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六计:一人一个诡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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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魂六计:一人一个诡故事-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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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给她完全的自由。
我是在一次温存时,因扫落了原先搁在床头的安全套,于是亮起床灯要伸手朝地板上捡起,灯亮处,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安婷的胳臂上、胸脯上净是圈圈的瘀痕。
不是我的杰作。
不是我,那还有谁?
一切已明明白白。
安婷在外面,有别的男人。
我没有骂她,没有掴她,只是冷冷地道:“安婷,是你对我不住,别怪我无情,我让你多留一夜,明早你一定要搬走。”安婷也没哭,也没闹,仿佛她那自杀的把戏再也派不上用场了。
一切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那夜,我到姐姐处借宿一晚。翌日早上我回去,见安婷在收拾她的衣箱,把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安插在一摞一摞的衣裳里。
她自始至终没看我一眼,没说一句话,把一串钥匙搁在桌面上,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于是我恢复了王老五的生活。
和安婷的一段情结束了,我不是没有悲哀的,只是,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更浓。
可是姐姐并不这么想,她一口咬定我是在强颜欢笑,硬是要给我介绍女朋友。那女子,是姐夫一位同事太太的表妹,名叫洁儿。
洁儿,人如其名,不染一丝尘埃,干净整齐得令人眼睛发亮。
她和安婷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一种女子。
安婷活泼、任性;洁儿沉静、温和。
姐姐要撮合这段姻缘。
可是安婷的阴影太深,对洁儿,我纵有好感,也不想操之过急。
慢慢来。
所谓的慢慢,是约会不密,见了面,也保持一段距离,除了过马路挽她的手之外,我没搭过她的肩膀,没揽过她的腰,当然也没吻过她。
如此三个月转眼又过。
这夜,我和洁儿看完了电影,吃完消夜,又送她回家,再返回自己住处,都已是一点了。
门开处,我听见一声高一声低的呜咽。
是谁在我屋子里哭泣?
哭得那么凄哀、寂寞!
我亮开灯,但见安婷泪痕狼藉地蜷缩在沙发里。
我气得两膝不住颤抖,胸膛一股气往上涌,恶狠狠觑着她说:“你怎么进来的?”
安婷低头垂泪:“我……以……前……配……多……了……一……串……钥……匙……”
我指着启开的大门,下逐客令:“请……”
安婷向我露出乞求的眼光,声音哀楚的:“我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找你的!”
我认识安婷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灰败、如此黯淡过。以前,她即使哭哭啼啼闹自杀的时候,神情也带着一抹强势。
我冷哼道:“怎么?给男朋友甩了?回头求我收留?”
安婷的脸色在一霎间苍白如纸,她哽咽道:“……我……知……错……了……”
我笑:“啊哈!知错?以前我怎么一心一意待你!你却反反复复用死来玩弄我!你要我原谅你,先学狗般用舌头舔干净地板,我才考虑考虑!”我话刚说完,安婷已是跪倒在地板上,真的学狗般伸出舌头要舔去地板上的尘沙。我愈发气炸了,赶前一步,把她扯起身,但觉手一挥,便往她脸上扇了过去。
那一记耳光非常响亮。
安婷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扶了扶墙方才站稳了。眼看她半边脸烧红了,但只管抚着肚子呆呆的。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腹部微隆,怕已有三四个月了。
我怔了一怔:“你有了孩子?”
安婷的眼泪肆意地流:“四个月了,要打掉都嫌迟了,他又不认,他说不一定是他的,因为那时我和你还没有分手……”
我气呼呼地说:“要我吃死猫?我们每次都用安全套的呀!”
安婷哭得双肩一耸一耸的:“我也是这么对他说,但他就是死不认账,他赶我走,我现在没地方去了……”
我这才注意到,角落里搁着的一只皮箱。
我气得抖衣乱颤起来:“安婷!我们回不去了!”
安婷跪跌在我脚下,全身匍匐,顶额抵地,身子和哭音都在急剧地抽搐着:“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求你,过去是我错了,你让我把宝宝生下,送人也好,卖掉也好,然后我们从头来过……”
我仍然是那一句:“安婷!我们回不去的!”
安婷万念俱灰的表情:“你不帮我,我死定了的!”
又是死!
又用死来威胁我!
我当下冷笑:“如果你想死,那我建议你上吊,上吊前最好也像蓝洁瑛再‘义不容情’般化个浓妆,播段哀怨的小调,气氛够凄绝……”
安婷径直地盯住我,那眼里,有震怒、有哀恸,以及更多的寂寞:“我死了,你会后悔的!”
我嗤之以鼻:“我后悔?你没死,我才后悔!”
安婷颤巍巍地撑起身,怯怯地提起她的衣箱,走到门口,回过头来抛下深恶痛绝的一句:“我就死给你看!”
