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的确如此,但这样的地点存在吗?要找一个绝对不被人发现的场所是很困难的,因此,最好是找一个被人发现也不会引起人们疑心的场所。”
“对,是这样。”
“在哪儿呢?提示提示吧,一定是我们大家都非常熟悉的地方吧?”
坂口就像参加电视里挑战难题的节目似的,瞪着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睛问道。
“提示就是……那是一个离村田和我所在的402号室比较近,而且几乎不用担心被别人看见的地方。”
神谷和坂口展开“飞鸟”的各个走道的分布图,在402号室周边寻找,但还是没有答案,于是把求助的月光投向了冈部警视。
“可能是这里。”满脸堆笑的冈部用手指指着分布图答道。
“这不是医务室吗?”
“咦……”
两个部下大吃一惊,浅见心里也咯蹬一下。
“吓了—跳吧,这就是答案。”
“那么浅见先生所说的也就是医务室啰?”
坂口神情呆滞地问道。
“对,就是这里。”
“那警视是怎么知道的呢?”
“听了浅见先生的话之后就明白了。医务室在六楼的最前部——也就是从402号室出来不用乘电梯、只须上两步台阶便能到达,又因为在有客舱的走廊的反方向,几乎没有碰见其他人的危险性。”
“但是,医务室里不是有医生和护士,而且还有患者出入吗?即使被吃了安眠药。鼾声和呻吟声不是会被听见吗?”
“假如是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就算发出鼾声,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可思议呀。喂,是这样的吧,浅见先生。”
“正是如此,事实上我能想到这一点也是受到内田夫人一句话的启发,她说她去医务室打醒酒针时,看到在漆黑病房里,床上躺着一个熟睡的病人。”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么那个人就是村田啰……”
坂口和神谷虽然连声叫绝,但看样子还没完全弄明白。
“但是,浅见先生,医务室里有医生和护士啊……”
坂口终于想明白了。
“是这样啊!医生和护士就是同案犯啊!?”
对此浅见惟有苦笑,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是这样吧?只能是这样!”
坂口如梦初醒。
“我认为事实正如坂口先生想像的那样。”
“但是,医生和护士各有两人,也就是说这四个人那与案件有来连吗?”
“不,我认为恐怕不是这样,正凶为如此,犯人才没有立即杀死村田,而是用安眠药让他睡着。因为如果没有关系的医生和护士发现躺在床上的患者没有了呼吸,必然会引起大骚动。因此才采用了先安眠,然后在最适当的时间将其杀害,再转移尸体的方案,这个最适当的时间就是几乎所有的船员和乘客都在香港上岸了,‘飞鸟’号最闲散的下午四点前后……”
“原来如此……”
“另外还有一点,制造村田下船假象的乘船证的下船记录,把这个记录留在计算机里的人是谁,是怎么拿到村田的乘船证的——这还是个谜。但下船记录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二十三分,就在这之前,神田夫人发现‘偷窥’而尖叫。保安、服务员以及附近的乘客,所有人的视线和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六楼。紧接着神田氏才跑到夫人身边。绝对有充裕的时间把村田的乘船证拿到计算机上留下离船记录。”
“精彩……”
不只是坂口,还有神谷,甚至连冈部也赞不绝口。
“好厉害呀!这是什么时候调查到这些的呢?”
对冈部的大加赞赏,浅见还非常难为情。
“连这些都想到了,看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必须请浅见先生来解说了!那么,村田的尸体是怎样被搬运到船尾的冷藏柜里去的呢——其方法想必也已经推理出来了吧?”
“嗯,其实这是一种最简单最平常的方法,清扫店间的时候,客船舱服务生、服务小姐好像会把房间里用过的毛巾什么的装进一个手推车——‘亚麻布袋车’里、应该就是用它来转移的。我想是把尸体放进那个袋子里运走的。”
“原来如此……但是,医生和护士做这种事情,太引人注目。不会被人觉得奇怪吗?”
“当然,医生和护士不会做这种事,通常是非律宾服务员来运送。”
“啊?!那么这个服务员也是同案犯?”
坂口的声音接近悲鸣。
“换句话说,浅见先生你是认为嫌疑人雇用他们充当了同案犯吗?”
“不,我不认为是雇佣。我不清楚菲律宾服务员为什么会参与犯罪,但是考虑到村田的累累恶劣行径。即使说在他们或他们的亲友中有人曾被村田的毒牙咬过,也不足为奇吧。也许他们也都是自动加入复仇队伍中去的吧。”
“原来如此……”
冈部为了不让两个部下提出异议,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最后剩下的谜就是犯罪团伙没有处理掉尸体的理由。如行凶当夜立即处理的话,就可以不用担心尸体被发现,但为什么又没有这样做呢?”
