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人这样想，觉得心安了。他并且觉得，他也唯有这样想，才能心安。这是命运对他的惩罚、考验，也是对他的磨练和造就。他除了接受，还能怎样。
是的，这样最好。
无其名，但是有其实。
实不实只能从心来断定。同居了也不代表就是有其实，领结婚证也不代表有其实，办酒席，哪怕是办一百桌、一千桌，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是的，这样最好，马人想，就这样让我在心里好好地对她，谁能阻止我这样？谁也阻止不了。他隐约觉得，只有用这种办法，才能让她成为一个健康的正常的人，也只有用这样的办法，才能赢得她的心。因为，不知是谁说的了，大概是马克思，人只能以心换心，用信任交换信任。用钱决买不来真心，用谎言也只能骗取一时的真心。
有时候，怕她，听她的，也是必要的，那只是因为爱。这是昨天马人从一个网友谈婚姻的空间里看到的。
世上的事很多，有时候，人只能倾其心做好一件事。马人想，我正是一生中最兴旺的时候。当年老丁在马人这个年龄培养出了这个学校的一批骨干人物。马人想，用心血是能浇灌出花朵的。他只要用心地对盼盼，就很有可能感动上苍，让她变成马人心目中的样子。因为，毕竟她还小啊。这一点是她和利海的最大区别。利海比马人还要大，所以，马人想影响她改造她根本不可能，倒是她影响和改造了马人不少。
在昨夜，他好象梦到了一些少女，据说，这是祥瑞。他还梦到，有些事，越是把它当成事业，就离成功越远，比如书法，甚至文学。但是，他想，他就是要把好好对待盼盼当成自己的事业。把自己的青春、热情和智慧，都用在她身上，看看会有个什么结果，这看起来是个很有意义也很有意思的事。
既然这样，就消闲细磨地过吧。慢工出细活，岁月，也许会筛选过滤一切。
同时，也证明一切。
11
这是开学前的头一天，马人没有上街，也没有进货。在决定并告诉自己已经和她结婚后，有一刻，他并不轻松，也不感到幸福，他感到很不自在，倒是真的。他觉得从她那儿好象传来一股极大的引力，这种引力产生出了十二极台风般的能量，要把他送到她的面前。
他感到自己接近疯狂。
发现了这一点后，他感到不安、可怕。可是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他才想到，已经两顿没吃饭了。而且，锅也没刷，上淮北去换下的衣服也还没洗。
于是他强迫自己做这些事：做饭，刷锅，洗衣服，又烧了一壶开水。上午十点钟，他吃完了饭，感到自在多了，就躺下来睡觉。
这一觉就睡了四个小时。
中间因为恶梦惊醒一次，那是他梦见了两条象龙一样大的蛇纠缠在一起，向他奔来，他吓得一条腿掉到了床下，就醒了。
醒来后，他本来想就起来的，上网查一下梦到的代表什么意思。但是，还是没有起，继续睡。
在睡觉的过程中，他感到邻居家，操场上和小狗台长都很吵，但他还是睡。
他好象梦到了很多人和事，但是醒来也就立刻忘记了。
他觉得在这样痛苦的时刻，能够入睡就是最大的恩赐。
因为可以不要去想那些头疼的事了。
他觉得早晨想的那些，还是太天真。她在想什么，他根本不知道，在做什么，他也不知道，可他只是痴痴地想着她，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在经济状况那么差的情况下，在她身上大把地花钱。
而会不会象卢百强说的，多给不如少给，越是给她多，她就越是不珍惜呢？想想她前天质问他有关和柱柱的事，简直是恶人先告状，简直是在考验他的底线。
总之他有时只要一回顾起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就感到难以忍受，就想马上和她断绝关系。
但他又做不到这样。
今天他有一个想法：逃。
他好想逃开这一切：网络、他的家、盼盼、他在做的一切，生意、朋友和他的思想。
但他只是想想而已，他不能。
他觉得命运真够残酷狰狞的。它从来不放过每一个惩罚人的机会，它在这人间制造了多少惊人的血泪。
他觉得人生，好无聊，他开始怀疑人生。
在她家，他想，不知是否她一个人在家，她在干什么，她妈真的去看病了吗？他们怎么想怎么看现在的他？
就算是欺骗吧，就算是烂桃花吧，那什么时候才开始他们真正的交往，还是根本就没有这种可能？
和陈玉锋说好的事，看来又要泡汤，要是利海这样，他肯定是不忍的。
他为何要忍她，这样就能换来她的爱吗？也许是正好相反呢。
难道他就这么贱吗？
他就这样想着，有几个小孩来买东西，其中一个的娘是利海庄上的。马人想，也许盼盼始终有压力，有点怕吧。怕什么，她也许觉得自己有点象个第三者。
爱情、亲情、友情集她于一身，他真的好想她，为了这个好象什么也不顾了。他知道这就是他最大最危险的病：在这个社会处处碰壁，但是总想在爱情里找到寄托和安慰，又从来没有如愿过。多愁善感，多情，儿女情长，感情用事，感情又很脆弱，但是表面看来他又很理智，很坚强。他在这一点多么象路遥啊。
