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轻捷地在三叠的白石上蜿蜒,依依不舍地环绕了几圈,最终划出幽雅的弧线落入深潭;白云揉碎在摇曳的碧波中,飘飞的樱瓣映衬着粼粼波光。此时唇边樱花酒的醇香,耳畔悠扬的龙笛,美丽得恍如不会消散的梦境,而你晶莹紫瞳中的盎然笑意,却轻易地令那折射着灿烂日光的泉水黯然失色。
想要永远守护那明媚的眸光,想要回到你身边。
“还请灵王殿携众位大人入座。” 朽木家年轻家主的声音适时响起。
一护恍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身着十二单衣恭谨行礼的少女,然后他看到她抬头,星光璀璨的紫瞳满是欢快的笑意。
他知道,她在笑他方才的失神。
他知道,她在对他说:“欢迎回来。”
露琪亚端坐在白哉身侧,伴着悠长又悠长的龙笛声,慢慢地啜完那一碟浮着花瓣的伏见酒,眨着微微泛着湿意的眼睛转头看向那一注晶莹璀璨的三叠飞瀑。
仿佛感应到什么,她转过头来,迎着一护不曾移开的目光粲然而笑。
一手轻轻拢了袖口,露琪亚悄悄地抬起宽阔的广袖摇了摇,再眨了眨眼睛。
熟稔得,仿佛十年的分隔从未发生过一样。
优雅的水流载着片片落花缠绵地流向远方,一护清晰地捕捉到少女的紫瞳中有着还没有收好的欣羡与向往。
花朝物语
之六、华の泷
完
作者有话要说:注:
【1】泷在日语中为瀑布之意,当然这个“若羽の泷”是阿踪YY的~~
今晚要排练元旦晚会的节目不知道几点才回来。。。于是就存了稿子定点发,嘛嘛最近忙得木有灵感啊,另外快木有存稿了阿踪压力好大…
☆、之七 光の酒
一折,两折,三折。
薄而柔韧的怀纸在她手中翻飞,渐渐变成兔子模样。
当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摆脱隐卫的灵王大人找到露琪亚时,看到的是正在向一只快要折好的纸兔子里吹气的她。
“作为主家的小姐却在头天的晚宴落跑,穿着上好的和服躲在水边折兔子,就不怕让那些慕名而来的贵族公子哥伤碎了心?”
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接着是窸窣的衣料声。
露琪亚叼着兔子抬起头,对着身边随意而坐的橙发少年一本正经地,俯身行礼。
“灵王样不也逃了出来,怎么,可是被那些漂亮的贵族小姐闪花了眼?”
想取笑她?早了一百年呢,哼。
挑着家传小短眉的某人一脸兴味,那一副谁比谁客气的模样令一护失笑不已。
“哎,不是已经约定了私下里不用……”
“喏,送给你啦。”
一护哭笑不得地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只怪模怪样乍一看还有些张牙舞爪的兔子,“对了,你这么跑出来,不怕白哉生气么?”他确实担心她。
身边的小丫头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麻利地除去洁白的锦袜,一手娴熟地把长长的振袖拨到一边,一双脚就那么大剌剌地伸进潭里。
水纹细碎,波光粼粼,在银亮的月光下仿佛万千繁星浮动,晶莹水光中的浅淡背影虚幻得仿佛也开始摇摇曳曳。
“大哥他……从不勉强我出席宴会的。”单薄的声音带着些笑意从耳畔滑过。
“那个,御守我收到了,谢谢你。”露琪亚突然换了语气,有些兴高采烈。
“啊,虽然是个野丫头,不过胡闹起来也要有点限度啊。”他半真半假地抱怨,手底下的速度却一点不含糊,“嘶……哈,这水真凉,可比单纯赏樱爽快多了!”
