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须现在。”
他的脸色吓得熊子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顺从地跟上他的脚步。
出了篮球场后他们走到僻静的楼道里,静悄悄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她垂眼;默不作声等待赤司开口。
“w。c。我会赢。”
“嗯。”熊子轻点了下头;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回答他。
赤司望见她无助却又坚强的模样;蓦地很心疼。他叹着气将她揽入怀中。
“哭出来吧。”
“……”
她埋在他怀里沉默了几秒。很快,泪水使熊子哽咽得说不出话。
这算什么啊——刚才在赛场上是谁一副嚣张的模样;残忍地笑说世上无人可违背他的?现在居然又表现得温柔体贴,那眼神简直能叫熊子沦陷。
然而;她并不想轻易妥协。尽管眼泪夺眶而出;熊子强忍着那些强烈的情感,逼迫自己不在赤司面前失控。
“怎么,在我面前也想隐藏感情么?”赤司双手捧她的脸颊微微向上抬,一红一金的瞳眸细细审视她,嘴角的笑意也淡了。
“你最近变得很奇怪。”熊子没挣脱。她喃喃地说着,语速缓慢又不太清晰。“所谓两个赤司……那是真的吗?我甚至搞不清楚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两个都是我。”面对她的问题,赤司回答得简单明确。“你会习惯的。”
熊子呆呆地直视他,半天没点反应。
——为什么一定要我去迁就你。
——只有我……想要违抗你这种事绝对做不出来。
——喜欢你这件事简直是一个诅咒。
球赛后,赤司在篮球场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便是,「绝对不可以失败,那是帝王的宿命。」
她蓦地开始害怕,担忧起这段感情永远不会开花结果。
也许最初就该躲得远远的把他当陌生人,或是在自认配不上他之后便全身而退。
一个是喜欢熊子的赤司征十郎,另一个是一味追求胜利、认定了只有「赢」能衡量一切的赤司征十郎。
“你也清楚,只有你一人可以挽救我了,不是么?”
“我……只是喜欢你,「挽救」什么的,太夸张了。”
“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证明。”
“不要!”熊子惊叫一声,恐慌地抓住他的一只手臂。她相信赤司什么都做得出来。“你不过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才变成现在的样子……”
“那是我的宿命。” 他一手上移,托住她的后脑勺。两片唇瓣靠得很近,湿热的呼吸倾吐在她脸上,语气半是诱利半是威胁。“正如熊子你是我的,这也是宿命。”
他深知熊子是个容易被发光体吸引的人,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赤司时常想,只要他再耀眼一点,她再也移不开视线,漂亮的绿色双眸内满满是他的倒影。
“我再说一遍,最后一遍——
“把你的人生交给我,我不会使你后悔。”
……
熊子身体一颤,被按住的后脑勺忽然传来阵痛。她下意识地想退后几步,无奈被禁锢得太紧,连呼吸都难受了起来。
“咔嚓。”
与此同时,楼梯道的门冷不丁地被推开,发出突兀一声响。熊子随着声音望去,一道晃眼的亮光顺着门缝透来,直直刺入她脆弱柔软的眼眸内。
“姐——”
还没等吃惊的绿间的话音落下,熊子的头脑一片空白,在赤司松手时失去支撑,背靠着墙壁软弱无力地瘫坐下去。
无论是声音还是光,在耳朵与眼的过滤后被放大放亮无数倍,连绿间走近时的脚步也有如雷鸣轰响。
“熊子?”
她捧着脑袋,迷迷糊糊间想起了这熟悉的感觉——和上次失足跌下楼梯时是一样的。
……后遗症?
