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眉峰挑起,“前面两三次见面,包括发生了关系的那天晚上,我压根没想过要看清楚你。是后来把你叫去民政局才多看了你几眼,总得记住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人长什么样吧,不然在大街上遇到招呼都不打?至于你头发是卷是直,对我来说是一样的。”
他的话让顾绵脑海里回忆形成漩涡,和他的开始就是个乌龙。
“林妙妙以前也是天然卷,你不记得了吗?”
季深行总算明白她在介意什么了。
他心中觉得异样,她的在意让他这几天郁闷到谷底的心情陡然间高兴起来。
走进伞里,高大包围住她,他拉过她纤细手臂:“你就是你,我没把你当成过谁。”
他眼神湛黑注视她,。
在他气息更靠进一步时,顾绵转过身,发梢扫过他的下颌,很轻,有些痒。
她要去拦计程车。
季深行只得放开她的手,举着伞,始终不让她淋雨。
顾绵把手缩回袖子里,甩着长长的袖子招揽计程车,下了雨,计程车就变得抢手,傲娇的一辆一辆不停。
季深行注视她白皙侧脸,最近的日子,两个人都在吵架,他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现在这样的时刻,静静的,分外难得。
他拿手机拨打傅斯电话,让他开车先走。
傅斯就在他们身后的十字路口,老板语气中度缓和,他这替他办事的人也跟着心情好起来。
拦了一阵,在天黑和街道霓虹逐渐亮起来时,总算有一辆停下来了。
顾绵拎着包走出伞外。
季深行举着伞送她到车边,她上了车,立刻关上车门,车轮带起的水扫过男人笔挺的西裤腿。
被她隔绝在车外,季深行身高腿长站定,沉默地希望她邀请他上车。
“师傅,走吧。”
司机师傅开车,边看看后视镜笑笑:“姑娘,不让你男朋友上来?这个点儿下班了,估计更难打到车。”
顾绵抿了小嘴。
计程车行驶几米,她回头从后车窗看,他还举着那把格子伞站在那里,像樽凝满寒气的雕塑。
“……师傅,倒退吧。”
司机师傅露出会心的笑容。
季深行黑眸幽深地看着那辆走了的计程车倒回来。
车在他身边停了,后座车门打开,他刚要上去,顾绵拎着包下来,绕到副驾驶座。
“……”
季深行收了伞,五官略冷地上车。
司机师傅无奈地摇摇头,车在道路上行驶速度适中。
顾绵个子矮,车的座椅上露不出她的脑袋。
季深行只能看见她模糊的半个侧面,路上,她很安静地在看车外。
这样他也满足,女人心软,她到底没把他一个人丢在路上。
…………
顾绵肯让季深行上车不是她犯贱对他的示好有所反应。
她有事让他做。
计程车停在别墅山庄的大门处。
顾绵付钱,没有回头地把话说出来,“季深行,既然回来了,等会儿你把话和爷爷奶奶说清楚,说林妙妙回来了,说清楚这些天里我和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成全你的碧海蓝天,祝福你和林妙妙,但我不会承担你的任何一点错误,我是受害一方,你和爷爷奶奶讲清楚,我有权利带着皱皱离开。”
季深行一脸的好心情如同一时间全部碎掉的冰块,一块一块从他英俊的脸部轮廓上一点一点消失。
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指,僵在计程车车门开关上。
这就是她邀请她上车让他跟她一起回来的目的?
他的眼眸前所未有的沉了下去,里面泛着寒光,青筋暴起的他也在忍,不想把这一路的和谐宁静破坏了。
手指按着川字形成的眉间,男性嘶哑的嗓音在车里响起:“顾绵,我再说一次,我和她没有什么。”
顾绵自顾自低头看自己惨白的手背,“我一个人面对爷爷奶奶说不清楚,他们可能不会信我,我也不敢揣摩你对林妙妙的感情,当事人亲口说比较好……”
嘭——
男人的拳头冷厉砸在车玻璃窗上。
司机吓了一跳!
顾绵停住声音。
季深行打完拿权一拳之后,绷着在疼痛的手指下车。
他打开前座车门,面无表情把顾绵拽下车,虽然是拽也估计她还在病中,留了力度。
把她弄下车之后,他上了副驾驶座,把包和那把格子伞扔给她。
啪一声关上车门,他冲司机吩咐:“走。”
顾绵望着车窗里他寒恻逼人的侧脸,计程车打倒,她让开。
原地站立许久,直到意识到在淋雨,她打开伞,伞下面流泪的女人叹息低喃,“这样拖下去逃避着,又有什么意思……”
…………
计程车上,前座憋仄的空间,季深行坐不安稳,很想抬腿就踢掉个什么来解解气。
肃冷的气场里,司机战战兢兢。
季深行注视后视镜里那逐渐缩为黑点的女人,她不再是四年前那个哄一哄打打拉锯战就能哄回来的女人了。
伸手扯开领带,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手指捏着太阳穴。
不想和她分开,不想失去她,他明白自己的心意有些晚,他知道,可他决不想放手!