所以，不是他在拯救她，倒象是她在拯救他。
在这样的时刻，他觉得说什么都没有用，能熬得过去就是好的。他也知道，能保持这种感情很难得，嫉妒，疯狂，怀疑甚至愤恨，都是爱情的调料，但它的主料是饥渴。
有多大的压力和阻力，也就有多大的爱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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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马人看了一个电影《包法利夫人》，很长，看完后，天全黑了，他就做了点面疙瘩吃。
这个电影主要是说一个放荡又天真的女人，最后服毒自杀的事。如同在高处俯瞰芸芸众生，还是让人很震撼的。
马人这天没有去进货，心想等明天卖卖看再说。看销量如何，再进货。
盼盼没打电话来，马人也没打过去。他心想，就这样吧，双方都有不满意的地方，能做亲戚就做亲戚，不能做亲戚就还和以前一样。总之不要伤了和气。因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所谓的大不了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马人现在对网上的事越来越冷淡，每天只是看看那几个固定的节目。
台长现在越来越省事了。主要是它不挑食了。吃东西很积极。
今天有个朋友劝马人要多和盼盼交流，不要一个人在那儿瞎想。说的也是啊，可是不在一起，怎么沟通呢？她又不上网，打电话太贵，而且一说起来就没个完。
马人想还是冷处理一下，但是又怕他们改变了主意。
他为这事好烦。
天真（第五十九章）假相
13
在一夜之间，天气就突然变冷了，感觉很象是冬天。风飒飒的，吹动树叶哗啦啦地响。马人昨晚七点多就睡了，从来也没睡这么早过。在半夜里，他被台长急促的叫声吵醒了。觉得肚子疼，出门看到到处黑焌焌的。回来接着睡，天亮了，还是鸦雀无声的。很是奇怪。
在这天晚上的梦里，马人梦到了家里的树林，其中有一棵最粗最大的，是他大爷家的，已被人伐掉卖了，老丁竟然也在，卖了360元，他们都觉得卖价太低。
这天起床后，也许是因为足足睡了十个小时的缘故，马人感到一天的云彩都散了。
他觉得自己上两天关于和盼盼的事的考虑，还是太偏狭太主观了，也有点冲动。他想到在昨晚临睡前，他还很想给盼盼打个电话，想对她说断绝关系。他当时真的那样想过，但是他现在回想，感到很可怕。怪不得人说冲动是魔鬼呢。有什么大不了的非要那么急地那么做呢？自己不急着找，他也并不急着嫁，那何必要那样，简直是发神经。假如那样做了，和她就真的完了，起码也是蒙上了阴影，设置了障碍。
别的不谈，就这一件事，他很为自己感到庆幸。他觉得，这是和盼盼联系上之后，继刘飞事件之后的又一个考验和关口。而且，比那次考验更大。这是命运设置的，针对他的弱点的更严重、复杂和毒辣的一次考验。假如他不是忍耐，不是这么个现状的话，那他有可能做这样几件事：玩弄她，毫不犹豫地抓住机会和她上床，这是作为一个富家儿又很空虚的贵族的常有的举动。出钱摆平她家的一切事，这是作为一个急于再婚的大龄的老实男子常有的想法。断然和她绝交，这是作为一个清高的知识分子看到她那种样子和了解她的历史后的常有的举动。愤怒地声讨她，这是一个穷困潦倒但是又想挽回损失和尊严的失败者常有的行为。转身就走，这是一个骗子感到中了埋伏后的反应。
可喜的是，这些也许被她和她家猜想到的结果一个也没实现。
他觉得自己的身上不仅流淌着老丁的血液，那是理智的、多情的、清高的、理想主义的，同时还流淌着老钱的血液，那是坚忍的、热忱的、直觉的、偏执的、冲动的、毒辣的、诡变的。
他是从“女孩子和女人习惯于正话反说”这个观点上转变他的思想的。
谁能知道盼盼到底怎样想的呢？她不爱马人，难道真的不爱吗？一点不爱吗？谁也不知道。不爱的话，她大可以拒绝、说明，但是她没有。她也可以不必告诉马人她的事，但是她没有。假如她真的有别的意中人，她也不必明显地表现出来，直接去做就行了，更不必拿这个事在马人面前说，好象故意气人似的。这能说明什么呢？要么说明她很幼稚，要么说明她还是在意马人的，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他看而已。而且，见面、约会，都在她的一手操纵下弄成了真的，甚至连更深入的事她也设计好了，没有一点诚意她又何必这样呢、
当然这些事，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因为她也可以对别的男子这么做。但是别的男子绝对是和马人不同的。