不,熊子还记得刚才为了在几分钟内买到幸运物,不小心从楼梯上滑下撞到后脑勺,直到一个小时后才重新找回疼痛感。
「绿间熊子你绝对是个反射弧度可绕银河系一圈的白痴!」
两行鲜红湿热的液体顺着鼻滑下,染红了嘴唇和下巴,衬得脸色苍白如纸。
“怎么回事!?赤司你最好解释一下!”没看到事情经过的绿间还以为是赤司做了什么,一边跑上前扶起熊子,一边愤愤瞪向他。
“和他无关……我之前摔下楼梯了。”熊子捂着口鼻,大脑传来的剧痛让她神色痛苦,双眼紧闭。
“快把她送医院。”赤司蹙眉,突然联想到什么。鼻腔出血很可能与撞到脑袋有直接关系。
绿间二话不说直接掏出手机拨通急救号码,按下数字键的手都在颤抖。赤司则将熊子打横抱起,甚至没注意有几滴鲜血被抹在了自己的白蓝的队服上。
“……自作自受的白痴。”为了区区的幸运物无视他就算了,居然还愚蠢到跌下楼梯撞到头,藏到比赛结束后也不说。
昏昏沉沉的熊子靠在温暖的怀抱内,睡了过去。
**
熊子又做了一场毫无头绪的梦。
与其说是梦,脑海里的画面却像走马灯剧场,闪过一块块记忆碎片,里面装着她和赤司的各种回忆。
从最初的相识到小学时当他的跟屁虫、初中加入篮球部与退出的那段时光、赤司搬了家、高中后与他再次重逢……
关键词——发光体,篮球部,帝光,野营,志愿表,娃娃……那个吻。
她恍然大悟,赤司已成为了她人生中不可缺少的一个存在,在她十六年人生中留下了满满八年的印记。
回首望去,他们的关系早就超越了朋友,超越了分分合合的恋人,超越家人。
他们是钥匙和锁,只有熊子这把钥匙可以打开赤司的锁。
……
再次恢复知觉后,熊子睁开眼,茫然地瞪着白色天花板发呆,闻到满腔刺鼻的消毒水味。
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应该说是懒得动脑去想。
眼眶和鼻腔又干又涩,仿佛全身的水份都被抽干了,变成一具空壳。
熊子只好再次闭上眼,希望能湿润眼睛。
“鼻子出血很可能是因为摔到脑神经了……啊,既然是原来有过病例,这很容易解释得通。”从门外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声,熊子竖起耳朵,尽可能的将内容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也许是某种后遗症,在二次摔下楼梯后被触发了。我们称之为脑挫伤后综合症”
音源顿时断了,熊子歪歪脑袋,想继续听下去。
“……一般脑震荡不会有后遗症,偶尔会有人在经历了一个无症状期后时常感到头晕、失眠或是对声光敏感,体力上的急速消耗和压力导致他们情绪焦躁、思维迟钝。不过我第一次见到两年后出现后遗症状的病例……”
这一段句子里穿插着各种专业术语,熊子越听越玄乎,索性转个身,背对着门继续睡。
“奇怪的是她的视力,”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对二位少年解释,“只不过头部撞击了一下,视力从极佳的1。5跌倒0。3,可能是颅内视神经压迫导致的。”
“不,这样就对了。”绿间摇头,“我们家的近视是遗传的,只有姐姐她眼睛好得不正常。”
“……她应该醒了,进去吧。”
赤司和绿间互望一眼,一前一后走进病房。
身子转向一侧的熊子听到动静后睁眼,支起上半身,缓缓地转过去。
她的缠绕了几圈的绷带绑在头上,绿发凌乱地披洒,翠绿的双眸红肿,布满血丝。红与绿的强烈对比色极其怪异。
目光在接触到来人后定住。熊子情不自禁地伸手揉揉眼眶,眼前的场景依旧是一片模糊。
“眼睛……”好累。
“姐姐,你得配眼镜了。”绿间的开场白简直糟透了。
“诶?”
“还有,从楼梯上摔下来这件事怎么没说?逞能很好玩吗?姐姐究竟是傻到什么地步了啊同样的错误居然犯两次!!”只不过说了几个字后便再也停不下来,绿间的指责如枪林弹雨投向搞不清状况的熊子。
“真太郎,先出去。”听不下去的赤司站出来中断了他的话,也不顾绿间不赞同的表情,眼神威逼着他乖乖退出房间。
“……啧。”绿间竟找不到反驳的字句,只能哀怨地瞪了他一眼,顺手带上了门。
呼……
耳根子总算清净了。
“这样,还能看见吗?”赤司走向床边,在距离她只有半米的位置停下。
“嗯。”熊子眨眨眼,对方的面容清楚不少。“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撞到脑袋了吗,为什么会视力下降?”
“可能是角膜损伤,放心,会慢慢恢复的。”他伸手拍拍她毛茸茸的脑袋,“太大意了,下次怎么敢放心让你一人走楼梯?”
熊子吐吐舌头。她这一昏倒虽然吓得他们手足无措,但好歹也终止了几个小时前和赤司那场沉闷的交谈。
“对不起,今天发生太多事了,我脑子乱乱的。”
“道歉的是我。”赤司顺着床沿坐下,靠着熊子的肩膀轻声道。“我吓到你了。”
熊子无言。如果不是晕倒,她真不知该怎么收场。
病房内再次陷入片刻的死一般的寂静之中。熊子别过视线打量起房间,四周是白色干净的墙壁,枯燥无味又病态,是刺眼的颜色,窗台前空荡荡的,透过窗能看到外面高楼耸立。
这里和她上次住的病房出奇的相似。
——简直就像个笼子。
“比赛前晚,真太郎总算和我说真心话了。”熊子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勉强挤出笑容,“他说,我若是决心和你在一起也没关系,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只要我觉得幸福。”
“……”
“幸福吗?我不知道。”她自嘲般摇了摇头,“但几年过去,和赤司在一起时的感觉一直没变。我尊敬你,喜欢你,离不开你。如果喜欢一人需要理由,我想这些已经足够了。”
你还在担心些什么?
