰难,院子里人人都知道,唯有你这个爷天天花天酒地,得了新人忘旧人,枉平儿吃了这般久的剩饭,却还要被你咒骂!”
“真有这回事?”邢夫人甚是意外,却没想到凤姐眼前的红人平儿,竟然这般贤惠。
“太太,这个,院子上下,便是尤姨娘自己也知道的。”跟着凤姐的一个婆子上前道:
“诊就诊!怕你不成!去请大夫过来!”贾琏听此言,倒想起尤二姐也说过平儿的好处,从不嫌弃她,自己更是时时处处提防着凤姐,每日里皆一处吃。因而不禁有些疑惑,如果凤姐在饭菜里下红花,岂不是连自己都害了!
“周瑞家的,还不快去请大夫!”王夫人赶紧命道。
“不必”凤姐一挥手:“二爷信哪个大夫,就请哪个大夫,莫要让别人说姑妈买通了大夫替我遮掩!”
“其实也很不用请大夫,平儿这身子骨一看就是好的。依我看,琏二定是怪错了人,不知道是尤姨娘得罪了那个丫头婆子的,使了坏也未可知,该抓起来细细的审!”王夫人一见,急了,忙劝道,今日请的大夫不是自己人,若是诊出来便糟了。
“姑妈不必费心,今日若证明不了我的清白,我也无颜苟活于世!”凤姐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见贾母也被几个丫头扶了出来,上前跪倒,哭道:“求老太太当个见证,否则,我便是做鬼也是个冤鬼!诊完了,我还要彻查到底是哪个贱人陷害我!”
李纨这个时候也来了,站在一旁瞧着,她刚刚听了怜双的话,自己也有些想法。虽说凤姐素来毒辣,却也是个有心眼子的,断不会傻到这样害人。自打尤二姐进府,管它真的假的,更是贤惠,恨不得伏低做小。贾琏也意为了防着,每日带了尤氏同凤姐一个桌子吃饭,要是这样也下毒,可就不是那个精明干练的凤姐了。
贾母看了看院子里一众子孙,真是有头脸的都来了,因而无奈的点了点头。事已至此,本来贾赦便声称自己偏疼贾政,若是今日再不允,到底说不过去。
不多时,尤氏哭哭啼啼的跟着大夫过来了。贾琏养尤二姐在外面时,常用济安堂的胡大夫,今日也直接命人请了来。尤氏正陪着尤二姐哭着,听闻凤姐要证明清白,跟过来一看究竟。若坐实了是凤姐的计谋,她闹得翻天也要闹。
凤姐和平儿都进了厢房,分别躺在左右室的帐子中。年轻女眷都已避进了贾母的屋子,贾母同贾政贾赦并邢王两位夫人、尤氏坐在厢房外间里,一并看着。王夫人心底不安,有些烦躁。
“这个……”半晌,大夫摸着胡子,不敢抬头,左右来回诊了几次,又向陪着的贾琏告罪看了二人面色,方出来禀道:“刚才落胎的那位奶奶,不过是因为红花而小产,日后好生调养,再坐胎也容易。这两位奶奶,却……不好生育了……”
“这可怎么话儿说!”邢夫人当即站了起来,头上见汗,要说凤姐伤了身子坐了病倒也正常,可平儿好端端的在那里,怎么也不成?尤氏正哭着,忽地止住了悲音,不可置信的看着大夫。
贾琏愣了,任他刚才满腔怒火,却死也想不到回事这样一番结果。
“这二位奶奶身子受红花影响极重,时间不短,该是有了几年了……”大夫叹道:“想是府中之人不懂乱用,这东西的作用,可大可小,不能混吃啊!”
“可看准了!”贾琏气的手直抖,看来是有人要绝了他的嗣!刚刚可是怪错了凤姐!
“这点子毛病,小人从未失手过……”胡大夫笃定道。
小红从屋子里出来给贾琏行了礼:“二爷,二奶奶问诊脉的结果呢。”
“我的老天啊!究竟是谁这么糟践我们,老太太,求你给大房做主啊!”邢夫人跪倒在地,哭的不能自已。贾赦的小妾嫣红,悄悄拉着小红说了几句,小红复又进去了。
“这……原来也每月三次请大夫,怎么没看出来?”贾母虽不在乎大房如何,只这事已太大了!贾琏是嫡孙,算是贾家正宗的血脉,也不能这样由着人糟践。
最气愤的是贾琏,一屋子的女人,皆同红花沾了,怪不得他迟迟再没有儿子,转念一想:“是了!为何之前的大夫没有说过!”
“贾琏,今儿这大夫是你自己请的!往日的大夫都是府里请的,若有人想隐瞒,也无可奈何!你若是个爷们,就拿出些血性,为你两个未谋面的儿子报仇!”凤姐在内室哭闹,已经知道了这一噩耗。
一语惊醒贾琏,拎着剑跑了出去,贾赦脸都气的青了,叫贾蓉来请了胡大夫到外院用茶。
“老太太,趁着现在刚刚揭了这事,赶紧叫人看住厨房的下人……”贾赦气道:“往死里打,就不信她们不说!”
“家丑不可外扬,这事,还要从长计议!”王夫人知道贾琏定去找以往请的祁大夫去了,她也脱不开身命人传信,一个劲儿的给周瑞家的使眼色。可这当口,周瑞家的便是心急,也不敢轻易动。
这时,凤姐已被小红扶了出来,一路哭着过来瘫倒邢夫人怀里:“太太,你可要,给我做主!”
平儿自己出来的,满脸疑惑,只悄悄站在凤姐身后,不明所以。
“来人!将二房厨房一杆人全都看押起来,搜!”贾赦很是生气,自己这些年一个孙子都没有,却原来是有人捣鬼:“眼前的人,没查清之前,谁也不许离开老太太的院子。二弟,大哥得罪了!”
“哪里哪里,应该的……”贾政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事,十有八九同自己房里有关。
“二房的奴才,要审,也得由二房的人来审!”王夫人端起架子:“不劳大老爷操心!”
“二房的奴才,害的是大房的奶奶!”邢夫人斥道:“难道二太太想包庇谁不成!”
“你!”王夫人现在脾气大:“你可做不得二房的主!”
“长嫂如母!大太太如何做不得主?”凤姐哭着道:“不论谁审,我一定要害我的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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