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心情也变得有些坏起来,一定是哪家贵族的秘史被他看到了。然后那些秘史一定拼命抹黑自己。
可他居然相信了!这真是太可笑了,他居然不相信她俩几近百年的交情而去相信一个不知从哪儿滚来的狗屁史官!
可她还是耐心的解释:“我没有骗过你。”
“你说自己在隐居。”文字很平淡,却满含着隐晦的怒火。
“只是隐居的地方比较特别而已。”哪有人一见面就说自己住在无间的!
蓝染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不同于往日的那种温暖的笑容,是那种冷嘲热讽、满是不屑的笑容,放在战场上妥妥的拉仇恨。
“就是因为你只会玩这种文字游戏,你的部下才会死,而你才会失败的。”
这话可直接戳中夜雨的伤口了,白发女子危险的眯起眼,在黑暗之中有什么尖利锋锐的东西从瞳孔中一闪而逝。
“你可以侮辱我,”夜雨的真火也上来了,“但你不能侮辱他们!”
“哦?不正是因为指挥官的失误才让爱将们白白送死,自己也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苟延残存吗?”蓝染的每句话像是出鞘的刀锋,刀刀见血。
夜雨无法解释那晚的情形,她也不想解释给蓝染听。那是她心中永远的痛,无法愈合。
每天睁开眼,都能感受到伤口在不停地流血,只有不断的重温痛苦,她才能察觉到自己的恨意有多么强烈。。。
。。。。也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要活下来。
“你不明白的,惣右介。”她疲惫的写道。
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又是“不明白”!什么事问她,她都说“你不明白的”!!他当然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
随着性子去捉弄别人,杀死自己的亲人,杀死那些反对她的人。。。那当她部下为她而死时,她又在哪里,又在干什么?
她现在又为什么还活着?就不觉得羞耻吗!
蓝染也不清楚素来沉静的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暴躁易怒。可能是中午的阳光太热的缘故。
简直是快要冲她大吼大叫了。
“夜雨听禅,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一想到和你对话了那么多年我都觉得恶心。”蓝染可谓是什么杀人不见血的话都搬上来了,骂人还不见脏字,把夜雨气的半死。
斗嘴那么多年,你的功底全用在对付我吗!
夜雨怒极反笑:“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肤浅之人,因为不知哪家的史书瞎扯,你居然为此而质疑我?你太令我失望了!蓝染!”她叫他蓝染,而不是惣右介。
“令你失望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之处,相反,我很高兴。”
“你怎么知道史书就一定是正确的?难道你不知道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吗!谁告诉你眼睛见到就一定是真实的?谁和你说耳朵听到的就肯定是对的?你明白自己尝到的味道就一定是它原本的滋味吗?你不明白鼻子有时候也会闻错吗?你的触觉一旦陷入幻境之中就是正确的?”
她深吸一口气,以笔代吼的写道:“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认识那么多年来我哪一次害过你?!你的心已经死了吗?还是被事物的表象所蒙蔽住了!亏你拥有镜花水月这种斩魄刀,你怎么就不能清楚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呢!!蓝染!!!”
蓝染的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皱眉,完全不为夜雨难得的愤怒所动。
“像你这种连人生底线都丢失的人,有什么好说的。”有什么。。。。好愤怒的。
“你到底指哪方面!”
“善恶观颠倒、谋杀亲属、篡位夺权、野心惊人。。。数都数不过来。”蓝染貌似平静的列数她的罪状,实则心里早就惊涛骇浪了。
夜雨看完这句话,陡然间咳嗽起来,她的左手捂住嘴巴,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当她放下手,手掌一片鲜红的血迹,刺眼得很。
她竟然被生生气到吐血,可见夜雨内心有多少难明的悲哀和痛苦。
“怎么不说话?是觉得没脸再讲了?”那边冷冷的逼问她。
连没心没肺的空无都看不过眼了,开口劝导:【主人,算了吧,没必要和这种人生气。】
夜雨摆摆手,强撑着拿起毛笔,艰难的写道:
“不知道事情的全部就不要胡乱开口,你只知道我杀人,你又怎知他们当年怎么对待我们!至于善恶观这种事,每个人都不同,别拿自己的强加在别人头上!少在那里给我装圣母!”
“更何况,对于我而言,善恶的界限是很模糊的,可是,只要与我的本心合一时。。。。”
“我就是善!!!”
蓝染为这种观念所震惊,愣在那里思考的时候,夜雨又质问他:“那么多年来,我有让你做过违背你本心的事吗!”
褐发男人沉默了。良久,他才写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我关在这个鬼都不来的地方还能做什么?”夜雨反问他。
“我只想要一样东西!”
“自由自由自由!!你永远不懂的自由!!”
