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思贤娇嗔起来,“男人跟男人没那麽复杂,很纯粹的,两个人喜欢,情绪来了,脱了衣服就做,天亮了就还该怎样怎样,我就是烦女人没事儿缠在一起腻在一起那套,才不交女朋友的,跟盛雪就那样,两人都没伴儿,也都觉得对方不错,有需要了就做,高兴了就滚一起,不高兴了就各自待著,没你想那麽复杂,你看我一大好青年事业为重,哪有心思谈感情啊。”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韩阳心里硬邦邦癌症似的梗著那一块,慢慢融掉,莫名其妙的轻松,伴随著汹涌的罪恶感,然後十分不解的皱眉,“男人和男人,男人和男人……”
“嘿嘿,哥你想知道啊,是这样……”崽子看他脸色好了许多,立刻活跃的得瑟,凑在他耳边嚼舌头,韩阳的脸呼的红了,火车头似的从耳朵喷著热气,呆住不动。
崽子满意的收拾药箱拉著韩阳吃饭,整理一地狼藉,快活的洗澡。
擦著头发出来的时候韩阳已经睡了,睡的很沈,漂亮的脸带著伤,梦里皱著眉头,小嘴嘟起来,思贤凑过去,小心拨开散下的额发,轻轻勾著他挺直的鼻梁,指尖停在那张微红的唇上。
“哥……”俯身,在垂下的发梢触到韩阳脸颊时停住,双唇之间,只有咫尺距离,却无法再跨过,“哥……我真的……辛苦的快要死掉……我不想在你面前扮天真,我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我想对你……”
想毁了你,用最凶残的方式,撕碎那麽干净又漂亮的你……
牙齿咬紧,攥住毛巾的手颤著,骨节发白。
“哥,如果,我为你,放弃梦想,哥,你会不会,跟我在一起,只跟我在一起,一辈子只跟我一个人在一起?”
你只要应我一句,哪怕只一个字,我断了手脚赖在你身边,一辈子当你天真可爱的傻弟弟。
可为什麽,你不回答……
“嗯……”韩阳梦里发出微微响动,思贤受惊的窜起,用毛巾捂住嘴瞪大眼睛观察,韩阳蠕动身体,侧头,安静睡著,嘴角扬起,似乎有淡淡的笑。
“哥……你不该,遇到我……”思贤抬手,抹去韩阳脸颊温热的潮湿,眼眶涌出的水,却停不下来,“哥,我真的,快疯了……”
那晚韩阳不知道做了什麽好梦,一早起来浑身轻松,除了眼角肿痛的淤青。
赵思贤倒像是不爽似的,难得起的很早,却很浓的起床气,五官抽在一起,韩阳趁他刷牙的时候帮他整理被褥,谁知道那崽子吐著白沫冲出来,烦恼的把韩阳扒拉在一边,被子就这麽给扔在地上,露出床单上一片潮湿痕迹,小小的一块。
韩阳惊讶的瞪大眼,看著思贤气急败坏的狠摔牙刷,脚步跺得震天,恶狠狠的龇牙,“没什麽大不了的。”
“思,思,思……”韩阳跟在後面一脸担心,让思贤更觉得无地自容。
“思什麽思!”
“不是……”韩阳摇头,终於还是严肃的握住思贤的手,“思贤,别太担心了,成年人如果白天工作太累,晚上也是有可能尿床的……”
“!”哄的一声,思贤崽子的脑袋在呼啸寒风中变成渣,沈默後一把抱住韩阳,一脸豁出去的坦白,“哥,我求你,那不是尿床……”
“啊?”
思贤扒住韩阳耳朵,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通,韩阳的脸熟成一颗番茄,蔫著低头,木木的,“那不然,思贤,你叫盛雪,过来吧,我去希涵那边住一晚。”
“不许!”刚还看好戏似的欣赏他一脸害羞的思贤,小狮子似的跳起来,“以後不许单独去白希涵家!”
“啊?为什麽?”
“他会对你做那样的事情的!”
