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的目的。”
莫靳南扯嘴:“我的目的?不就是刚才那个警察说的,蓄意害人咯。”
再问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季深行转身开门。
凌枫进来,眼神询问,季深行摇了摇头,冲他道:“先把他押到警局。”
“老张小李,你们进来把这里搜一遍,凡是可疑的东西都带回局里,拿到毒理科检验!”
凌枫吩咐完,拽着莫靳南往外走。
莫靳南经过季深行身边时还在笑,他停下,凑到季深行耳侧。
“季深行,你一定会后悔今天把我抓了,日后你也一定会亲自来求我。”
季深行站定,眉眼不动,像是没听见。
莫靳南眼神冷了起来:“哼,你以为你今天赢了吗?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从多久前就开始准备这场战争,我很多年前就把你赢了个透了!我为什么要害你女儿?是要取她性命吗?不,你很清楚,我不是要取她性命,那我是想干什么呢?我究竟有什么目的?这些问题,你毫无头绪吧?呵呵,你知道你现在有危险,你有一个敌人,但你就是摸不准敌人的意图,这种感觉很抓狂对不对?哈哈……还有许多许多我为你准备的有趣的事,你不知道的呢。我和你之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多年前,是我可怜,现在,轮到你可怜了!季深行,你弱爆了,要不是莫语冬误打误撞错扎了季子陵,你都压根不知道我想要害你的女儿吧?”
季深行抬了抬眉,语声清冷:“我又不是神经病,不会一天到晚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害人。”
“疯子!”凌枫啐骂一句,将人拖走。
季深行站在原地,望着莫靳南的背影,五官绷紧,先前的镇定全无,紧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莫靳南的话乍听莫名其妙,却让他隐隐生出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但他实在费解,印象中,他和莫靳南没有交集,可听莫靳南的语气,倒好像和他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究竟是怎么回事?
…………
莫靳南被带出去时经过顾绵身边,停顿。
顾绵看到他,下意识抱着皱皱后退好几步。
莫靳南冲她眨眨眼,别有深意地提醒:“顾警官,可要看好你的宝贝。”
顾绵紧皱着细眉转过了身。
莫靳南阴冷带笑的声音再度响起:“觊觎这小可爱的可不止我一个人,顾警官,你最大的敌人并不是我呢。”
“什么意思?”顾绵突然转过身,直视他。
莫靳南挑挑眉,走了。
顾绵紧盯着他的背影,觉得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像是某种暗示。
她很不安。
…………
儿童医院急诊部,季深行坐在病床上处理伤口,顾绵抱着醒过来的皱皱在门口等。
唯一庆幸的是,刚才那样的险情,皱皱一直在睡,没有被吓到,心里也没留下-阴影。
今天儿童医院特别忙,人手不够。
膝盖上的伤口季深行自己处理了,额头上的有点不方便。
年轻的实习医生在给他挑额头上的碎玻璃渣,笨拙得厉害,拿着镊子的手都在抖。
时不时传出男人低沉压抑地嘶叫声。
顾绵伸手捂着皱皱的眼睛,血腥的场面不让她看,怕她看了害怕。
“不嘛,妈咪,我关心老伯伯啊。”小家伙却对什么都好奇,白嫩小手攀上她的手,非要看。
顾绵板起脸来,皱皱咕隆着不敢惹妈妈生气。
凌枫把莫靳南押到警车上,没跟着一同回警局,而是折回来了。
顾绵二话不说把小家伙给了他,她走进病房,轻声对实习医生说了句什么,年轻的小实习估计面对季深行沉黑压抑的气场早就想撒手了。
欣然同意地把消毒镊子转给顾绵。
顾绵拿着镊子夹了个消毒棉球往季深行额头上伤口摁。
药水刺痛,太阳穴的青筋更加暴起,季深行痛苦地睁开眼:“一个女人家家的,能不能温柔点?”
“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忍着点?”顾绵微笑回敬。
她此刻离他近,身量娇小,她站着,他坐着,她没比他高出多少,站在他分开的两条腿之间,倾身的姿势,腹部抵着他结实的腰,一低头,男人没系领带的白衬衫,领口松散,喉结和锁骨落在她的眼睛里,往下,薄衬衫下壁垒分明的肌肉,胸膛隐约传出的心跳,沉稳有力。
惊险过后,听着这道心跳,竟觉得格外安定。
视线从他胸膛上移开,稍不注意就与他漆黑的目光对视上。
男人笑了:“刚才在盯着我哪里看呢?”
顾绵没有被他的戏谑弄得恼怒,手心不大,手指细,不算长,这手此刻攀上了他坚毅的轮廓。
季深行一愣,感受着她小巧掌心里的温暖,眼神湛黑漆亮起来。
顾绵给他挑出了玻璃,上了药水,蒙上纱布,没有离开,她双臂环住男人的脖颈,把脑袋磕到他的肩头,一声轻叹拂落他耳畔。
她主动投怀。
他哪有不紧紧抱住的道理?