蓝染的火气也被那个“不懂”给撩拔起来:“那你就慢慢做梦去吧,最好一辈子都别想再见到阳光!指不准你的梦里还有阳光呢。。。。不,应该是数不清的冤魂陪伴着你吧!”
夜雨又开始咯血,血一滴滴的滴在纸页上,触目惊心,然后缓缓地沉下去。
“有本事你就毁了日记本吧!这样你就可以不用再想起我——这个让你恶心的人了!”夜雨气的浑身发抖,一边喷血,一边索性直接蘸着掌心的血液来写字。字迹呈黑红二色,凄厉至极。
蓝染冰冷如钢的脸上,嘴角狠狠的勾起诡谲的弧度。
“尽管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都不会让你如愿的。就算是把它置之不理,我也不会毁了它。因为这会时刻提醒我自己当年犯的错——不要太相信别人。”
“噗——!”夜雨猛地吐出最后一口血,向后一头栽倒,昏迷不醒。
第二十六章各自
夜雨平躺在地上,地上没有血迹,却有着被毒血腐蚀得坑坑洼洼的小洞。
【诶,主人,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道哥哥回不来,那人估计也不想理你了,劫狱什么的已经离我们好遥远~】空无很是苦恼的打量着地上的洞。
别给我提那个人!
【可你的狠话也放了,威风也耍了,但是药力已经侵入的那么深,你的血液现在连杀气石都能腐蚀掉。。。。啧啧,您的血管里流淌着雷汞啊?】(注:雷汞,炸药代号MF ,密度:4。42/cm3 ,爆速D:5。40×103m/s)
夜雨只是安静的盯着天花板发呆,空无找不到她脑子里任何想法。
【。。。。好歹给我来句话啊!】
话啊。夜雨同志惜字如金,只给两个字。
空无被哽住,怒气冲冲的消失了。这种小事几个小时后她就会忘记,然后继续缠着夜雨问东问西。
不过现在,可以安静一会了。
夜雨曲起左臂当成枕头垫在脑后,这样脑袋会没那么疼。她举起自己的右手手掌心,凑近到眼前连看。
事业线很长,生命线也很长,爱情线。。。。奇怪,为什么前面那么短,像是被硬生生截断了一段,后面又很正常?三条线居然到最后交汇在一起?什么意思?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以为是在练什么武功吗?
这只手,握过同伴染血的手,握过杀人的刀剑,握过象征大权的印章。。。。
到最后,什么都没握住。
现在,她好像快要。。。。握不住自己了。
“空无。”她声音细细的,呼唤自家的斩魄刀。
【干嘛?】空无小姑凉没啥好气。
“用那招吧。最后的希望了。”
【难、难道是学名为“王族终极血脉进化之路”的那招吗!太危险了!】
“我知道啊。。。。但现在已经没办法了,不是吗?”
【。。。唉,随便你了。】
所谓的血脉进化,是指王族之人一生皆有一到两次进化的机会,一般的旁系、血脉单薄者会燃烧血脉,驱除身体杂质,从而让身体更上一层楼并获得浓度提高的新生之血;但像夜雨这种血脉纯度极高的王族子嗣向来不敢轻易尝试。
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血脉浓度太高,容易练着练着就自爆了。
就算九死一生的成功了,你又不能当灵王,练那么高干嘛?
不过现在夜雨可没什么顾虑了,反正烂命一条,要就拿去,不要就快滚开,免得看的眼烦。
“空无啊。。。我更喜欢叫它‘涅盘’呢。”
【上次你不都极其惊险的成功了一次,这次的话。。。。几率很小。】
空无指的是三千年前和虚王打架时,临场突破,但事后调养了很久。所以,她对外宣传身体不适倒也不是骗人的,只是没想到她的叔叔就这么着急的送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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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弦清脆,鼓声变幻,烛火闪耀,觥筹交错。
训练有素的艺妓们跳着雅致的舞蹈,随着音乐挥舞着手中的纸扇,或娇媚或勾魂的用眼神与观众们互动。
高大的褐发年轻人对美人的邀请熟视无睹,清酒一杯接一杯的喝。(说美人感觉好奇怪!)
旁边的一个黑发男人凑了过来,有些担忧地说:“蓝染桑,请不要再喝了。”您已经连喝一个时辰了!