“哎呀~老爸用不上那个了嘛,于是就给你了哦,你可要珍惜呀珍惜呀呀呀~~~”她睡眼惺忪地站在楼梯口,看着那位搞笑却又靠谱的黑崎大叔正抓着一护的衣角飞针走线。
遍体鳞伤的一护悬在半空,她惊异地看到那枚小小御守竟然瞬间光华万丈,弹开了破面的会心一击。
决战蓝染的前夜,他将这枚御守放进她的手心,再细心细致地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合拢起来。御守硬硬的,硌得她红了眼眶,看他认真又专注的棕色眼瞳,听他说,带好它,掉了你赔。
她拉过他的手,将御守放在他手心。看着他眼中的期待与错愕,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旧物所寄托的,大多只是个旧梦而已。从今往后,便是你自己的未来了。”
她从那位蓝衣蓝发的使者手中取过漆盒,小心打开。望着熟悉的小小御守反射着窗外午后的阳光,散发出细碎光泽,心就那样明媚起来。
……
眼前幽雅轻捷的三叠瀑,身畔晶莹摇曳的潭水,空中浮动的点点樱瓣,还有闪烁在深色夜幕中的万千繁星,皎皎明月。露琪亚慵懒地眯起眼睛,袖拢里的手轻轻把玩着那枚御守。
“呐,一护……”
“由于灵王原本的体质特殊,再加上居住王庭会加强这种特殊作用,灵王若随意前往其他灵力空间过久,则可能会造成各空间的灵力失衡。”
“故历代灵王无事需安住王庭,由各王族使者代为发布命令,了解情况。”
“若出行亦不可停留过久。”
“……此次灵王殿驾临朽木本宅,当然也不可破例。”
这是一护到来之前,白哉给露琪亚补的课。
可是她总觉得,这次“补课”带着淡淡的解释意味。
三日后,一护一行离开瀞灵庭时,白哉说这些话时的声音和神态仍旧在露琪亚脑海中循环放映。
缠绕着繁复绳结的金色穿界门再次打开,风云涌动,王幡飒飒飘飞,灵王起行。
仿佛同一幕跨越十年重演,一护望着穿界门后星云一般的温柔光晕,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同十年前一般,他在半空中回过头,隔着翻飞的流苏和烟云,隔着随行贵族和纷纷行礼的众人,一眼认出那抹细瘦身影。
她仍旧淡然仿佛遗世独立,隔着光晕轻尘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袖拢里那只兔子仍旧张牙舞爪,硬硬的触感让他想起前一日,两人一起兴高采烈地八卦。
他告诉她同伴的近况,她欢欣的目光中却隐隐地含着落寞。
他知道,他们一样想念十年前那些一起并肩战斗的时光。
于是不经思考地,他问出她可否来王庭。却只等到她惊讶的神情。
他回过头向穿界门走去,习惯性地握起手,却发现手心空空。
御守已经不在了。
露琪亚在猎猎狂风中眯起眼睛,看着橙发黑衣的男子转身缓缓走进光华耀眼的穿界门。
眼中的笑意缓缓消失,她抬手抚过衣襟,那枚御守静静地躺在胸前。
并不是她不想陪伴一护,只是她一直懂得,若非零番队特殊选拔,即使是四大贵族的公主,想要常驻王庭,也只有一种可能。
以眷属的身份。
悠悠飘飞的樱花并不因为谁的到来而增添自己的美态,也不会因为谁的离去而收敛自己的灿烂。满开之时刚过,此时正是花开最盛之期,纷飞而下的樱花如同飘雪,乱舞迷离仿佛梦境。
露琪亚靠坐在樱树下昏昏欲睡,任由柔软鲜妍的樱瓣重重叠叠地落,此时林子中只能听到溪水和落花的纤细声响,静宁得仿佛就把她如此埋葬。
“欲折樱花去,惜花怕折枝。何如花畔宿,看到落花时。”【1】
耳畔是谁的声音,混着溪水淙淙,如此冷淡又如此缱绻。