韩阳习惯了崽子笃定的无理取闹,皱眉不理他,扯扯他睡裤松松的带子,“换了吧,我给你洗洗,湿著多难受。”
赵思贤愤怒的脸立刻变成尿了床的小孩子一样又羞愤又委屈,提溜著裤子往浴室跑,进去了还探出头大声喊,“我说话你别不信,白希涵绝对会对你做那样的事!”
“什麽事啊……”
“就是昨晚我给你讲的,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
棉被从韩阳手里滑脱,而後那双僵硬的空空手操起枕头狠狠砸崽子的头,“你tmd都当人跟你一样呢!那种事也做得出来!”
“哥”崽子突然捂著枕头认真起来,“我问你,如果白希涵想著你尿床,你会觉得他恶心吗?”
韩阳背光站著,思贤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突然安静下来,安静的令人发怵,还以为他会生气,谁知韩阳只是淡淡的问了句,“那麽,要看他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会那样,还是单纯的想要跟我做那种事,才会那样?”
“哥?”思贤慢慢站直,不思议的瞪大眼看著韩阳,“白希涵,是不是跟你说了什麽?”
“说什麽?”韩阳摇头,“我只是觉得会不一样啊,昨天你说的话我也有想过,所以我觉得,如果是因为喜欢才那样,我可以接受,因为喜欢的话,就会变成没有办法控制,不管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没办法克制,所以是可以理解的,也不能怪他,不过如果是为了享乐或者发泄本能才那样,我大概会揍他。”
“哥?”微薄的晨曦里,韩阳温柔的笑脸如同朝阳幻化,思贤却彻底陷入迷茫。
韩阳他,是懂还是不懂?
关於爱情,他是懂,还是不懂?!
谁来告诉我
谁来救我
我真的……快疯了……
D13 新年
D13 新年
如果想清楚,事情就是那麽简单,只要活著,就有翻盘的机会,所以,哪怕痛苦,也要继续活著,新年立志,我要把那根刺,磨成珍珠
──Chris
我的新年愿望,许在烟花绽放一刻,然後,同花火一起湮灭……
──希涵
新的一年真的来了,他觉得,他是真的长大……
──韩阳
…… ……
x历的新年,最重要的节日,最大张旗鼓的传统,腊月二十七赵思贤从公司抱回来一箱咸鸭蛋,跟韩阳说,那是挺重要的福利,韩阳忍痛把它们分成三堆,一堆给盛雪,一堆给希涵,一堆给Chris兄弟俩。
第二天赵思贤翻冰箱的时候,一声惨嚎,哥,你吃那麽多咸鸭蛋,会变成耗子的!
韩阳一巴掌揍得崽子跟冰箱里躺著的榴莲,没扒皮的,亲得密密实实,我跟你丫说了八百遍了,那是蝙蝠!谁吃了!送人了!
为什麽啊!!崽子干嚎,那我最爱吃的,你不也爱吃麽,我还特意抢的呢,水果儿我都没要,就抱著咸鸭蛋不放来著。
不能吃了,韩阳痛苦的皱眉,我真胖了,这麽下去,开学会死人的T T
那留著给我吃,崽子啃干馒头,眼泪汪汪的思念著红心咸鸭蛋。
你也不能吃,韩阳严肃的摇头,一把捏住崽子肥嘟嘟的腮,晃荡,看你这脸,跟门口小饭馆里卖的千层饼似的了都!从今天开始,只许吃蔬菜水果!