两个人都没说话,静静相拥。
过了一会儿,顾绵身体突然僵了,通红的小脸从他肩上离开,视线从他身上下移,恼怒又不自然。
季深行挺委屈,站起身双手放进西裤口袋,男人颀长挺拔,转个身背对了她,声音闷闷的:“别瞪我,我管不住它。”
顾绵:“……”
转身要走,他却拉住她。
蹙着眉,眼眸浓黑看着她,充满暗示的询问:“今晚……皱皱睡了后,能下来四楼吗?”
顾绵真的在他眼里看到了渴望,那种……渴望,爆红的小脸儿很严肃:“季、季深行!子陵还躺在医院,许多事情乱七八糟的,你认为你现在说这种话合、合适?”
“说不合适,那么……作呢?”
“我跟你没法沟通。”
男人特别低沉磁性地笑了:“语言没法沟通,那……用别的方式,沟通?”
顾绵看着眼前眉梢眼角都淬着风情的男人,觉得他现在大概整个脑袋里只装了一件事儿,真的没法沟通的。
她还是默默先遁走吧。
…………
带着皱皱回到北方医院。已经从躁动中平静下来的男人,抱着皱皱进了季子陵的病房。
顾绵去给皱皱买儿童饮料,路过抢救室,看到被里面被医生推出来的一脸惨白昏迷的女人。
林妙可。
她被推进了一间病房,医生吩咐了护-士几句,离开了,护-士给林妙可扎针输液,看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单人病房里,没有探视和照顾的人,唯独病床上躺着的不省人事的病人,显得那么落寞冷清。
顾绵多看了两眼,去买了儿童饮料,回来时,林妙可已经醒了,手摸着肚子,脸上湿漉漉的。
顾绵在门口徘徊了一阵,走进去。
林妙可看到她,愣了愣,目光收回去,手也从肚子上移开。
那白的像鬼的脸上溢出冷笑:“怎么?来看我笑话的?”
顾绵真心实意道谢:“谢谢你,那样的情况下,保护了皱皱。”
“保护?哼,我只是不想让深行再讨厌我。”
顾绵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你……”林妙可突然出声。
她停步,转过头。
林妙可惨白的脸上呈现出不自然的表情,这个时候人的脆弱完全体现了出来,她手指揪着床单,很快地说道:“能陪陪我吗?一会儿就好。”
顾绵点头,笑了笑,坐到床边的座椅上。
…………
凌枫接到下属警员的电话,说带莫靳南回警局的时候,他的律师团来了三个人,已经在警局里等着了。
警员说那几个律师是A市最有名的大状,一直在和警方交涉,莫靳南一句话都没说,神太悠闲,他不知道给上头哪位厅长打了电话,局长居然亲自过来了,人没有被带到审讯室,反而是被局长请到了办公室,正在喝茶聊天。
凌枫眉头紧蹙,调查莫靳南的过程中,知道他家有个了不得庞大企业帝国,莫氏,知道他是儿童医院背后的最大股东,也知道他虽然作为医生,但在商场上涉猎很广,可他不知道,莫靳南在公-安这边还有背景。
有精良的律师团队,有上头强大的后盾,把莫靳南定罪入狱,难度不止一星半点。
凌枫当即给季深行打过去电话。
…………
警局。
局长办公室里。
莫靳南悠闲地喝了口茶,西裤口袋里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不意外地接起,自嘲似的地笑道:“我太急进,如你所料,失败了。”
女人轻叹:“我早说过的……你陷进了麻烦里了吗?”
“被请到了警察局,不过没事,这里套不住我。”
那头沉默了一阵,良久才说道:“靳南,我买好机票了。”
莫靳南身形一顿,半晌,揉着眉心闭上眼:“别,我安排我的专机过去,会有贴身的人全程照顾你。还有,回来之前,我要先看到你心理医生的测评,医生许了,你才能上飞机。”
女人柔柔地笑,声音轻快了些:“好。”
154:靳南,我明天深夜下飞机
林妙可的病房在住院部十六区。
季子陵的加护病房在住院部八区,中间隔了座庞大的楼栋。
顾绵安安静静坐在病床边,手里把玩着造型小巧可爱的儿童饮料铄。
她对林妙可恨过,现在的心态,平如止水瑚。
四年前林妙可害她失去一个孩子,四年后林妙可躺在清宫手术后的病房里,顾绵却并不感到快慰。
因为她知道那种骨肉在肚子里一点点流失的滋味。
顾绵看着表,站起身,她看了林妙可一眼,走出病房。
迎面而来拿着病历夹的男医生看到顾绵从21号病房走出来,自然而然以为她是21床的家属。
“21床家属,你怎么才赶过来?21床刚才在手术台上有危险!你们家属都不担心的吗?”
顾绵被问得哑口无言,张嘴解释:“医生,其实我不……”
“别跟我解释!”男医生性子急,脾气坏:“她现在的情况,必须有家属二十四小时看护,刚失去孩子,我看她精神状态很差,我会安排精神科那边的心理咨询医生过来,你别中途溜了把她扔给护-士!”