露琪亚睁开眼睛,顾不上拂下沾在长睫上遮挡视线的樱瓣,侧过身向不知何时长身立在她身边的白哉行礼。
白哉只是摆摆手,默默靠坐在她身侧,待她重新坐好却感到有广袖抚过头顶,淡淡的熏衣香混着飞樱的清甜,在这春日的午后显得尤为静谧,她又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为何?”冷淡的嗓音有些低沉,却把露琪亚刚刚出现的那一点点困意惊得无踪。
露琪亚抬头表示询问。
“灵王他……应该很希望你能去王庭。”
是因为飞樱缭乱吧,白哉觉得一句话说得困难。
大朵白云漂浮在万里碧空,偶尔遮挡了阳光投下大片阴影。在这样阴暗与光亮的不断转换间,她的目光明明灭灭,表情却始终平和安宁。
白哉很少看过露琪亚这样淡定的时候,尤其是在他面前。
耐心地低头看她,他等着答案。
熏风拂过面颊,不知是谁的发轻抚谁的脸。初春的阳光煦煦,空气中浮动着花与水的清新气息,大片大片的花瓣扑面而来。
难得和大哥坐得这么近,这么安静,这么悠闲。
露琪亚觉得自己又困了。
“这里也有我重要的人啊,会很不舍得离开。有恋次,有花太郎,有浮竹队长,还有……”
“还有……兄长大人您。” 她眨眨眼睛笑着向他看过来,一双紫瞳湿润晶莹。
白哉一时呆住,看着难得沉着冷静的小丫头正笑着看他,自己却微微窘迫地别过视线,靠着树干抬头看天,看着看着闭上眼睛。
然后感到肩膀微微一沉。
白哉转头看肩上的小脑袋,看着露琪亚轻轻抖动的长睫和平静含笑的睡颜。
不知为何想起现世好像有个传说。
地下有一条由原始生物组成的光脉,称作“光酒”,是所有的生命之源,夜间有时可见,与天上粲然银河仿佛遥遥对应。
光酒璀璨耀眼,没有源头也不会终结。仿佛无数碎钻反射着灿灿阳光,缓缓流淌。但人不可长久直视,否则会迷失自我,失去眼睛。
睡梦中的露琪亚觉得温暖,笑着蹭了蹭身上覆着的洁白广袖。
白哉抬起头,望着不远处淙淙流淌的溪水,粼粼波光如同碎金,裹挟着莹莹发光的飞樱流向远方。
他突然觉得如此安静,仿佛在寂静白夜,面前有光酒缓缓流淌。
花朝物语
之七、光の酒
完
作者有话要说:注:
1、选自《古今和歌集》
阿踪生病了,具体结果还要继续做检查…更新晚了请多包涵~最后光酒的说法出自阿踪特别喜爱的一部动漫《虫师》,一部安静的“致郁系”神作啊~民那桑有兴趣的话可以看一看~~~
P。S:之前没发现有一处语句不通和一个错别字,阿踪已经修改了,向大家道歉~希望多多支持哟~~
☆、之八 松风
三十岁即开始习剑。
仅以百岁之龄便与有“瞬神”之称前二番队队长四枫院夜一的瞬步不相上下。
一百五十岁领悟卍解,同年升任护庭十三队六番队队长。
一百八十岁成为尸魂界四大贵族之首的朽木家最年轻家主。
二百岁时参与平定流魂街异端动乱功勋卓著,经中央四十六室及朽木家元老会一致认可并上报王庭,享佩戴五支牵星箔殊荣,朽木家也由此位列其余三大贵族之上。
二百一十五岁与平民女子绯真举行大婚。
……
“啪”的一声,露琪亚合起手中那份中午去买饭时顺路捎回来的《瀞灵庭月刊》,又抄起还在冒热气的水杯压在上面,顺便把那张作为配图却偷拍痕迹过于明显的,自家兄长在漫天樱花下淡漠回首的“玉照”隔离在视线之外。
啊~啊……难得想要看看八卦却又勾起那些刚刚进入朽木家时,学习族谱及朽木家大事记年表的悲惨记忆了啊。她捧着头打了个寒颤。
“露琪亚桑?”碰巧在此时拉开移门走进来的清音看到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问了一句,“哪里不舒服……啊?!难道是旧伤又复发了吗?!”
