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潘多拉里找到的那位老师喝了一下午茶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吧。”
“布雷克,有没有人告诉你,太聪明是会遭雷劈的!”
不在意的懒散一笑,布雷克突然变出一颗糖果塞进对方嘴巴里,“他们可是经常这么说呢。不过大小姐如果不打算说的话,我可以装作完全不知道哟!”
“不用。”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夏萝半靠在对方怀里,令人温暖而又安心的怀抱,和本人外表与性格好不相符的怀抱。“我们去前面转转吧。”
她记得,上一次与梵蒂老师喝茶,临走时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
“老师,你为什么要帮我?把这么重要的信息透漏给我,真的没关系吗?”
一向对她照顾有加的梵蒂只是优雅的梳理一下波浪似的黑色长发,黑白色严谨的骑士装在她身上也变得如同礼服一样美丽。这个像黑猫一样迷人的女人在拉开门的前一刻给她一抹暧昧的微笑,“因为夏萝小姐的眼睛。”
在呆愣中目送梵蒂离开,夏萝不自觉张望屋外阳光下的一草一木,喃喃自语,“因为我的眼睛?”总觉得是好奇怪的回答啊。
一脚踩在一处水洼上面,黑黑雨幕中,周围的景色什么也看不清。夏萝发散的思维也定格在不小心的失重里,“呐,布雷克,你说我的眼睛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很大很漂亮,没有什么问题。”凑近了仔细瞧,布雷克不自觉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那就奇怪了,难道说我长得和梵蒂老师某个认识的人很像吗?这样不收任何回报的帮助竟然理由就是因为我的眼睛,果然还是很怪异啊!”盯着不断落进水洼中的雨滴打出的涟漪,夏萝发现水洼中完全映射不出她的影子。
这里光线太暗了。
“啊哈哈。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么大小姐。”
“什么?”好奇的抬头,她正好撞上朦胧水汽中,望向她的深邃红眸。认真、仔细,仿佛要把她的内心看穿。
“因为夏萝小姐拥有一双清澈、美丽的眼睛,这在贵族中可是很少见的哟。”
当初这双眼睛第一次胆怯的望向自己的时候,被他狠狠屏蔽在世界之外,本以为那双眼睛会流出泪水的时候,它又给了他意外,那样坚毅的问他,“活着不好吗?”的少女,在他答应雪莉夫人探索100年前真相的那一刻,就决定不让这双眼睛再流泪。
这样静谧的时刻很少出现,周围只余下哗啦啦的雨水敲打树叶的声音。不过太过安静反而就有点尴尬了。
难得的,布雷克打破沉默,“大小姐,你为什么要帮我呢?为什么要帮索格呢?或者说,你有什么理由是必须去探索100年前真相的呢?”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弄得夏萝很是措手不及。“为什么呢?一时间提起来感觉无话可说,如果非要说点什么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心里有一个信念,告诉我要这么做,然后就去了。”
“笨蛋。”
“布雷克!”
“啊拉啊拉,不要生气嘛夏萝大小姐,其实只要仔细想一想就会明白的哟。你在我们身上找到了什么促使你一定要帮助我们呢?那么梵蒂也应该是从夏萝小姐您身上找到了什么,才会这样义无反顾的吧。”
慈爱的望着还不到自己肩膀的夏萝,布雷克若有所思,梵蒂一定是看到你的眼睛后,被里面的光芒所吸引了。
有时候帮助一个人是不需要回报的,仅仅是因为那个人需要帮助罢了。大小姐,你从来不知道你拥有这种力量吧。有些好笑的扭头,布雷克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身后遥远的地方,城堡处传来玻璃爆破的声响,可惜雨帘太大,炸裂与喧闹被遮掩了大半。陷入沉思的二人被传来的动静吸引,纷纷向高楼望去。红色斗篷的死神纷纷蹿出窗外,一晃眼消失在视野里。
“哦?~没想贝萨流士家的小正太,竟然把消失许久的巴斯卡比卢也引来了吗?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说的也是呢,不过不去看看真的好吗布雷克?”担忧的揪住裙摆,夏萝想要返回城堡。不过下一秒就被另一只手拉住。
“夏萝小姐,时间不早了,我们应该赶回兰兹华斯家。”
“可是——”
笑着移开视线,“那个小鬼可是迷失的很厉害呢,也许让他下去这一趟,会有什么了不得的收获。对于潘多拉而言,阿嵬茨的情报可是非常有用的哟。”何况,那里面应该不仅仅用混乱来形容吧,怎么可能让你去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呢。
望着城堡的方向犹豫了半晌,夏萝还是转过头来微笑,“说的也是呢,反正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回来的。”
蕾西,奥茨可是你曾用过的锁链呢。
“是么,没想到那孩子如今已经长得这么好看了。”坐在项链中欣赏远景的蕾西随意的回了一句,仿佛毫不在意。“我这里没有墓地,你带我去看看那个吧。”
感应似的调动步伐,夏萝发现在不愿的前往,是一处塌陷的大坑,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受到指引,夏萝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靠近,来到洞口处却被布雷克及时拉住。“布雷克,带我下去。”
“我们应该回去了,现在太黑,就算下去也什么都看不见。”
“不,我一定要下去。带我下去布雷克。”抢过对方手中的雨伞,夏萝目光坚定的望着身边的骑士。
第一次看到口气强硬的夏萝,布雷克也有几秒钟不适,不过还好,最后妥协的抱起夏萝,布雷克纵身跳了下去。能让大小姐如此在意的地方,会有什么不同寻常?