我砰的一声巨响关上大门。她要死,就让她去死。
以为给安婷如此上门一闹,会气得辗转难眠。不料刚上床,便呼呼入睡。
不过做了一个梦。
梦见安婷真的跑去上吊。
她上吊的那一副惨状,要说有多恐怖便多恐怖;双眼半睁着,脸色白得好怕人,眼圈和嘴角都是发灰的,乌色的半寸舌尖斜斜吐出唇边。
我忘记我是怎样从梦里醒转的,但我想,一定是我在尖叫中从梦里醒过来的。
与此同时,铃声大响,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乍听,只觉有一股不祥的阴气围拢过来。
我抓起听筒:“喂!喂!”听筒的另一端,是一片死寂。
可是铃声仍在响着。
我这才醒觉是门铃响动。
开门,门外站着两个警察。
“请问,你是沈安婷的家人吗?”
“不是,”我心里只管一阵阵嗡嗡的发空,“但我认识沈安婷,她出了事?”
“她在附近的一间公厕上吊死了……”

“安婷呀,你死得好惨呵……”
“安婷,你怎如此傻……”
“安婷,你狠心叫白发人送黑发人……”
“安婷,你一定死不瞑目的……”
“安婷呀!我的女儿呵!”
“安婷,我的宝贝心肝儿呀!”
……
我踏着沉重的脚步,一路上由安婷年迈双亲的呼天抢地的哀号声音伴着,终于抵达医院的太平间。
办妥领尸手续,安婷的尸体被推了出来。
安婷的老爸颤巍巍地扑上前,手剧抖地掀开盖在尸体上的被单,凄惨地哭着,她老妈亦扑上前。
我瞧得再清清楚楚不过,安婷死后的样子说要多恐怖便有多恐怖,一切就如我在梦中所见,她的双眼半睁着,脸色白得好怕人……我感到毛骨悚然。
战栗间,但闻安婷老妈一边哀哭一边惊呼:“女儿呀!女儿呀!你有什么心事未了,死了还握着串钥匙……”她的背原本就佝偻得厉害,现在因为痛哭哀号,身体更蜷缩成了一团。我不觉一恸,眼光很自然便向尸体的手看去,这一瞧之下,我愈发满心疙瘩,因为安婷的手仍紧握着一串钥匙。
是我屋子的钥匙!
她连死都要紧握着我屋子的钥匙不放!
一阵不可抑制的惊悸,但更多的气愤沸沸扬扬地直往上涌,顷刻间我也不假思索,踏前两步抓起安婷那冰僵的手,要取回我的那串钥匙。
但是任凭我用尽吃奶之力,就是扳不开她的手指。
安婷的老父哽咽地问我:“是你屋子的钥匙?”
我点头。
安婷的老妈泪眼婆娑:“她死都握着你屋子的钥匙,分明一心一意要回到你身边……”
和安婷之间的恩恩怨怨,尤其是从怎样分手到她上门求助的经过,我都早已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的老爸老妈,当然,我建议安婷上吊的一节自是隐瞒没讲。安婷是独生女,深得二老溺爱,在我们同居期间,我也曾多次陪她探望二老,而他们亦视我为女婿了,要不是后来安婷对我不忠,我的身份俨然是他们的半个儿子。只是现在,我和二老的关系多多少少有点儿尴尬。固然,安婷的死令我忐忑不安,但我自问也仁至义尽了,安排她老爸老妈来港领尸之余,也答应协助二老料理安婷的后事。
原本照二老的意思,准备把安婷的尸体运返乡下埋葬。
但一切仪式则免除,因为安婷乃未出嫁的女子,且又是上吊而死,又怀了身孕,老人家迷信,若没有死者的弟妹子侄等幼辈哭灵守孝,一旦进行吊丧、超度仪式,便会带来噩运。
然而另一方面,二老也深信不疑,没有经过超度便落葬的怀孕妇女,死后一定阴魂不散,尤其像安婷生前脾气那么刚烈,死又死得那么惨烈,往后她鬼魂回来邪祟闹事更是无可避免的了。
那到底要如何办理安婷的后事才为妥当?
二老你一言我一句的,淌着泪在一旁商量了老半天,最后,走到我跟前来,双双跪倒,只差没给我磕响头。
我吓得一连迭声地:“哎呀,伯父伯母,你们快别这样,我担当不起!”
安婷的老爸老泪纵横:“是我女儿做错了事,我代她向你认罪。”
我一叹:“都过去的事,算了吧。”
安婷的老妈哭得山崩堤决一般:“我知道你人好,你就好人做到底,你如果再帮我们这个忙,上天有眼,你会有好报的!”
我可真的是由衷之言:“能帮我一定帮的,毕竟我和安婷也曾经是一场……”
“夫妻”两字,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咽回肚里,改口道:“……相识……噢不……朋友……”自己都觉得好生尴尬。
见我答应,二老遂颤巍巍地撑起身,一人拉住我一只手,异口同声道:“我们就知道你一定肯帮忙的!你真的是大好人!”
“到底还要我帮什么?”二老忽然你推我让起来。
“伯父伯母,有什么事不妨直言,是不是钱方面有问题?抑或希望我陪你们送安婷的棺木回乡一趟?”
“如果你同意的话,安婷的尸体也不会运回乡下落葬了。”安婷老爸如是道。
“怎么?”我打了个错愕,“改变主意了?”