最后一句的声音实在提得太高,高到露琪亚觉得自己如果不跳起来捂住这家伙的嘴巴,此时出现在十三番队舍的其他死神们很可能会认为自家副队长真的旧伤复发了。
好不容易能回来工作,可不能再被自家英明神武的兄长拉去禁足啊。
待露琪亚好不容易哄走了因为常年照顾浮竹队长而愈发“体贴细致”的清音,坐在队长室旁边的小隔间开始处理文件的时候,下午已经溜走了一小半。
她提着那支新款恰比头签字笔,横平竖直地签下第N个“朽木露琪亚”,盯着面前仅剩的那份文件上“朽木”二字出了一小会儿神。
“这应该是……今天最后一份文件了吧。”长期休假之后效率果然很高。
虽然不用左手写字,可是坐久了左肩的伤处还是会有些不舒服呢。
“唔……说起来自从上次去现世之后,除了早晨来报到时匆匆一面,一天都坐在这儿处理事务,还没好好去看过浮竹队长呢,顺便把几份需要队长核准的文件一起带过去吧。”她一边转着肩膀和脖子,一边捡起放在一边的几页纸,抬起脚又顿了一下,整整袖标又拉开抽屉瞄了一眼里面的小镜子。
“形象完美!出发~”
拉开移门走进庭院,迎面而来的除了春日里夹杂着花草清香的熏风和午后的艳阳,竟然还有隔着队舍院墙也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各种夸张语气。
“呐呐~这一期《瀞灵庭周刊》你看了吗?未婚男神专版上说的是朽木队长诶!”
“嘛~~朽木SAMA真是男神之中的典范呐,高贵成熟能力出众又如此深情,啊~如果能得到朽木SAMA的爱真是死也无憾了!”
“醒醒呀,你刚刚不是才提到朽木队长对绯真夫人的深情吗……”
“说起来……朽木副队长正是绯真夫人的亲妹妹呢~~啊啊,据说和绯真夫人长得……”
“哗啦——”移门打开的声音掩盖住了那句话最后的几个字。
“浮竹队长,十三番队副队长朽木露琪亚前来进行工作汇报。”
这些话,也听了六十年了。
还没说烦吗,可是我已经厌倦得有点不想再听下去了啊。
“啊,露琪亚,真是好久不见了呢!快过来,刚才白哉还传信说一会儿过来正好接你回去。”清瘦的老好人斜斜地倚在软塌上,一头银发反射着阳光,他的表情温润柔和得像是刚刚才打了个小盹醒来。
“是。”面对着温柔的队长,原本怨气深重的露琪亚也不自觉地弯起了眼角。
脚步轻快地走上前把手里几份文件放在离浮竹不远的矮几上,顺手收拾了已经凉掉的白水又帮浮竹换了一杯热茶,露琪亚才又笑着抬起头来,“队长最近身体还好吗?很抱歉之前因为私事一直没有履行副队长的职责,这是几份要队长核查的文件,今日其他的文件已经处理完毕了。”
“啊,那个我一会儿再看,你的伤已经没事了吧?之前在四番队昏迷的时候,白哉担心得不得了呢……”浮竹还在絮絮说着,而露琪亚却觉得自己嘴角已经快撑不住了。
“队长~属下哪有那么虚弱!您要对自己的副队长有信心啊,属下已经完全好了,正想向您请示再次回到驻地呢。”
是啊,想回现世去了。
想离开这些议论,想离开朽木家,想离开。
那个人。
右手按上刀镡,比平时拔刀的角度要向内倾斜半分。同时左脚起势,身势虚晃几不点地,重心换至右足尖之时突然发力同时出刀。
腰部要绷直,否则若上身摇动,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