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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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杯乐-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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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两人才分了开来,九娘摸着嘴唇轻笑道:“我只当你这人是个闷葫芦,想不到也这么莽撞!险些没叫你活活憋死!”见卫春华脸上一红,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转过头去,过了一阵才道,“你就这么来访我,会中没有妨碍吗?”
“你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九娘促狭地眨了眨眼,“你是红花会总堂九当家的,江湖上有个外号叫‘九命锦豹子’,还是——”
“是谁对你说的这些?”卫春华惊讶地向她一望,却见九娘淡淡笑了起来:“谁也没说过。我是个地里鬼,自有我知道的去处。你若不喜欢,从此我一个字也不提就是。”
“我不是……”卫春华突然住了话头,像要伸手揽过她来,却终于没动,长长叹了口气,“要不是我这个身份,我怎么能还让你在这种地方……”
“你……你有这个心,我就足感盛情了……”九娘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没有等到似的,片刻之间胸中的那团火已熄了下去,神情又变得冷漠凄清,“自从我到这里,卫九爷就对我多方关照,又为我打发了那些——”说着像是对自己嘲讽般地一笑,“我再不晓事,也知道该当报恩。九爷要怎样,奴家无不依从……”语音未落,已轻轻卸去了头上簪环,一头乌发便流瀑般倾泻了下来。卫春华正发愣时,见她又去解领口衣扣,忙一把抓住她手,气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九娘却神色不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男人嘛!九爷不是说喜欢奴家?怎么不想……咦?莫非你——”
卫春华听她想到邪路上去,更是恼怒,扬手扇了她一个耳光。见九娘捂脸轻哼了一声,斜睨着自己的目光越发冰冷起来,又觉得后悔,想上前察看时,被她一闪身躲开了。九娘再不看他一眼,从墙上摘了琵琶,笑道:“九爷既然不愿意……奴家为你唱个曲儿可好?就不知道你爱听什么……”一边说,一边径自调弦。卫春华过去按住她手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呀?九爷想让奴家做些什么,是唱歌是跳舞,是陪酒说话儿,尽管吩咐,我不就是干这个的么!”九娘微微挑起眉梢来,“你是知道我底细的,总不成还把我当正经人看罢?”
作者有话要说:


☆、〇二 (三)

她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在卫春华却似往心头火上又浇了一泼油,轰的一声烧了起来,伸手就夺了琵琶撂在一旁,盯着她咬牙道:“我倒听说,他们也给你取了个外号?”
“可不是——连九爷都知道了,看来如今我也算小有名气……”九娘正要再说,猛然间整个人被卫春华横抱了起来,不禁惊叫一声,“你、你干什么?”
“你方才不是说,任凭我干什么……我就看看你手段如何!”卫春华一边恨恨道,一边抱她上床,三下两下扯开了衣服。甫一进入,只听九娘失声呼痛,心里终是不忍,停下来看时,见她眼角已渗出泪来,便轻轻替她抹去了,低声道:“这个样子,还有脸说嘴!吃了多少次亏,也学不得乖。你这丫头,好不令人可恶!”
九娘自知力弱身微,也不挣扎,只在枕上瞪了他一眼:“我原先也错看了你,你跟那起子眠花卧柳的无赖货色有什么分别!方才还跟我装道学,这会子又来用强!这也算英雄好汉?”
卫春华听她话虽如此,却没有多少怨愤之意,哼了一声,便动作起来。初时间还小心翼翼,惟恐她承受不起,渐渐觉她身子变得火热,眼帘扑闪,神情娇慵,喘息声中已带了艳色,下面也比先润泽许多,知她动情,不免放开手脚,加紧j□j。九娘这时也顾不上刻薄,像晕船的孩子一般紧紧抱住了卫春华肩膀,毫无自主之力,只随他起伏跌宕,从初经人事以来,似乎总没有这般感觉,心里又是苦恼,又是欢喜,眼眶里不自禁地又涌出泪水。忽听他在耳边道:“死丫头,今日断不放过你去!”跟着又是用力一顶,便忍不住尖叫一声,猛地咬在他臂上。顷刻间只觉身子飘飘荡荡,像要升入云端一般,不由得轻吐了一口气,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待醒来时见屋内黑漆漆的一片,先不由得一惊,忙伸出手去,这才发觉那人仍在身边,九娘便暗自欢喜起来,揽住了他手臂,将脸颊贴了上去轻轻摩挲。卫春华察觉了她的柔情,也伸手抚摸着她,只听她喃喃道:“我以为……你又这么就走了……”语气中尽是娇嗔,和她平日风格迥然相异。卫春华的手指在她耳畔绕着一绺秀发,轻哼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可靠!”九娘噗嗤一笑,向他依偎得更紧了些:“我怎么敢褒贬九爷……我是没想过……要靠什么人……横竖我就是这样的命,是好是歹,也怨不了别人……”
卫春华听她语声还是淡淡的,似乎脸上还带着笑意,心里不由得又痛又怜,翻身拥住了她,从耳边一路吻了下去。九娘身子一挺,便娇吟起来,一边在他怀抱中扭动,一边断断续续道:“好……不要脸……就只知道……欺负人家……”后面的话便被对方的嘴唇堵了回去,深深地吸吮在一起。九娘觉得整个人都像要融化了似的,一时间身周的一切都已不存在,脑海中唯一鲜明的身影,就只有眼前这个令她分不清是气还是爱的男人……两人这一夜极尽缠绵,虽知来日隐忧,却默契地谁也不再提起,只是一心求欢,直到天色将明,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九娘再睁眼时窗外已是大亮,扭头看见床上无人,忙撑起身来。这一动方觉得浑身酸痛,不由得“嗳哟”叫了出来。随即有人走近床边,抬眼一看,却是李双亭,对着她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一根手指在腮上刮了几下:“你这小妮子也有今天!看你往后还拿什么说嘴去!”九娘哼了一声,抬起手臂挡在眼前:“你穿成这个样子,又要去狐媚谁了?晃得人眼晕!”