“我和老头商量过,”安婷妈嗫嚅道,“安婷死得那么惨……况且又……大了肚子……死后会是猛鬼的……要是你……肯帮这个忙……用……用……她丈夫……的身份……给她开丧……让她的阴魂……有个歇宿地方……九泉之下……便能安息……我和老头儿……也不敢过分要求……你给她立个祭祀牌在家里……但求你认了她是你妻子……别让她做……无主孤魂……她的尸体火葬后……骨灰寄放……在庙里也无妨……你也不……吃亏的……你以后照样……可以……娶老婆……”
我听罢,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的女儿的……性格……我最清楚的……”安婷的老妈自管自道,声音都抖了,“……她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去上吊……死后……还给……报纸登了新闻出来……她这么好胜爱面子……的脾气……怎吞得下……此番耻辱……她的……鬼魂……一定不肯……罢休……的……”
安婷的老爸且泣且言:“我们也只是打算弄个简简单单的仪式,把安婷的尸体先送到香港哪一家的殡仪馆都好,找喃呒佬超度,封棺前你替安婷梳下头发,之后折断梳子,便等于承认她是你的妻子。她只要有了这个名分,便能堂而皇之地进入六道轮回投胎做人去,要不,黄泉路上便又多了一个厉鬼凶魂的了……”
听得我一颗心牵痛、扭曲着,也不晓得是怕,还是怜。
“好吧!我答应你们。”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吐出这番话,说完,但感背脊上凉飕飕的,原来是流了满背的冷汗。于是在商议后,便决定先把安婷的尸体移至殡仪馆,接着也安排了超度和火化事宜。准备妥当了,我便让二老守着安婷的灵柩,自己先行返家打个转,稍后再赶至殡仪馆去。
如此折腾了大半天,我业已累垮,一上床,便呼呼入睡。
做了一个梦。
梦见棺材店的工人抬了一具质料粗陋、价钱便宜的棺材进入殡仪馆:棺材是杉木的,手工很粗,棺材面也没磨光,凹凸不平,油漆刚干,乌沉沉的,一点儿光泽也没有。棺材倒是标准样式尺寸,长长地横在厅中央,头尾翘起。我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替死去的安婷净身换衣裳,于是我又到后面烧了一锅热水,加些冷水,调到温热适中。接下来的工夫,是准备把安婷的尸体揩抹个干干净净,她的尸体已经冷凉了,噢不,形容贴切一点儿是早已僵硬了,且已泛了一层黑蓝之色。我脱下她身上外面罩着的白袍,可是白袍太窄,加上她腹部又隆起,所以不容易剥掉,因为安婷的手臂都已僵冻,要勉强扳起来才行。最后我去找了一把剪刀,将白袍前后齐中间剪开,才将两半白袍慢慢从她手上褪了下来。我卷起了袖子,便开始替安婷揩抹起来,先由她的脸孔抹起。很奇怪,毛巾覆在她眼部轻轻抹下,她那原本半睁的双目便完全合上了。接着毛巾揩到她嘴角处,瞬间,她那原本斜斜吐出唇边的半寸乌色舌尖,也缩回口里去。然后我又抹到她的手,那只仍紧握着我屋子的一串钥匙的手,但任凭我怎么揩怎么扳,她那五根手指依然纹丝不动地呈握拳状。我不觉泄气,猛抬眼,触及先前搁在一旁的利剪,也不假思索,用剪刀尖端去扳开她的手指,无效,把心一狠,利剪便朝她手腕处剪去,出乎意料地顺利。于是我把安婷那只仍紧握着一串钥匙的手掌,连掌带钥匙往窗外用力一抛,尚能听见钥匙在窗外半空响动的声音。至此,我一块心头大石开始放下,正想轻松地转身大踏步而去,才迈开两步,身后有一熟悉的声音响起,噢!是安婷的声音,她在说:“你还没替我梳头折梳,叫我怎去见阎王呵?”转头处,但见安婷依旧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只不过,她已经合上的双眼恢复了原来那半睁着的样子,以及已经缩回口里的乌色半寸舌尖亦再吐出唇边,还有……她脸上有两行水渍,恐怕是眼泪吧。
我忘记我是怎样从梦里醒转的,但我想,一定是我在尖叫中从梦里醒过来的。
与此同时,铃声大响,在暮色渐浓渐浸的光景,乍听,只觉有一股不祥的阴气围拢过来。
我抓起听筒,“喂!喂!”听筒的另一端,是一片死寂。
可是铃声仍在响着。
我这才醒觉是门铃响动。

开门,门外站着姐姐。
“噢!是你,阿姐。”
“我找了你整天,都不见你人影,打电话去会计公司又说你没上班,来了几趟又不见你回来,”姐姐瞧了我一下,“你是忙沈安婷的后事去了吧?”
“嗯。”
“尸体领了?运回乡去了?”
“领了,不过停放在殡仪馆,明天中午火葬。”
“为什么不是直接运回乡去落葬?”
“她老爸老妈的意思,是希望我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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