计程车下了一段盘山公路,他拿出手机,“傅斯,在哪里?血液送去鉴定中心了吗?给我地址,我现在过去。”
…………
顾绵举着伞往独栋别墅走。
伞笼罩下面,他的气息仿佛还在。
雕花大门开着,顾绵进去,在门外的台阶上收了伞。
奶奶穿着厚实的棉袄从厨房那边探出头,“绵绵,都湿透了,赶紧进来换衣服!”
“小云,快去拿毛巾。”
奶奶绕过客厅吩咐。
佣人过来开的门,顾绵进去,佣人接过她手里的伞,奶奶带着老花镜,拿起伞的一角端详,“这不是深行小子的伞?”
季家的物品都有标签,伞把伤有季深行的名字估计。
“深行也回来了?”奶奶惊喜,多日不见孙子了。
顾绵一怔,这时苏云过来,把毛巾给顾绵,苏云看着顾绵。
顾绵避开苏云复杂的目光,冲奶奶抿唇笑一下,“没有。他没回来。”
“可这伞……”奶奶心里有疑问。
顾绵含糊其辞:“之前他落在我那里的。”
“死小子怎么还不回来……”奶奶嘀咕着走了。
苏云拉住顾绵的手:“深行是不是送你回来了?他为什么不进屋?”
顾绵说出实话。
苏云唉声叹气地看着她,“绵绵,深行这样就代表他真的知道错了,我在他十七岁时嫁进季家,看着他这些年成长,我了解他,不是为他说话,我很确定,他和妙妙真的没什么,你难道就不能再原谅他一次吗?爷爷奶奶年纪这么大了,受不了你们这样反复折腾啊,绵绵,你是个懂事的乖孩子,心里还有他,就给彼此一个机会,他这次一定不会让你再失望了。”
苏云苦口婆心,让顾绵拒绝的话难以说出口,不过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阿姨,我之前打算和他复婚是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信任不是再生资源,没了就是没了。我也有错,错在我太放任自己投入这段感情,在一次次受过伤之后,我没有力气再像当初那样热烈的爱他或者经营这场随时可能破裂的婚姻。够了,真的够了。”
她边说边哭,控制不了的眼泪,如同控制不了的心碎感觉。
这样的情况下,苏云还能说什么呢?
怪只怪,自家小子太不争气!
…………
季深行自那天在别墅山庄外离去后,这两三天里,他没往季家别墅座机打一个电话。
奶奶念叨他怎么回事。
只有顾绵明白怎么回事。
她再等等,如果他再这样逃避下去,那么,她到时候真的会带着皱皱不辞而别。
…………
季深行从别墅出来后就赶往A事最权威的亲子鉴定中心,这四天的时间,他没有离开鉴定中心半步。
第四天。
鉴定中心的医生终于将那份鉴定报告放到他手里。
深呼吸,他打开——
188:要我说,整件事里最惨的就是顾绵【5000】
阴沉的天空下,季深行站在鉴定中心外的广场,寒风簌簌吹起他的大衣。
鉴定结果拿捏在手中,他另一手有些控制不住颤抖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烟从盒子里掉落,一根一根,他迟钝地看着它们掉。
疲倦五官上近乎没有表情的表情,寡淡沉默在这冬天的寒冷里衔。
傅斯在旁边看着,从季先生的行为举止,大致猜测到结果锱。
季深行最终没点烟,连抽烟的心情都没有了,整个人,眼神是恍惚的,勉强能站稳。
是喜悦还是从未有过的惊惶?
头顶盘旋一团又一团的迷雾,迷雾重重中,闷得他快要窒息,感觉无形中有个巨大的阴谋朝他侵袭了过来。
莫靳南可真是看得起他!
手机很适时地响起了。
“看到结果了?”
莫靳南的声音在电波里徜徉,那份笑意尤为明显:“这份礼物,喜不喜欢?”
他又笑了一声,怎样的笑能带给季深行彻底的毁灭,他就怎么笑。
“我在儿童医院独立研究楼,相信季先生现在迫切想要见我,哈哈!”
“是,”
“非常迫切。”季深行咬着牙齿在笑!
“那么,等你,不见不散。”
莫靳南三十几年来心情从未如此好过。
放下电话后,他笑,笑得那么快活,可眼中有泪谁看得见?
莫靳南打开抽屉,翻出那张黑白照片,手指抚摸,用最温柔的力度,轻轻地怕碰坏了照片中的人一样。
“……妈,儿子不孝顺,到今天没让您瞑目,今天这是一点前菜,用他们的惨烈回报当年我求助无门。等我把父亲给白美凤的莫氏股份夺回来,当年您怎么的死的,我会让白美凤以千百倍更惨的死法来祭奠您的亡灵……”
…………
挂了电话后。
季深行对傅斯说,“去给我弄一把枪。”
傅斯觉得他现在很不冷静。
“季先生,我知道这份鉴定结果对你来说很不可思议,您不冷静下来,在莫靳南面前就是输了。”
“怎么冷静?”