“你别跟我装相!昨夜可好受用么?”李双亭把她手一拨,跟着坐到床边,脸上的笑容中突然带了些忧郁,“说正经的,你这人心气太高,难得找到个自己中意的,可得牢牢抓在手里。要不然,将来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九娘听着,眼光却只怔怔盯着帐顶:“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他要是不愿意……我能留得住他么?”
“这你倒放心。他走时特地找我说了,回去之后就寻个机会禀明尊长……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人家,看着又不像官宦世家子弟,怎么管得这么严!”
“嗯,你是不知道,他们这班江湖人,能耐未必多大,穷规矩可多着呢!”九娘听她这两句话,心里竟松快了许多,便缓缓坐起身来,“他怎么倒跟你说这些?”
李双亭见她目光闪烁,忍不住喷地一笑:“了不得!小妮子连吃飞醋都学起来了!——他说你面上看着冷冰冰的,其实比谁都躁性,事还没成就对你空口许愿,不被你倔出去才怪!要不告诉你呢,又怕你恼了他还是小事,自己赌气作出什么祸来。我看他在你身上也算用心的,少不得替你们当个中人传个话。从今往后,你为了他也要多在惜自己才好。”
九娘听她徐徐劝慰,也不答话,半晌才“嗯”地应了一声。
从这日起她倒当真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乖巧含笑,八面玲珑,待客也肯用心敷衍。金喜儿不知她底下的账,只道她忽然开窍,心里自是欢喜,待她也比往日殷勤加了个更字。众人连李双亭在内却都不知道,九娘此时已是度日如年。她因听说红花会总舵在苏州,算起来卫春华每三月便来江南,必是例行公事,若说乘机“禀明尊长”,指的自然是向总舵主于万亭请示了。想着将近年关时他便会再来,就算会务繁忙,无暇提及与自己之事,也该当抽空来和自己见个面。一念及此,这不到百天的工夫,竟是一个时辰接着一个时辰地苦捱。好容易掐着指头数进腊月,更是心神不宁,忽坐忽立,拿东忘西,被李双亭几次三番打趣,也都当不听见一般。先头几天还想着他来不了这么早,看看到了腊八,又想后边小年大年,谁不要合家团圆?就是他们会中,也没有拣这个日子办公事的理,那么最迟不过半个月也该见着他了。谁晓得一天天等下来,直等到大年三十,却哪里有卫春华的影子!
这个年九娘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先前每过一天,心里就翻绞般痛上一次,到后来浑浑噩噩,只记得要数日子,却忘了一早期盼的到底是什么。她又爱面子,偏要逞强,外头绝不露出半点失意来,还照样谈笑风生,旁人虽见她日渐消瘦,也都没想到别处去。只李双亭略有察觉,暗地劝了她几回,给那卫春华找了千百个理由,总说他“必然不至于负心”,终究自己心里也不能肯定。就这样也熬过了春回日暖,竟又是三月时节。
李双亭因知道九娘心里不爽,力邀她出门踏青散闷,九娘总是不应。这一日九娘却忽然道:“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李双亭笑道:“我要说不好怎样?”见九娘扭头就走,忙一把拉住她,狠狠在额头上戳了一下,“你这个丫头,天生的拐孤性子!算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两人携手来到西子湖畔,见远处堤上翠柳含烟,衬着莺声花影,甚是令人心醉神迷。九娘看了一阵,道:“我想坐船。”李双亭本来也有此意,听她说了倒犹豫起来。九娘瞥她一眼,笑道:“看你吓得那副样子,倒跟个鲁肃似的。你放心,我不投水,也不降曹。”李双亭听她还有心思打趣,也就点头答应。二人雇了条小舟划向湖心,只见水色如玉,映着澄澄碧空,正是绝色风光。李双亭正要说话,一偏脸时竟看见九娘双眉深蹙,眼中已含了泪珠,却死死咬着嘴唇不作声,情知她这些日子苦不堪言,叹了声气,将她揽到怀里道:“这儿又没人听见,别憋着,看憋坏了身子。”
九娘身子一颤,终于忍不住“呜”地哭了出来,边哭边抽噎道:“我、我赔你一件衣服就是……”
李双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是觉得心疼,便不答话,只轻轻拍着她,半晌恨恨道:“这回算我也看走了眼,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九娘哭了一会,也渐渐平静下来,起身抹泪道:“我现在也不想别的,只是……他就算看不上我,为什么不当面跟我说一句,难道我还能缠着他不成?”