从高中与你重逢开始,她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必须在一起」的宿命,
赤司抿唇,在她包着层层纱布的额上留下一吻——那是他的回答。
“后天我会带领队伍赢了冬季杯,然后跟我一起回洛山。”
……
熊子抬眼,轻轻点了下头。
☆、Chapter。79
这一届冬季杯圆满落幕。
决赛结果不出所料;洛山险胜今年杀出的黑马诚凛,凭着三位无冠的五将、奇迹的世代队长的水平,以及他们出色的球技和团队合作,再次坐上冠军的宝座。
然而,诚凛虽败犹荣,木吉铁平带领这支新生队伍闯进决赛获得亚军本就是件值得人们喝彩的事,诚凛因此一跃上云霄;顿时变成篮球豪门高校。
熊子虽听闻了比赛结果;却并没亲临现场感受当时的气氛。她正好在决赛结束的三个小时后出院,绿间陪着她匆匆去对面的眼镜店配了眼镜。
“哇……这不是真太郎吗?”
她扶了扶黑框眼镜,面对镜中的自己发出一声惊叹。大家经常打趣他们俩姐弟气质差太多,在戴上款式一样的眼镜后却变成了绿间的翻版。
“这个不好看;换隐形眼镜吧。”赤司在旁边打岔。
“赤、赤司你什么时候出现的!”熊子吓得脸色煞白;她身侧的绿间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所谓赤司一来,他退场的时间便到。
“刚才。”
“自己折腾去吧。”绿间不爽地瞥了他一眼,酷酷地抛下一句后便出了眼镜店。
——说好的不可以打扰姐姐和赤司,他绝对不会当电灯泡的!!
“TAT真太郎最近一看到你就跟见了洪水猛兽似的。”熊子担忧地瞄了瞄绿间的背影,不会是因为上次比赛留下后遗症了吧?
“啊,算他有自知之明。”赤司轻哼一声,顺手摘下架在她鼻梁上的黑色镜框。“这镜框让我联想到真太郎。”
“我觉得挺可爱的啊。”
“……无法理解你对可爱的定义究竟是什么。”赤司面露无奈,耸耸肩。这世上会认为绿间可爱的大概只有他姐姐一人。
熊子在听了赤司的建议后还是配了隐形眼镜,从眼镜店出来后已是傍晚。
“熊子!熊~~~~子~~~~”从远处传来少女清脆甜美的嗓音,拖着一串拉长的销魂波浪线。
“桃井!!”
熊子吃惊地望着忽然冒出的桃井,直到被对方带入怀中闷得喘不过气后才反应过来。
“呜呜熊子你这个小傻瓜又从楼梯上跌下来啦,你上辈子一定是被楼梯君诅咒了吧喂!”
“咳、咳咳,快松手……我快被闷死了!”熊子拍拍她的背试图从温柔乡中挣脱,不料桃井抱得更紧。
“桃井,她刚出院受不了刺激。”
“……啊这样,怎么不早说嘛。”桃井乖乖松手,用让熊子发毛的眼神打量着她,“不过精神还挺好的。”
“当然!经常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我已经练成金刚不坏之身了。”
“得了吧,听说你把视力都给跌坏了。”
熊子沉默,桃井你知道太多了。
“嘛,比起这个,快跟我去烧烤店吧——奇迹的世代大聚会哟,他们都来了~”桃井摆出个V的手势,一手拉着熊子往人多的方向走。
“咦,什么时候决定的?”
“临时计划~”
当了三年的队友,奇迹的世代之间多多少少养成了一些可怕的默契——尤其是在「吃」的方面。
他们不过是看完决赛后打算到附近吃点东西,不料一个个很巧地在烧烤店撞见。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终于和心上人黑子重逢的桃井心情大好,当下便决定举行一次奇迹的世代见面会。
啊,同样来参加的还有各个高校的篮球队队员,他们是被顺带拉入伙的。
于是,这店面本来挺大的烧烤店直接被少年们包场了。加上店内(吃货)气场太强大,正常客人无法靠近。
最后抵达的赤司和熊子进店时,餐桌上正上演着抢食大战三百回合的战争,正可谓赛场上是敌人,赛场下……在饭桌上依旧是敌人。
不过,诚凛的队员,尤其是火神大我,在看到赤司后脸色瞬间僵硬,筷子夹着的肉也蓦地掉在桌上。
“你怎么会在这!!!!”
他们依旧忘不了这只鬼畜以及他所带领的超人团队在篮球场上叱咤风云气势汹汹的模样。
等等——这是赤司征十郎他本人吗?未免温和过头了!
赤司懒得回答这庸俗的问题,找了一处稍清净些的地方落座,跟在他身后的是熊子。
“熊子!!最后还是被洛山的家伙拐走了呜~”最纠结的莫过于秀德队,宫地一边咬着餐巾一边往那方向瞪去。
“小真快去阻止啊!秀德一枝花要被采花大盗给采走了!”高尾大力拍打着绿间的肩。
“_这是早晚的事,我无能为力。”
悲情的台词配上这一点儿不悲伤的表情,完全破坏了酝酿很久的忧郁少年气质。
“诶,他们真的没在交往吗?”桃井推推绿间,好奇地问。
“问我干甚!?”他本就已经很不爽了!
“因为你最清楚嘛~”坐在别桌的黄濑帮腔,“不过仔细想想也不觉奇怪啦,能适应得了小赤司性格的就只有熊子了。”
听到黄濑的解释后众人释然,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