吩咐完,男医生瞪顾绵一眼,行色匆匆地走了。
顾绵挑眉站在原地。
觉得她刚才一时慈悲发作留在那里简直就是个错误。
回到八病区,子陵的加护病房在冗长廊道里的最尽头。
顾绵走过去时,玻璃门内,皱皱正在子陵的病床上,小小的双手抱着一只小短腿,把脚丫子凑到鼻子底下,努嘴缩鼻子使劲嗅着,小嘴儿都碰到小脚丫子了,那副憨憨呆呆的傻样儿:“我的脚丫才不臭呢,妈咪给我洗的香香的,季子陵你又骗我……”
病床上,季子陵原本胖嘟嘟而现在却瘦了不止一圈的小脸上,虽然苍白,但却有笑容,大眼睛笑得眯了起来。
皱皱望着那两条笑眯成线的眼睛,气得,双手撑着床爬起来,藕白小手臂在空中挥着,就要过去打他。
“皱皱!子陵哥哥生着病呢,你怎么可以打他?”
顾绵呵斥,板着脸跑进去,拍开皱皱的小爪子。
皱皱小手叉着腰,不满:“季子陵先说我脚丫子臭的!”
顾绵看向季子陵,眼神温和带笑地刮了刮他的小鼻子:“怎么这么说妹妹呢。”
“绵绵,是她太笨了耶,我说什么她都信,嘻嘻……”
季子陵咯咯的笑,一笑牵动伤口,疼得咬牙嘶叫,顾绵紧张地赶紧捂住他的手术伤口,语气稍重:“阿姨怎么说的,就算乐也忍着,不许笑嘛,看看,又疼开了吧。”
被冷落到一边出场率极低的皱皱,小手叉着腰看着这‘母子情深’的一幕,小鼻子泛酸,闹别扭,细细的短腿蹭下床,光着小脚落寞地走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又不穿鞋!”
顾绵真是火大,又拿这小破孩没办法,捡起漂亮的皮卡丘图案的小公主鞋走过去。
皱皱瘦瘦的小身子蜷在沙发上,像只受伤的小兔子,大眼睛泪汪汪:“哼!我也想生病!”
顾绵变脸:“胡说什么?”
藕白小手抹着眼角,那么委屈:“季子陵生病妈咪就对他这么好,我也想让妈咪对我百依百顺,呜呜……”
孩子的心思,真是……
顾绵把小东西抱到怀里,给她穿鞋,又给她抹眼泪。
当妈的语重心长:“傻瓜,答应妈咪,别再说想生病这种傻话了啊,子陵哥哥是为了你才遭这么大的罪,皱皱,你的子陵哥哥很勇敢很坚强,你要向他学习,你和他,都要在妈咪身边健健康康的长大。”
皱皱被妈妈深奥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眼泪串子不掉了。
窝进妈妈温暖的怀里,哭过的声音奶声奶气,闷闷的:“妈咪要把季子陵当儿子吗?”
顾绵一愣,视线的余光里,季子陵小脸满是紧张和期盼地盯着她。
顾绵微笑着抬起怀中小东西的脑袋:“皱皱不希望有个哥哥吗?”
“希望!可是……我不想妈咪被分掉……”没有爸爸的孩子,小小的世界里,担心的是这个。
那边季子陵拿开呼吸罩,声音急切的不行:“顾未来你别那么小气嘛,你把绵绵分我一半,我也把爸爸分你一半啊!这样我们就分到一样多的东西了呀!”
顾绵:“……”
囧,觉得俩小破孩在分蛋糕似的……
这场架吵到最后,和平握手,又是好朋友。
顾绵出得病房,关上玻璃门,季深行还站在窗口的位置打电话。
听到声音,高大挺拔单手插袋的男人转身,漆黑视线落在她脸上,眼神并不焦距,心思都在通话上。
顾绵远远地站着,她的眼里,他是五官绷紧线条凌厉的样子,眉间拧成一个川字,薄唇紧抿。
“他要比后台,我们就奉陪到底,他上头有人,我这边你那里,也都有!现在,把重点放到他实验室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上。”
挂了电话,季深行蹙眉朝顾绵走过来。
顾绵还沉在他最后那句低沉严峻的话里,抬头,他已立在她面前,特别高,顾绵总得仰着头才能与他视线对视。
看到他修长食指点着眉心,脸色不太好。
顾绵让他到走廊前的椅子上坐下,问道:“在说莫靳南的事儿?”
“嗯。”他回答简单,修长的右腿交叠在左腿上,双手捂了她的手放在膝盖上。
“有问题?”
他蹙着眉头:“莫靳南的关系网复杂,大概和上头许多官员存在利益关系,他一出事,很多人站出来保他。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顿了顿,大手摸着她小手背上细腻的皮肤,侧头看着她笑:“你别管,男人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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