人生是需要温暖和亲情的，马人缺少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又不能用钱来买到。可是盼盼和她的家人可以提供这些东西，这就是他们之间交往的基础和最大秘密。
马人想到，要是按照盼盼设计的日子，明天她就会来清水潭上班。
冬天到来了，他们真的需要互相取暖。
至于结婚，有时候就等于死亡。生活状态的死亡和爱情的死亡。取而代之的是麻木不仁、自私、短视、任性和残忍，最后的结局就是鸡飞蛋打、分道扬镳、
这几乎是个定律，有的不过是骨子里变成这样，但是碍于情面，还硬挺着、凑和着。
所以，婚礼表面繁华的背后，藏着血腥和危机。
既然如此，不结婚，或推迟结婚恰恰是明智之举，是有诚意的表现。假如想向一个女孩表示你对她爱的诚意，当然要求婚，但是如果她不马上接受，也未必是真的不接受，而有可能是真心想和你相处的表现。
是的，只要真的有信任，只要真的相爱，形式上的婚姻，就变得不重要了。
马人感到，他刚刚从癫狂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回到一个正常人的理智。而正常，有时也就是最好的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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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吃的是黑蘑菇。吃完饭，马人就想给盼盼打电话，可是打了两次都没人接。下午又打了一次，她接了。
不知怎的，马人一听到她憨憨的声音，就忍不住老想笑。于是就笑个不停。他们都说了什么呢？她说她妈住院了。说她不能来上班了。说她要看家，家里就她一个人。说她嫂子也住院了，说他哥的家具买好了。
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她不能来按时上班，有负陈玉锋的厚望。
至于其它的，马人都感到很不错。
这次打完电话，他第一次有了甜蜜的感觉。
她觉得她是在和她庄上的伙伴们在一起。而那些人都是喜欢马人的。马人也因为那些人而更喜欢盼盼。比如萌萌、晓晓，那时她们三个走动一路，也共同给马人写过信，自称“三剑客”，如今恐怕都是待嫁的了。
是的，起码应该给她准备一份嫁妆，她才能在这儿住得舒服。不然，她的心上肯定老是有利海的阴影。
不过，不是她的提醒，马人是不知道的。看来，他们还是更重名份啊。
这个事，其实在他去淮北那天她就提过一次。不过，因为他没有丝毫的准备，只好作罢。
真的，她和她家对马人的真心是确定无疑的了。
所谓的爱，首先是一种下意识的接受，然后自然会调动起感情来。就好象对盼盼。先是一种生死不离的感情，接着是完全地接受她，然后才有具体的行动。
他本来准备明后天再打电话的，看来这个电话很及时。
她家作这种安排，也是最为经济。只要她和她家还是通气和一心的，就不怕，就好办。
小学的安排，这边的老师好象有任士江，这是老丁的学生，马人和他还算熟。并且还有点拐弯亲戚，其次是王学龄，老家是马人老家庄上的。别的也都不大见，好象还有王起仓的哥哥。而这边的学生，也大都是马人熟悉的，街上的居多，其中就有他的儿子涵。而那些曾经令他头疼和讨厌的人，全都不见了。这种安排也许早该如此，可是为何直到今天才实现？天意还是人的因素？不得而知。
虽然没有进货，生意依然是稳定的。而要的就是这种稳定。
马人感到到今天为止，他的惊魂才定。事业和爱情都有了眉目，不说多好吧，一人头上顶个露水珠，人生该有的，他才算都有了。
台长今天吃了三个泡泡糖，但是不小心栽了一大跤。看着它，马人感到，它已把这儿当自己的家，而且生长迅速，和马人也很有默契，马人由它想到盼盼，坚信，没有不可改变的事。信念，可以让美梦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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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马人感到有点不安。这是由暂不可说的事情带来的。让他对某些人某些事刮目相看。在这样的情况下，看了一个电影《川岛芳子》。让他又是震撼。然而要的也就是这样的感觉。平日里太麻木了。何况这是个取材于真实故事的，其历史的厚重，不亚于《末代皇帝》，但是，又比那个片子更传神。有时候，一个人的一生本身就是一部精彩的小说、电影和历史，甚至比虚构的更典型、更集中，更能打动人心。
他的这种不安，正是由从未有过的良好的局面带来的。这种局面看起来是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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