地洞里面有阶梯,被头顶石板遮挡住,大部分雨水斗阻隔在外面,所以阶梯上很干静。阶梯尽头是柔软的草地,和一棵沧桑粗壮的巨木。树干前,静静伫立的十字架如同一个熟睡的孩子。
静谧。
安详。
“这里是墓地?”抚摸着树前的十字架,布雷克仔细辨别着周围的一切。
“杰克好像就在这里呢,如果可以给他唱首歌就好了。”蕾西静静凝视着自己的墓碑,她可以感觉到杰克的灵魂就在这附近,亦如自己一样凝视着墓碑。“阿嵬茨那孩子上午就是因为奥茨拿了怀表,才故意吓了他。”
你是说,杰克的灵魂就在这附近的某个地方?那么直接把他拉到项链里不就好了?
“地方太小,不够放。”不屑的调过头,蕾西不开心的揪了一把野花随风放飞。
好金贵的魂器啊。好别扭的蕾茜。如果挂在墓碑上的怀表还在就好了......等等,怀表?!
“顺便多说一句吧。”梵蒂起身微笑着走到夏萝面前行礼,“不是所有的魂器都是由宝石才可以的,总有几样特别的东西存在。那么我先走了,夏萝小姐。”
“与其制作一个魂器,不如找一个现成的比较容易。”
阿嵬茨那孩子就是因为奥茨动了挂在墓碑上的怀表才故意吓唬他的。”
她记得,梵蒂当时喝茶时是这么对她说的!还有蕾西也提起了这个怀表!
可恶,这么重要的事情,她竟然没有想到,估计这个时候,奥茨那个倒霉鬼已经在阿嵬茨呆着了吧!
ORZ,到底是晚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先给妹子们道个歉,这两天大姨妈来了,然后各种纠结。所以停更了几天,非常抱歉,鞠躬。
小年已经过了,然后在这里先提前预祝妹子们新年快乐。
☆、悲伤逆流的少女
到底是晚了一步。
她一直知道,接受了契约后,停止生长的身体,这个秘密是绝对不可以对潘多拉之外的人说。所以,她从来也不奢望会拥有一个自己的成人仪式。
作为一名贵族,需要背负的东西很多。在她决定,追查100年前萨布里耶悲剧真相的那一刻,她就不能够像正常的贵族少女一样活着。
可是,夏萝此刻只能对着床上母亲安详的睡颜静静愣神。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干些什么,该想些什么,就是那么愣愣的对上母亲平静闭上的眼。
在她15岁这一年,她的母亲雪莉兰兹华斯也离她而去。
记忆中,上一世的自己是父亲照顾着那个家,因为妈妈身体一直不太好,就像这一世的母亲一样。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一家三口也是其乐融融。
可是那些记忆不知何时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更多的重叠覆盖上了这一世的影子。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接受这里了吗?
作为夏萝兰兹华斯后,她一直觉得自己对这一世的父亲的记忆更少了,她只记得父亲的画很有名,在父亲去世那一年,她哭了好久好久。可是母亲并没有来安慰她。
而就在刚刚,母亲抓着她的手,笑着告诉她,“夏萝,你是兰兹华斯家的骄傲,所以,一定要好好的坚持下去,坚强下去。妈妈终于可以到另一个世界陪你的父亲了,他在那里一定等我很久很久。夏萝,虽然舍不得,妈妈也要走了,但是你要记得,妈妈很爱很爱你......”害怕让你看到今天这一幕,害怕你伤心,所以决定远远看着你。“很爱你,很爱你......”
“很爱,很爱你......”