“你就是个傻丫头!在这门里也一年了,还是这么死心眼。”李双亭掏出手绢揉了揉她脸,“也罢了!上一回当,学一回乖,慢慢的你就好了。——可是记得你自己说的,赔我一件衣服!”九娘白了她一眼,骂道:“趁火打劫!”便扭过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


☆、〇三 (一)

九娘虽然心里明白卫春华归来的希望已经极其渺茫,但她毕竟是青春年华,情窦初开,两人又有过肌肤之亲,那一片热辣辣的心思始终不能说放就放。也知道自己这般痴得可笑,屡下决心不再去想他,“就当从来没见过他也就罢了”,却仍是成天价魂不守舍,仿佛有个声音萦绕在心头道:“我只求再见他一面,要他一句话,就是从此两不相涉也甘心了。”日子一久,连金喜儿也看出端倪,虽从她口中问不出究竟,总是怕她一味情痴,将自己之前一番j□j付诸流水,只要稍见怠慢之处,便打骂起来,倒和她初进倚红阁时的光景有几分相似。九娘早是打惯了的,丝毫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不是装病,就是甩脸子刻薄人,惹得无人不恨。只有李双亭晓得她心苦更甚于身苦,却没法劝,唯有在她挨打受罚之时偷偷照应些而已。
转眼间又是六月中旬。九娘如今每逢两季相交便提心吊胆,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为的什么。这一日又因冷淡了客人,被金喜儿关在后院小屋中不许吃饭,熬到半夜时分饥火中烧,脑子里昏沉沉的却又睡不着,一时间愁情烦绪纷至沓来,便倚在窗边盯着月亮发愣,半晌自己叹道:“那人不来了,你等也是白等。”忽听一个声音在窗外笑道:“等谁呢?”跟着门上锁响,李双亭闪身进来,手中还端了个托盘,轻轻放在她面前道,“厨房就剩下这些东西,你好歹吃点。——没见过你这么痴心的,都这样了还犯相思!”
九娘见托盘里两个馒头,一碗白粥,摸摸却都是温的,心头一暖,拉过李双亭的手来轻声道:“我以后都听你的,再不上一个男人的当了。”
“哎哟,你可别这么说!”李双亭笑道,“我没劝过你这些,将来有什么事可不许赖在我头上!”看着她吃完了东西,正转身要走,却被九娘突然拉了一把,听她支支吾吾道:“你……你这就要走了……”便知道她心里难过,又素来爱面子,让自己陪她的话竟说不出口,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见九娘只是靠在自己身上,半晌不说话,心思一转,便道:“红花会的新文,你知道不知道?”
九娘身子猛地一动,过了许久,才淡淡道:“什么新文?”
“红花会要换主儿了。这还是刚听马老爷说的,今年三月他们总当家的就故世了——说是急病,也不定是跟其他帮派火併,还是怎么着——应该开香堂立新舵主的,但老舵主留了遗命,要让他义子继任,六堂十二位堂主倒有一半不大以为然的,商量了许久,这事才算定下来。现下他们已经去甘肃接这位少舵主上任了。”李双亭说罢,不见九娘动静,便捅了她一下,“想什么呢?横竖他们换他们的当家的,跟咱们又没关系,就是随口说来解闷罢啦。”
“也不是这么说。”九娘沉吟着道,“江南这么多帮派,红花会毕竟势力大,靠着他们,咱们总能安稳些。现如今没了龙头老大,要真换个任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开当家,往后准有祸事。”
“你这丫头,一到别人的事上就精明起来了。”李双亭喷笑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个小开?”
“就是那《西游记》里孙行者说的——‘我是个地里鬼’呀!”九娘也展颜一笑,“依你方才说的,那什么少舵主远在甘肃,咱们连个名儿都没听过,也不兼任六堂掌堂,想必是个不管事的。连他们会里十二位当家都不鼎力帮衬着,外人还能当他是一回事吗?”
李双亭听她说的在理,也便一叹,道:“过一天算一天,咱们还操得着那份心!”见九娘神情比先好了许多,忙收拾了东西撤出屋来,依旧上了锁。情知金喜儿还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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