崽子为这事儿呕了好几天气,就是不敢发脾气,在盛雪家偷吃一根火腿肠,还得刷十遍牙才敢回家,结果被韩阳发现他牙龈肿的厉害,断定他是缺维生素,指定他每天必须吃十个番茄,以至於此後很多年,他看见番茄就脸色发绿喘不上气。
大年夜白天,Chris一早就打电话过来,韩阳去晨跑,崽子摸不到手机,一骨碌从床上掉下来,黑暗里看见韩阳被窝有什麽闪烁不停,迷迷糊糊摸过去接了。
啊,Chris哥,还没睡呢?都几点了?嗯,早,挺早?啊,起来了?夜寻啊?什麽?六点了?你去美国了?时差啊……
旁边胖子吼了句什麽,思贤把手机拎远,蹭著韩阳枕头拉过被子盖上,顿时周围都是韩阳的味道,铺天盖地蒙得他全身发烫,嘴角咬著韩阳的被子,两眼发红。
知道了,起来就过去?什麽时候?下午吧,一般上午我都不起来,低血压,嗯,我哥?跑步去了吧,下雪了?下金子他也一样去,就是得比平常多带个盆儿接著,知道了,接回来分给你,什麽鸭蛋?过年不吃!多不吉利,吃也配著油条一起吃。什麽?做梦呢?你开玩笑了吧,我压根儿没睁眼,嗯,嗯,嗯……
不知道扯了几句,崽子呼呼睡过去,手机也没挂。
韩阳回来的时候把崽子从床上拎起来,甩著枕头满屋追著他打,赵思贤你丫的,我说了多少次了!睡觉流口水的人不要睡在别人的枕头上!你别跑!!
重装之後的YS比原来更显大器,纯墨色的基调搭著妖娆的暗红,哥特式的花纹拧出鬼魅气质,吊高的穹顶却有著低调的富饶堂皇,宗教的神秘与贵族的骄傲融合,另有不同的味道。
韩阳很喜欢,赵思贤也喜欢,几乎没有人不喜欢。
一群人挤在一起热闹,韩阳就想起第一天踏入YS的时候,恍惚间竟然半年就这麽过去,眼神溜了一圈,还是那一天的那些人,只是少了叫安冉的穿白衬衫的干净男孩。
那孩子本就不常来,来了也是在吧台晃荡一圈,如果Chris在,他就坐在那边叫一杯茶,如果Chris不在,他就直接走人,不跟别人打招呼,除了Jason。盛雪和希涵在这里晃荡的时间也不短,跟他却连点头问好的交情都没有。
据说他是Chris和Jason的远房亲戚,希涵说早些时候没见他,那一年冬天下老大的雪,这孩子就跟雪里冒出来的似的,突然冲进来,抓著Chris就不撒手,那天Jason眼睛红的像要杀人,被Chris一巴掌扇一边假扮委屈小狗。
之後那段时间这孩子天天来,只是坐上一会儿就走,没见他跟Chris跟Jason说话,再之後就消失一段时间,又出现一段时间,跟幽灵似的。
有外人的时候跟Jason有说有闹,好哥们似的熟络,没外人的时候,两人冷的能结冰,也不知道有什麽梁子。
希涵说那人跟他们就不是一路,所以也没什麽认识的必要,盛雪就总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笑,说那人啊,你看他瘦瘦的没几两肉,长得又姑娘似的白净,指不定是个了不起的主儿,希涵就瞪他,你小孩子懂个P,盛雪也不说话,一副走著瞧的笃定样儿。
韩阳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孩子总穿白衬衫,笑起来的时候嘴边有个好看的梨涡,干干净净的斯文模样,说话声音也温柔的要命。
心里琢磨著那孩子应该也是回去过年了,应该不会有人像他们几个这样浪荡,边缘少年似的。
他不愿回家,总有他的理由,思贤是没家可以回,Chris和Jason,他听希涵提过一点点,那两个家夥似乎是因为做了什麽惊天动地的孽,被赶出家门,所以也没家可回,盛雪是本地人,祖上十代都混这片儿,家里人多热闹也烦,聚在一起再大房子也嫌挤,是多他一个嫌多,少他一个刚好,所以他就自觉退出来,让了一张麻将桌的位置,希涵是野习惯了,据说家里父母都忙,谁也不过年,他回去反而冷清,不如在这里大家热闹。
一群青春少年剥著坚果喝酒聊天,兴头上来思贤就要唱歌,盛雪晃荡著拎出吉他给他,思贤拨了拨,挺无奈的看Chris,“哥,音准都没了。”
Chris这才想起来从店被砸了之後这吉他就塞盒子里没动过,於是接手过来调,垂下眉眼挺认真的样子,韩阳看著他的熟练仔细,才恍然明白他年纪轻轻手上为何就跟自己一样,生了那麽多老茧。
偶尔,指尖一抖,手不受控制似的滑脱,Chris吸吸鼻子,甩甩手腕继续弄,额发垂下来盖住眉眼,投下的阴影後面挡住多少是非,韩阳猜不出来。
一边上思贤光明正大搂著盛雪耳鬓厮磨,虽然就坐在韩阳身边,也还是听不清他们说什麽,盛雪一张小脸笑的红扑扑,像圣诞节时候班里的女生给他的苹果,真的很好看。
“我给你的洗发水你用了麽?”思贤揪著盛雪的头发往鼻子底下扯。
盛雪让他抓得疼,狠狠掐他腰眼,“用了啊!废话!你拿那麽一大瓶,给犛牛洗澡都够了!”