“理由就是海盗。”
“海盗?”
“对。‘飞鸟’从横滨出港之后不久,便收到情报,在公海南面,海盗横行。为此,‘飞鸟’从香港出港后三日间,船内的警备力量加强了。这一点大概犯罪团伙没预料到。在到达新加坡附近的安全水域之前没有处理尸体的机会。因此,没办法才延迟了处理尸体。”
浅见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了结论。警视厅的三个人包括冈部在内都没有提出反驳,但也没有表示赞同,一直保持着沉默。
回过神来才发现,“飞鸟”不知什么时候已起锚,轰隆隆的机械声已响起,夕照下的马尔代夫群岛从窗外匆匆消失。
“到孟买只剩下两天多一点了……”
冈部忧郁地嘟哝着。
“是啊!在两天内怎样才能证明现在的假设呢……唉!这还真是个大难题啊!”
神谷也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打不起精神。
“有证明的必要吗?”浅见说。
“啊?这是什么意恩?”
“这只是我这种不负责任的人随意的猜测,只是空想而巳,作为一个假设,也许还很有趣,但到底有没有认真研究的必要就不知道了。”
“这当然很有价值的,不是吗?与其说是单纯的假设,我倒愿意相情它是相当接近事实的推理!喂,警视,我说得对吧?”
“嗯,我也认为浅见先生的假设很接近事实。但是在两天内要立证恐怕还是不太可能吧。”
“那么,跟总部联系一下,请求延长时间怎么样?必要的“候请求增援怎么样?”
“那要延长到什么时候呢?难道一直守到还剩约八十天的世界一周旅行结束吗?即使如此,要查明真相、掌握确凿证据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因为不可能所有相关人员都会投案自首。首先,这宗案件,正如浅见先生所说的那样,显然作为假设的确很有趣,但是否肯定对犯罪立案和裁决有用,我表示怀疑。”
“那么警视的意思是要让此案不了了之吗?我简直无法想像这会出自平日主张严正的警视之口,这样的话还能伸张什么正义?”
神行警部出人意料地用责备的目光盯看上司。
”是吗?我倒宁愿认为正义已经被伸张了。”
“那么,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认为我们没有伸张的正义己被某地某人代替我们伸张了吗?”
“这么说来……警视想说的是应该受到制裁的是村田?这活以不无道理……但是法律的精神是什么呢?我相信我们警察通常必须忠实于法律。”
“对,神谷你说得很对。作为警察,我大概是算堕落吧。”
冈部端正的脸凝重得扭曲了。
“被警视这么一说,我真觉得为难。”神谷抱着头说。
“我赞成冈部警视的说法。”坂口说道,“的确,原则上我们必须依照法律办事,但是,作为一个人来考虑的话,我也无心于此案。相反,就像警视说的那样,我认为应该受到惩罚的是村田,而法律不是没能制裁村田吗?”
“话虽如此,但是坂口君,默许这种行为与承认私刑又有什么不同呢?”
“这……这一点倒也必须认真考虑呀!”
三个调查官陷入沉思。
被夕阳照得火红的窗帘渐渐褪成了橙黄色,“飞鸟”号已经从马尔代夫环礁地带出了外海,渐渐开始感觉到海浪的起伏。
“浅见先生怎样认为呢?”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冈部小声地问。
两个部下转而也把目光投向浅见。
空气像凝固了一样,所有人都静止了。身体随着机器单调的鼓动而缓和地上下颠簸,时间过得沉重而苦闷。
“哈哈哈……”突然浅见笑起来,“真是伤脑筋啊!没想到大家会如此认真严肃地听我说话。”
“什么?这话什么意思?”
神谷咬着牙问。他的表情好像在说:“刑事司长的弟弟也不能这样捉弄人呀!”
‘我说的跟刚才轻井泽的‘大作家’的解释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那是装模作样瞎编出来的故事而已。说什么医生、护士、菲律宾服务员,还有可能连仓库管理员都是与谋杀有关的同案犯。说什么套房乘客中的大半都是杀人教唆犯,这样离谱的事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存在的。如果是那样,简直就像是‘飞鸟’号载着整个犯罪事件在航行。这样的事情难道大家真的相信吗?”
“什么?那浅见先生,你说这些是在耍我们?”