季深行眼圈赤红,他不害怕,只感到窝火,那种火,是恨不得将莫靳南的心脏扯出来踩碎!
他双手捂着脸,他被莫靳南击垮得一时间站不起来。
“我恨我自己四年前为什么要出车祸,如果我在顾绵身边守着她,不会出这样的事!”
“怎么能怪你?”傅斯理智劝道,“你当时生死未卜,莫靳南想做什么你阻止不了。季先生,你和莫靳南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处心积虑这么多年?”
季深行脑子很乱,一直摇头,“可能当年,我和妙妙,他,在一个班。或许,我和妙妙恋爱刺激了他?”
傅斯觉得没那么简单。
“季先生,他和林妙妙这一招走得太狠了,潜伏四年,不得不说他们很有耐心,我担心,恐怕莫靳南的做的还不止这些。”
季深行紧抿薄唇,那份鉴定结果像烙铁一样烧灼着他。
他转身上车。
车在去儿童医院的途中拐弯去了一个地方,傅斯阻止不了,季深行去专门弄枪的地方弄到了一把手枪。
到了儿童医院,傅斯跟着季深行上去,只怕他情绪失控真的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
儿童医院独立研究楼。
四层。
整个楼层空无一人,皮鞋踏过地面,发出渗人的回响。
季深行脚步很快。
楼梯到四楼,正对楼梯门口的房间,加厚特质不锈钢的大门敞开着,在迎接他们。
傅斯走在季深行前面,眼神警惕直视门里可视范围。
两个人进了门,偌大的研究室,清冷阴森。
大办公桌里的转椅上,莫靳南正看着走进来的季深行,嘴角绽放出微笑。
“很沉得住气嘛,我以为,你会一路闯红灯过来找我算账呢。”
季深行在傅斯后面走进去,他眼睛盯视莫靳南,左腿,一脚踢上了门。
在莫靳南从办公桌内站起身时,季深行从腰间掏出别着的手枪!
“季先生!”傅斯拧眉喊了一句。
季深行站在门口,眼里装着死神一般地看着莫靳南。
莫靳南拿遥控器的手一顿,嘴角邪笑,“跟我想象得有点差别,我以为你会拿机关枪对我扫射一通把我打烂才解气。”
季深行食指挨近扳机,越是没有回头路,他越镇静了。
“唔……”莫靳南狭长眼眸里,眼珠挑了挑,举着遥控器的双手摆放到耳朵两侧。
投降的姿势,眉梢眼角对季深行浓烈的挑衅。
“季深行,认清事实,现在这个局面你无法逆转,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你都得任由我摆布,因为,峥峥的生死,掌握在我手中。”
“你今天完全可以把我打死,杀了我,也等于杀了你的儿子。”
季深行额角青筋一跳,儿子,这两个字他还很陌生。
冲到桌前,手枪抵上莫靳南的额头正中:“我跟你有什么仇?为什么这么做?!”
他失控,那把手枪就一直戳着莫靳南额头,戳出红痕。
莫靳南不再笑了,从抽屉里拿出刚放进去的那张黑白照片,眼神里恢复人性的沉痛。
“这是我妈,只有看到这张照片我才能想起来,原来,她也曾经笑得这么美丽过。”
莫靳南嘴角一点笑意,这笑意诡异的温柔着。
“我妈在我爸身边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可能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生活,比技女还要低一等,长得漂亮身材好,我爸会把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叫到家里,那时候我小,晚上吵着要和妈妈睡,我爸一个耳光甩给我,后来我偷偷去看才发现,我爸我妈不睡一张床,我妈和我爸那些生意伙伴睡一张床……”
“我很小就疯了,我不明白,我爸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莫靳南平静说着这一切,“后来我明白了,我妈妈年轻时和你那个洁身自好一身正气的爹有过一段感情,我爸会那么厌恶我妈,甚至怀疑我不是他的种,是野种,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你别胡说!”季深行维护自己父亲。
“我是我爸的孩子,”莫靳南这样说,“我不相信你爸也相信我妈,就算有过感情,也绝对干干净净。”
“我从小到大懦弱装聋作哑,十几年也过来了,直到后面顾绵她妈出现,季深行,你知道白美凤和顾北中是怎样的一对夫妻吗?能恶心到哪个地步你知不知道?顾北中为了钱,让她老婆来我爸身边,我对铃姨说了谎,不是我爸和白美凤合伙害死我妈,我爸只是默许,顾北中和白美凤,在我妈死后把她的尸体挖出来洒上黑狗血,把我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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