“那怎麽味儿就不一样呢?”崽子瘪嘴,一脸不甘心。
“什麽不一样?”盛雪打掉他的手,保住自己头顶上一片悠悠草。
思贤还没说话,Chris把琴递过来,“喏。”
“哥你神的。”思贤试了两下,咧开嘴笑,吹了声口哨扯著盛雪的脖子拎上新的圆形舞台,比原来更华丽,灯光也更炫目。
那天大家是真的开心,希涵和Jason也扯著嗓子上去吼,盛雪蹦上调音台,选了几张碟,韩阳坐在下面看群魔乱舞,耳朵里反复重复著“solisoli……”旋律觉得有点熟,想不起来。
“你怎麽不去玩?”Chris把开心果高高抛弃,用嘴接著吃,漫不经心的问。
“嗯嗯……”韩阳低头从吸管里狠命!橙汁,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只是在心里後悔,那天不该那麽冲动的跟思贤说他知道了赵思贤跟肖盛雪的奸情,那小崽子现在完全心无挂碍的在他面前放肆,跟盛雪亲昵得快合体成同一个。
这没什麽不对,毕竟俩孩子在恋爱,只是他胸口发涨,好像要爆炸。
他何时变得如此狭隘,竟容不得思贤幸福……不,他是容不得思贤独自幸福,抛下他不管,然後一个人,快活著……
韩阳啊韩阳,你心里,住了魔鬼。
他烦躁,所以不去再想,反而转头问Chris,“原来你会弹琴。”
Chris一怔,开心果砸在他脸蛋上,摇摇晃晃扑向沙发,抬手扒拉掉在脸上的渣,Chris闷闷的,“原来弹,後来不弹了。”
韩阳心说你这不是废话麽……“为什麽?因为手伤了?”
“也不全是”Chris烦躁的抓头发,以酗酒的姿态开始灌自己。
韩阳立刻有汹涌的负罪感“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我知道。”Chris扔下酒瓶,晃晃手腕,“小时候不懂事,跟人打架让人砍的,神经断了,後来又发生了点儿事儿,没接好,所以就废了,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干什麽不得付出点儿代价啊,只不过是大是小的问题,要是觉著太大了,之後就得拼命的赚回来,怨天尤人只能变得血本无归,所以关键就是得活著,活著才有机会翻盘。”
他转头笑,当真开朗的模样,韩阳也跟著笑,“你真哲。”
“还不是你教的。”
“我哪有……”
“我现在是当真想把肉里那根刺给磨成珍珠,还得小心著别tmd一不小心把珍珠给直接磨成珍珠粉,那就不值钱了。”
“噗……”韩阳狂笑,拍著Chris的肩膀,弯腰,“你丫,别这麽幽默,我不习惯。”
“干什麽呢?喝酒也不叫我。”一个人蛮横插进来,韩阳被突然挤得往外躲,手被人坐在下面,於是猛力扯,肩膀被另一人拎住,整个人被拽著往後拖,噗通跌在另一张沙发上。
抬头看见Jason占了他的地方