坂口脸色骤变。
“不,打从开始我就没有要愚弄你们的意思,只是为了反驳轻井泽的‘大作家’的那些蠢话,才说了那些好像推理的东西,但是在说话间,因为大家慢慢地越来越认真起来,我也不好中断……岂止认真,简直是深陷,而且事情被越说越大,真是十分抱歉。”
浅见双手放在桌上,深深地鞠躬道歉。
“太过分了吧……”神谷仰起气愤的脸,望着天花板,“浅见先生也许是在半开玩笑地说吧,而我们却在这里认真地听,认真地想。而且越听还越觉得可信,甚至认为或许这宗案件真的就是这样。而你现在却说完完全全是编出来的……过分,真是太过分了。”
不管怎么被责备,浅见只是一个劲儿地低着头。
“好了,好了,不要再这样责怪浅见先生了。”冈部苦笑道,“说实在的,本来我们几个调查官的能力的确有限,暂且不说内田先生的那些奇谈,单就我们之所以认为有必要倾听一下浅见先生的解说,也是因为我们自己的确没有做出过如此精彩而严密的推理嘛。”
“算了,算了,警视说得也对。但是说实话,我都突然一下子没劲儿了,真是的,不过,以后请不要再捉弄我们这些老年人了,”
看到神谷像老人般地唠叨,坂口好不容易恢复情绪笑起来。
“那又要回到起点吗?到底真相是什么呢?”坂口问道。
“再从头开始调查,时间上、体力上都太勉强了吧。剩下的就交给年轻的坂口,警视和我去享受一下豪华客船的巡游乐趣,怎么样,警视先生?”
“哈哈哈,这恐怕行不通吧,我必须立刻写一份悬案调查报告书。”
“是吗?悬案……原来冈部警视的辞典里也有‘悬案’这个词呀!”
冈部与浅见双目相望,露出一脸苦笑,像是被人放了气。浅见也淡淡一笑,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船内的广播第二次通知晚餐已就绪,坂口马上有了反应:“走走走,有虾呢。”说着便站起身来。
3,幻觉般的风景
神谷和坂口走出了小会议室后。好像就是在等待两个人单独处的机会一样,冈部警视少有地摸出香烟,并递给浅见。他的手势比人联想到给嫌疑犯递烟的警官,浅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很精彩的推理!”
冈部一边很畅快地吐着烟一边说。
“真的吗?我的推理和轻井泽的‘大作家’只是半斤八两,只适合写小说而已。”
“哈哈哈,在我面前不用装傻。”
冈部笑着,用挖苦的目光看着浅见的脸。
“内田先生的只不过是戏言,没错,但你的却是完美的推理。使我茅塞顿开。特别是说医务室是第一犯罪现场,是我们没考虑到的。”
“但是,这样一来,就像刚才所说的一样,医生和护士不用说,连清洁工、仓库管理员都必须被设定为同案犯。”
“情况没准儿就是这样。”
“这个假设太大胆了吧。”“但是有说服力。”“要证明很难啊!”“没有必要去证明,因为此案是悬案。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真出人意外,冈部先生刚才是认真的吗?”
“与其说是认真,倒不如说事实就是如此,我是没有破此案的能力了。在到达孟买之前破此案,不要说在时间上对我们有所限制,即使时间上没有限制,跟船绕世界一周,恐怕也不可能查清事件的各种关联。这样的话,最妥当的解决方法,就是把它当成是在名叫‘飞鸟’的另一个世界里发生的像梦样的事件去了断。”
“真是难以置信啊!”
浅见目不转睛地盯着搜查一课警视的脸。他可是警视厅管刑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侦探”。真没料到这个冈部会放弃调查。
“那么,村田满就白白死了?”
“我不这样想,至少他的死是对很多人的祝福。也许因此他还拿到了通往天堂的通行证。”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解释啊!冈部先生是基督教徒吗?”
“不,我应该算是禅宗的信徒。不过信心不大。”
又一段时间的沉默。
“算了,我们也去吃点虾料理吧。”
冈部站起来,背过身去。
“这样真的可以吗?”浅见问。
“应该可以吧。”
冈部好像吞下了满腔的愤怒,冷冷地打开了门。
当夜,八田野船长突然决定改变航线,从印度洋向蝙蝠岬行驶,并向船员们传达了这一决定。这与直接从马尔代夫到孟买相差了一百三十英里。
从二等水手福田那里得到命令后,胜俣轮机长以海军式的口吻做出了回应。
“可能会绕远了吧。”
想到爱发牢骚的胜俣可能会对自己发脾气,福田故作无赖地说。
“啊?嗯,是啊。”
胜俣只有苦笑。一百三十英里所需的油量,当然不在航行计划内,往后回到公司时,肯定又要挨批评了。
“但是,船长做出这样的决定,该不会是受什么情绪的影响吧!”
“不说倒还不觉得,看起来好像心情还不错。”
“对吧!他就是那种人。”
即使如此,一头雾水的福田还是被胜俣“快走吧!就说我知道了。”一句话赶回去了。
八田野船长在早上的“定时广播”中发表了路线变更的消息,并且还加上了一句:“为纪念我们靠近印度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