蓝染俊朗的面庞上扯出一个“没关系你别管我”的笑容,扭过头对他说:“不用担心,北亭桑。我没有醉。”
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好不好!北亭暗道。
北亭六席,不,应该叫做五席了。就在上个星期,前川三席死在大虚的攻击之下。当时,蓝染正和平子一起去十二番队的路上,听到这消息时,蓝染恰当的表示了几分惊讶。
平子尽管怀疑他,但由于没有人证物证,只好作罢。
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边情况的平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惣右介,醉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没醉(北亭微笑了)。依我看啊,你还是少喝一点吧。”
蓝染笑眯眯的老好人模样,平子完全读不到他的眼神:“多谢队长的牵挂了。”
平子哼了一声,继续道:“我只是怕你喝多了头疼,明天不能帮我处理文件而已。”
蓝染苦笑着放下了拿着杯子的右手,一副“我又被打击了”的可怜样子,而大家都习以为常的接着干自己的事情。该喝酒的喝酒,该玩游戏的玩游戏。
“那算了,我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蓝染觉得自己也喝够了,提出告辞,
平子略微颔首,在转身时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道:“你又要回去写日记?”
日记?他调查到了这个?幸好自己放弃了。
蓝染的眼神很无辜,解释说:“我已经放弃了,因为觉得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来处理
几份公文呢。”
平子对自家副队长的敬业精神表示赞许,心情大好的允许蓝染先回去休息。
“北亭,你送惣右介回去吧。”
北亭此时正被几个死神拉去划酒令,玩的正起劲时接到这个命令,看起来有些不乐意。
蓝染摆了摆手,体贴的为对方说话:“不用了队长,从这里去队舍也不远,不用特意劳烦北亭桑了。”
平子皱皱眉,还是默认了。
蓝染一个人从灯红酒绿的酒馆里走出来,走在漆黑的道路上,路上没有多少行人。
夜风吹着他的面颊,让发烫的皮肤稍微降降温。
真是奇怪了,一向克制的自己居然会莫名其妙的喝醉。蓝染感叹道,然后抬头看向天空。
夜幕降临,星河璀璨,壮美的有种让他想哭的冲动。
这些天,自己变得怪怪的,连平子都忍不住来过问自己是不是失恋了。
呵,失恋。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发生在他身上?正这么想着,不知白天哪个缺德佬在地上挖了个坑,蓝染又因为走路忙着看天空,以他平日的好身手竟一头栽进去!
所幸坑不深,但还是蛮大的。
蓝染干脆不起来了,就仰面躺着,反正现在很晚,没人看的到,躺在坑里的人会是静灵庭大名鼎鼎的君子式人物蓝染惣右介。
他陷入了思考,不是平日的理性思考或者逻辑推导之类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这些到底有什么用。良久,他的目光变得深邃复杂,双手不自觉的握了起来。
薄唇轻启,他终于轻轻地吐出那个被他故意弃之不理的人名:
“。。。。。听禅。”
当然没人回答他。
“听禅!”
周围还是一片空寂。
“听禅!!”
他忽然悲从心来。
番外三·有些话如果不说就永远说不了(上)
【以下,使用铁川桑的第一人称,请大家尽力克服视角转化带来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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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是铁川家的次子,我一辈子都没想过我的人生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
当然,我认识她时,她还是一个小女孩。
那天风和日丽,阳光好得很。父亲大人说要带我们去拜见他的主公——长乐王夜雨宗林殿下。我知道他在想什么,铁川家这一代的直系子嗣就我和哥哥流云,无论是出于名义还是礼节,我都得去一趟以表忠诚。不过亲王见不见我们那是另外一回事。
到了亲王府,我们下车,父亲大人先进去,就剩我俩在门口等着。等了好一会儿,我觉得很无聊,于是起身拍拍屁股沿着围墙朝一边走去,其实我只是想看看这座王府占地有多大。
“你要去哪里,流年?”一个令我十分生厌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
就算不用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的脸上写满了不耐之色。
“管好你自己就行,兄·长·大·人!”
待我走了十来步,才听到那个声音淡淡的说:“记得早点回来。”
我一边走着,一边用力的踢路边的小石子。
没错,我就是讨厌他!那个年长我两岁的家伙!
私塾先生的夸奖,总是轻易的得到所有人的喜爱,行事稳重有大将之风,天生聪颖,体贴他人。。。。屁嘞!上次我看见他翻墙出去买了串糖葫芦后还偷偷得意了半天。
相比之下,我只是个族长继承人的候选人罢了。
不知走了多远,突然,一个东西从天而降,把我直接压在地上!
我恼火的推开那东西,等看清后又吼不出口了。
那是一个比我小一点的非常漂亮的小女孩,皮肤洁白的好像被牛奶泡过,笑容温暖,五官小巧精致,两个可爱的羊角辫还在脑后一甩一甩的。
最别致的是眼睛,与头发同样的黑色,却像夜色下星辰一般清澈耀眼。
“你。。。。是谁?”我强压下心中的古怪之感。哪个大富人家的孩子会这般无礼的直视他人?
“你又是谁?”她一笑,眼睛就弯成两道细细的月牙,嫩生生的。
我不说话,认真的盯着她,她也毫不害羞的与我对视。我在那乌黑明亮的眼里,看见了自己那个倔强又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