这一句话沉重的压在心上,闷的她喘不过气,可是她又觉得母亲睡着前的须臾时间,说着爱她的片段,眼眸中的水润与光亮仿佛阿嵬茨中闪烁的光斑。慈祥的、美丽的,和天使一样。
威廉管家依然木木的绷着脸站在一边,紧绷的神经让木然的夏萝觉得他此刻应该忍的很辛苦。“威廉叔叔,您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陪母亲呆一会。”
是的,只要一会就好。
威廉作为从小就一直跟随在母亲身边的管家,也可以算上夏萝的半个亲人,不过她很少叫他叔叔。因为礼仪不允许她这么做,就像她渐渐很少叫布雷克扎克西斯哥哥一样。
可是这一次,她想这样叫面前这位坚毅、隐忍的男人一声叔叔。他的大半生,都献给了兰兹华斯家,尽心尽力的服侍着她的母亲。
“是,大小姐。”
随着门“吧嗒”一声扣上,夏萝终于不用掩饰自己的悲戚,扑倒在床边狠狠哭了起来。
那样嚎啕的哭声,是布雷克在今后陪伴夏萝的岁月里,为数不多的一次。停在把手前的手指终究还是缩了回去,布雷克无力的弯腰靠在墙边慢慢蹲了下去。他忘记不了刚刚,雪莉夫人对他说过的话。
“布雷克,今后夏萝就拜托给你了。如果你欺负她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哟。咳咳咳咳,咳咳。”笑眯眯的雪莉艰难的咳嗽了几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身体应该也撑不了太久了吧。”
担忧的拉过布雷克的手,雪莉郑重的交代,“接收到别人思念与寄托的你,可不能像我一样。所以,请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即使沉重、即使双手沾满血腥、即使世界都是黑暗,也要,活下去!”
“雪莉大人.....”布雷克对上那双高贵的双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算是为了自己,为了那个人,为了夏萝,你也一定要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我不希望,夏萝在这个世上孤单的一个人,那样太寂寞了。那个孩子......别看外表强。干有主见,其实是一个很需要别人关系爱护的。虽然不知道她因为什么,一定要去追查100年前的真相,可是如果是你们两个人的话......一定,一定......咳咳,能够坚持到最后的。所以,一定答应我,我......好好活下去!”
许久没有过这种难过心酸的感觉了吧,布雷克。抱着头盯着地面发呆的布雷克苦笑着问自己。是的,他还不能在这里就倒下,他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雪莉大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出房门前,布雷克这样回答。
夏萝很后悔,后悔为什么不多陪陪身体不好的母亲,为什么可以在茶道、插花、礼仪上废寝忘食,却会在母亲的生日当天才去准备礼物。后悔,明明知道母亲身体不好,却什么也没帮上过她。
为什么她会这么笨,都没有好好的陪过母亲,连那个怀抱都会觉得害怕与陌生。是因为早就明白会有这样的一天到来吗?
“真是个和笨蛋一样的存在啊,夏萝。”自言自语的盯着大床上微笑而眠的母亲,夏萝擦干眼泪,缓缓倾身抱住对方,不再是温暖的体温,微微泛凉的胸口没有心脏的跳动。“妈妈,夏萝也很爱你。”
对不起,忘记了你一直站在身后的鼓励。
对不起,假装无事你的关怀。
我只是太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所以早早收起了爱的触觉。可是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好傻好傻,错过了那些年与你亲密的时光。
......
“布雷克,我大概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许许多多的人,都期许可以改变过去。那样的话就不会有太多遗憾,太多懊悔,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快乐而幸福。”直到失去后,才会真正察觉到什么东西最珍贵。躺在冰冷尸体上的夏萝呢喃道。
“那是不可能的吧。”蕾西悲悯的望着趴在母亲胸口的夏萝。第一次来到百年后的世界,她感到无比新奇,久违的阳光是那么温暖,比起那一望无际的黑暗,这里有她最怀念的东西。“现在这里没人,我出来透透气。你想哭就哭出来,别憋坏了身体。”
闭着眼,夏萝觉得眼睛涩的难受,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哭腔,“你说什么不可能?”
这样的阳光可真美,抬手接了一捧,蕾西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床上的女人。“死去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活人的痛苦。而活人为了得到安慰开始想要改变过去。其实他们不知道,过去永远改变不了的,是那已经消失掉的时间而已。”
是这样吗?愣愣的望着满脸平静的蕾西,夏萝不知道自己现在可以想些什么,在想些什么,那满满的酸涩感充斥的空气里的每一个角落。
因为她的母亲,在她15岁这一年,离她而去。
夏萝永远都记得那一天,阳光特别的好,蕾西第一次站在自己面前,悲悯的接住一捧阳光,神圣的恍若一个折翼的天使。红色眼眸中盛满温柔,好像是为了迎接她的母亲特别而来。
床上的母亲安详微笑着等待着她的到来。床头的海芋还是那么美丽,洁白、一尘不染。
房中寂静,窗外的蔷薇花瓣乘着风从窗边溜过,蕾丝的窗帘跳起轻盈的舞蹈。她的悲伤却挥之不去。
母亲的墓被安置在兰兹华斯家的墓地里,和父亲的合葬在一起,十字架上刻着他们的名字。
“呐,布雷克,你说他们为什么都要离开我呢?”背对着阳光,夏萝露出最美的微笑,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